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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end

☆、第三十一章

    

  当夜,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缄口不言。

  桌子上是她遗留的信件,被压在玻璃杯之下,字里行间透着温存。

  窗外月色惨淡,淋在她的拖鞋上,那儿似乎还带有她温热的气息。

  半个小时前,陆辛打来电话,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

  “我和你顾叔叔把遥遥接回家了,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实在是想念她,医院与学校那边,她爸爸都打过了招呼,阿简你也安心罢。”

  他的心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话筒那方,传来顾遥与顾白咋咋呼呼的欢笑声,很近却又很远,她还是那么活泼,不知烦恼,知道她很好,他便又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一切安静如初,如水的夜色,缓缓的流淌过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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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顾遥跟随陆辛去医院探望梁老。

  梁老的身体越发不好,双腿无力导致无法下床,面容也苍老了许多,看不出当年的兵魂气魄来,喝粥时双手微微的颤抖,顾遥逗他笑的时候,他也只能勾勾嘴角,肌肉僵硬。

  顾遥很难过,从病房中出来时表情才阴郁下来。

  梁知安正坐在门外的休息椅上,见她低垂着脑袋,神情怏怏,小小的身子被笼在宽大的卫衣里,一缕光打过来,她的睫毛亮晶晶的扫在眼底,与年少时的模样无何变化。

  他上前一步,恰好挡在她的面前,脸上只微微的笑。

  顾遥抬起头,看到是梁知安,不觉间后退几步,眉眼中是怯怯的慌张。

  梁知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他恍若未见,只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可以陪我一会儿么?”

  顾遥捏着手指,咬着唇不知该是拒绝还是答应。

  他低低的笑起来,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的很,不等她再说什么,便径直挽过她的肩膀往外走去,她起先微微的挣扎,无奈他按的紧,可抬眸时正瞧见他的眼底泻落几分寂寥,无奈之间便一言不发的随他走出医院。

  吃午餐的时候,顾遥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牛排一口又一口,连头都不抬。

  今天的天气很是暖和,阳光柔柔的照进来,瓷盘的边缘被裹上层流光。

  梁知安一口都没有吃,眼睛一直凝在她身上,见她把牛排吃了个精光,便又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她面前,她有些犹豫,声音低低的:“没关系,我吃饱了的……”

  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而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目光深而远,方才的笑意似乎都是她的错觉。

  “遥遥,我爷爷他……时间不多了。”他淡淡的开口,“医生这样告诉我们。”

  顾遥的心中一动,攥紧了小拳头,她不想听到关于这样的话,似乎再多几句,梁爷爷就真的会离开般,可是连自己的爷爷都会皱眉叹着气道,那老伙计时日不多了。

  她吸了口气,嗓音有些沙哑。

  “不会的,梁爷爷他还有好多好多时间……他还会那样微笑,见到我时他还会叫我遥遥小宝贝,他说遥遥,你越发漂亮了,他就像从前那样和蔼可亲……梁爷爷还说他会活到一百多岁的!”

  梁知安闻言眉心舒缓了些,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小时候,我从没意识到爷爷他有一天或许会离开我。他就那样一直包容着我,一直爱护着我,对于我犯下的过错也全部既往不咎,而在他即将到来的生命的尽头,我却没有成为他的骄傲。”

  他惨淡的笑了笑,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扣在她的手背上,“我做错了许多......还有你,遥遥,我不想再一次的失去你。”

  梁知安的掌心很烫,指纹抚着她的皮肤,顾遥突然像只受惊的小兽般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抬头时看到他的神色有些动摇,她才发觉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妥。

  “……梁爷爷他会好起来,你要相信他。”

  她低头望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见她急欲离开,梁知安皱了皱眉,起身箍住她的手腕,“遥遥,你不要逃避,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很在乎我。”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些过错,你难道真的不会原谅我么。”

  她却摇摇头,脸上是平静的。

  “你能够回家,我为你感到高兴,可是知安,这已经不是从前了,不是我们想迟到就迟到,想逃课就逃课的日子……从前我喜欢你所以什么都不会在乎,可如今我有了阿简,我很爱他,我想要留在他的身旁……我不笨不傻,明白你话中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再喜欢你了。”

  见到他沉默,顾遥敛了眼睑。

  “知安你多陪陪梁爷爷,你离开那时,他一直将你的照片放在口袋里,无论何时都会掏出来看一看的,你还是他的骄傲,因为你叫梁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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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里,顾遥给唐简打过几通电话,他声音柔和,叮嘱她晚上睡觉时要盖好被子,她笑着答应,还告诉他晚上要打开床前的小灯,以免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摔倒。

  后来她从唐爷爷口中得知,宋颜在C市经营的那家高级餐厅中有唐简的部分股份,这样的事情唐简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可其实他想要的不多,拥有一份安宁而喜爱的工作便足矣。

  她想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们便到普罗旺斯去渡假,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顾遥将这个想法告诉他时,他的语气也轻下来,他说,好,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你。

  然后那通电话戛然挂断,空旷的“嘟嘟”声凉薄的响动着,关掉手机后,她换上了睡衣趴在窗前,墨色的半空中星辰浅淡,微微的风袭面而来,悬挂的风铃摇曳着,无论过了多少个年头,它都崭新崭新的,手指摸过去,凉丝丝的触感缠在心中,解也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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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餐后,顾遥帮着陆辛收拾餐桌。

  不知为何,陆辛这两日来一直不苟言笑,连爱开玩笑的顾博舜都敛了神色,她以为两人闹别扭了,洗完碗筷后便抱起含着棒棒糖的顾白,压低声音问。

  “白白,我问你哦,爸爸妈妈是不是吵架了?”

  顾白有些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奶糯的开口:“白白不知道……”

  顾遥叹了口气,瞥了眼认真吃糖的小娃娃,眉眼又慢慢的舒开,手指坏坏的戳起他的痒痒肉,小娃娃“咯咯”的笑,模样乖巧可爱。

  过了一会儿,顾老拄着拐杖慢慢走下楼来,胡子花白花白的,走路似乎有些摇晃,顾遥见状赶忙放下顾白,跑上前去扶住顾老。

  顾老揉了揉太阳穴,拍着顾遥的手背轻声道:“遥遥,来书房一趟,爷爷有话跟你说。”顾老的神色比往日深沉,看的顾遥心头一凛,她沉了口气,忐忑不安的跟随顾老进了书房。

  书房的墨香浓郁,宣纸凌乱的张扬在桌面,地板上铺的羊毛地毯软软的,踩上去暖意阵阵,四面的墙上均挂满了字画,大气轩昂。

  顾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虽是当过兵上过战场,啃过糠咽菜,可退伍后老人再不理军政,在家巧手的修整了花圃,专心临字,真迹众多,大多也均被裱了起来。

  其中最珍贵的一副字被装裱在墙壁的正中央。

  爷爷常常对着那字迹发呆,陆辛告诉顾遥这是奶奶写的,是她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副字。

  奶奶去世的那一年,顾遥还没有出生。

  她没有见过奶奶,只是在父亲嘴中听得一星半点,也总觉匮乏。

  奶奶安静是A市有名的美人,当年的安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家喻户晓的名门望族。某日的宴会上,顾怀宗对她一见钟情,第二日,这铁铮铮的军官竟大方上门提亲。

  安静在当时是一枝花的年纪,她娇羞的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顾怀宗的脸。

  安家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便差了人去询问安静的心意。

  安静人如其名,只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赏花,一颦一笑眉目如画。

  她轻轻的回答,“全听父亲所言。”

  那羞怯的模样中,分明是带了期愿的。

  此后两人相伴多年,直到花容褪去,样貌不复。

  安静去世的那一天,顾怀宗呆坐在书房中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只是一遍遍的抚着她留下来的字迹,不哭不笑。

  只见那纸中,工工整整的写道。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这个故事顾遥听过多次,听时心头亦都惆怅不已。

  她敬畏爷爷的从一而终,又艳羡如此美妙的爱情。

  带着点哀凄,带着点怅然,叫人不免生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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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时,顾老已在木藤椅上坐好。

  他全身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轻轻叹了口气,幽然道:“遥遥,今日去探望过你梁爷爷么?”

  顾遥背着手点了点头,语气颓败。

  “梁爷爷似乎变得更加苍老,开始时,他甚至没有认清我是谁……”

  “早些年时他的身体就不太好了,知安离家时是他最为难撑的一年,孰不知这落下的病根再次生了出来,这次,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顾老颠了颠拐杖,又说道:“我与他并肩作战那么多年,枪弹炮火都挨了下来,谁知他竟叫这病魔拖了去。你梁爷爷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将知安赶出家后,悔恨不已,而如今即便知安安然无恙的回了家,他却还是惴惴不安,恐怕知安无以安稳的成家立业。”

  想到今日病床上的梁老,顾遥有些难受,觉得心口滞闷。

  年少时的梁爷爷,待她那般好,而看着他老去,顾遥更是无以接受。

  而顾老没有停止讲话,他开始站起来,望向窗外的夜色。

  “你梁爷爷曾经说,他临死前就是想见到知安成立了家庭,看他变得真正懂事。你梁爷爷他如今马上就要归去,而心头的夙愿却未曾完成,我这个老友,怎能让他怀着遗憾离开?”

  月光已经顺着窗户透进来,落在她的脚尖,柔柔的美。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遥遥,就当是为了爷爷。”

  顾老从那片阴影当中走出来,身影阻挡了月色的倾泻,她表情复杂的看着她的爷爷,看着从小到大待她如珍珠的爷爷。

  “嫁给知安。”

  顾老这样对她说,坚定的神色似乎不容她反驳。

  她微微的愣住,似乎没有想到爷爷会这样说,他一直那么疼爱她,娇惯她……她的心脏有一霎那的抽搐,有些疼,她咬着唇摇摇头。

  “爷爷……我做不到。”

  顾老冷着脸,他慢慢的开口,语气像利刃般。

  “这件事,由不得你。”

  眼前的一切在听到这句话后模糊了,她深深的看着顾老,踉跄的后退,双腿霎那一软跌坐在地上。

  “爷爷……你明知道我跟阿简在一起……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顾老背过身去,他蹒跚的走开,抬头望着墙壁上的字画。

  “遥遥,爷爷算是求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嫁给知安,让你梁爷爷安心的离开。”

  走出房间时,门外站着陆辛与顾博舜,他们见她走出来,也不由得的别开了目光。

  她面如死灰,经过时只淡淡的说:“原来你们都知道……”

  原来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然后她一瘸一拐的走回房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皮肤是冷的,心是冷的,泪也是冷的。

  半夜,她躲在被窝里颤抖,蜷曲成小小的一团儿。

  就那样紧紧握着手机,连哭都不会了。

☆、第三十二章

  早上八点,陆辛将早餐准备好,顾遥还未曾下楼,于是陆辛前去喊她起床。进去之前她犹豫了片刻,不由得瘪着眉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推开了门。

  房间中一片寂静,被叠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棉被安静的放置在床上,阳光略过窗帘中一丝狭小的缝隙照进来,微尘幽然飘拂在静柔的光线里。

  这一夜,不知有多煎熬。

  连陆辛也不忍多看,而她身为母亲,却还是无能无力。

  清晨的空气好的惊人,林间小路绵延光滑像是没有尽头,两旁的白杨树还是那样挺拔那样英豪,洒进枝叶间的太阳光微微的刺眼,落得一地斑驳。

  顾遥抄着口袋,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路上,不清楚终点在何处,脑袋里一团混沌。

  昨晚她没有睡着,躲在被窝里一直哭,哭到眼睛肿胀的疼,她不敢给他打电话,不敢告诉他,虽然她此时那么需要他,那么想念他,可过后又想了想,哭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看不到她的撕心裂肺,琢磨不到她的伤心欲绝。

  一夜无眠,天微微的亮了,她起身光着脚像个木偶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脚心冰凉,她宁愿昨夜的一切是一场梦。

  后来,她又开始收拾行李,将自己的衣服、照片,风铃等等全部放进行李箱里。

  她要买张火车票,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像风一样,谁也捉不到她。

  收拾累了,又坐在地板上发呆,浑身都像是裹了冰,一层层的凉意窜进神经里。

  她伤透了心。

  什么都无法弥补。

  印象中的爷爷那么疼她,她任性、跋扈,只知玩乐不懂忧愁,爷爷宠她娇惯她,放在手心里疼爱,连她打碎了爷爷最爱的古董花瓶,爷爷都不肯说一句重话。

  他还捋着胡子笑道:“我们家只有一个小姑娘,皮肤像牛奶一样的小姑娘,爷爷可不舍得让她难过伤心,我们的宝贝遥遥,笑起来最好看。”

  父亲说,奶奶生前将顾家打理的稳妥周全,爷爷最听她的话。

  她就想,奶奶如果还在世,可不可以,不要让她嫁给知安……

  可是,梁爷爷待她那般好,那般慈祥。

  小时候,她跑去梁家玩,梁爷爷提着鸟笼走过来,他哼着点儿戏曲,精神奕奕,双目明亮,眼角的皱纹笑眯眯的弯着,头顶的白发随着岁月已然密密葱葱,找不出一根黑发。

  他掏出口袋里的糖果放进她的手心里,温和的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我们遥遥最听话,梁爷爷只给遥遥不给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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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昀晨跑时看到了她,那副伶仃瘦弱的身子骨就那样行在瑟瑟的风中,踩着一双只到脚裸的圆头短靴,j□j在外的袜边一只白色一只蓝色,滑稽的很。

  他慢慢的朝顾遥那方走过去,这才看清她脸上的情绪,她双目空洞,步履迟钝,可脊梁还是挺得笔直,那一向带着朝气的眼底,却突然失去了她原本该有的灵气,发丝也乱糟糟的扬在空中,有几缕挂在嘴角,她也不去摆弄,只是抱着肩安安静静的走在路上。

  “遥遥?”

  他站在她面前轻轻的唤出声,过了一会儿,顾遥才略微呆滞的抬起头来。

  梁昀探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眉眼温和,“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烦恼?”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又像是怕冷般抱紧了自己。

  他见状便脱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并帮她将扣子系好,她一动不动,样子傻傻的。

  似乎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暖将她包裹,憋在心口的哀思涨开,那股凄冷慢慢的涌上来,她抽了抽鼻子,突然上前一步将梁昀抱住。

  梁昀一怔,低头看着将脑袋埋在他怀中的顾遥,那一向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此时躲在他的怀中低低的颤抖。

  梁昀叹了口气,将她环在臂弯里,轻轻的拍动她的肩膀。

  “是谁欺负我们遥遥?小叔叔会帮你教训他。”

  她却哭得更厉害,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并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好难过。

  连一点温暖,都感激的掉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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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飞机前的几个小时,唐简正好路过一家杂物小铺,平时明明不在意这些,今日却恰巧注意到玻璃窗内的一款轻盈而秀气的手镯,那手镯的边儿细细的,周身嵌了些晶莹的人工宝石,样式不老气,价钱也不怎么贵,倒真是可人的很,他突然想到那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笑脸,便立马走进去,掏出钱买了下来。

  老板年纪不大,是个清秀而温雅的女人,她在包装的时候,抬头娇俏的对他说:“是送给女朋友的吧?”

  唐简点点头,弯了弯唇角,似乎已经预想到她拆开礼盒时的表情。

  女老板见他神色温柔,便爽朗的笑起来,说:“你女朋友真的很幸福,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过啊,比起这些,她们最喜欢的还是戒指哦~”

  唐简神情一顿,倒真的低头思考起来。

  临走前,他郑重的对女店主说了声,“谢谢。”

  那女子莞尔一笑,说:“欢迎下次光临,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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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他才给顾遥打去电话。

  回到A市这件事他没有提前告诉她,本是想给她的一个惊喜。

  可他那日思夜想的小姑娘接了电话,并没他想象中的欢呼雀跃,她沉默了一会儿,话筒中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冷静的说:“阿简你在机场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他不明何意却还是照做,捏出掖在口袋里的精巧小礼盒,低低的笑了出来。

  那笑意宛如春水,阳光正好溢在嘴角,令来往的女性们纷纷侧目,她们看到一个英俊翩翩的男子站在原地傻傻的微笑着,像个孩子,这个男人多么好看,多么……温柔啊。

  唐简坐在休息椅上等了一会儿,四周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繁杂而喧嚣。

  少顷,他微微的抬眸,只见顾遥从机场门口跑进来,神色匆匆,厚重的外套将她包裹成粽子般,她弯下腰使劲喘着粗气,起身时着急的环视了一圈儿,目光终于定格在他的身上。

  她抬脚前犹豫了片刻,神色复杂,几秒后,她顿时一鼓作气的冲过来,肩头的长发都飞起来,像一只奔跑在丛林的小鹿。

  周围的人**都像是幻影,顾遥此时只看到他,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安然的带着微笑,感觉唐简瞬间接住了狂奔的自己,深深的、不可自拔的将她按进怀里,顾遥这才松了口气,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衫,狠狠的喘息着。

  他吻着她的头顶,手指摩挲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他身上的味道熟悉极了,带着丝丝的暖。

  “……遥遥。”

  魂牵梦萦的声音,令她多么渴望的气息,沉沉的撞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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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机场时,顾遥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唐简察觉到她的怪异,便缓了几步,与她并肩相行,并不时的垂眸打量她的侧脸。

  有几分落寂,有几分失神。

  平日里比谁都欢脱的顾遥,此时却耷拉着眼皮,像是霜打的茄子怏怏的蔫着,就算她遇到再怎么难过的事,也只是没头没脑的抱怨一阵,半晌又是鲜活水灵的小姑娘,可今日却不同,她宁愿憋在心里也不愿告诉他。

  “遥遥,发生什么事了?”唐简慢慢开口,语气压得极轻。

  顾遥听到他的问话,慌张的“啊”一声,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没有……阿简,我们今天能不能不回家……”

  唐简望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为什么不想回家?跟陆姨吵架了么。”

  她摇摇头,往围巾里缩了缩,“求求你了阿简,我今天……真的不想回大院。”

  看到她抗拒的表情,实在不知是何事令她如此烦恼,他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指,轻轻的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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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的车程,出租车慢慢驶进一个绿化小区里。

  他牵着她往楼上走,楼道里很是宽敞,地面干净整洁,他们走到五楼时停下,唐简在一扇电子门上熟稔的输入了密码,只听见门锁嘎哒一声,唐简便将门推开了。

  公寓里三室两厅,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不过日用品都很充足,家具也崭新崭新的。

  “这是我父母年轻时购买的一套房产,我以前时常也会到这儿住一段日子。”唐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然后又拖着行李走进了卧室。

  顾遥换好鞋后,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这里冬暖夏凉,窗外的环境很是优美。

  走回客厅的时候,他见她还穿着厚重的棉袄,便耐心的给她解开每颗扣子脱了下来,手臂一伸就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肚子饿不饿?”他问。

  顾遥点点头,跑回沙发上坐好。

  过了一会儿,唐简下楼去超市买了些新鲜蔬菜,回来后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见她乖乖的捧着玻璃杯喝了个精光,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她这才露出了点笑容。

  做晚饭时,顾遥跑进厨房里帮他洗菜,唐简切菜起锅忙活了一通,然后把两盘香喷喷的意大利面端了出来。

  见她吃的香,他便安下心来。

  天渐渐的暗下来,窗外一片宁静。

  顾遥缩在沙发里发呆,那小小的一团凝成一个寂寞的姿势,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叫人生出无限怜爱,唐简从洗手间走出来就见到她以这个姿态出神,他皱了皱眉,轻轻的坐在她的身旁。

  “遥遥,告诉我,为什么闷闷不乐?”

  他扳正过她的脸来,目视着她的眼睛。

  那瞳孔中,有惶恐,有惆怅,有犹豫,有太多他看不透的情绪。

  “阿简,如果谁都不要我了,你会不会收留我……”

  不知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何会这样多愁善感,他只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算全世界不要你了,我也会陪着你,守着你。”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放在她的掌心里。

  顾遥接过,指尖一遍遍的抚过,然后轻柔的打开。

  那个物体像是发着光芒般出现在她的眼前,唐简帮她拿出来,笑着为她戴上。

  顾遥伸出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镯看来看去,她喜欢的紧,眼睛也弯弯的,唇红齿白。

  “真好看啊……”

  可她突然敛了笑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她突然伸出胳膊缠在他的脖颈上,脊梁怯怯的颤抖着,像只受伤的小兽般无助,“阿简,抱我……”

  唐简目光一柔,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顾遥抬起头,如水的夜色里映着她羞赧的柔瞳,她鼓足勇气,第一次很主动的吻上他的唇,无奈技术生涩,舌尖笨拙的不像话,他低低的嗤笑,过了一会儿,手指顿时就将她的脑袋按紧,深深的吻下去,成为主导者。

  小姑娘像是柔成了一潭水,娇怯怯的缩在他的胸口,整个眼眶都是红红的,她似乎有意挑拨他,嘴唇顺着他的脖颈,狠狠的吮了一口,唐简愣了愣,再发觉时已然将她压在身下。

  “遥遥……”

  他叹了口气,声音很是沙哑。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发丝像是水藻般散在脑后,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光,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水,随时都会溢出来的模样,虽不是风情万种却是妩媚至极。

  “阿简……抱我……”她又念了一遍,声音抖着,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沉声,抑制着冲动,“遥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点点头,捂住双眼,不敢去看他的脸。

  “我知道……可我好喜欢你,好爱你……”她口不择言,似乎是真的紧张、害怕。

  唐简的心一柔,将她挡住双目的手指拿开,嘴唇温柔的吻过她的眼泪,吻过她的睫毛。

  然后轻轻的抱起她,走进了卧室。

  夜色撩人,他的浑身都像是着了火。

  她躺在他的身下,眼角犹挂泪痕,桃花般的双颊显着红扑扑的颜色,手镯亮晶晶的映出他的模样,他与她十指相扣。

  唐简顺着她娇嫩的脖子往下吮,顾遥颤巍巍的咬着唇,觉得皮肤很热很热,大脑都成了一团浆糊,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个点,不停地颤栗着。

  待她发觉时,毛衣等衣物已经被他剥下来。

  他含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呢喃,“遥遥,我爱你……”

  不知为何,就流下眼泪来。

  唐简轻声安抚她,声音充满暖意,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温柔。

  等到他进入她时,她痛的捏紧了他的手指。

  “阿简……好痛…….”

  她痛的整张小脸都微微的泛白,眼泪淌了满脸,他伸手抱着她,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忐忑不安的就怕弄伤了她。

  “遥遥……”

  唐简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望着他担忧的脸,又对他浅浅微笑,额头的汗水流到脖颈,顾遥无力的抬起手臂,摸上他好看的眉眼。

  “……阿简,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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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凌晨,顾遥睁开眼睛,她望向身旁熟睡的男人,手指轻轻的抚过他的睫毛 ,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最后留下她的吻。

  不敢再多看,她抬着酸痛的双腿慢慢下床。

  一丝不苟的穿好衣服,戴好了围巾,顾遥临走前再次回头望了眼公寓里的一切。

  手腕上传来凉丝丝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安心的笑起来,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去。

  A市似乎刚刚下过雨,空气带着浓郁的泥土香。

  脚底溅起的水渍落在鞋尖,乌黑黑的一片,她却无暇顾及,路过凋零的树丛,落叶还是飘动着,落到了她的头顶,她的手心,还带着雨点,纷纷扬扬。

  她又去了医院,站在门口透过玻璃望进去,梁爷爷还是那样的脆弱,秦愫一正在给他喂早饭,他的嘴微微的哆嗦,脸色是煞白煞白的。

  顾遥敲了敲门,走进去,秦愫一看到了她,笑着问:“遥遥,你怎么来了?

  顾遥淡淡的颔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好,笑着看他,握紧他僵硬的手,梁老的肌肤很凉很冰,怎么都暖不过来。

  她搓着梁老的手,为他呵气,眉眼带着久违的灵气。

  “梁爷爷,我喜欢知安,我会跟知安结婚的,您……就放心吧。”

☆、第三十三章

   唐简起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渐渐的明了,他习惯性的往身旁那么一摸,空空荡荡的,只是触到了空气,可床单上似乎还有温热的气息,整个房间里也不见她的踪影,唯有她的毛线帽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被阳光映的热乎乎。

  唐简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不安。

  其实昨日他早就发现了顾遥的异常,怪就怪他未曾刨根问底,因着昨夜脑袋里一团乱麻,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以至于叫这小家伙带着自己的思绪走。

  唐简下床穿好衣服,洗漱一通后便牵了行李箱回大院。

  回来时正巧见到她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发呆,唐简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前来,身子低倾双手一捞就将她拽进怀里,顾遥愣愣的,逆着光抬起头,半晌才看清楚是唐简。

  “早上临走前为什么没告诉我,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如同昨夜耳畔的低喃,顾遥的耳根有些发烫,眼睛不敢看他,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身上还疼不疼?”

  她又摇摇头,看不清神色。

  唐简少了几分耐心,他箍紧顾遥沉声道:“遥遥!”

  顾遥的脸很苍白,看上去没有血色,她轻轻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阿简……我们分手吧。”

  天气有些凉了,风都是刺骨的。

  唐简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脸蛋,轻声问:“遥遥,你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顾遥点点头,垂下了眼睑,“嗯……”

  “知道的话,就不要轻易对我说‘分手’两个字,我会伤心。”

  顾遥欲言又止,她被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

  “阿简……我要跟知安结婚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走到这里就要散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平静镇定的说完这段话,像是毫不在乎般,可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喉咙,鼻子就酸了,顾遥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在他面前,将脆弱当成习惯,不是矫情是什么?

  “对不起……”

  唐简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很久。

  耳边的风声大的吓人,顾遥缩紧了颈,手指冰的已经失去了感觉。

  “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顾遥惨淡的笑了笑,“对……”

  唐简却挑了挑眉,表情深不可测,“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在此分手。”

  等到唐简走出老远,顾遥才慢慢的泄了气,她揉了揉眼睛,捂住了心口,似乎整颗心都被只大手捏碎了,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他不问她原因么?他……不挽留她么?他们……这算是一拍两散了?

  这些脑海里曾出现过的臆想全部打散,成为了她最想要的结果------痛快的一刀见血。这总比凌迟来得要好,受千般苦万般罪,也要自己咬牙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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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冷清了许多,大家伙儿面上都安然如常的,可话都少了好多。

  顾白小娃娃也极会看眼色,晚饭时连最不喜欢的蔬菜都吃的光光的,米饭可劲的往嘴里扒,一点都不挑食。可就算是这样,也很难见到陆辛和顾博舜露出笑容,连最活泼的姐姐都时常精神呆滞,双目暗淡。

  姐姐待他那么好,给他买好多好多的零食,妈妈训斥他的时候姐姐一定会出来护着他……于是,顾白忍痛将自己的糖果全部送给他姐姐。

  他姐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接过去剥了一颗填进嘴里,芒果口味的,她摸摸顾白的脑袋说:“好甜,谢谢你白白。”

  顾白有点疑惑了,也吃了一颗,满嘴的香甜,既然是如此可口的糖果,姐姐又为什么红了眼眶?大人的世界,他真是有些搞不懂。

  晚饭后,顾遥如往常般出门散步,顾白嚷嚷着也要去,顾遥无奈只好牵着他一起。天空墨青墨青的,星光很淡,踩着月光徘徊在林间小径上,周围的树枝都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她抄着棉衣的口袋,踩着短靴,时而涌来的清风吹的满心平静。

  顾白蹦蹦跳跳的,被厚衣服包裹的圆滚滚的,他边走便捡地上的枯树叶,逮到形状奇异的便拿给顾遥看,得到称赞后又笑呵呵的弯起嘴角,天真无邪。

  他们走到一半,身后传来愈见清晰的脚步声,落叶就那样被踩的嘎吱嘎吱的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顾白最先回头,见到来人后一张小嘴甜甜的:“知安哥哥好!”

  顾遥正出着神,听到顾白的声音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打量,便已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头发。

  梁知安自身后走出来,笑盈盈的与她并肩相行,他的眉眼很是英俊,干干净净的脸庞透着一丝无暇的月色,映的温润如玉,好像与从前无异。

  顾遥又想到了久别重逢的那日,他躲在黑暗里,一点一点的出现在灯光中,凌厉的胡渣,刺鼻的烟草味,眼睛里的戾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不但令她感到陌生,还叫她心存恐惧,那是叫生活打磨的痕迹。

  颓败、废柴。

  如今,终于能褪去那层污浊的外衣,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梁知安笑了笑,说:“可以一起么?”

  顾遥点点头,将额头凌乱的发丝抿到了耳后。

  顾白似乎玩的累了,走路也慢吞吞的,只是不停的揉着眼睛,顾遥拿顾白没办法,只好放慢了脚步。

  梁知安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他看了几眼顾白,然后停步蹲了下来。

  “白白,要是累的话我背你。”

  白白含着手指,见到这宽阔的脊梁,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几步便跃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小脑袋埋在梁知安的肩窝里,口水都滴到他崭新崭新的衣领上。

  顾遥对梁知安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麻烦你了……”

  梁知安愣了愣,苦笑着歪头看她,“遥遥,我们之间还要这样继续尴尬下去吗?”

  “对不起……你知道我的,就算是许久不见的熟人,见了面我也会照样生疏,这似乎没有办法改变。”

  顾遥低着头轻轻的说。

  梁知安叹了口气,目光拉远。

  “我知道,是我离开的太久了,现在对你而言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你对我心存芥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遥遥,那些都是错误的过去,我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再相信我一次就好。”

  梁知安望着她,语气很稳,她不置可否,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始终是麻木的,疼痛不知,冷暖不知。

  “知安,这五年里你就没爱过一个人么?”

  顾遥凝视着他被黑夜覆盖的脸,轻轻的问出口。

  谁知他却随意的勾了勾唇角。

  “没有,只有活在记忆里的你。”

  这便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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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那所公寓的时候,是几日后的傍晚。

  顾遥见过唐简在门上输的密码,按动几下后,门果然就开了。

  房间里乌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以及隔壁家的灯火,她走近几步,发现毛线帽就落在那真皮沙发上,安安静静的保持着那日的姿态,顾遥慢慢的摸过来带在头上。

  临走前,她犹豫了几分,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就那样弥漫在空气里,消之不去,与她心中的交织在一起。

  可就在她刚要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却有一双手霎那间就箍住了她的肩膀,似乎来力太猛,这样一拉一扯,她的后背瞬间就撞上了门框,顾遥疼得“嘶”了一口凉气,脑袋顿时搅成了团浆糊。

  那人的呼吸很近,几乎是喷在她的肌肤上,那么烫那么热,还带着浓浓的酒意,直扑在她的睫毛上,水气泠泠。

  惊异中顾遥努力的睁大了双眼,等到适应黑暗后,她才隐约瞧得出轮廓。

  俊美的眉目,冰冷的双瞳,凌乱的发丝,不是唐简又是谁?

  不待顾遥说话,唐简已是捏紧了她的手腕,狠狠的将她拖到了卧室的床上,然后猛地压上她的身体,双手将她的手腕压制在头顶之上。

  她从没见过唐简的这副模样,冷漠无情,眼神狠厉,瞳孔里深不见底,她害怕的缩紧了肩膀,眼眶微微的红了。

  他俯下身,唇齿侵袭着她每一处的肌肤,毫无温柔可言,用尽蛮力。

  她在他身下低低的颤抖着,皮肤又疼又痒,可浑身又像是热了起来,他的舌尖流离过的地方都似染上了酒气,烧灼着每个感官。

  “阿简……好痛……”

  她咬紧了唇,尽力的挣扎,过了一会儿又哭起来,眼泪淌了一脸。

  唐简神情一滞,低头看去,因着月光淡淡的照明,只见他身下的小姑娘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般微微的颤抖着,白皙的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儿。

  他凝了凝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就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酒精在肆意的横行,顾遥躲在他怀里哭的更凶,颤抖的也更厉害。

  他吸了口气,顺着她的眼睛吻过去,嘴唇上沾满了滚烫的热泪,他动作放的极轻极柔,每一个吻像是羽毛般扫过去,她似乎也没之前那么恐惧了,只是低低的抽泣着。

  “……对不起,遥遥。”

  他抱紧了她,轻轻地说。

 

☆、第三十四章

   子夜漫长,窗外树影萧索。

  唐简抱着顾遥躺在床上,她似乎是哭的累了,一动不动的缩成一小团,像是没有安全感般的无助,干净的小脸也被她抹花了,眼睛又肿又红,像是将这些天来的委屈都倾泄了出来。

  唐简起身为她盖了盖被子,再躺回来时只感觉她又往这边挪了挪,慢慢的挤进他的怀里,唐简的眉眼软了软,手指一点一点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小姑娘开心时像一块宝,捧在手心里不敢去碰,她难过时都令他的心狠狠的揪着,就怕不小心将她摔碎,可他这样谨慎这样细心,最终来还是伤了她。

  过了一会儿,唐简再低头看她时,她的整张小脸都微微的泛白,他心里一紧,将窗前的小灯打开,暗黄的光晕下,她伸手捂着腹部,额角沁出了汗珠,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

  唐简赶紧将她抱起来,将被子裹在她的肩膀上,撩开她挡在眼前的碎发。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瘪眉,心下顿时紧张起来。

  他的衬衫被她捏得皱成一团,半晌,顾遥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今天……是几号?”

  唐简思索了一下,道:“二十八号。”这样说完,他的脑袋里才猛地一顿,“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她咬着唇点点头,腹部被搅得疼痛难忍,浑身都冰冷起来,身体都有些打颤。

  唐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用毛巾小心擦拭过她额头的冷汗,然后轻柔的将她放平,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喂给她喝。

  顾遥一直迷迷糊糊的,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后来唐简中途似乎出去了一趟,很长时间后才回来,只听得他在耳畔轻轻的安慰自己,又将什么东西放进了她的嘴里,又苦又涩的,混着温温的水。

  过了一会儿,身上倒真的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可她又困又累,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困难,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过去了,可梦里总觉得有双手轻柔的摩挲过她的头顶,叫她安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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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顾遥起床时发现自己身上套着唐简的白衬衫,而下身只着一条薄薄的三角底裤,卫生棉规整的放置在内里,她的脸一红,下床探着头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

  唐简听到许声响打开门走了进来,见她披头散发的赤着脚站在木地板上,白衬衫下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脸色还未曾恢复好,些许煞白。

  他将她抱起来,重新塞回被子里,又将热好的牛奶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顾遥怯怯的缩着脑袋,手指揪着棉被的一角,憋得脸都通红。

  “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唐简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嗯,你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了。”

  她“啊”了一声,羞赧的钻进被窝里,愤恨的盖住整个身子,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唐简有些好笑的扯她的手指,她却怎么也不放手,他只好隔着棉被亲了亲她,用低哑的嗓音道:“又不是没看过?好了,起来吃早饭。”

  话毕,他便连着棉被将她抱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指头,这才把她从里面剥了出来。

  因着静电,顾遥的头发丝乱糟糟的扬起来,趁着她低头喝牛奶的功夫,唐简便拿了梳子细细的整理起来,攥成一把撩到她的脖子后面,又用一根头绳圈了起来。

  “我给陆姨打过电话了,你就不用着急回去,外面风大,免得又着了凉。”

  他说完后,顾遥才一愣,声音有些闷。

  “我妈……还对你说什么了?”

  唐简起身收起了玻璃杯,一边往外走去:“没有。”

  注意到他的表情里没有一丝波澜,顾遥这才沉了口气,心里突然有股回归现实的感觉,不由得挫败,昨夜竟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而已。

  可就这一小会儿,就任性这一小会儿……只要她能够静静的待在他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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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几天,家里人也的确没有来找过她,她的手机落在家里,那日来时并没有带走,她又没法出门,于是只能靠着唐简来传播讯息。

  过去了五六天,她的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她从小体弱怕凉,一点小风小寒就能将她折腾得不行,陆辛也曾经给包了好多中药熬给她喝,可也不怎么见好,月事来时照样凶猛难忍。顾遥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就是被痛经折磨死的。

  公寓里开始有了烟火的暖意,不再是初来时的那副模样,因为有人清扫,所以一点灰尘都不会留下。

  阳台的窗下有一块不小的花圃,它的主人似乎每天都会来打理,望过去一整片的植物大大小小的排列着,蔬菜什么的也一点都不缺,冬日里的一点绿添了几分生机。

  这天晚上,唐简给她炖了鸡汤,清淡而且爽口,香喷喷的冒着热气。

  顾遥连着喝了好几大碗,又啃了几块鲜嫩的鸡肉,肚子里都是暖暖的。

  唐简嘱咐她早些去休息,顾遥只好关掉了电视,洗漱后才跑回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唐简走了进来,站在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刚要关掉小灯时,小姑娘又揪住了他的衣袖。

  “你要去哪儿啊?”

  唐简反握住她的手指,淡淡的说:“回屋睡觉。”

  顾遥咬了咬唇,红着脸看向他:“不……一起睡?”

  他闻言先是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笑起来,然后悠悠的道:“你不怕我对你做坏事?”

  她却突然正色了,懵懵的:“什么坏事?”

  唐简不说话了,半晌后才摸摸她的脑袋,沙哑的说:“没有什么……你乖乖的一个人睡,有什么事就叫我。”

  顾遥顿了顿,慢慢的垂下了眼睑。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我们分手了,对不对?”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都没有,侧脸映的几分落寂,叫他生生的叹了口气,怎么总是拿她没有办法?这副模样可真是呆乎乎的,又傻又可爱。

  “我们不是早就和好了?分手这件事就不要在提了,不然我又会喝好多酒,然后对你这样又那样……”

  唐简捏捏她的脸蛋,语气柔和起来,然后脱了鞋钻进被子里,将她搂在怀里。

  顾遥点点头,浅浅的弯了弯嘴角,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或许是刚尝过她的味道,又加上这小东西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简直弄得他心神不宁,小火苗噌噌噌的往上冒。

  唐简忍了忍,一个翻身就将她按在身下。

  “遥遥……”他吸了口气,本是不想碰她的,可无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顾遥无辜的眨了眨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唐简慢慢的低下身来,轻轻的在她耳旁呼了口气,那么烫的感觉……她一惊,突然就忆起不久前的那一夜,身体摩擦的声音……她的喘息声那么的响……就是这样的热度侵袭着全身。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顾遥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小脑袋。

  “阿简,会很痛,我不想……”

  唐简见她不安,便轻柔的吻了吻她的唇,低低的说:“乖,这次不会痛了……”

  可就算他这样说,她却还是畏惧的不行,那种疼是根本忘不了的,在心底扎根,想起来心头都会一颤……她不敢再吭声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捉紧了他的手。

  舌尖交缠时还是温柔的,她环着他的脖颈,鼻腔里全是他强势的气息。

  其实跟他在一起后,她从来没有想那么多。

  或许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在他不声不响出国后,心里总对他念念不忘的。

  可有时她也会思考,自己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习惯,从小到大,除了家人,只有阿简对她这么好这么温柔,这样好的人突然从生命里消失了,她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可怎么办?总不能照着这个标准去找男朋友的啊。

  可他后来重新出现,就站在人**中央,目光只望向她。

  她压下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只能说一句:欢迎回来。

  终于萌生了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却又被残忍的打散。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是这样难,只怕无以相伴终老。

  走过这些想法,大脑就真的处于混沌之中,她难过的抱紧了他,不敢睁开眼睛。

  唐简捏着她纤细的腰身往下压,过了一会儿就将她剥得光溜溜的,她蜷成一团,死死的咬着牙,唐简见她紧张,便低了身轻轻的安慰她。

  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多难,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边哭着一边喊着不要,雪白的身体娇娇的颤抖着。唐简的声音很柔,动作也放得很慢,又耐心的将她脸上的眼泪都吻过。

  等到她适应后,他才加快了速度,她感觉全身又麻又痒,似乎又没那么痛了……淋漓的交融之间,唐简与她十指相扣,在最后一秒,她却累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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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唐简轻轻的起身,窗外的半边天此时微微透着黑,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儿,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角。她睡得很熟,裸/露在外的肩头还映着淡淡的红,雪白的肌肤上留有大大小小的痕迹,像是朵朵开在冰雪里的红梅。

  唐简为她拉了拉被子,然后轻声的下了床。

  顺着灯光走到厨房冲了杯咖啡,他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

  打开手机时,发现有不少未接来电,其中有宋颜的。

  他拨了过去,那方的人很久后才接了电话。

  宋颜打着哈欠,嗓音沙哑:“就算要回我,等到明天不就好了……”

  唐简饮了口咖啡,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颜“嗯”了一声,又说:“昨天下午刚下的飞机,餐厅那边都安排好了,钟礼好像也来A市了,你小心些。”

  他说完后顿了顿,声音放低了:“我听说顾家人到处找顾遥,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唐简不置可否,将咖啡杯放回茶几上,神情淡漠:“嗯。”

  “这事你也没告诉唐老?”

  宋颜讶异,觉一下子全醒了。

  唐简皱了皱眉,望向窗外。

  “我自有分寸,你只帮我看好钟礼,叫他不要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第三十五章

   付辰与江衡要在十二月初订婚,宴会的举办场地是在A市的一家高级酒店,且邀请了顾遥与唐简。

  可公寓里没有顾遥合适的礼服,大多是些家居服,穿不出去,于是她想着只好回家去挑选一身,唐简却淡淡的拉住她,亲自陪她去百货大楼买了一身新的小洋装,价格适中,剪裁精致,衬得她眉目如画,桃腮杏眼。顾遥喜欢的紧,眼睛一直笑眯眯的弯着。

  唐简见她心情不错,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鲜活的小姑娘,眉宇的阴霾也散开。

  宴会的会场偌大,宾客众多,顾遥望了一圈儿下来,竟发现了许多高中时的同学,大多是西装革履相配,风度翩翩,班里少有的几个女生也在现场,样貌不凡,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无奈唐简一直牵着她,不许她乱跑,于是也没能打成招呼。

  可即便宾客里不乏皓齿朱唇、千娇百媚的女子,付辰却也是这一派之中的亮点。

  她着一袭赤色长裙,腰身只堪堪一握,乌亮的黑发被挽成秀美的发髻,妆容修饰的脸庞楚楚动人,端庄优雅。

  她在这人**中稳步前行,巧笑倩兮,直叫人过目不忘,众宾客也不由的投去惊艳的目光。

  顾遥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连称赞着。

  付辰走过来时见顾遥还傻傻的盯着她的长裙,便低低的笑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顾遥这才收回目光,嘿嘿的笑:“早就来了,怕打扰你!江衡呢?怎么不见他啊。”

  付辰“哦”了一声,往那方瞧了一眼:“他在门口迎客呢,我穿的少,就让我先进来了。”

  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把付辰叫走了,顾遥望着她袅袅的背影,神情有些愣愣的,唐简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指,并将她额前的碎发抿了上去。

  整个订婚仪式,顾遥都没有看到江壑。

  想必是没有勇气出现在这个场所里,或许连看一眼,都会泪流满面。

  可看到付辰释怀的笑脸,顾遥她还是很高兴,很高兴她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并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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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途顾遥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却意想不到的碰见了梁知安。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梁知安看到是她后竟匆忙跑了过来,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他一把握紧了她的胳膊,将她逼进角落里,秀气的眉狠狠拧着:“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顾遥起先有些恐慌,听到这话却愣了愣,然后疑惑的看向他:“我……”

  梁知安却叹了口气,“我们把你去过的地方都翻遍了,得知今天是付辰的订婚仪式,我想你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会跑到这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会在这里出现……遥遥,不要再任性了,跟我回家吧。”

  顾遥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大脑里很乱很乱,心口也有几分慌张,被他捏着的手腕微微的疼。

  “可是阿简跟妈妈打过电话了啊,她应该知道的,我没有故意不回家的……”

  她低着头想。

  梁知安听后却一滞,深瞳里渐渐的冷起来。

  “这些天,你一直跟唐简在一起?”

  顾遥点点头,想要挣脱开梁知安的手,未成想他却越按越紧。

  “顾遥,跟、我、回、家!”

  最后的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顾遥有些恐惧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皱着眉想要抽出胳膊来,可他的力道大的吓人,几乎是拽着她往外走。

  身后传来愈见清晰的脚步声,顾遥的心口猛地揪起来,下意识的想要回头。

  眼前却霎那间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还未看清,就只感觉自己胳膊上覆盖的手那么一松,她顿时踉跄着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气味很熟悉。

  她松了口气,就听见头顶传来冰冷异常的声音。

  “不要碰她。”

  梁知安冷冷的笑,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怎么?你想一辈子都藏着她?什么都不能给予她,叫她名不正言不顺的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梁知安的笑意勾的极深,之中还带着几分嘲讽。

  唐简将怀里的人按紧,脸上是面无表情的,眸光却像利刃般锋利。

  “我什么都能给她,可她……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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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唐简一直沉默着开车,英俊的侧脸冷冷的,顾遥也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凝着窗外流离的霓虹灯,肩上披了他的西装外套,暖意徐徐,可他强烈的气息沉沉的压着她,叫她有些窒息。

  “阿简……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生怕说错一个字,光怪陆离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更凉。

  “我本来不想隐瞒你的……说分手那天我就想告诉你的,可我见到你就什么勇气都没有了,宁愿让你以为我是自愿的,也不想告诉你,是爷爷逼我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落,一边擦一边又淌下来,嗓音低低的颤着,想要忍住又狠狠的憋在喉咙里,不敢发出声音。

  “从小到大,爷爷他最疼我了,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可他后来说的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剜在我心上,叫我好难过……”

  唐简握紧了方向盘,突然用力一摆,将车停在了路旁。那样幽静的黑夜,月光伶仃的可怕,他的指尖都微微的泛白。

  “如果当初我不知道这件事,你就会不声不响的嫁给梁知安?”

  轿车里霎那一片宁静,她还犹豫胆怯的缩在那里,妆容都被眼泪弄花。她不回答,像是默认,只是极力的忍着抽泣。

  唐简犹豫的吸了口气,侧过身来将她轻柔的抱进怀里,手指缓缓的拍动着她的脊背。她沾了他的暖,手颤颤的捏住他的衣角,将脸整个埋进去,也不管会不会弄花他的白衬衫。

  “遥遥,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后怕,所以我孤注一掷,自私的将你留在了我身边。”

  他的语气惆怅,带着无可奈何,甚至比她还要紧张。

  月色幽然的照进来,映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静静的,像一朵花。

  “阿简……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嫁给他,我一想到你,心就像要撕开一样……”

  唐简不让她再说下去,只是沉默着给她擦眼泪,又将她肩上西装外套的扣子一个个扣好,神情还是清清冷冷的,心口却叫她的眼泪给烫化,轻柔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脸,目光很柔:“遥遥,你不告诉我,会让我以为你在我身边没有安全感。”

  见她还是愣愣的抽着鼻子,他笑了笑,吻了吻她晶莹的睫毛。

  “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相爱,幸福与共,困难与共,你想要瞒着我,也会让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守护你,你难道就这么否定我么?”

  她咬着唇摇摇头,神情有些复杂。

  唐简重新将她抱进怀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安心了。”

  “相信我,遥遥,事情会变好的,你只要乖乖的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深沉,又带着无穷的暖意涌进她的心里。

  “嗯……”

☆、第三十六章 

  

  这一夜,顾遥被唐简折腾到很晚才浑身疲乏的跑去睡觉,没睡多久又被噩梦吓了起来,睡衣黏腻的贴在皮肤上,浑身都是凉飕飕的,直冒冷汗。睁开眼房间里是无边无际的灰暗,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唯有门缝里溢进来的一丝光线幽然柔和。

  在身旁摸索了半天,她着实有些怕了,便哑着嗓子喊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愈来愈近,门也慢慢的被推开,屋外的整片灯光这才完全泻了进来,落在室内冰凉的地板上。

  唐简穿着之前的灰色毛衣,袖口被挽到了手肘,身形饰的修长,他轻轻的走进来,在床沿边顺着坐下,手指抚了把她的头发,声音缓而柔,却有着黑夜的低沉。

  “怎么突然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顾遥揉着眼睛点点头,又看向他:“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忙完。”

  他说完,伸手擦拭过她额头的汗珠,又低下身来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去给你倒杯水。”

  喝过温水后小姑娘似乎还是没有睡意,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心事很重的样子,唐简怕她累着,便将她搂进怀里一齐躺下。

  “阿简,我有点想家了……在公寓里住了这么天,我妈她一定很担心我。”她轻轻的开口,捏着他的衣角愣愣的想。

  唐简闻言顿了顿,抚开黏在她睫毛上的头发,见她双眼出着神,小小的眉眼干干净净的,便忍不住低头吻过她的唇角,“如果想回家的话,我明天就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但她却觉得害怕,如坐针毡:“不是的……我想待在你身边,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会回去的!”

  唐简摇摇头,却叹:“遥遥,我不该束缚你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回去,我明明答应了梁爷爷的……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她咬着唇,心口感觉特别难过,只要一想到梁爷爷那副病态苍白的面容,她就觉得自己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遥遥,这些不该你去承担,你没有错。去做你想做的一切,还有我在。”

  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她的肩膀。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睡吧。”

  她的眼皮特别沉,可就是不敢闭上眼睛睡过去,就好像再醒来时他就不在身边了,可又觉得不该再那么依赖他,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你去忙吧,我待会就睡着了。”顾遥推了推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松开他缩回了被子里,唐简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出去前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为她关上了房间的门。

  黑暗又重新漫上来,什么都看不清了,寂静的夜色里夹带着一丝低低的叹息,惆怅而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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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唯独餐桌上留下了热腾腾的早饭,荷包蛋与牛奶香喷喷的冒着热气,顾遥愣愣的坐了下来,唐简却打来了电话,她穿着拖鞋又哒哒哒的跑回卧室里。

  电话那头的杂音很多,唐简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但听起来却有些风尘仆仆。

  “遥遥,我要回C市一趟,或许明天才能回来,你乖乖的待在家里,冰箱里有水饺,桌子上也有外卖的电话号码,你好好照顾自己,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不知怎来得如此突然,像是预感好的,她犹豫的“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方的唐简听出她的异常,只好柔柔的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找宋颜,他人在A市,他母亲是我母亲的朋友,所以不必对他生疏,知道了吗?”

  她怏怏的答应几声,一直不开心的耷拉着脑袋,临挂断电话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嘟囔了一句:“早些回来,我等你……”

  “好。”他笑了起来,想着心口里的小姑娘清秀的眉眼,心下顿时一片柔软。

  挂断电话后,望着餐桌上的早饭,她却没了胃口。

  无聊的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想到了什么,突然兴致勃勃的跑到唐简的房间里,从衣橱里抱出他的所有衬衫,将脸埋在里面嗅了嗅,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满足后又跑到了卫生间里,坐下来将衣服认认真真的洗了一遍。

  衬衫被她搓的皱皱巴巴的,全是褶子,可她并未觉得不妥,洗完后神气的晾了起来,浑身都轻飘飘的带着肥皂香。

  其实房间里本就被唐简收拾的很干净,可顾遥偏偏吹毛求疵,从里忙到外,直到确实一尘不染、无可挑剔的整洁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心里想着,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一幅画面,一定会很开心。

  忙完这一切后,已濒临中午,她打电话叫了外卖,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她拖着身子跑去开门,打开门后却愣住了,她小心的后退了几步,沙哑着喊了句:“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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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家的路上,顾遥一直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车窗外过往的路景,神情有些寂寞。顾博舜从后视镜里瞄了她好几眼,重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他拿这乖巧的女儿如同宝贝般疼爱,一家人放在手心里冷不得摔不得,她像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经不得点风吹雨打,可这次顾老着实是铁了心,因着与老战友情深意重,也顾不得对这小姑娘从小至今的宠溺,也算是狠下心来。

  开始时,他与陆辛都没有同意。

  梁知安早年时犯过错误,不成熟不冷静,被梁老赶出家门许多年,即便此时定了性,可在底层的磨练与习惯也导致了些性格上的偏执。而唐简是极好的人选,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看得出来二人深厚的感情,就是相分也分不开,除非扯下皮肉来,可那也是钻心的疼。

  顾老比谁都疼爱这个小孙女,怎能害她伤心难过?

  可无论如何,劝过之后还是未曾起到过作用,顾老的固执,他与陆辛是最清楚的,而他们除了遵守,也无计可施。

  顾博舜看在眼里,见到鲜活的小姑娘突然死气沉沉,没有了笑脸,心里当然不好受,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是不称职的,他这样想着。

  可顾遥远比他们想象的成熟。

  她不哭不闹,也乖乖的顺从他们的一切决定,小女孩到底是名门出来的,并不我行我素,任意妄为,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应该过的很快乐,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开心。

  顾博舜回想到她方才刚打开门时的场景。

  她的模样似乎稍稍的胖了些,眉目也溢上了些生机,到底是爱情滋润的饱满。

  “爸爸……爷爷还是那样决定吗?”

  她突然开口了,眼睛里很迷茫,没有光。

  顾博舜摇了摇头,语气硬了些:“他很生气。”

  她闻言悄悄的垂下头来,眼眶里的眼泪都似要坠下来,可她还是抿嘴忍着,那模样倒看的顾博舜鼻子酸了,他别过头去,没有再看。

  “我告诉阿简,要等他回来的……结果又食言了,爸爸,我是不是很糟糕的人?”

  顾博舜一滞,瘪了瘪眉。

  顾遥翻开袖子摸了摸光滑的手镯,那上面似乎还映着他的模样,温柔的带着醉人的暖意。那一夜的缠绵,他的呼吸都与她的相似,可还是没有抓紧他。

  “爸爸……除了阿简,我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了,就算最终要嫁给知安…….”

  她笑了笑,捂住了眼睛,有液体顺着肌肤淌下来,可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回到家中,陆辛一听到声响就跑了出来,见到顾遥一把就抱住了她,虽是无言,可顾遥明白陆辛的苦心,这些日子不懂事叫她担心了。

  顾白“蹬蹬蹬”跑了出来,见到日思夜想的姐姐回来了,连手中最喜爱的玩具都扔在一边,立马就冲过来扒住了顾遥的腿。

  顾遥对他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脸蛋一把就将他抱起来,顾白抹着眼泪搂住她的脖子就不撒手了,咿咿呀呀的叫嚷个不停。

  她慢慢的望向陆辛的身后,爷爷柱着拐杖站在那里,面上是冷若冰霜,眼睛里是骇人的神色,连一向慈爱的声音都冷到她的心底。

  “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房间里的布置还是那般亲切,她放下行李坐到了窗前,手指拨着轻快的风铃,一丝悠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拂进她的衣衫里。

  门却在身后慢慢的被关上了,一阵叮零叮零的声音响起,伶仃的敲击着门板。

  她的心一慌,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用力的转动了几下门把。

  顾老收起来钥匙,冷冷的说:“你待着里面,直到结婚那天也不能出来!”

  顾遥听得懵了,浑身都像在颤抖,只觉得有盆凉水从头浇到尾,那种无助孤零零的袭来,她倚靠着门,慢慢的滑下去。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第三十七章

  苏然是第二天下的飞机,唐简事前也是毫不知情,接到电话时他人在C市,于是便叫了宋颜去接机。

  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倒真不含糊,一个人坐飞机从法国跑到这儿来,兴致勃勃的扛着单反,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那干净清爽的模样倒叫宋颜愣了愣。

  静下心来后,宋颜便开车带她前去自己的住处。

  苏然是自来熟,一路上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见到路边有卖烤玉米,就叫宋颜将车停在一旁,二话不说的跑去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玉米,还分了一个给宋颜。

  宋颜掩住眼底的笑意,眸光不动神色的瞥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

  途中她问起过几次唐简,宋颜轻描淡写的说他有事不能来,苏然听后便有些垂头丧气了,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

  宋颜淡淡的开口:“你喜欢他?”

  苏然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在法国的时候,我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可他连看都不看我,后来变得有些熟悉了,虽不生疏,但我觉的他是把我当成妹妹了……”

  宋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勾起了嘴角:“所以你又跑来这儿找他?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苏然闻言抬起头来,傻傻的看了看他,眸色忽然变得亮亮的,“是不是顾遥?他们在一起了?”

  她说这话时是微微弯着眼睛的,睫毛长长的扫在他的心尖上,那乐天向上的小眼神倒像极了顾家的小姑娘,鲜活而青春,哪里看得出伤心与难过?

  宋颜却无奈的嗤笑,“不过遇到了一点困难而已。”

  见她不解的眨着眼睛,傻乎乎的,宋颜又笑起来,心中却突然弄明白了,唐简在国外时放任苏然留在他自己身边的理由。

  宋颜叹了口气,开车时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真是个傻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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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简几天都没有联系到顾遥,所以回A市的那天,他一下飞机就慌不择路的赶去了公寓。

  公寓里的地板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向被她折腾的又脏又乱的茶几此时也归置的井井有条,厨房水槽里的饭碗被洗净后统统塞进了碗柜里,最好笑的是,他本该拿去干洗的衬衣此时皱巴巴的摊在晾衣架上……整个空间里的气息都是那么暖,可他却笑不出来。

  整个房间里都不见她的踪影,那小小的身影突然像是蒸发了般。

  唐简神色暗了暗,沉思静了一会儿,又抓起了外套奔了出去。

  中午,陆辛给顾遥做了她最爱吃的豆腐鱼汤,打开门走进来时,只见房间里阴暗一片,窗帘被拉的死死的透不进一丝光,那股气息都冷冷的扑面而来,叫人不寒而栗,顾遥怯怯的缩在墙角里,赤着冰凉的脚,身上穿着起了褶皱的白色睡衣裙,头发细碎的洒在肩膀上,整张脸都消瘦。

  陆辛捏紧了瓷碗,眼眶不忍的红了红,整颗心都有些发疼,放下鱼汤后,陆辛蹲下身子来,伸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丝,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的擦过她的脸颊,皮肤上是温温热热的感觉,顾遥觉得眼睛受了伤,泪都是水一样的往下流,像是止不住般。

  “遥遥,不要哭。”

  陆辛轻声的开口安慰她,神色柔了柔:“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爷爷他总会想明白的。”

  她闻言这才愣愣的抬起头来,一举一动有些迟缓,心中压着这么久的痛楚,她觉得自己都快要麻木了,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所以连血脉相连中迸发的一点温情都持有疑虑。

  这些天来,她总是梦见他站在撒着阳光的厨房里,背影很模糊,她想冲上前去,身体却似被枷锁禁锢,可是她能看得到他,还能呼喊他的名字。

  陆辛将顾遥抱进怀里,柔和的拍动着她的脊梁,窗外的晴日顺着缝隙微微的探了进来,盖在她的手腕上,她感觉到了一点暖意,怔怔的低下头去看,只见那只手镯涟着细碎的光,她感到刺眼却又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时,陆辛静静的开口,“爷爷他与梁老是多年的战友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两人在炮火中走过,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可旧年代粮食稀少,物资稀缺,战后他留了一身的病根,病得着实严重,幸得梁老在他身边悉心照顾,彻夜不眠,甚至将自己的粮食都给了你爷爷他,而梁老食不果腹,也日渐消瘦。”

  陆辛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梁老,你爷爷他恐怕早就病倒了。”

  顾遥不说话,只是傻傻的低着头,出着神,不知这话听懂了几句。

  “遥遥,爷爷他只是走进了死胡同,混乱之下并不清醒,他与梁老的友谊太深,可他总会想清楚的,即便不是,这一切也有我和你爸撑着,所以不要恨他,好不好?”

  陆辛微微一笑,这才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出房间,关门前她又看了一眼,小姑娘一直没有抬头,还是像猫咪一样……悄悄的蜷起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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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知安是第二天过来的,他带了顾遥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他仔细的为她剥好,每一颗都很甜很香,他放进她嘴里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神色,顾遥口不知味,目光呆呆的,涣散到没有焦点。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这是东路街口的那一家,高中时的周末你总要买上一小袋的。”梁知安说着,想到她那时的模样总要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往她那方靠了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遥遥,还记得在山上迷了路的那年吗?好像从那时起,我们就有了距离。或许是我给你的太少了,总以为你在我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外浑的那几年,精神很乱很萎靡,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垃圾,可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不在原点了。”

  他裹住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圈起来,用自以为是的深情凝着她的眼睛。

  “不要怪我是自私的,我认清的那些事实,总归是现实的,我还学会一句话----”梁知安忽然低低的笑起来,嘴角诡异的勾着,“得不到的只好不、择、手、段”

  他低下头,想要吻她,她却像是受了惊吓般惊恐的向后退去,捂着发疼的眼睛不知所措,她似乎还未清醒,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小声的呢喃,又缩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阿简……”

  听到这个名字,梁知安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捏紧了拳头,他不耐的揉了揉眉心,神色没有了方才的温柔。

  “遥遥,不要再折磨我。”

  他大步走近她,一把就将她拽进怀里,狠狠按着,她的脸怯怯的贴着他的胸口,那股气息叫她又陌生又反感,她挣扎了一会儿,无奈他手上的力量狠厉而巨大,她折腾的有些累了,便慢慢的安静下来,就像是泄了气般麻木,如同个提线木偶。

  “我的爱情是永恒的,是百般柔情,是唐简,不是你。”

  她突然静静的开口,目光是冰冷的,也是这些天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梁知安咬了咬牙,眼中闪过嘲讽,他忽然低下头,狠劣的咬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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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颜赶到酒吧时,唐简已在那里多时,他一手抓着好奇又好动的苏然,猛地踢开包间的门将她往沙发上一扔,气喘吁吁的坐下,一向翩翩如玉的宋公子此时僵着眉宇猛灌红酒,倒叫唐简有些堂皇。

  苏然知道唐简有了女朋友,也未有从前那般厚颜,只是开心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掏出相机漫不经心的拍着这包间里的一切。

  镇定的唐简敛了敛眉眼,淡淡的开口。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这事关到遥遥。”

  宋颜震了震,捏在手中的高脚酒杯里洒出了不少酒液,他皱着眉看向唐简,一脸不快。

  “你要我帮忙的事还少么。”

  他又瞥了眼一旁的苏然,觉得自己今日简直减寿十年,这小姑娘看起来文静到无害,但骨子里的能量超乎他想象。

  唐简泰然处之,只是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尖,看看苏然再看看宋颜,他顿时有了想法。

  “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办得到,如果你觉得麻烦,苏然……我叫她回法国好了。”

  宋颜听完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英俊的脸上也闪过几丝犹豫,相反,那边的苏然看一切都觉得新鲜,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时正要将墙上的油画拆下来玩。

  宋颜扶额,收回目光,抬眸间勾了勾唇角,“什么忙?我可不打无把握之仗。”

  唐简仰后靠上沙发背,眼睛里像是埋了雪,他一字一顿的说,那字眼连那方的苏然都愣了愣。

  “抢亲。”

  

☆、第三十八章

  去婚纱店试穿的那日早晨,梁知安已备好了车,顾遥走出家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了捂眼,一抹阳光幽幽的刺过来,却是冷的。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梁知安微笑的站在她的面前,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围巾,并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指,呼出的热气旖旎的洒在冰冷的空气里。

  “遥遥,上车。”

  顾遥没有再说什么,她拢紧衣领,低头绕过梁知安便上了车,在副驾驶座上乖乖的坐好,一声不吭,也始终没有抬头。

  梁知安与陆辛打了声招呼后,就将轿车开出了大院,临行前顾遥微微的一瞥,却隐约瞧见二楼书房的窗前站着一个人,身影被淡淡的勾勒在雾气间,那支桃木拐杖用了好多年,已是瞧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收回目光,心脏狠狠的收紧,末了又是一阵虚无,似乎将什么都倒空了,一点都没有留下,只是匆匆落满了雪,衬得满心惆怅。

  过了一会儿,轿车缓缓驶出一条笔直的小巷,路面也宽阔起来,伶仃的树影映在顾遥厚重的外套上,她正在出神,却只听得梁知安猛地踩了刹车,一声尖锐的声音过后,身子因着这惯性猛地晃了晃,后背霎那被扣在柔软的椅背上。

  惊魂未定之间,前方一辆红色轿车心安理得的驶进来,本就狭窄逼仄的巷子里越发拥挤,梁知安皱了皱眉,狠狠的按了几声喇叭。

  半晌,红色轿车却慢慢的停下,一男子从那车中走出来,墨镜遮住了眉眼,嘴角都似有笑意,顾遥屏气凝了凝神,忽然心头一紧。

  梁知安嘱咐她乖乖待在车里,后便径直打开了车门。

  那男子走近后忽然微微一笑,目光掠过眼前的梁知安,不紧不慢的看向车中的顾遥,并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绝美的眼睛来,带着妖娆的气息步步紧逼。

  梁知安看清来人后,生出了几分犹豫。

  “唐……简?”

  男子摇了摇头,手指抿了抿微勾的唇角:“不,我叫钟礼。”

  梁知安闻言呼吸一滞,带着犹疑之色细细的打量起他来。

  在这之间,车上却又走下一人,带着百合花的袅袅清甜,而那面具之下却又覆着一股幽冷,那女子的脸庞就如同这冬日里的漫漫白雪,叫人无尽着迷。

  顾遥捏紧了手指,往事瞬而擦过脑海。

  沈漫漫还是那般美,那般迷人,走路时像踩着清风,她上前一步,伸手跨住了钟礼的胳膊,对着梁知安温尔一笑,就像是见到陌生人一般生疏,娇媚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波澜。

  梁知安的后背一僵,只得愣在那里。

  钟礼的微笑深不可测,他突然又向顾遥走来,迅速的打开了车门,顾遥瞧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心口有些疼。

  “想去找他么?小绵羊。”

  钟礼躬身,手指挑起她几缕发丝。

  “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找他。”

  脸上还是挂着戏谑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真切,却意外的有几分真实。

  “你不会骗我么……”

  她沙哑的开口,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钟礼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的顾遥,心中有些滋味道不明说不清。

  “不会。”

  “我知道不该相信你的,你不值得我去信任,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话我都会去努力相信……钟礼,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钟礼欠了欠身,忽而敛了笑容,他探身将车中的小姑娘抱起来,她蜷成一小团,不知有多么轻,又不知多少日浑浑噩噩的走过每个黄昏。

  他应该是恨她的,不知又如何起了怜悯之心,明明将他重要的东西从身边夺走了的……

  直到红色轿车开出了那条小巷,顾遥再回头看那对视的两人便终能够明白,这么多年过去,那温润的少年始终是不爱她的,即便做了好多盲目的事,可他心中还是住着半是明媚半是邪恶的姑娘,也好像一个可怜人,顶着茫茫的苍凉,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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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一个好人。”顾遥低着头闷闷的说。

  钟礼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真这样认为?”

  她点点头,神色有些认真:“我觉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就不像坏人的。”

  “这些通常都不会写在脸上,我是很坏很坏的人,没有人会觉得我是好人,世界上只有你这么傻,哼,还有唐简。”他少有的露出轻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甘, “梁知安呢?他是好人么。”

  顾遥在心底对这种说法是抗拒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他一直都是盲目的,我会恨他,可他不是坏人的……就像你。”

  钟礼冷哼一声,“那么,你就真不怕我骗你?或许会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事,又或许永远不会让你见到唐简。”

  顾遥望了眼窗外,冬日的雪下的很淡,却颗颗饱满,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无力的说:“我折腾的有些累了,如果你真的骗我的话,就不要再叫醒我了,我真的很累。”

  她将头歪向一边,双臂抱紧膝盖,沉沉的闭上眼睛,睫毛下显着淡青的颜色,又暗又深。

  钟礼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见她真的熟睡,这才将车缓缓停到了路边,掏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二十个未接来电,

  均是未知号码,他却了然一笑。

  拨过去时,对方似乎没有一点耐心,低沉的嗓音自话筒那方传来,充斥着巨大的火气,曾有的沉稳与冷静也全部不见。

  钟礼只是淡淡的勾唇,带了点漫不经心,他瞥向后座的小姑娘,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睑,“是我打乱了你的所有计划么?”他低低的笑起来,“我开始时不打算将她送还给你,我其实很想看看你找不到她时的潦倒模样,可我现在倒是改变了主意。”

  那方的唐简闻言语气也冷下来。

  “你想要什么。”

  “答应我,不要再找我-------即便是唐天祁。我此生是钟礼,已与唐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放过我,我会带着我的妹妹出国,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钟礼静静的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唐简才缓缓的开口。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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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遥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是微暗的,窗帘的缝隙中流进一丝月色,她慢慢的起身,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兰花被摆放在不远处的书柜之上,颜色很美,很绿,充满了生机,离开时是怎样的模样,如今就还是什么模样。

  她犹豫了犹豫,忽然顺着床榻慢慢的滑下去,眼泪淌了一脸。

  门吧嗒的响了,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遥僵硬的转过头去,虽然泪眼模糊,但却还是能够看得清眼前的人,叫她日思夜想的人,整颗心脏一边抖着一边疼着,她喊了一声:“阿简……”

  他点点头,轻轻的说:“我在。”

  “阿简……阿简。”她怀疑这是梦,便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他一遍遍的回应着她,伸出手指拂上她的脸颊,擦去泪痕。

  “我一直都在,遥遥。”

  她终于忍不住,猛地抱紧了他,这股气息……久违的不像话,她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好久的人,满身的风沙,如今的甘泉那样热那样甜。

  唐简将她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在腿上,嘴唇吻着她的每颗眼泪,温温热热的,叫他沉醉。

  顾遥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哭的嗓子全然沙哑,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颤抖的不行,唐简抽来纸巾,将她的脸一点一点擦干净,又抱着她走去洗手间,用湿毛巾擦拭过她的皮肤。

  她还在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听得眼眶有些热,抱着她的时候就开始细细的吻她,后来回到房间时,她还是不舍得松开他,像一块牛皮糖。

  唐简太低估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当日见到钟礼轿车里熟睡的小姑娘时,他就只听得心脏似乎漏掉了一节,恨不得将她揉进心脏里,连触到她的时候都是颤抖着的,却又害怕惊醒她,连衬衫都全部湿掉。

  没有她的每个夜晚,都是冷的。

  顾遥贴在他的胸口,呼吸慢慢的平稳起来,唐简抱着她的时候,觉得她实在瘦了太多,他心疼的很,将她抱的紧紧的,用棉被裹紧她的全身。

  “阿简……我不敢睡,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你会不会是镜花水月?”

  窗外的月光淡淡的映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根根分明,带着水光,却又憔悴。

  唐简吻了吻她的鼻尖,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指,顾遥只感觉有什么冰凉的物体被套在了手指上,借着月光,她微微的打量,霎那间有些怔愣。

  身边人抬起她的手指细细的吻过去,而后低哑的开口。

  “遥遥,嫁给我。”

☆、第三十九章

  有时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句淡如水的承诺。

  顾遥这样想。

  黑夜沉甸甸的,天空暗的找不见一颗星星,那些若隐若现的光都被拂在厚重的墨色里,或许要如此才知拨云见天时袭来的那一丝感动。

  唐简将她按在怀里,深浅的呼吸随着胸膛起起伏伏,即便是这般宁静的深夜,两人也丝毫未有困意,就那样睁着眼睛耗着时间。

  身旁的男人不说一句我爱你,只会低低的吻她的鼻尖,热气快要将她埋没,可顾遥知道,这是唐简独有的方式。

  “我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啊。”

  会这样问的原因是突然忆起年少的不懂事,那些喜欢梁知安的岁月里,她从来没有回头瞧过站在落花下的唐简。

  唐简言简意赅,语气也是淡淡的。

  “有,很多。”

  顾遥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于是又往他怀里挤了挤,花好月圆,倒是她有些大煞风景了,提起这些连她也觉得苦涩。

  “曾经我在校门口等你好久,你却没有来。”

  明明怀中人真实存在,唐简却仍觉察到占有欲的作祟,只得压下记忆中的这段酸涩,“那时我有一点生气,心里想着如何都不要再管你了,就叫你这么任性下去。”

  说到这里,唐简却慢慢的揭开她的睡衣下摆,顺着顾遥的脊梁摸过去,到此言语也是冷了几分,“最让我生气的是你私自上山冒险,这些疤痕一旦印上了只怕再也消不掉了。”

  到今日,顾遥的脊背上还是弯曲着些浅浅淡淡的痕迹,虽然很淡却依旧是块不小的瑕疵,加上她的皮肤薄,白瓷一般,稍稍磕着碰着便要肿上几日,更不用说那尖利的树枝了,简直如那刀刃般锋利。

  这些过去提起便叫人伤神,顾遥小时候还觉得如果因此嫁不出去会怎么办,大不了一辈子住在大院里呼风唤雨,可如今便觉得没有多么重要了,就算她是残垣断壁,在唐简眼里还是一块宝的。

  顾遥想着,侧身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然后屈膝工工整整的坐在床上,唐简枕着胳膊幽然的抬眸看她,眼角似乎也有笑意,“你不睡觉,爬起来干什么?”

  她摆了摆手,认认真真的盯着他:“应该跟你道个歉的,反正要郑重一点,”说完又轻咳了声,“因为我年少无知,且任达不拘,给你造成了生活和心灵上的许多麻烦,所以说声抱歉,希望你还是能一如既往的……爱我,喜欢我…...”

  唐简闷闷的笑了声,瞧着小姑娘红透的脸,忍不住一把扯回怀里。

  “好,我接受。”

  她又想起什么,于是急忙补上,“不能对我发脾气,还有我要是再犯错的话,你可以提醒我,不能不理我……”

  “好,我答应你。”

  “还有……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梁爷爷?被关在家里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机会去看望他。”她的心里有点难受,有点无能无力的颓败感。

  唐简有片刻的沉默,随后摸了摸她的头顶:“别让他看到你的坏表情。”

  “嗯。”

  宽心之后,她舒适的蜷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唐简拉过被子盖过顾遥的肩头,吻过她的眼睛后,两人才慢慢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那方的天儿也微微的镶了层光,仿佛很快就会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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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的雪落的缓一些,温度却冰的刺骨,好在今日的风温顺的很,阳光也足够温暖。

  早饭时陆辛给顾遥打过几次电话,她迟迟不敢接,唐简见她心神不宁,二话不说便接过了手机,她不敢听上几句,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餐桌,躲进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唐简打开门走进来,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水槽里还哗哗的流着水,碗筷狼藉的堆在一起,他不由得失笑,上前关掉了水龙头,手臂抄过她的腿径直就将她放在流水台上,然后捂了捂她白嫩的脚,没有穿袜子,肌肤冰冰的。

  “不想跟陆姨讲话?”

  他淡淡的笑,知道近来的发生的事将她吓怕了。

  “她叫你多穿些衣服,出门时戴好围巾,不可以喝凉水,而且要将袜子穿好,别的事,她一字未提。遥遥,见完梁爷爷后,我陪你去见妈妈。”

  她怔怔的看着唐简,眼神中有一点点光芒。

  “真的……?”

  “嗯。”

  他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戒指闪过光芒,揉碎在顾遥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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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温度调的高,空气有些干燥,病房里开着好几台加湿器,“咝咝咝”的喷着水气,窗台的一盆扶桑开得很好,叶色深绿,盈盈吐着淡黄色的花蕊,房间里点缀着这一点亮色。

  梁老的气色还不错,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消瘦,一头短发白如雪,几乎找不出一根黑发来。

  见顾遥来,梁老笑了起来,皱纹很深很浓,像是沧桑的沟壑。

  “遥遥,来,坐下。”他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很轻。

  “我这么久没来看您了,您会不会怪我啊?”她笑,眼睛像月亮一样弯着。

  老人摆摆手,眉梢开心的翘着,然后侧身小心翼翼的拉开床边的抽屉,眯着眼翻了好一会儿,才将什么东西塞进她的手心里。

  顾遥低头一看,怔住了。

  是小时候吃过的一种薄荷糖,麻麻的滋味,甜度刚好,不大不小的一颗,通透的糖体里缠着好多花纹儿,就像玻璃球一样漂亮。

  那时,梁老有一个住在台湾的战友,交情不错,未曾断了联系,那人每次回大陆看望梁老的时候便捎来好多这样甜香的糖果,装在大的包装袋里,花花绿绿的。

  顾遥j□j岁的时候,因为体寒吃了不少苦头,陆辛从一个中医那里开了许多药方,于是她每日便要喝好多这样的苦药汤子,舌头都是黑糊糊的一片,跑去梁家玩的时候,梁老总是从口袋里掏出这种鲜亮的糖果塞进她手里,又慈爱的揉揉她的头。

  多少年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变,又仿佛什么都被改变了。

  顾遥的鼻子酸了酸,低头剥糖的时候硬生生的将泪逼了回去。

  “好吃!还是从前的滋味。”她揉了揉鼻子,笑眯眯的说。

  梁老很高兴的模样,脸上红彤彤的似有血色。

  “遥遥,好孩子。”

  这样说完,老人却突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可是,爷爷,对不起遥遥啊……”

  顾遥喉头的甜一哽,心头颤了颤,“……爷爷,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我什么都没能为您做,您一直待我那样好,我却不懂得知恩图报……”她伸手握住梁老布满青斑的手,还是尽量微笑,“梁爷爷,我……”

  梁老咳嗽了几声,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只是顾家的宝贝……是,整个大院里的唯一的小女孩、小宝贝,爷爷可不舍得,让宝贝遥遥难过……”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清楚你爷爷,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咳咳,当年你奶奶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整日皱着眉头不哭不笑。我这一病恐怕,再也无法下床了,大概是他以为我有好多未了的心愿,但他未曾顾及的是,其中的某个夙愿叫他亲手捏碎了。”

  顾遥咬着唇不说话。

  “遥遥,爷爷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在这个岁月的尽头,爷爷只想拜托你,想走哪一条路就勇敢的走下去,梁爷爷支持你……阿简也是爷爷疼爱的孩子,爷爷只希望你们幸幸福福的,那就足够了。还有,不要怪知安,那孩子生性如此,确实改变不了的,你们还是好朋友,就像从前那样。”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爷爷你一定要好好的治疗,回到大院里还要种花种草,还要再种一棵栗子树!”

  梁老苍白的微微一笑,欠身用力的抱了抱小姑娘。

  “爷爷的好孩子!”

  唐简坐在门口等了好久,顾遥出来的时候低着头,本以为她或许会哭,可她也只是淡淡的抽了抽鼻子,然后有些无助的抬头的看着唐简。

  “阿简……我要死了,心脏快疼死了。”

  唐简松了口气,将她按进怀里,轻快的揉了揉她的肩膀。

  “遥遥,你做的很好了,很好。”

  “我答应你的,一定不能哭,我是不是长大了?”

  “嗯。”

  “梁爷爷会好的,真的。”

  “嗯。”

  抱紧了她,他却还是红了眼眶,这样苛刻的唐简,也会难过。

  世上所爱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风,成为一缕带着香气的清风,连自己也会,游离且奔波在这世上,生生不息。

☆、第四十章 

    

  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顾遥的精神一直恹恹不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唐简见她有些累的样子,便推着她进卧室睡午觉,起先她睁着眼睛不肯休息,翻来覆去的踢被子,心事重重的,可过了一会儿就没有了这些琐碎的动静,脸上的疲意也全然卸了下来,一张小脸着实消瘦了不少。

  陆辛来的时候,顾遥还没有醒。见她睡的熟,便也没有叫醒她。

  唐简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顺着沙发坐了下来。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你顾叔商量好了,顾老那边我们来做工作,你们什么都不用管。遥遥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我和她爸爸看着她难过,心里也跟刀割了似的。”

  陆辛说着从包里掏出了户口本递给唐简,之后语气轻松了不少。

  “想怎么做你们两个自己决定,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唐简点了点头,“谢谢你,陆姨。”

  陆辛淡淡的笑了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一直是个好孩子,遥遥嫁给你是个很好的选择,多少年前我就那么相信着。”

  千难万险过后,你还是依然爱着她,着实不易。

  唐简敛了眉眼,隐在阴影中的目光闪动了几分,而后又微微的弯了弯唇,柳暗花明。

  陆辛释然过后却又低低的叹了口气,“方才我去看了看梁老,虽然精神不错,但听医生说他近来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了……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嗯……我明白。”

  “还有,告诉遥遥,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都是宿命所归。”

  那个沾着凄楚的字,人们始终不愿意说透。

  总会带着些过于庞大的期许,用以欺骗已是颓败了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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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揉着眼睛走进客厅的时候,桌子上已是摆满了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尤其是海鲜居多。

  光晕暖洋洋的的打在皮肤上,周围都是柔和的色调,而窗外的黑夜却凉薄的像是无尽的绸缎。她轻快的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畅,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也不去打理它。

  望着周围的一切,顾遥的内心开始觉得,这似乎就是拥有一个家庭的舒适感,不同于在大院里逍遥无忧的日子,这种生活既平淡又温馨,像泡在暖粥里的人,味道淡却有营养。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与她。

  仿佛是一个整体,互相索取,就像一团麻线,越乱越好,乱到根本就解不开才好。

  唐简此时正在厨房里收拾洗水台,后背却突然巴上了一团娇软的物体,纤细的双臂牢牢的箍在他的腰间,小脑袋埋在他的后背里,呼出的热气透过衣衫浸到皮肤里。

  她的声音糯甜中缠着丝沙哑,又带着些睡醒时的缱绻,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绵羊。

  “睡饱了……”

  唐简不动声色,将洗干净的瓷盘放在手边,心中冷静的盘算着有多长时间未曾碰过她了。

  “还累不累?刚刚陆姨来的时候没有叫你。”

  他握了握她的手指,走去碗柜的时候她还紧紧的黏在自己的腰上。

  她一听声音就低了,“哦……我睡觉的时候还梦见妈妈来着。”

  “她带了点东西,放下就走了。”

  “什么东西……?”

  “户口本。”

  顾遥傻傻的“啊”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唐简淡然的说:“领结婚证用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忽然又低低的笑了,声音有些欢悦,“你真的决定要娶我啊!”

  “嗯?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他将手上的水擦干净后,在她的手臂之间悠然的转了个身。

  怀中的小姑娘一脸可人,双颊被灯光映的红扑扑的,她开心的抬头看他,嘴唇泛着动人的颜色,他眸光一闪,低头毫不犹豫的吻上来。

  唐简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强势的气息咄咄逼人,他一手按在顾遥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穿过她简短的卫衣探进去,白玉一般的肌肤,很柔软很细腻。

  其实顾遥很喜欢他吻她,她时常也会努力的配合他,感官里的产生的那种躁动既舒服又刺激,叫人很容易就沉迷。

  情难自禁,他的手指温柔的划过后背,一点一点的抚摸过去,顾遥虽然很高兴但还是犹豫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喘着气呢喃:“还没有吃饭……”

  唐简低低的嗤笑,“不正在吃么?”

  “今天的餐桌上都是我喜欢吃的,你…...你晚上再吃好不好?”

  她红着脸,声音也是细细的,撩拨着唐简身上的每一根弦。

  “……好。”

  唐简的心情很好,吻了吻她的鼻尖就放过她了,谁知刚一松手小姑娘就逃之夭夭了,后背卷上去的卫衣也没有拉下来,露着一片光洁的皮肤。

  他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把锅里的粥又热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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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唐简吃她的时候,她一直不在状态,只知道弯着嘴“咯咯咯”的傻笑,唐简哭笑不得的望着身下被剥/光了的小羊羔,无奈的笑:“嫁给我就那么高兴?”

  顾遥抿嘴点点头,双手挂在唐简的脖子上,“阿简,你以后叫我唐太太好不好?”

  唐简没有回答她,只是俯身吻她的额头,嘴唇顺着她的发梢一点一点往下吻,捏在她腰间的手指也慢慢收紧,耳/鬓/厮/磨间,他用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唤,“唐太太……”

  顾遥受用的很,眯着眼享受。

  唐简伸手往下探去,而嘴唇含住她的耳垂吮吸,她这才咬着唇低哼了一声,不时一会儿,脖颈的肌肤便愠成了好看的淡粉色,她皱眉闭着眼睛,发丝旖旎的洒在枕上。

  “唐太太……”

  唐简又唤了一声,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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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唐简着实把她从上到下榨的干干净净,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简直又酸又疼的,像是跑过了几千米的操场,每块肉都痛的不行。

  她只要一想到昨天那个漫长的夜晚,耳边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深沉而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以及后来他凶猛的动作…...

  唐太太……

  顾遥的脸“刷”的红了,于是赶紧把红透的脸埋进了棉被里。

  唐简正好端着热牛奶走进来,见她蜷在床上把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样圆滚,便笑着连棉被一同捞进怀里,靠近低低的说了句:“唐太太,喝牛奶吧。”

  感觉怀里的人抖了一下,唐简笑的格外舒畅,费了些劲才把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顾遥捧着牛奶杯一点一点的喝,望着西装革履的唐简问了句:“你要去那儿啊。”

  唐简理了理她的头发,说:“我要去宋颜的公司一趟,是为了餐厅的事,你的唐先生要去工作才可以养活你。”

  顾遥“嗯”了一声,趴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才放他走。

  后来,付辰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已是下午两点了,这个时候顾遥还缩在被窝里舒服的补觉。

  接通电话后,顾遥沙哑的喊了一声“辰辰”,然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付辰一听她这声音就知道她还没起床,但也顾不得什么,只是火急火燎的说了句,“遥遥,东区阳城路这边出事了。”

  顾遥的觉,一下子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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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城路是A市东区的繁华路段,这里的商业店铺众多,人声鼎沸门庭若市,人流量巨大,公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来去不息。

  顾遥是打的来的,一下车就见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人**,纷纷靠拢在什么东西的周围,探头探脑想要一看究竟。

  付辰东张西望的不一会儿就找到她了,于是拽着顾遥往人**里钻。

  终于挤到了一个极好的视角,二人停脚将气喘匀,这才抬头往前望去。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双手抱肩的坐在地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丝绸睡裙,乌黑的头发像海藻一样落在她的面容之上,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冬日里的雪那般白腻光滑,她身材曼妙,几乎在场的每个男人的眼中都能打量到些惊艳。

  突兀的是,她身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吻痕,像一朵朵红梅嵌在冰雪里,令人感到不自然的压抑。

  零下五六度的天气,她就那样缩在冰凉的石砖上,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而女子的前方,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那妇女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光看身上的名牌装扮便也知道她出自富贵人家,但口中竟是些秽言污语,不堪入耳,过路人有几个看不下去了,脱下外套要给这女子披上,结果都被这中年妇女骂走。

  “你这偷汉子的**!”

  过了一会儿,妇女实在是气得不行了,觉得只是辱骂也不会解气,于是一把抓住女子的长发将她拖出老远,女子白嫩的皮肤摩擦在粗糙的地上,不一会儿便起了红痕。

  刺骨的风一阵又一阵的涌来,过了一会儿竟开始落起了雪花,凉丝丝的飘落在脸上。

  纷乱之中,那女子的脸一点一点从黑发中露出来,狼狈的,却又是平静的。

  霎那间,顾遥就愣在原地。

  这是像雪一样的,像玫瑰一样的,像百合一样的。

  沈漫漫。

☆、第四十一章

  顾遥一时愣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要转头就走,毫不在意的一走了之,可她与沈漫漫之间,即便没有情谊却也算是相识之人,敌与友只有一步之隔,这般冷漠也实在不妥。

  虽然这槽糕的一切都是沈漫漫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可这样的教训,对沈漫漫来说始终不知是好是坏。

  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似乎也不愿多浪费时间,打了个电话便骂骂咧咧的上车离开了,人**见没有热闹可瞧,摇了摇头,也纷纷朝四面八方散去,在这之后,几乎再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一句“你还好么”。

  城市之大,这些无关痛痒的人与事,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引火上身。

  沈漫漫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雾气浓浓的散在空气里,没有妖艳的红唇,没有张扬的妆容,就像一块易碎的玻璃,也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今天的天气着实很冷,还下着淡淡的小雪,自正前方涌来的风刺骨刺骨的,仿佛针一样的扎在皮肤里。

  付辰穿的比较少,呢大衣里裹着厚薄适中的低领羊毛衫,露着一片雪白的脖颈,而下身也只是一条象征性的打底裤,搭配着酒红色的短裙,腰身苗条可观。

  而顾遥穿的棉衣又厚又重,围巾又绕着脑袋缠了好多圈,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浑身都圆滚滚胖乎乎的,几乎是举步艰难。

  没办法,如果让唐简发现她穿的少的话.....后果应该挺严重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御寒的棉衣脱了下来,付辰一看便明了了,伸手就去制止顾遥。

  “遥遥,别这样!”

  “可是你看她的嘴唇都冻紫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不妙。”顾遥无奈的抿了抿嘴,“虽然我真的很讨厌她。”

  付辰微微的皱眉,冷冷的瞥了眼沈漫漫,说:“你应该让她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

  “我想,她这辈子或许是无可救药了,但只要活着,这些早晚会有改变。”顾遥笑了笑,还是走上前去,将外衣盖在沈漫漫的肩膀上,裹住了她露在空气里的皮肤。

  付辰虽然嘴上反感,却还是上前与顾遥一同将身体僵硬的沈漫漫扶了起来,然后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店主也很热心,想必方才的一幕也是看得真真切切,却还是提供了一条舒适的毛毯,以及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沈漫漫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嘴唇还微微的颤抖,没有刀刃一样的眼神,更多的是脱离现实的颓废感,内心虚渺,身不知何方。

  顾遥方才扶她的时候,就瞧见沈漫漫的身上有几处不明的青紫,颜色深而重,牢牢的嵌进皮肤里,这么粗暴的动作显然不像是那中年妇女所为,应该是被某个身材粗犷的男人给弄上去的。几次她不小心碰到了沈漫漫的手腕,见她的眉狠狠的拧起来,顾遥这才知道她其实很痛。

  安顿好了沈漫漫,顾遥匆匆跑出来打电话。

  拨打那个号码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接通的时候她也表现的极为冷静,话筒中的那方,声音显得很疲倦的样子,更多的是情绪中浮现的讶异。

  “……遥遥?”

  梁知安试探的轻唤了一声。

  “你可以来东区阳城路一趟吗?沈漫漫出事了。”

  顾遥单刀直入,语气不轻不重。

  梁知安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沉默了,顾遥也不催促他,冗长的几分钟里双方均没有说话,三点的钟敲了两下后,梁知安才终于不紧不慢的吐出了一句话,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抱歉。”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内的,顾遥想。

  “虽然我也明白自作自受这四个字,不过今天,她有点可怜,可我也没办法照顾她太久,因为我本来就讨厌她,现在更讨厌她,虽然这样,我还是不能把她扔在马路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来或不来知安你自己做打算吧。”

  梁知安闻言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挂断电话之前,他才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

  “如果沈漫漫从没出现,在我与唐简之间,你会选择谁。”

  他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急促,似乎也有微微的不安。

  这时不远处驶来一辆轿车,后方勾起阵阵棉雪,不慌不忙的停在了顾遥的面前,顾遥望着车里那清冷的人影,笑了笑,“这些如果还是不要出现的好,有些事情是注定了没有办法改变的,过度的回忆只会加重情绪里的负担。”

  前方能遇到更好的人,何必只流连于过去呢。

  她也没有什么哲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对梁知安,也着实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梁知安失落的干笑了几声,沙哑的说:“我知道了……对不起,遥遥,我能够给你的,只有这句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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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简下车的时候表情显然不太好,一双冰冷的眼眸在她身上打量了几圈后,似乎更阴沉了。顾遥被看的有些心虚,便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乖乖的踮脚亲了他的下巴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没有及时回答她,唐简将外套脱下来披在顾遥的身上,耐心的将扣子一个一个的扣好。

  “我很希望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你没什么意见吧。”

  顾遥听他话里有话,分明是变着法儿责怪她不懂事,但也不与他计较,知道他是为她着想,心里暖暖的,于是又讨好般的抱了抱唐简。

  “下次一定不这样了,真的......”

  哄了唐简一会儿,两人才走进咖啡店,唐简对刚才发生的事或多或少的了解,可真正见到沈漫漫狼狈的模样,他还是不由的皱了皱眉。

  沈漫漫喝了一杯热咖啡后,脸颊慢慢的红润了,意识也恢复的不错,某种高冷与轻蔑重回脸上,她丝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不需要再装回可怜的小绵羊。

  看到顾遥与唐简后,她勾了勾苍白的唇,伸出白如玉的手指来,病态的面容映着雪色。

  “再给我些钱吧,唐简。”

  顾遥一顿,怔愣的看向身旁的唐简。

  唐简站在落地窗前,脸上分明映着落进来的阳光,神色却冷的不行,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沈漫漫歪着头微笑,眸光一转,瞧见一旁不明所以的顾遥。

  “你永远都是游戏里的受益者,甚么都不做,就有那么多人爱你,那么多人守护你,要是会有下辈子的话,我想要变成你,即便相貌普通,却也个是令人前仆后继的女人。唐简,如果下辈子她是我,我是她,你会爱那个单纯天真的沈漫漫么?还是肮脏不堪的……顾、遥?”

  沈漫漫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空气里好似有浓浓的血腥味。

  顾遥听不懂她说的话,脑袋里的某一根弦“突突”的跳动,她实在不想看到沈漫漫的那副嘴脸,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想叫我离开的话,给我一笔钱,我会离开这个城市,不会再走进你们的生活里,唐简,你知道我恨顾遥,所以这笔买卖对于你来说很是划算,不是么?”

  唐简闻言却淡淡的笑起来,眉梢上挑,逼人的寒气。

  “让你离开,有很多种方法,比如-----送入监狱。据我所知,你贩毒吸毒已有几年,而且毒瘾很大,只是这个,我就会让你与你的父亲重逢。我给过你好多次机会,是你从来没有珍惜。”

  话一出口,不止付辰与顾遥愣住,连胸中有数的沈漫漫都顿在那里。

  “在G市时,我是给过你一笔钱,不过是看在钟礼的面子上,他是我的弟弟,我理应为他打算,而今天,我的底线为何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唐简冷哼一声,逼近她。

  “唐家只会让你死,不会让你生。”

  沈漫漫的脸色“刷”的白了,她漂亮的脸蛋依旧无暇,那层温婉的面具却慢慢的被内心腐蚀,成为躯壳,简直......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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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她在车后座睡了好久,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到家的时候似乎是被唐简抱上楼的,他的动作很轻,身上有好闻的气息,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只有他能给予。

  关于沈漫漫的事,她不愿再多想。

  或许这辈子的纠缠已经结束了,再不会交集。

  唯一得知的是,沈漫漫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还是归为了虚无的泡沫。

  沉沉的睡眠里,顾遥听到耳边回荡着沉稳的心跳声,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时而吻她的眼睛,时而俯身在她的耳边,无比轻柔的说,遥遥,我爱你。

  她闭着眼睛笑了笑,用了点力抱紧他。

  “嗯……我也是。”

  就是那一夜,顾遥的肚子中奖了。

  

☆、第四十二章

  二月匆忙而逝,天气略略的暖了些,雪水渐渐消融,大地开始复苏,太阳光都格外的明亮与温暖,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鲜活的开始,那些个暗淡的过去似乎也没有多么重要了。

  后来,顾遥与唐简常常去探望梁老,带去些梁老爱吃的水果。

  梁荣的气色还是苍白无色,身体也越来越消瘦,连起身都格外吃力,神志也有些不清楚了,顾老与唐老每天都结伴一起去探望心坎上的老友,三个人握着手说一些年轻时候的英勇事迹,难过的时候会克制不住的流泪,开心的时候病房里都是乐呵呵的欢笑声。

  过年的时候,顾遥与唐简还是回了家居住,一家人平心静气的坐下来交谈的时候,顾老就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不言不语的眯着眼,不知是装作耳背还是真的没有听到。

  陆辛偷偷的告诉顾遥,顾老因为梁老苦口婆心的劝说已是消了气的,他心里有许多愧疚,但始终抹不开面,倒有些孩子气挂在脸上。

  除夕那晚,一大家子人陪着梁老在医院里吃了一顿像模像样的年夜饭,梁老心情很好,嘴角上一直凝着薄弱的笑容,饭虽然吃的少,但却心满意足,内心温暖。

  回到家看联欢晚会的时候,顾遥一直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削苹果,小姑娘终归是成熟了些,果皮是果皮,果肉是果肉,毫不拖泥带水。

  递给顾老的时候,老人犹豫了好久才颤巍巍的接过去,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庞,顾老觉得心脏有一瞬间的沉重感,眼眶里也微微的热起来,只好别过头去咬了口苹果,那股甜丝丝的汁水涌进喉咙的时候,便忽然想到心中永居的佳人,他叹了口气想着,那与自己相伴半生的柔情女子,如果她未曾离开,未曾沉睡,定然与那梁老一般,责怪他的糊涂,他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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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遥陪着白白去看烟花的时候,正好瞧见大院那方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似乎在仰头看天。冷风萧萧而过,四周璀璨相映,妖娆夺目的夜晚里,独有那一处透着寂寞而幽冷的深影,说不出的伶仃与寂寥。

  顾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从容的将口袋里的几块糖果塞进他的手里。

  “很甜的,是白白给我的,很好吃。”

  梁知安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修长的手指沉着的将糖纸剥开,放进嘴里,滋味好甜…...可心中为何又泛着无尽的苦涩,在这苍茫的夜空里,为何只有无穷的失落感与虚无。

  身旁的顾遥晃悠着小腿,轻快的哼着歌,那些烦恼全部都消失了,她还是那个不知愁苦的小姑娘,可那些不该改变的改变,却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的撕毁掉。

  “前些天,有一个女孩来找我,她说……那个酒吧,她还帮你好好经营着,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顾遥拢了拢衣领,望着他说。

  梁知安含着糖果,神色淡淡的,“那女孩是不是化了很浓的妆,踩着高跟鞋?”

  顾遥点了点头。

  “我上次见过她,从前去酒吧找你的时候,就是她给我指路的,她性格有些执着……或许卸了妆,模样会更加清秀。”

  “她年纪小,十三岁就在各种酒吧里打工,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被几个男人灌酒,后来在外的那几年里,她一直跟着我。”

  “她很依赖你,我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可这似乎比爱情更神秘,更深刻。”

  梁知安闻言有半晌的沉默,眼前的烟火照亮了半边天,他的侧脸被霞光照亮,有一点点的忧伤,又有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勇气。

  那漫漫如雪的过去,只是一场道不尽的梦,梦醒后,这一切就该重回原地了。

  脚步声平稳的自后传来,是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她很容易就能分辨的出来这是谁的脚步。

  霎那,一件大衣温暖的盖在肩膀上,她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僵,手指也冰凉冰凉的,唐简的脸上微微的厉色,还是牢牢的将她裹进棉衣里,严丝合缝,一点风也不透进去。

  她嘿嘿的笑了笑,双手合十,撒娇似的:“背我回去吧!求求你!”

  唐简将这小姑娘宠的无法无天,可偏偏,顾遥又最听他的话,且最害怕他阴沉时紧皱的眉角,于是这些是相对性的,不增不减,和谐美满。

  唐简不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轻轻弯腰,她开心的跳上他的脊梁,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的侧脸狠狠的亲了一口。

  他还算镇定,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怎么,勾引我?”

  顾遥努了努嘴,“不,是调戏你!”

  “我该怎么回报你?”

  那厮瞬而惊恐的敛了眉眼,脸也涨红了。

  “……阿简,我今晚,想好好的睡一觉…你……别折腾我了。”

  ……

  梁知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看着那方越来越远的一对身影,心口有点撕裂感,袭来的又是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后悔。

  有些事情,果真是像她那样说的,一辈子也不能重来,注定了的,终究是注定了的,无论怎样改变。

  可这种伤心与懊悔,如果可以早些体会到,这些痛苦的感受便是一种财富,一种精神慰藉,一种遥远的……过去。

  -----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手机就传来一条简讯,唐简被这轻微的声音给惊醒,大脑还昏昏沉沉的,看过短信之后,身子忽然就一滞,又瞧了眼怀中熟睡的顾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倾身吻了吻她的手指,之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准备出门。

  唐老站在客厅中央,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出落的很好,模样继承了他父亲的好多特征,与唐简并无异,无非是多了些戾气,多了些漫不经心,那若有若无的微笑里,似乎没有人能够看透。

  唐天祁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唐…..渊?”

  即便老眼昏花,却不会看错那漂亮的男子,曾经那个个头小小的孩子,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钟礼弯了弯唇,妖气纵横的双眸里依旧深不见底,他只是微微的颔首,说:“我叫钟礼。”

  唐天祁的眼眶有些红,他拄着拐杖迟缓的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是唐家对不起你……你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门吧嗒一声响了,很突兀。

  钟礼转过头去,看到来人后愣了愣,随即又恢复那副轻佻的神情,不过眸中多了些看不清的忧伤,在心口复杂的纠缠着。

  唐简掠过钟礼,扶住步履蹒跚的唐老,让他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随后冷眸一转,目光凝在了钟礼的身上,在这之后,双方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钟礼别开了视线,这才慢慢的开口。

  “我马上要出国,我想,应该跟你们打声招呼。我妹妹行动不便,而且有病在身,我想要借一些钱,虽说这不符合我的做派,但为了她,我什么方法都不会放弃。”

  目光是咄咄逼人的,不过言语温婉了些。

  似乎的确是走投无路,与江家断了关系之后,钟礼举步艰难,唐简从前也见过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两人虽没有没有亲缘,却亲厚如一,照今天的情势看来,那女孩也是他心上之人。

  唐老的脸上有痛苦之色,事到如今,这种关系着实已经无法修补了。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叫他安枕无忧。

  钟礼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只是出门的那一霎那,他轻轻的说了声,“谢谢。”那时,没有倨傲,没有轻浮,没有玩世不恭的神色,一切,很自然。

  随后,那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大院之外。

  唐老是被家中的佣人扶进卧室的,但脸上似乎也微微的释怀,他念叨了几句,“好…..孩子,爷爷的,好孩子。”

  泪,却无知无觉的流了下来。

  -----

  接到陆辛电话的时候,唐简正从宋颜那儿回来。

  顾遥似乎吃了太多的寒性食物,从早上就呕吐,脸色一直不太好,陆辛很着急,便叫顾博舜开了车过来。

  因为顾遥小时候便常常如此,只要肚子一受寒便会上吐下泻折腾个不停,陆辛也是害怕她留下病根,什么都不思考就与顾博舜将她载到医院来了,

  唐简赶到医院时,只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休息椅上,手掌撑着座椅一动不动,同时低着脑袋,神色不辨。

  他担心的很,疾步穿行过人**,“遥遥!”

  顾遥听到了他的声音,“刷”的就站起来,脸上还有些苍白,她看着唐简越来越近的身影,突然哭了,然后就猛地就冲了过来,一下子扎进唐简的怀里。

  这股来力太大,唐简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可还是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不敢懈怠。

  等站稳之后,她又哭又笑的扬起脑袋来,脸颊红扑扑的印着红晕,眼泪还来不及擦。

  “阿简......”

  她抽了抽鼻子,开心的笑起来。

  “我要当妈妈了!”

☆、第四十三章

  夜幕降临,那片光亮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枯瘦的枝叶在窗外的灯影上摇摇欲坠,幽暗而萧索,这方卧室的小灯还未曾关掉,只是微弱的亮着,窗帘仅透落几丝光线,照不明地面。

  唐简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熟睡的顾遥,她的睫毛上好似裹着层雾蒙蒙的水光,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在肩头,他抬手轻提了提一旁的被角,牵引着盖住她j□j在外的一小块如凝脂的肌肤。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不知是何稀罕的梦。

  唐简倾了倾身,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抿过她洒在眼角的碎发丝。

  而今,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隐隐如何,是有些复杂却又有些细微的喜悦,斑斑驳驳。

  她是正月里过的生日,想来也是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正好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时候,性格不谙世事又透明的一塌糊涂,虽然见了些大大小小的风浪,但还是像个孩子一般的粗枝大叶,照这些情况看来,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心里偶尔也会害怕。

  他这样认真从容的人,也会有那么一点恐惧。

  虽说现在的医疗水平发达迅猛,他还是忍不住担心,顾遥的身板自小就易感寒气不说,且有多年遗留下的病根,又加上个孩子,实在不妙,他更怕的是,几月之后,她寸步难行,会痛,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白日见她不仅心情愉快而且食量极好,且对肚子里这个陌生的小生物充满了无限感情的时候,他还是试着冷静的沉下心来思考。

  如果做好一切打算…...也没什么不可。

  至少叫她开开心心的,这便是最好的。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眼底之中浮了几丝波澜,夜深人静之时独思。

  那小家伙……或许很像她。

  这样想着,忽而就笑了,一扫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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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遥对孕妇这一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短暂的高兴过后便开始挠头犯难,苦于研究怎样才能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子,于是一大早的就坐在床上查资料,手边的白粥都没有喝完。

  唐简走进来,伸手探了探碗边,将冷掉的白粥端了出去,进来的时候拿了一件纯棉外套披在她肩上,顾遥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整张小脸被映照的煞白煞白的。

  唐简瞄了眼电脑,一边扯着她的胳膊往衣袖里套。

  “这些并不需要太过刻意,顺其自然,稍微注意一下日常生活的饮食与习惯便好,你不用将压力与负担强加于自己。”

  她也是看的筋疲力尽的,满脑子的注意事项,可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如往常般的反驳,只是乖乖的阖上笔记本电脑,从床的那一边笨拙的爬到他的大腿上来,胳膊圈着他的脖颈笑眯眯的,“嗯,好吧,我听你的。”

  唐简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领边的衣扣一颗颗的系好。

  “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顾遥摇摇头,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呼气,过了一会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傻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唐简听这话也笑了,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身,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都喜欢,但我更喜欢像你一样的小女孩,会撒娇会耍赖,是全家人宠爱的小宝贝。”

  顾遥“咯咯”的笑,觉得此刻简直太过美好了。

  “可人家说了,小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唐简弯了弯唇,“所以你不喜欢小女孩?”

  “才不是呢,我都喜欢,都是我的宝贝,你也是我的宝贝,谁也抢不走!”

  唐简笑的越发舒畅,捏着她的手指吻了吻,“到了婚礼那天,我会把你与我的小情人都一并娶回家了。”

  顾遥闻言努了努嘴,有点遗憾的说:“都是因为你的小情人,我没法去普罗旺斯度蜜月了!”

  早就做好的计划,瞬间就被毁了,可她终究对这孩子的到来感到欢悦愉快。

  唐简知道她并不难过,就有这么一点偏执,似乎是年少时未能完成的一场追逐,便轻柔的开口安慰她:“遥遥,我们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

  似乎是他的语气十分认真,顾遥听着听着便忆起从前,奔突的时间踩过寂寞时,未曾消逝什么,只是将这男人重新带回身边,以更深刻的感情存在着。

  她弯了弯柳眉,望着他忽而微笑。

  “明天,我们去看看爸爸妈妈吧,去看看阿简的…...爸爸妈妈,告诉他们一声,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你。”

  唐简愣了愣,眼中闪过痛楚,怀中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却仰头吻了吻他的嘴唇,笑容可掬,眸光比窗外的匪阳还明亮上几分,他微微的释然,拉住她的手,自然的点了点头。

  她笑了,又低头板着手指头数。

  “还要带喜糖,带上刚摘的鲜花,哦对,还有水果和酒……”

  唐简嗅着她怡人的发香,心境柔和万千。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佳话,佳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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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路从前一直是他一个人走过的,不论阴霾时还是晴明时,归途唯独寂寥,脚步都是沉重的,而今,身边有一人相伴走过花草绿叶,走过清透的魂灵,走过这处安宁之地,心中时而涌动着的惧意也均都消失不见。

  来时,那块石碑之前有一株未曾全部枯萎了的鲜花,似乎之前有人曾来过,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只是留下一株娇艳欲滴的鲜花,没有留下悲伤,只是留下几分惆怅。

  唐简能够想到,那个长相妖冶的男子,站在这前方,表情冷凝,但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叫一声父亲,母亲。

  竭力挥去这些画面,唐简牵着顾遥走近。

  顾遥有些怯怯的,她微微的颔首,开口叫了声:“爸爸妈妈。”

  那声音中掺杂些颤抖,紧张,唐简牵住她的手,包裹住,握紧。

  眼眶是热乎乎的,清风送去些暖意,窜据心头,她还是喜欢笑着说话。

  “你们放心吧,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她只会说这一句,完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扭捏。

  唐简微微的笑,牵引着她的手指抚摸过石碑,冰冰凉凉的,心中却好似有无形的暖意。

  她舒了口气,甜甜的笑,只有倾心的微笑。

  唐简望着上面的名字,默念了一句,用尽了力量。

  谢谢你们,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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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她歪着头睡着了,神情轻松。

  唐简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驾驶着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南云。

  快要抵达A市的时候,陆辛打来了电话。

  那时天色已经暗了,天空半点星光也无,顾遥睡的很沉,他没有叫醒她。

  电话那头,陆辛的声音里强忍着悲痛,似乎是拼尽了全力,只听见她一字一顿的说:“梁老…...去世了……”

  挂断电话后,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夜半萧索,冷风徐徐,黑暗中袭来的是无尽的眩晕与无力。

  当一个人真的处于悲痛之中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幻象。

  很不真实的幻象。

  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头去看,顾遥正一点一点的缩回大衣里,唯有露出的眼睛安静的看向窗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遥遥……?”

  他唤。

  她转过头来看他,尽力的弯着嘴唇。

  “阿简……我们去看看他吧,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探过身去,抱了抱她,然后重新启动轿车,手没有颤抖,可是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蜷缩在那里,还是愣愣的看着窗外黑暗的一切,眼泪还是无声的落了下来。

  身后的一切化为烟尘,终究潇洒落幕。

  我们以为的时光,并没有走远,它盘旋于我们之间,相守相惜。

  有些该离开的终究要离开。

  可我们还要往前走去,为了深爱的人,为了期盼的未来。

  至此时光不老。

  梁老,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已经完结了,也许会有人说很仓促,但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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