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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为爱筹谋

以痛诠释           

你是那么爱他,为他哭为他笑,即使一次次受伤还痴迷于他的眉眼。我是这么爱你,为你惆怅为你疯狂,即使摸不到你的心还这么这么地拥你入怀。于是,我想擦干你的眼泪不再让你哭了,于是,我想给你温暖不再让你孤独,于是,我便真的那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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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记忆可以雕刻一段时光,那么庄暖晨的这段时光应该不是明艳的,纵使冬日的天空有多晴朗、空气有多清晰干净。

    她的时光里布满了阳光下漂浮的尘埃,而她,更像是即将被风化的了鱼干,只要风轻轻吹过,她将灰飞烟灭再不会存在这个世上。

    在与顾墨见面之前,庄暖晨给许暮佳打了电话,许暮佳听她结婚的消息后笑声甚为夸张,庄暖晨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在电话另一端她是多么地眉开眼笑。

    “真的呀?老天啊,要不说美女就是抢手呢,恭喜你呀暖晨。”

    庄暖晨没再多说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恭喜吗?

    她是在恭喜她自己吧?

    庄暖晨拒绝了江漠远的执意陪同,也恰巧公司那边有些棘手的事需要他赶回去处理。她想单独处理自己与顾墨的这段感情。

    还是那家午夜咖啡馆,下午三点多钟咖啡馆刚刚开门,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来,再加上这里又远离市区,新客人少,一般都是老主顾介绍新主顾过来。

    店主刚刚打扫完室内,闻上去还有些淡淡的柑橘香。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馆内的猫儿们慵懒地趴靠在沙发上、木椅上,甚至在高高的屋梁上也有猫的身影。要想笑手。

    顾墨是有点洁癖的人,对于猫狗这些小动物虽然不反感但也不喜欢,原因是不喜欢狗身上的气味和漫天飞舞的猫毛,所以他选择在个角落坐下,少猫的地方。

    当庄暖晨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顾墨正皱着眉头驱赶着上前来卖萌的小猫。

    如果在平时,她定会笑着上前跟他贫嘴几句,可现在,她已经连跟他做朋友的资格都没了吧。

    店主最先看见她进来,眉梢略显迟疑,但见她一直在盯着顾墨的背影看的时候也明白个七八分,轻轻勾唇没说什么,继续慢悠悠地磨着咖啡豆。

    顾墨的背影被光亮扯得看上去有些虚幻,外套随意放在一边,他穿着一件浅色羊毛衫,上面嵌有精致的菱格设计,这还是她为他选的衣服。

    庄暖晨走得很慢,每靠近一步,心就被狠狠撞击一下,这种痛,甚至过于六年前。

    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无辜,而她,将成为再次伤害他的刽子手。

    从此之后,各分天涯。

    这种痛,绝望到无法恢复。

    如果可能的话,她是多么希望一切重回,在六年前她就不要跟他分手,在六年后她便央着他离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是不是她和他早就结婚了,甚至已经有了可爱的孩子?

    在梦中,她不止一次做梦做到与他牵手,在阳光尽洒的庭院中,孩子抱着球欢乐地嬉戏,而她和他边说边笑着在洗车,他们一家备好了野餐的东西,在秋天的午后到山林间观赏红叶,享受一年四季的风情变化。

    每每梦醒,她都是笑着起床。

    只是,她从来没有同顾墨讲起这个梦,太过美好的梦境,她很怕一说来就不灵了,因为始终相信她和顾墨会有那么一天,等到两人真的牵手婚姻,真的有了心爱的宝宝,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一家在秋天的午后可以野餐宿营的时候,她再骄傲地告诉顾墨,瞧,这一幕我都曾经梦到过呢。

    可现在,她再也无法告诉他了。

    这一生,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个梦。

    原来,梦就永远只是梦,无法成真。

    在他面前,庄暖晨终于停住脚步,娇小身躯微微遮住了偏斜的阳光,顾墨身边的那只猫像是认识她似的,喵喵叫了几声,颤柔的小声儿令人心坎里也泛着疼。

    顾墨抬头见她来了,俊逸脸颊蓦地染上笑容,伸手赶忙拉过她,“暖晨,这两天你跑哪儿去了?”

    庄暖晨看着他,美眸映着他的笑,心却滴了血。

    “快坐下。”顾墨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体贴道。

    庄暖晨艰难忍住心中苦涩,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店主端来两杯咖啡,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顾墨一愣,抬头笑了笑,“老板,我们还没点呢。”

    “这就是你们的。”店主的声音很平静,补上了句,“在这里,客人不需要点单。”

    顾墨略感奇怪,低头看了一眼,“我平时不喝黑咖啡。”

    “也许,从今天起你会喜欢。”店主说完,目光轻轻落在庄暖晨身上。

    庄暖晨看着眼前这杯陌生的咖啡,跟顾墨的黑咖啡不同,泛着浓郁的香,喝上前口感略感涩,她皱了皱眉头,却等咽下去之后喉咙泛起一丝甜。

    “谢谢你。”她抬头,与店主目光相对。

    店主轻轻一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这里很奇怪。”顾墨笑了笑,但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令他直皱眉。

    庄暖晨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以后,再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这样看着他了。

    她想记住他的样子,他说话的表情,他的一颦一笑……

    因为她怕忘记,人的记忆很可怕,会渐渐忘掉一些人和事。

    她不怕记忆的减退,只怕记忆里再也没有他。

    见她不说话,顾墨感到好奇,拉过她的手轻声问,“暖晨,你还没告诉我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我昨天打电话找你快急死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终于开口,却始终说不出那句——我结婚了。

    “是我不好,暖晨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顾墨举起一手做发誓状,他的心情看上去应该不错。

    庄暖晨艰难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这是你答应我的,以后别再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顾墨以为她原谅他了,笑了,点头。

    “我们回家吧,今早上许作荣那边突然撤消了控告,又说什么主要责任人不在我,说不准他们是抓到了当时陷害我的那小子,不管怎么样,最起码我现在不用马上还四千万给他们,今晚我们庆祝一下,我亲自下厨给你亮一手,怎么样?”

    庄暖晨静静地听着,跟着他的笑而笑,心却在跟着流泪。

    许暮佳终于遵守了承诺。

    他正在一点点度过难关,可陪在他身边的,已不再是她……

    “那就好了,顾墨,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良久后,她轻声说了句。

    “走,回家。”顾墨拉起她的手起身就要走。

    “顾墨——”庄暖晨也起身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顾墨转头看着她,目光却不经意扫到她另一只拉住他手臂的手指!

    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灿若星辰。

    顾墨目光一抖,蓦地抬眼盯着她。

    庄暖晨缓缓放下手,重新坐下来,无力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该来的还会来。

    该说的也一样要说。

    只是,她希望彼此的伤害能少一些。

    阳光射进角落,顾墨整个人站在光影中,他的脊梁蓦然转为僵直,下巴也骤然绷紧,良久后他的大手搭在木桌上,语气转冷,一字一句——

    “你什么意思?还有——”说着一把抓起她戴戒指的手,“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墨,跟你在一起真的太苦了,我根本就受不了。”她没有看他,亦没挣扎,只是静静地说。

    手臂间的力量倏然攥紧,顾墨的神情渐渐变得铁青,“什么叫根本受不了?”

    “其实你说得对,六年前我对你已经没了爱,六年后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尝试一下,但没想到你陷入了麻烦中,我也试着跟你熬过这段时间,可惜真的太累了。”庄暖晨轻轻咬了咬唇,淡若清风道,“我不想总是在你跟江漠远之间跳来跳去,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江漠远。”

    顾墨的呼吸骤然加促,牙根咬得咯咯直响,“你的意思是跟我分手?”

    “对,分手。”庄暖晨的喉咙像是被刀割伤,分手二字说出来痛得已经再无力了,一股莫大的绝望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像是一场再无希望的荒芜将她掩埋。

    “我不信,暖晨,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顾墨一下子跌坐在木椅上,额头上的青筋爆出,“你爱我,你爱的一直是我!”

    “可江漠远会更让我感到安全和幸福。”庄暖晨恨着心说着违心的话,“这两天我都是跟他在一起。”

    顾墨摇头,“我不信。”

    “顾墨……”

    “暖晨,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们不要他的戒指,我现在就带你去买戒指,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买。”顾墨突然起身,一把抓过她的手腕,语无伦次道。

    庄暖晨恨不得上前一把搂住他。w。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简直比凌迟还难受。

    “顾墨!”她陡然提高了声调,忍住想哭的**,用尽所有力气叫出了他的名字。

    顾墨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她。

    她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顾墨……”她深吸一口气,泪水就那么倒流回了心里,苦涩、疼痛。“我戴上的,是结婚戒指。我和江漠远结婚了,今天上午。”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手,倏然僵硬。

    连同顾墨愤怒的表情。

    庄暖晨慢慢拨开他的手,带着戒指的手垂落身侧。就这样,两人面对面站着,阳光穿过两人中间,有着死寂般的沉默。但哪怕是这样可怕,她还是珍惜的,心再疼也抵不上再无相见。

    良久后,顾墨才找回声音,声音抖颤,“你刚刚,说什么?”

    有锯子在拼命拉扯她的呼吸,每呼吸一下这种疼痛就牵扯着五脏六腑都在疼,庄暖晨身侧的手狠狠扣住,戒托铬得手指之间生疼,却也不及心里的疼。这是一种疼在取代着另一种疼,只是为了要提醒她,她正在渐渐失去这一生都用心去爱的男人。

    “我结婚了,跟江漠远。”

    “你撒谎!”顾墨的牙齿都在打颤,说完这句话后,脸部的肌肉艰难扯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了,你是在故意气我是吗?暖晨,我知道上次我说的话太过分了,我——”

    庄暖晨没等他说完,便从包里拿出两个红本,轻轻放在他面前,“我没有骗你,这是我和他的结婚证。”

    最后一丝笑容也凝固在顾墨的唇边,他低头看着,半晌后才颤抖着手拿起结婚证,却久久没有打开。

    庄暖晨低头,因为,泪水已经充盈眼眶。

    过了一两分钟,结婚证才被顾墨缓缓打开!结婚证上,一对新人的照片格外刺眼,女的笑得温婉,男的笑得灿烂,照片上的两人熟悉到令他心痛。再往下看,便是男方和女方的名字,男的,江漠远,女的,庄暖晨。

    “啪——”结婚证跌落在桌面上。

    顾墨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庄暖晨的心瞬间被撕成了碎片,风轻轻一吹,散落天际。

    “为什么?”顾墨无助得像个孩子,喃喃道。

    庄暖晨抬眼看着他,红唇轻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他……”顾墨挣扎着稳住身子,看向庄暖晨,眼眶更红,面部突然变得极为铁青冲着她低吼——

    “为什么你要嫁给他?为什么!”

    泪,随着他的低吼滑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六年前,她跟他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流泪,可今天,他哭了!

    庄暖晨死死攥着桌布,她明白他的泪水,六年前他是那么有把握可以再爱,可六年后,他再也没机会……

    “怨就怨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以为我会再去爱你,可江漠远对我真的很好,我是个女人,希望有人疼有人爱,顾墨,我跟你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这段时间其实我们都明白在一起时是多么小心翼翼,这不是爱情而是束缚,我不想这样。”

    “我爱你,难道你不知道?”顾墨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痛不欲生。

    她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要他背负太多辛苦。

    “你的爱值多少钱?”庄暖晨看着他尽量让语气变得淡然,“我知道我跟着你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我很辛苦也很累。再好的爱情失去了物质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顾墨,你给我的江漠远也能给,你给不了的江漠远也能给我,我只想好好享受人生,而不是跟着你吃苦受累。”

    “你撒谎!”顾墨歇斯底里,拿起结婚证便给撕了个粉碎,抬手一扔,纷纷扬扬洒落两人周围。

    庄暖晨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不是她装的认真,而是不敢多动一下,只要一动她便能哭了。“你成熟点吧,我和江漠远结婚已经成了事实,顾墨,我们彻底完了。”

    顾墨的手死死抵着桌面,眼眶火红盯着庄暖晨。

    “与其在这儿苦苦哀求爱情,倒不如做出点成绩来让我后悔。”她看着他,眼神寂寥,“顾墨,在我眼里你永远就像个孩子似的,跟你在一起我压根就没有安全感。所以,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让我看看你以后过得有多好,到那天你再来骂我恨我,我也认了。现在你可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落魄潦倒像个没用的废物,你拿什么跟江漠远比?”

    给死轻这。她不想说这些话,因为说的同时她也生不如死,可她了解顾墨,不说这些他不会死心。

    顾墨闻言后突然仰头大笑。

    那笑,悲哀到了极点。眼泪顺着他的眼眶滑落下来,滚落他的喉咙……

    庄暖晨的呼吸急促,这一瞬很想冲上前搂住他,告诉他她爱他,很爱很爱他……

    “庄暖晨!”顾墨终于停止了大笑,死死盯着她,眼眶依旧湿润却萌生恨意,“你狠,真有你的!你可别忘了,是你当初亲口发的誓言,我真想知道,当初你发誓的时候是不是也没心没肺的?”

    誓言……

    庄暖晨心底一抽。

    她记得。

    她曾经跟他发誓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找江漠远,否则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如果海誓山盟真的存在,那么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顾墨,女人的誓言有时候跟男人是一样的,不过说说而已。”她轻声道。

    “说说而已……”顾墨含泪笑着,死盯着她,“只可惜是我太笨,我还真信了你的誓言。庄暖晨,我今天才知道你有多狠,你给我记住,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原谅你,无论你今天为了什么原因跟我分手我都不会再去原谅你!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说完,他转身踉踉跄跄冲出了咖啡馆。

    这一次,依旧是他转头离开。

    每次吵架似乎都是这个样子。

    只是,庄暖晨知道,他不会再来找她了,永远不会……

    骄傲如他。

    骄傲也如她。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也许痛会一起痛。

    顾墨走了,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

    下一刻,庄暖晨的世界彻底黑暗,轰然倒塌。她像是风中支离破碎的风筝身子摇晃着跌坐在椅子上,铺天盖地的苦楚将她压住,她想哭,眼睛却干涩到痛。

    眼前的咖啡凉了,店主轻轻端上来一杯新的。

    “想哭就哭吧。”她的声音寂寥,眼神悲悯地看着庄暖晨。

    庄暖晨迟钝抬眼,咖啡的香醇也像是把刀子似的割疼心脏。“后来怎样?他怎样?”她无力地没头没脑问了句。

    店主却听懂了,淡淡一笑,“不知道。”

    她一愣。

    良久后,眼神渐渐变得哀默,“我想知道顾墨的以后。”

    “是你和他的以后?”店主轻问。

    庄暖晨点头。

    店主看了她许久后起身,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副塔罗牌,漆黑色的牌面犹若再也无希望的黑洞,轻轻铺开后说了句,“抽一张吧。”

    庄暖晨压着心底的疼,颤抖着手指缓缓从中抽出一张。

    店主收牌。

    一张牌被压在店主的手下,她抬头,“真的确定要看?”

    庄暖晨盯着那张牌,手指攥了又松,良久后才点头。

    店主似乎有些无奈,轻轻一叹,伸手准备翻牌。

    牌面一点点翻开,庄暖晨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却在即将翻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压住了店主的手,用力摇头。

    “我不想看了。”

    她怕。

    店主轻轻一笑,将牌收好。

    “你给自己占卜过吗?”

    店主摇头。

    “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不看?”店主反问。

    庄暖晨垭口。

    “也许我跟你一样,都在怕。”店主眼神变得遥远,“塔罗不过是寄托心灵罢了。有时候是你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敢承认罢了。”

    “什么答案?”庄暖晨深吸一口气,鼻头发酸。

    店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出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庄暖晨愣住,半天后眼泪突然冲出了眼眶,趴在木桌上终于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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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庄暖晨哭着睡着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挂着泪,抬眼看了一下时间竟快六点了。

    电话是江漠远打来的,迟疑了一下后接通。

    “暖暖,在哪儿?”男人的嗓音低沉温柔。

    “在家呢。”她抽了抽鼻子,拉了个抱枕在怀里。

    “家?”电话一端的江漠远似乎很疑惑,顿了顿含笑道,“家里的钥匙还在我这儿你怎么回的家?”

    庄暖晨一愣,嘴巴张了张,“我……在通州。”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笑了,“傻丫头,你忘了我俩已经结婚了?”像是纵容她的粗心大意似的,“我现在马上回去接你。”

    “啊不用了。”庄暖晨赶忙道,“我、我约了夏旅吃晚饭。”

    她真的忘了。

    下午哭得昏天暗地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她就那么自然地坐上车回到自己租的屋子,那么自然地抱着她的抱枕沉沉睡去,竟忘了给江漠远打电话,也忘了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她的家,甚至更忘了,江漠远成为了她的丈夫。

    她还没习惯从单身生活中走出来,脑中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婚,所以有些惶恐,才将夏旅拎出来拿了挡箭牌,看来,一会儿真的要给夏旅打个电话才行。

    江漠远闻言后轻轻叹气,温柔道,“暖暖,你已经是我妻子了,以后去哪儿跟谁在一起提前告诉我一声好吗?”  

我是你老公      

    “哦……”庄暖晨抿了抿唇,“对不起。”

    另一端轻轻笑着,“傻丫头,夫妻之间不用说对不起。晚上别太晚,快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庄暖晨原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已经结了婚只好点头,“好。”

    挂断电话后,她重新躺下来,看着天花板一时间有些迷惑。

    她,真的就这么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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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灯红酒绿,DJ嗨到了极点,夜生活的人不少,也跟着一起嗨个不停。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是寂寞的,找乐子的。当孟啸赶过来的时候,也顺便赶走了上前缠着三位女士的小痞子们。三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庄暖晨、夏旅和艾念。

    艾念是被夏旅一个电话从外地叫回北京的,而夏旅是被庄暖晨叫出来的,在电话里她没多说一句话,就说了句我结婚了,跟江漠远。夏旅这边炸了锅,越想越不对劲,只好给艾念打了电话。

    庄暖晨最先到的酒吧,夏旅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不少,艾念见了直心疼,这边往嘴巴里塞着话梅那边一个劲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怀孕的她虽然不能喝酒但朋友有事不能不管。

    庄暖晨见她们来了一个劲地笑,又叫了一打Tequila(龙舌兰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看得艾念和夏旅心惊胆战的,问及原因,她只是说庆祝新婚之喜。没办法,夏旅只能又打电话叫来了孟啸。

    于是,当孟啸赶走了小痞子们后便看到庄暖晨正拿着一杯Tequila笑个不停,他赶忙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酒,音乐声太大只能提高声调,“怎么喝这么多?”

    庄暖晨见他也来了,笑得更开心,挥舞着双手道,“你们今天谁都别问我,陪我喝酒,我结婚了,呵呵……”说完,抓过另一杯Tequila一仰头喝了进去。

    孟啸也被她这番壮举吓到了,看着桌子上满满的尽是Tequila的空杯子,大吃一惊,“你们三个怎么喝这么多酒?”

    艾念一脸无辜。

    夏旅则一脸无奈,“不是我们三人喝得,是暖晨一个人喝得。”

    “老天……”孟啸瞪大双眼,“别让酒保上酒了。”

    “已经交代了,酒保都是熟人了,往Tequila兑了水,要不然暖晨早就趴地上了。”艾念叹了口气。

    夏旅则一把揪住孟啸,不悦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她跟江漠远结婚了?这事儿也太离谱了吧?”

    艾念见她火了赶忙道,“你轻点揪他,别吓着他。”

    “我管他呢!”夏旅提高声调,“你赶紧给我说!”

    孟啸的衣领死死被她揪住,勒得差点上不来气,艰难道,“我也觉得这事儿离谱啊,但两个人结婚是事实,是我亲眼看着他们两个领了结婚证,就在今天上午。”

    “啊?”艾念一惊,“怎么可能?那顾墨呢?他们两个怎么会突然结了婚?”

    孟啸招架不住一连串的问题,赶忙道,“先放开我,让我慢慢说。”

    夏旅松手。

    孟啸好不容易喘过来气,坐下来,见庄暖晨还在吃吃笑着无奈摇头,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叹了口气,“至于这两人为什么会突然结婚,我真的不清楚了。说实话,我跟你们一样都很震惊。”

    夏旅和艾念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庄暖晨,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她喝得这么醉,要不先把她送回家?”半晌后艾念才开口,“夏旅,今晚上咱俩就陪着暖晨吧,一切等明天她酒醒了之后再说。”

    夏旅点点头。

    孟啸却哑然失笑,“喂喂喂,两位小姐,你们要弄清楚一点,暖晨她已经结婚了,就算要陪同也是江漠远的事,除了把她送到江漠远那儿,你们还能送哪儿?”

    艾念和夏旅哑口无言,别说庄暖晨了,连她们也没习惯好友闪婚的事实。

    “那……”夏旅迟疑了一下,“给江漠远打电话?”

    艾念叹了口气,“难道还给顾墨打电话吗?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通知江漠远了。”

    两人看向孟啸,孟啸则耸耸肩,指了指后面,“不塞车的话这会儿应该到了吧。”在他来酒吧的路上就顺便给江漠远打了个电话,对方正在开会,他便只说了句,听说你老婆喝醉了。

    灯影交错间,艾念和夏旅果然看到了江漠远的身影,一看就是刚从公司赶过来,人群中,西装革履的他备受关注。许多女孩子主动缠了上去,他倒是冷着一张脸不理不睬,一把推开上前搭讪的女孩子,锋利的眸在人群中迅速扫了一圈。

    孟啸起身便直接踩在了椅子上,朝江漠远用力挥手叫喊。

    江漠远很快发现了,冲着这边挤过来,他人高马大的很快也就过来了,只是脸色有点难看,看起来像是生气。

    孟啸跳了下来,艾念有些担忧,“他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暖晨真的要交给他呀?”

    “新婚第一天,新娘却在酒吧买醉,换做是谁脸色都不会太好。”孟啸转身,叫了酒保上了几杯冰威士忌,然后笑看着艾念耸耸肩,“放心,暖晨大不了是被他带回去惩罚一下,哦,我是指床上。”

    艾念一愣。

    夏旅则皱了皱眉没搭理孟啸的胡言乱语,走上前搂住庄暖晨,“暖晨,回家了,有人来接你了。”

    “我还没喝够呢?谁来接我呀,真讨厌。”庄暖晨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醉眼朦胧。

    “你老公来接你了。”夏旅庆幸酒保在酒里兑了水,要不然庄暖晨一醉起来说不准能把酒吧都给砸了。

    庄暖晨闻言后抬手挠了挠头,眉心深锁,“老公?我哪来的老公。”

    “你结婚了,跟江漠远结婚了。”夏旅在她耳边大声道。

    “结婚……”庄暖晨抬眼,朦朦胧胧间看到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走上前,头像是被锤子猛烈敲打过后似的飘飘忽忽,一时间记忆像是断了篇怎么也连不上。

    江漠远终于挤上前的时候,正好看见庄暖晨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瞧,英挺的浓眉倏然皱了皱,紧接着伸手将她拉入怀里,目光扫向孟啸几人的时候变得有些严苛。

    “怎么回事儿?”

    夏旅和艾念都没说话,其实她们还想问他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从江漠远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实来只好作罢,孟啸则懒洋洋地替庄暖晨回答,“她高兴嘛,新婚之喜。”

    很明显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的话中有话。

    江漠远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瞪了孟啸一眼后才低头看着怀中女人,瞳仁里的严苛转为无奈和心疼。“怎么喝这么多?”

    他的气息轻轻洒落她的鼻梁,她抬头看着他,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呵呵笑着,“你来了?”

    “是,我来了。”江漠远被她的模样逗笑,薄唇抿了抿勾起好看弧度,一路上的烦躁奇迹般地一扫而光,伸手搂住她的身子。

    她笑得更明艳,眼里的光如同猫儿般在黑夜中的明亮。“你不是顾墨,你是谁?”

    江漠远唇边的笑滞了滞,但很快扬唇勾笑,“我是你老公。”

    “老公?”庄暖晨轻喃这个称呼,眉头皱成了一团。

    江漠远却低头,嚣薄的唇轻轻抵在她的耳畔轻呵,“从今天起,你是属于我的。”

    男人呵出来的热气扫到了她的发梢,弄得她痒痒的,她笑着闪躲,却被他搂地更紧。

    “江总,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了?”艾念鼓足勇气问道,虽然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高深莫测,但通过刚刚的举止不难看出这两人的确是结了婚,也看得出他的确关心暖晨,不过,事情总要问明白吧。

    江漠远怀搂着庄暖晨,看向艾念几人,淡淡说了句,“婚礼会在瑞士举行,诚挚邀请几位观礼。”说完,毫无预告地打横抱起庄暖晨,挤出了人群。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艾念瞪大双眼指过去,“他、他怎么这样啊?”

    手了婚就。夏旅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孟啸则笑了笑,“他就那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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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一路开进了车库,回到家后,江漠远将庄暖晨放在了床上,她的身子顺势滑倒,一个劲地嚷着要喝酒。

    江漠远心疼地看着她,暗自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手臂却被庄暖晨拉住。

    他的心一暖,又重新坐回到床上。

    “你要去哪儿?”她可怜兮兮地仰着小脸问,眼神迷离地美若玉石。

    江漠远伸手抚了下她的发丝,温柔低语,“我去给你拿热毛巾还有醒酒茶。”以后他得看紧她一点,总这么喝酒像什么话?

    “不要……”庄暖晨吸了吸鼻子,将他的胳膊拉得更紧了,晕晕乎乎地半支着身子,环视一周,“这是哪儿?”

    “我们到家了。”江漠远轻笑。

    “家?”庄暖晨眉头死命拧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良久后呻吟了一声,“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说完挣扎起身。

  你的幸福我来给         

  江漠远伸手将她搂住,粗壮手臂圈紧她不安的身子,耐着性子低语,“暖暖,这就是你的家。”

    庄暖晨停止挣扎,张大双眼茫然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却流了出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江漠远心口一疼,没由来的疼惜取代了心底的压抑,伸手抚去了她的泪水。他情愿她喝得再醉些,宁愿她一反常态地跟他闹,甚至打他骂他都可以,只要,别这么哭泣。

    一直以来,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眼泪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会令他手足无措,这种感觉很少在他的字典里出现,是一种挫败感,一种无法平复、无从着手的失落。

    他的手指拂去她的泪水,落下时却被她紧紧攥住。江漠远低头,她的手透白地如同润玉却沁着凉意,反手与她手指交缠相扣,凝着她的目光透着柔软。

    庄暖晨却吃吃笑着,偏头看着他。

    女人的眼还透着一点泪意,水汪汪得堪比水晶还要剔透,灯光下闪耀着迷炫的光,瞳仁缩动如同夜猫。江漠远深邃的眸缩了缩,心底情愫涌上来,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从她的额头落下,延绵至眉心之间、挺翘鼻翼……她像是头晕,就那么仰着小脸张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低笑,凝着唇下饱满唇瓣,再度低头的时候,庄暖晨却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江漠远一愣。

    她从未这么主动过。

    “暖暖……”他轻喃她的名字,每念一次都倍感温暖。

    庄暖晨像是没听到他的轻喃,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被她的模样逗笑,干脆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打量着自己,唇角勾起明朗弧度。

    “你长得真好看。”看着看着,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然后呵呵笑着。

    江漠远瞬间有点哭笑不得,同时迸发一丝自嘲,他竟还以为她会主动吻他,心中多少有点失落。

    “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挺多女朋友的呀?”庄暖晨晕晕乎乎看着他,抬手似乎想摸他的眉宇却揪住了他的发梢,死死不撒手。

    他笑着伸手拉过了她的手,轻轻呵在手心之中,低声道,“我去给你倒杯解酒茶。”

    “不要……不喝了……酒好辣。”她喃喃道。

    “傻丫头,是解酒茶。”江漠远轻叹了口气。

    庄暖晨依旧拉着他,皱着眉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庄暖晨醉得刚刚好,娇憨,傻乎乎得倒是可爱。

    江漠远倒也耐着性子陪着她,笑了笑,“没有。”说完,额头轻轻抵住她的,温柔落语,“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老婆。”

    庄暖晨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晕晕乎乎地往后倒,被他又一把搂住。

    “你有谈过恋爱吗?有爱过谁吗?”她醉态酣然地盯着他看。

    搂住她的胳膊蓦地僵硬一下,连同江漠远的眸,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却又很快遮去了。他没有接话回答,低声轻哄,“暖暖,你醉了,躺下来好好休息。”

    “我探过恋爱呢……”她说着又哭了。

    江漠远只好搂紧她。

    “很用心很用心地爱着他呢……”她的嗓音断断续续。

    “我知道。”江漠远搂着她,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后悔过。

    “你知道吗?顾墨哭了……”她的嗓音哽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他的衣衫。“我第一次见到他哭……”

    江漠远很讨厌听到顾墨的名字,却心疼于她的哀伤,拿过纸巾轻拭她的泪眼,轻声安慰。

    “我把他给卖了……卖了……”她按捺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江漠远却将她整个人收进怀里,伸手轻抚她的后脑做安抚状,整个过程都没开口说话,听着她的哭、她的痛诉……

    “我违背了誓言……”她楚楚可怜抬头看着他,“这辈子我是不是就不幸福了?是不是……”

    江漠远心口蓦地一缩,手臂收紧,鹰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庄暖晨,你的幸福我来给。”他的嗓音重若磐石,字字清晰,不管她是否清醒。

    庄暖晨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着头嘤嘤哭着。

    江漠远就一直抱着她,任由她哭,脸色沉静。

    直到她终于累了,疲了,哭睡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才将她放平,擦干净她的小脸后,复杂的神情窜过他的眸底。

    灯光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攀上庄暖晨的脸,轻柔、疼痛……

    “为什么,你会这么爱他,即使嫁给我了还这么念念不忘?”他的低叹透着莫大的楚痛,蔓延唇角眉梢,他不再笑,只剩下深深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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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雾,像是化不开的墨,徜徉在黑夜中。

    四周不见半点光亮,暗沉得吓人。

    庄暖晨置身其中,黑雾拉扯着裙摆,像是一只怪手一样朝着她伸过来,她惊骇,努力往前跑,身后的大手却紧追着不放。

    她想喊却喊不出来。

    只能拼命跑。

    眼前又被一人拦住去路,因为前方太黑她没看清楚,一头撞了上前。

    抬头一看,竟是顾墨。

    像是一道光驱走心底阴霾,她的惴惴不安也瞬间全无,抓住他欢快叫他的名字。岂料他却一把将她甩开,充满怨恨地盯着她。

    庄暖晨犹如置身寒窟。

    她的顾墨,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却换来他更深深的痛恨,他的身后是大片浓烈的黑雾,几乎将他的身影吞没,他指着她,狠狠道,“庄暖晨,你违背了你的誓言,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幸福!”

    “不……”庄暖晨死死捂住耳朵,可顾墨冰冷的言语还是无孔不入,顺着她的耳缝钻进身体的五脏六腑之中——

    “啊——”

    床榻上,庄暖晨猛地睁眼,汗水浸湿了额头,连发丝都打湿了,滑腻腻地贴在脸颊上,大口大口地急喘着气,好半天才舒缓过来。

    柔和的光亮映着纱帘,散落地毯上尽是光影。

    原来,她是做了场噩梦。

    呻吟一声轻轻坐起,长发顺势散落下来,她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额头像是裂了个口子似的疼痛难忍,怎么会这么疼?

    耳畔依旧回荡着梦中顾墨的歇斯底里——

    “庄暖晨,你违背了你的誓言,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幸福!”

    庄暖晨眸底寂寥,连她都觉得自己这辈子跟幸福无缘了,只是还得搭上个江漠远,是她太坏还是活该?

    想着,头又开始一阵阵泛疼。

    昨晚,她怎么了?

    不会又是喝多了吧?

    庄暖晨挣扎着想起身喝点水,这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环视了一圈后,目光征楞,是江漠远的家,他的卧室。

    哦,不对,他说过,这里将会是他和她共同的家。

    这么说,昨晚上是江漠远带她回来的?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庄暖晨努力回想了大半天却徒劳,脑子里只有她跟顾墨分手的片段,然后她叫了夏旅出来去了酒吧,再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唔……”她捂着头再度呻吟一声,真是喝大了。

    低头的瞬间也终于发现,自己竟然穿了件陌生的睡裙。白色丝锦质地,手感极好,但不是她的。她的睡裙向来保守,像这种袒胸露背的睡裙哪敢穿?

    等等……

    睡裙,是江漠远给她换上的吗?

    还是她自己换的?

    转头看了一眼床头上的时间,蓦地瞪大双眼!老天,都这个时间了,她至少还记得今天是需要上班的。想都没多想直接跳下床,一时间忘了卧室里也有洗手间,“蹬蹬蹬”地往楼下跑。

    楼下的光照更加明亮。

    晨光从落地窗的玻璃透了进来,客厅沙发上,是男人逆着光的背影。庄暖晨光着脚站在楼梯上愣愣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没由来的紧张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江漠远没去公司,空气中浮动着早茶的清香。他穿戴倒是整齐,不过不像平时那么正式,正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报纸,晨光切割了他的脸颊,半明半暗棱角分明。

    这样的清晨,庄暖晨从未有过这样的想象。

    心里揣着紧张,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正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旁走过去,他却抬头看了她一眼。

    庄暖晨蓦地刹住了闸!

    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江漠远放下报纸,见她光着脚后皱了皱眉,起身拿过一双拖鞋朝着她走过来。庄暖晨因为穿得太少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一红,后退了一步双臂环抱着胸口位置。

    他被她的模样逗笑,唇角微扬,手中拖鞋放在地上轻声道,“穿上,别着凉了。”

    庄暖晨低着头照做,心里明白,就算她再不想承认,江漠远已经成了她的丈夫,这是事实。

    “谢谢。”轻声道了句。

    “头还疼吗?”江漠远低问。

    她摇头,又抬眼询问,“昨晚上,我是不是喝多了?”

    “不记得了?”他含笑。

    她目光茫然。

    “都喝断篇了。”江漠远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天哪……”庄暖晨一脸苍白,目光充满求助,“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江漠远不语,只是低头含笑凝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又透着难以解读的深邃。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支支吾吾道,“我、我不会真对你做了什么事吧?”老天,她最怕的就是这样,不经意又想到第一次在他面前喝大的情景,那次好像将他给绑了吧……

    据夏旅和艾念说,她每次喝大的时候花样都不同,有一次硬逼着艾念跑到别人面前大声说自己是头猪!就算生活再无望,她也不想自残到在江漠远面前颜面丧失。身她脸后。

    “倒没有,昨晚你挺乖。”江漠远好心说了句。

    庄暖晨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是——”他却等着她松了口气后话锋一转。

    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这句‘可是’令她有点惶惶不安。

    江漠远靠近她,近到可以看到她眸底的惶恐。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少,她的呼吸尽是他的麝香气,满满一下沾满肺部。

    “新婚第一天就喝得酩酊大醉……”江漠远故意忍住笑,一只手臂撑在墙上,另一手抬起覆上她的脸,低头对上她的眼,低低道,“小东西,想让我怎么惩罚你,嗯?”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她被他完全圈住坚硬的胸膛中,丝毫没有空间去逃窜,背部只能紧紧贴在墙壁上,他的指尖染满好闻的气息,延着她的肌肤钻进毛孔之中,他的语息也太过低柔,不期然抬眼撞上他的眸,黑亮得吓人,也……暧昧得明显。

    “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觉得周身空气越来越稀薄,近乎喘不过气来。

    男人却绽开笑容,眉眼间尽是,只是目光渐渐炙热,延着她天鹅般净白的颈部一路向下……她被他看得心脏跳得更厉害,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睡裙的衣领敞得有多夸张,从他的高度往下看必然暴露无遗了。

    “你——”她想要抬手遮住胸口,却被男人捷足先登箍住她的手腕,渐渐下拉。

    另只大手轻攀她的眉眼,修长手指落在尖细的下巴上,轻捏。

    庄暖晨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她可以从他的眼里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神色,再迟钝也明白那份暗沉背后的真正企图。

    他的笑扩得更大,缓缓低下头……

    男性气息愈加浓烈,就在他的唇即将贴上她的唇时蓦地偏过头,手指紧张地攥紧。江漠远却保持着动作,手指倏然用力,强制性将她逃避的脸颊扳过来。

    “别……唔——”反抗的话被他直接纳入口中,她只剩下瞪大双眼的份儿。

    男人的气息辛辣刚烈,带着天生强势力道将她唇舌吞噬,她挣扎不开,整个人更紧绷。男人的呼吸变得开始浑浊低沉,蒲落在她呼吸中的气流愈加炙热滚烫起来,当男人的吻延着她的下巴滑落至颈部时,不经意她撞到了男性早就苏醒的坚硬,吓得庄暖晨猛地惊呼,用尽力气将他微微推开。

    江漠远的眸底有点凌乱,盯着她低低笑着,整个人看上去有点邪恶。

    她没见过他这一面,一时间心头泛起不安,艰难咽了一下口水,心脏也差点从嗓子眼里窜出来,唇抖了抖身子动了动,“我、我要洗漱了。”

    江漠远没放手,一直含笑看着她。

    莫大的不安像是梦中黑雾似的将她笼罩,他的笑更令她不知所措,干脆从他胳膊下一溜烟钻了出来,像是逃亡的小老鼠似的窜到了洗手间。

    江漠远一愣,没料到她能想出这么个逃跑方式,几秒钟后突然爽朗大笑,心情没由来的好。

    晨光,显得更加明媚。

    映照在玻璃上暖暖的。

    只是没多一会儿,庄暖晨又从洗手间里钻出来,探了个头,小心翼翼。

    江漠远没离开,依靠墙边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见她一脸为难状后问了句,“怎么了?”

    庄暖晨死命咬着唇,半晌后才支支吾吾说了句,“我、我想上厕所……但马桶盖……”话没说完,脸就红了一大半。

    女人羞赧的神情落在他眼里,心口跟着轻轻一震,拉过她的手一同含笑走进洗手间,走到马桶旁的时候,他的手轻轻一抬,马桶盖自动掀开。

    “这也太夸张了吧,又不是酒店,马桶也要装成感应的?”庄暖晨嗔目结舌,想想自己倒成了乡下妹子,丢死脸了。

    江漠远轻轻笑着,“房间里大多数的设备都是感应设计,也有指纹识别,例如房门,一会儿我会慢慢告诉你,房门我会增添你的指纹识别。”

    “哦……”庄暖晨应了一声,心里却暗叹了一声真麻烦。

    江漠远说完话后就那么一直看着她,庄暖晨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出去,惊讶地看着他,问了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他含笑,挑了挑眉。

    “你……”庄暖晨攥了攥手指,小声道,“没事的话你出去一下吧。”

    “让我出去干嘛?”江漠远说着身子干脆倚在墙边,看着她故意不解。

    庄暖晨见他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后又气又急,跺了跺脚,“我要上厕所啊。”

    “我又没占着马桶,你上啊。”江漠远越来越一副不解加无辜的表情。

    “你……”庄暖晨满脸通红,急了,“哪有你这样的人啊?还有看别人上厕所的?”

    “你是我老婆,夫妻俩哪有什么秘密?”江漠远大有一副四两拨千斤的样子。

    庄暖晨一晚上喝了一肚子的酒,自然憋得够呛,又见他迟迟不肯出去,情急之下大踏步上前使劲全身力气将他往外推——

    “你别那么讨厌行不行?快出去。”

    她从来都不知道江漠远还有这么赖皮的一面,一直觉得他挺成熟稳重的。

    江漠远见她真急了,倒也不逼她了,爽朗一笑后道,“好好好,我可以出去,不过——”他凑近她,眼底闪烁深邃的光,“你得亲我一下。”

    “你——无赖!”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不亲,我就不出去了。”江漠远伸手将她搂住,故意笑得很暧昧,“老公看老婆上厕所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不行。”庄暖晨快尴尬死了,拼命摇头。

    “那就亲我一下。”江漠远英挺的脸颊微侧,送到她跟前。

    庄暖晨恨得牙根痒痒,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方便,只好踮起脚尖快速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枚轻吻,然后满脸通红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夫妻之间         

  庄暖晨带着小小的愠怒和着急,不过却已经是一种心理上的妥协。一场婚姻之中,有点危险的关系就是两人的势均力敌,最怕的就是女强男弱,无论女性再如何不想去承认,在心灵最深处大多数都想要这么一段男女关系,她想去仰视男人远远胜于要男人来仰视自己。江漠远是个绝对有控制**和天生强势的男人,在面对新婚第二天清晨的大获全胜自然感觉甚好。

    清晨的空气中,透着淡淡的暖香。

    以前江漠远总觉得这座房子太空洞,如今,连空气中也染上了她的清香,深吸一口是满满的幸福。

    十几分钟后,庄暖晨终于洗漱完毕开门走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裙,暗自叹了下气,站在原地有点茫然。

    沙发上,江漠远又重新坐在那儿继续喝茶看报纸,她有点奇怪,他不用上班吗?

    攥了攥手指,慢慢走上前,下意识地双臂环抱在一起,走近他才发现,他在看一份英文早报。

    “那个……”庄暖晨犹豫着开口,抿了抿唇。

    江漠远抬头,盯着她浅笑。

    她被笼罩在淡淡的晨光中,温柔的光亮使得她的肌肤变得透亮光泽,她无助地站在他面前,绵密的长发堪比海藻还要美丽,倾泻肩头,衬托她的脸颊愈发得尖细透白,此时此刻一切都显得极为美好。

    他没说话,等着她开口。

    “我的衣服呢?还有……”庄暖晨支支吾吾说了句,“一会儿还得麻烦你送我去公司。”她不是没在这里试着打计程车,但希望渺茫,等她再叫车的话会迟到得更彻底。。

    “去公司?”江漠远微微扬眉,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后拉过她的手,“我刚刚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今天你不用去公司。”

    “啊?”庄暖晨一愣,也忘了抽回手,“你替我请假?跟谁请假?为什么要替我请假?”她不想待在这儿,总觉得怪怪的。

    江漠远却微微用力将她一把拉坐在自己身上,她惊愕,脸颊蓦地通红而后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你——”

    “再乱动我会要了你。”男人低沉的嗓音透着明显的压抑。

    庄暖晨全身一紧,瞪大双眼,身子却不再敢动了,她明白他话中意思。

    见她放乖了,江漠远忍不住低笑,手臂将怀中女人圈紧,满足地叹了口气,“我直接打给了程少浅。”

    “什么?”庄暖晨愕然心惊,转头瞪着他,嘴巴张大。

    天哪,他也真……

    “你吃点东西,今天我陪你回通州整理一下,你自己的东西总要搬过来吧。”江漠远轻声道。

    “可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啊,我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事情那么多,很忙的。”庄暖晨急声道。

    江漠远眼底闪过笑谑,“小丫头,你在我面前跟我说忙?”

    她哑口……

    比起忙,她的确不如他。

    “暖暖……”他伸手扳过她的脸,凝着她认真道,“收拾完东西后你得去趟公司请个长假,大约两周左右。”见她又要开口他紧接着解释,“先听我说。首先古镇我们得回一趟吧?结婚这件事要知会一声爸妈才行,见完爸妈后你还得跟我回趟瑞士,一些手续要办,一些人也要知会,这么一来一回两周的时间差不多。”

    庄暖晨木木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没转过来他口中的爸妈含义。等反应过来了后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人怎么改口改得这么快啊。

    良久后她略显迟疑,“可是,这段时间公司真的很忙——”

    “你要知道,地球不会因为谁停止转动,公司也是一样。”江漠远轻轻笑着,伸手与她纤柔的手指缠绕。

    庄暖晨微微皱眉。

    这种感觉,有点不舒服。

    “江漠远……”她低低开口,看向他,“虽然我们结了婚,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哪样?”江漠远含笑凝着她。

    “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人安排。”她一向独立惯了,这么多年的单身生活早就练就了她凡事亲力亲为的习惯,可现在她的生活之中突然多了一个江漠远,甚至每天都要相处,她已经很不习惯,而江漠远的擅自做主更令她不舒服。

    江漠远不怒反笑,将她搂紧,“第一,我是你的老公,为你安排最合适的生活方式是天经地义的;第二,你是个压根不会照顾自己的丫头,我不替你操心谁来操心?”

    己她人自。庄暖晨闻言愣了下,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哪里不会照顾自己了?”

    “会照顾自己的人可能坐过站吗?”他只随口说了这么一个例子,却说得庄暖晨哑口无言。

    半天后她才像是只剩下一口气濒临死亡的鱼似的飘出了句,“我那时候只是、只是……”话没有说完,她只是因为顾墨而伤心。

    江漠远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眼神稍稍暗了暗,但也只是轻轻一笑,抬手捏住她的小下巴一字一句道,“暖暖,总之我会让你在最短时间里适应跟我在一起的生活。”

    庄暖晨敛着睫毛,遮住眸底深处的那一丝寂寥,半晌后轻轻点头。

    “还有——”他刻意忽略因她眼底的荒芜而迸发出的丝丝不悦,“从今以后对我也要改称呼才行。”

    “啊?”庄暖晨被他说懵了。

    “不能连名带姓地叫我。”江漠远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心头的那丝不悦奇迹般消散,语气也跟着放轻,“你可以叫我漠远,又或者,直接叫我老公。”

    呃……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心猛烈撞击心口一下,她……叫不出口。

    “习惯……得有个过程。”她喃喃了句。

    江漠远看着她深思了几秒钟,而后薄唇微扬,“好,我不逼你。先吃饭吧。”说着,拉起她起身。

    “哎,等等——”她站在原地。

    江漠远回头。

    “我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说这件事。”轻叹了一口气,这是她心里最郁闷的。

    江漠远伸手轻轻扣住她的肩头,“这件事我来处理。还有,是咱爸咱妈。”

    庄暖晨抬眼看他,心里不经意窜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小小的疼,好有点小小的感动……

    见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她又觉得全身不自然,尴尬地低头清了清嗓子,“我、我上楼先换件衣服。”

    江漠远见状后倒也不难为她,轻声道,“你昨晚的衣服干洗店的取走了,楼上右手边第二间是衣帽间,我给你备了些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哦……”她舔了舔唇,低着头说了句,“谢谢。”说完,便直接跑上了二楼。

    江漠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略显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跟兔子躲狼似的?

    二楼衣帽间,面积远远超出卧室。

    庄暖晨看着直咂舌,未免有点太奢侈了。

    走进来关好门,拉开其中一个衣柜,里面尽是些商务男装,深色居多,轻摸上去材质尽数高档,想来每件都是手工定制的。她又看到衬衫、领带、皮鞋及袖口、领夹等服饰也是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江漠远似乎对机械表情有独钟,随便拿起一款来看都是市面上的经典款或是限量款。

    再往里走,衣帽间的风格便不再显得那么冷硬,相反透着一股子温柔气,衣柜前庄暖晨征楞,她原本以为他有可能随便给她准备了一套临时穿的衣服,没成想触目的尽是琳琅满目的女装,从冬装外套到内衫、裤子、裙子,再到漂亮的鞋子,看得她眼花缭乱。

    衣帽镜旁放着几本厚厚的杂志,庄暖晨好奇翻开来看竟全都是市面上一线品牌的衣饰画册,画册是崭新的,可见都是新备好的,再看有几款服饰看着眼熟,下面的数字划着勾,这才反应过来,只要数字下面划勾的衣服全都尽数搬到她眼前的衣柜里了。

    曾经她听夏旅说过,她最羡慕的生活便是可以拿着一线品牌最新服饰画册来购物,看好哪款直接让品牌商送货即可,只是夏旅想要的生活,当时她倒是觉得怪怪的,可此时此刻,真正设身处地才发现,这一幕对女人的心理绝对有着超强震撼力。

    庄暖晨站在漂亮衣服前好久,叹了口气,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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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睡的房间,厚厚纱帘遮住阳光。

    卧室里酒气熏天。

    顾墨和衣倒在床上,手里还拎着个空酒瓶子。他紧紧阖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但睡梦之中时不时紧紧蹙眉,英俊脸颊显得更加消瘦,新生胡茬长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堪。

    当许暮佳推开卧室的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抬手轻挥了一下气流中的酒气,轻轻皱眉,走上前后没有立刻叫醒他,反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后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眼底尽是爱恋。

    顾墨,这个桀骜不驯的男子终于属于她了不是吗?

    她有点不敢去想象,曾经多少个日夜她只能在梦中得到宽慰,梦中的顾墨是怜惜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她,可梦醒后便能陷入深深的失落之中,顾墨,从未爱过她,纵使在大学期间她陪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  

尝试来爱我      

    许暮佳对顾墨的感觉从未因时间的转移减少过,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再也走不出这个男人的身影之中。

    她对顾墨的爱,对顾墨的痴迷如同罂粟,她就是那个误食了罂粟的人,沾染上了就再也无法戒掉。

    抬手轻抚他的脸,男人下巴上的胡茬刺痛了她的手指。一丝疼痛迅速在她眸底扩散,她顺势躺下,凝着他紧阖的双眼。

    “顾墨……我知道这么得到你的方式很可耻,但是……我真的很爱你。”

    手指轻抚他的发丝,许暮佳的眼尽是心疼。

    醉梦中的顾墨呢喃了一句,许暮佳听得仔细,他刚刚叫了声“暖晨”。心倏然疼痛,将他的头轻揽怀中,顾墨啊顾墨,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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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通州的租房里,整理东西的重任落到了江漠远身上,在庄暖晨踩着凳子够行李箱差点被箱子砸到后,江漠远就毅然决然让她乖乖待在一边,自己一个人从卧室忙到客厅,再到客厅忙到洗手间。

    庄暖晨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帮着打打下手,之前她搬过来的时候也都是艾念和夏旅帮忙的,看到江漠远这么忙活来忙活去,又是打包又是将东西有序地归类放好时心里不由感叹,她多少要帮上点忙才行。

    “随便装起来不就行了吗?”她蹲在行李箱旁,看着他。

    “东西要有序放好,这样等你再找的时候就方便。”江漠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忙碌。

    “那也未必,乱中有序啊。”庄暖晨皱眉。

    江漠远正在用胶带缠一些小玩意,闻言后好笑地看着她,“这是哪门子理论?”在来这儿之前他曾想过直接雇人收拾,但想想算了,收拾房间也是相互了解的一个必要环节。

    庄暖晨辩解,“就是这样啊,你收拾得太整齐我反而找不到了。”

    “找不到的时候就问我。”江漠远心情极好。

    庄暖晨盯着他的背影,有点不能理解怎么一个大男人能自律成这样?轻叹了一口气,“韩寒曾经说过一句话,被子不用叠,本来就是要摊开睡的。所以有时候这是在浪费时间呐。”

    江漠远一边收拾一边淡淡说道,“那你今天吃了饭明天还用不用吃呢?反正都是要被你消化掉的,岂不是浪费食材?懒人总会找一些借口来美化惰性,其实却忘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会大大提高人的办事效率。”

    呃……

    庄暖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她发现,跟他辩论的结果就是惨败。

    江漠远说完又走进厨房,稍后又退了出来,看着她略显无奈道,“暖暖,我只是不明白你在北京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庄暖晨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起身走上前,探头一看脸顿时红得跟苹果似的,洗碗池放了一些没刷的盘子,电饭锅的盖子是敞开的,里面还有半锅米饭。

    “那个……我马上收拾。”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江漠远却强忍着笑,拿过一个超大的垃圾袋,伸手便将盘子碗筷直接扔了进去。

    “喂,你干嘛?”她大吃一惊赶忙阻止,“不能扔,都是花钱买的。”

    “家里都有,这些不需要。”江漠远说着又拉开了冰箱门。

    “那也不能扔啊,多浪费——”

    “这是什么?”江漠远从冰箱里端出个盘子来,皱着眉头。

    “这是……”庄暖晨接过来将保鲜膜掀开,“水煮鱼,在饭店没吃完打包带回来的。”

    话刚说完,男人的胳膊横伸过来,直接将盘子连同里面的水煮鱼一起扔进垃圾袋里。

    “还有那么多呢,中午可以热热再吃啊。”庄暖晨觉得他太浪费了,不但扔了她那么多的东西,还把食材给扔了。

    江漠远将袋子放到一边,双手轻箍住她的双肩,低头叹了口气,看了她好半天才开口,“暖暖,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这么辛苦。”

    他的话重若磐石,蓦地击中心底深处。接她少子。

    她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知为什么,纵使知道江漠远曾经对她做过那么恶劣的事情,可潜意识中她还是那么相信,只要是他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

    江漠远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放开她继续忙碌。

    傍晚夕阳西下,房间大致收拾完毕。

    房间不大,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没那么费劲。

    只剩下,墙上的那把尤克里里。

    庄暖晨站在它跟前,抬头看着,迟迟没有伸手摘下来。

    这把琴一直跟在她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么多年,每当她很想很想顾墨的时候总会摘下来轻轻抚摸,看着这把琴便能想到顾墨,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来想他?有什么资格再来拥有他的琴?

    尤克里里,静静映在她的眸。

    看着看着,她似乎又看到春日暖枝头时,白衣少年轻轻倚靠树下怀抱吉他轻轻弹唱的画面,花香满怀,一切都似梦般美幻。

    看着看着,她也红了眼。

    其实上天一早就注定她和顾墨是场梦幻,否则连相遇的画面都是那么美呢?

    就像杏花,开放的时候娇柔美丽,可杏子是苦涩的,正如她和顾墨的爱情。

    心口还是那么疼啊,像是有把刀子一下下的刻去她心底的那个名字——顾墨。

    江漠远从身后走过来,她赶忙低下头,遮住眼底的红。

    身后的男人久久没有出声音。

    她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些、自然些,可心里依旧平复不下。

    男人却从身后将她搂住,轻轻地,带着万般怜惜。

    庄暖晨身子微微一颤,下一秒耳畔便有低沉醇厚嗓音落下,“暖暖,尝试着,来爱我。”。

    蓦地,她惊住了。

    转头再看向江漠远,他的神情跟瞳仁迸发的神韵是一样的认真、严肃。

    他第一次说爱。

    爱情,真的可以尝试吗?

    江漠远抬手,拂去她脸颊上的发丝,眼里尽是温柔的碎片。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江漠远的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太大,她有些不知所措,亦无法回答出什么话来。

    她的心思落于他的眼,嚣薄的唇稍微微扬起,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把琴带上吧。”

    庄暖晨愕然,他竟然同意了?

    转头看着他小心翼翼拿下吉他,心底泛起异样滋味来,在他身后轻声说了句,“吉他坏了。”

    “没关系,我找人替你修好,放心。”江漠远 轻轻一笑,将吉他递给她。

    她抱着吉他,心却像是海浪般翻滚,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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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还早,庄暖晨和江漠远兵分两路,江漠远开车将她的行礼先送回别墅,她则直接去了公司。

    程少浅在接到她的请假单后略微思索了一下,放下单子后抬头看着她,“坐吧。”

    她在沙发上坐下。

    程少浅也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状似悠闲地沏着茶,给彼此倒了一杯,半晌后问了句,“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和江漠远的关系了吗?”

    今早,江漠远的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他手机上,见到他的号码后的确惊讶万分,江漠远从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没成想接通后却是江漠远给庄暖晨请假的要求。

    庄暖晨知道早晚得跟程少浅交代,暗自吸了一口气后抿了抿唇,“我……我和他结婚了。”

    一句话说得程少浅愕然,手下意识轻颤了一下,杯中茶水溅了出来。庄暖晨见状赶忙抽来纸巾,递给他。

    他接过,漫不经心擦了擦手指,若有所思。

    “你爱他?”眉宇轻轻皱起。

    庄暖晨低头看着杯中茶水,再抬头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我爱他。”如果不这么说,别人会怎么看她?

    程少浅一愣。

    “你不是……一直在跟顾墨谈恋爱吗?”他曾看见顾墨来公司接过她,两人很甜蜜。

    疼痛的心努力收紧,她敛下眼眸轻声道,“不爱了……”

    程少浅狐疑地看着她,但也不好多问什么,良久后无声叹了口气,“真要请假?”

    她抬头,眼底充满抱歉,“我知道这个时候公司很忙,但,父母那边真的需要交代。”

    “我明白。”程少浅点点头,想了想,“假期我可以给你批,但你们部门总要暂时选个负责人出来。”

    庄暖晨点头,“我已经选好了,夏旅可以,她平时工作很认真,而且目前她手头上负责的都是重点客户,要她暂时管理部门应该没问题。”

    “夏旅……”程少浅略微思考,“你真的认为她可以。”

    “是。”她相信夏旅有这个能力。“当然也许她在管理上会有欠妥,还希望程总能够多多帮忙。”

    “倒是没有问题。”程少浅眼底沉思,稍后看向她,“既然你推荐了,那就让夏旅在这两周暂代你的工作吧。”

    “谢谢。”

    在庄暖晨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程少浅又开口叫住了她。

    她转身,看着他。

    他的眼闪过隐隐的意味深长,“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想找人倾诉的话,可以找我。”说到这儿他又补上了句,“不单单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的心口微微一颤,半晌后努力扬笑,“谢谢。”

    最哀默的事情就是不得已将最心爱的男人买了,这世上,还会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别再纠缠我太太        

   待一切事情交代好后已经很晚了,庄暖晨走出大厦的时候,薄凉的空气袭来令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华灯初上,轻呵出一口气漾在空气中,光华的影子穿透了呵气的朦胧。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公车站走去,却在走了几步后蓦地顿步,她怎么还下意识地往通州方向走?站在原地征楞了许久,她该去哪儿?

    眼神由瞬间的茫然到最后落寞。

    江漠远的家,她应该去那。

    可是……

    手机一直攥着手中,是不是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具体路线?虽说她去过,但每次都是江漠远开车,说起乘车路线她哪会知道?最起码得让计程车司机能找到吧。

    正想着的时候,手腕蓦地被一股劲力给攥住,紧接着身子也被转了过来,庄暖晨失声惊叫,却在下一刻被揽入怀里,耳畔是低而憔悴的男人嗓音——

    “暖晨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交织着意外和莫大痛楚一股脑地将庄暖晨席卷。她不需要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不消询问也知道他整个人过得有多么憔悴。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怕一眼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便被摧毁。

    “暖晨……”头顶上男人的嗓音透着莫大痛楚,在紧搂着半晌后才眷恋不色地微微放开她,抬手捧起她的脸,痛声低语道,“为什么不看我?”

    空气中的凉像是万根针密密麻麻地刺进庄暖晨心坎上,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哪怕只是轻柔一口气也涨痛了喉头,强忍着压住由痛产生的想哭**,再抬眼时本想能够风轻云淡,却不曾想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度憔悴的男人脸颊。

    心,更疼了。

    这还是顾墨吗?她竟然将他伤害成这个样子。

    眼前的顾墨神情颓废,原本英俊的脸颊消瘦得不像个样子,更显得棱角分明得吓人,胡须也没有刮,整个人像是一抹幽魂似的无声无息,只有他的眼眸,布满显而易见的痛苦,像是个正在遭受凌迟之痛的犯人,一点点地承受锥心刺骨之痛。

    庄暖晨震惊了,眼眶却倏然红了。

    她是何等的残忍,竟将他伤成了体无完肤的模样!

    “暖晨……”见她红了眼眶,顾墨眼底的痛化作了心疼,伸手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低道,“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暖晨,你爱的是我。”

    男人一声声的低语像是锥子入心,搅得她心痛万分。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回去却很快又能泛上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她情愿顾墨此时此刻痛骂她一顿。她想推开他,至少想要表现得看上去狠心一些,可张口唤出的却是心底对他最深深的思念。

    “顾墨……”一句话便哽住了喉,接下来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有痛苦滋生。

    顾墨低头看着她,轻抚她脸颊的手指也微微颤抖着,他凝着她,眼眶也变得湿润,“暖晨,跟我走。”

    跟他走?

    这句话他透着太多的心酸,她体味得一清二楚,她何尝不想跟他走?

    “我已经决定了,只要有你在身边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在乎。”顾墨紧紧攥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我们离开北京,回老家或是去其他城市,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够继续跟你在一起。”

    庄暖晨呆呆地看着他,听着他由衷的话,看着他过于憔悴的脸颊,看着看着……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暖晨……”顾墨见她哭了,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眼,一遍遍在她耳边道,“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庄暖晨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给撕裂了,指尖紧紧扣在手心之中,肌肤的痛远不及心灵上的,半晌后她终于开了口,“顾墨,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在乎!”顾墨突然提高了嗓音,大手箍住她的肩头,眼神急切而坚决,“庄暖晨,我要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嫁了人是不是离过婚!跟他离婚,马上就跟他离婚,我们明天就走,离开北京。”

    “顾墨……”她被他的话震惊了。

    她从未想过跟江漠远结婚,但也从未想过跟他离婚。

    “暖晨,你心里根本就是有我的。”顾墨痛苦地看着她,“跟我走吧,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江漠远。跟我回家,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庄暖晨看着他,这些话虽说是痛苦的,但也像是罂粟一样在吸引着她。是的,她多么想跟他再也不分开了,看着他的眼,脑中的理智也逐渐被情感所取代。

    她要跟他走。

    因为她很清楚,在没有顾墨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跟我走吧。”顾墨仍在她耳边一遍遍低语。

    心底的那道由她亲手建立的墙终于伴着他的最后这句话轰然倒塌!

    是,她不想再受谁人摆布,她要跟他在一起!

    现在就要!

    这样想着,心也跟着激烈狂跳,长久以来压抑的痛倏然化作对他浓烈的爱,她要告诉他她的离开是迫不得已的,她还要告诉他,她要跟他走!

    手指倏然与他的手指攥紧,庄暖晨的眼也透着急切——

    “顾墨——”她的嗓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她要让他知道她愿意跟他走,“我——”

    “暖暖。”

    两人身后,扬起一道温沉嗓音,不早不晚,刚刚好。

    意外而又熟悉的嗓音虽轻,却像是一道闪电似的倏然扯回了庄暖晨的理智!

    她的身子蓦地一颤,循声看去。离她不远的距离,路灯下,江漠远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得如同镜面,看不出丝毫波澜来,再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他的商务车,也与暗夜融在一起,反射淡淡的暗调奢华。

    可就是这么一声,成功得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念头有多荒唐,紧攥顾墨手的手指缓缓松开,她的眼又慢慢地恢复了寂寥,将那份最深处的痛重新逼回了大脑深处,而后……埋葬。

    还差那么一点点,她就真的可以跟他走了。那在么住。

    还差那么一点点,她和他就可以真的永远在一起。

    可为什么,她和顾墨之间总要差那么一点点?

    理智,因江漠远的意外出现彻底驱走了冲动。

    庄暖晨终于松手,微微后退了一步。

    顾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底尽是伤痛,再转头看向江漠远的时候,痛倏然转为恨!

    不远处的男人却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沉稳淡然,于庄暖晨身边停住脚步,他没理会顾墨怨恨的眼神,抬手搂过身边的女人,侧头低语,“暖暖,该回家了。”指尖下能够感觉的到她肩头微微颤抖。

    庄暖晨抬眼看着他,呼吸痛如刀割。

    是啊,她该回家了。

    不过,不是跟顾墨,而是跟江漠远,已经跟她有了法律关系的丈夫。

    顾墨的目光变得冰冷,踏步上前一把将庄暖晨的手腕箍住——

    “暖晨,跟我走!”

    江漠远顺势看过去,沉静眸光在见到庄暖晨手腕上的男人大手时微微一冷,眉梢悄然染上一丝戾气,再开口,声音寒凉——

    “顾先生,你拉着我太太的手让她跟你走,于理不合吧?”

    “你太太?”这个称呼刺激到了顾墨,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江漠远你给我听好了,暖晨是我的,她是我的——”

    “顾墨!”庄暖晨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再开口,她的话已经变了味道,平静淡然,伤口已经深化到了心脏,这样也好,再痛也看不出来了。

    “暖晨……”顾墨的手指在颤抖。

    庄暖晨的眼慢慢沉静,摆脱了他的手,抬手却轻轻挽住了江漠远的臂弯,看向顾墨,“我爱的是他,我的丈夫。”

    江漠远转头看着她,女人的脸像是天边月色般皎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他深邃的瞳仁缩了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头炸开,他知道她是在对着顾墨撒谎,他也知道这不是一句由衷的话,可他还是情不自禁投入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和……悸动。。

    顾墨的眼却那么伤,大手紧攥。

    她不忍再看他,只是抬眼对着江漠远轻声说了句,“走吧。”

    江漠远点头,收紧胳膊搂着她转身便走。

    “暖晨——”身后是急促痛苦的脚步声。

    庄暖晨的心狠狠一缩,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身边的江漠远却倏然转身,抬手一把揪住顾墨的衣领,眼神瞬间变得森冷——

    “漠远——”庄暖晨意外开口用了这两个字来叫住了他,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回头,空气中浮动着薄凉的轻叹,“我冷了,回家吧。”

    她不能回头,怕让顾墨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怕自己真的会心软,怕一回头就真的是一眼万年了……

    顾墨眼里只有她,只是,空气中她的背影太冷漠,冷漠得令他再也没有力气挽留什么。

    江漠远身形一转,遮住了他的视线。

    顾墨的眸再次充满愤怒。

    而他,目光亦是冰冷。

    “别再纠缠我太太,否则——我不客气!”江漠远压低了嗓音落下句警告,声音凉到了骨子里。

    顾墨狠狠攥着拳,如果不是那道冷漠的背影,他恨不得一拳打在江漠远脸上。

害怕    

      落下警告后,江漠远松手,走上前拉住庄暖晨的手,两人走回车子旁。

    顾墨始终站在原地。

    车子的后视镜里,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庄暖晨一瞬不瞬地看着,只可惜,泪水终究盖住了眼睛……

    夜,路灯都变得黯淡。

    江漠远启动了车子,渐行渐远,连同后视镜中的那道消瘦的身影……

    在那一刻,庄暖晨紧紧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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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庄暖晨便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没有再哭,也没说什么话,她很安静,近乎吓人。

    江漠远始终在她身后,看着她默默收拾东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正在拆包装的手停滞一下,庄暖晨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着江漠远,半晌后轻轻摇头,“我没事,真的。”哭只会让心变得更疼。

    说完这话,她又转头收拾东西。

    安静持续了一分多钟。

    她的身子倏然被江漠远拉了起来,惊了一下。

    男人却从身后将她搂住,紧紧地。

    庄暖晨愣住,背后紧贴着男人的胸膛,让她有一瞬的眩晕。

    “别再见顾墨了。”江漠远偏下头在她耳畔落下这么一句话,像是恳求又像是命令。

    庄暖晨转头看着他,对上他的眼。

    这一刻她才知道,在这场爱情与婚姻之中,谁都不是赢家。

    “我不会再见他了。”她开口,声音无力,“你放心,我已经很自私地把你的生活都搅乱了,我不能让别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不是吗?”

    这一路上她已经清醒了。她跟顾墨真的没有希望了,有缘无分说得就是她跟顾墨,哪怕只差一点点,毕竟还是差了一点……

    江漠远却轻叹一口气,抬手执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眸透着认真,“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暖暖,我只在乎你的。”

    她愕然,与他认真对视。

    “我只在乎,你能不能爱上我。”江漠远的话沉若磐石,眼神笃定。

    他大胆言语使得庄暖晨眼神慌乱,想要敛下眸却被他强行逼回,她不得不看着他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薄唇缓缓轻落一句话来——

    “因为暖暖,我跟顾墨一样,也深深为你着了迷……”说完,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情不自禁的话缠绵悱恻,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强势,连同他的吻也不容她有半点逃避,她只能被迫仰着头任由他的索求,被迫沉浸在他男性霸道的气流之中。

    ——————————

    因为第二天两人准备先回古镇,所以还有部分东西没来得及整理。

    庄暖晨有点身心俱疲,推门走进浴室的时候脚步一停,很快又退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用浴室……”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浴室里,江漠远刚刚冲完澡,**的深麦色上身还嵌着水珠,浮动着纠结肌理的轮廓,下身一条浴巾围住,他对着镜子正打算刮胡子的时候,庄暖晨正巧推门进来。

    见她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他放下刮胡刀,好笑地看着她。

    “我……用楼下的浴室。”庄暖晨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再加上这原本就是件糗事,赶忙敛下眼眸,说完转身要走。道我紧只。

    男人却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住。

    她的喉头一紧。

    手指被男人一点点拉紧,身子也被男人结实**的胳膊一点点搂住,她一动不敢动,不知他要做什么。

    见她像只刺猬似的,江漠远忍不住低笑,偏下头,薄唇延着她的脸颊一点点下移,滑落耳畔,话中透笑,“浴室,我用完了,你用吧。”。

    呃……

    庄暖晨没料到他会说这么句话,下意识看向他,却敏感发现他的唇稍泛起一丝笑谑,他在逗她。

    刚刚绷紧的心弦蓦地放松。

    “还愣着?我帮你?”江漠远又扔下句话来。

    庄暖晨瞪大双眼,赶忙将他推了出去,关门的瞬间,她听到江漠远忍不住爽朗大笑的声音……

    在浴室足足磨蹭了半个多小时,都快要泡了一层皮下来的时候,庄暖晨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只是没成想进了卧室就看到床榻上的男人!

    偌大的床,江漠远斜倚床头,被子遮住下身,上身暴露空气之中,他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杂志,见她进来了后将杂志放在床头,唇边勾着微微笑意看着她,冲着她一伸手,“过来。”

    庄暖晨的心咯噔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男人。

    她没想到他会在卧室里,一时间迟迟没有上前。

    目光下意识一转,在看到沙发上随意扔的浴巾后心里更是惊骇,可想而知被子下是一具多么活色生香的男人躯体。当然,她不是没见过,但这样一个夜晚,他的邀请意味似乎更浓烈些了。

    紧张,像是洪水席卷而来。

    脚跟一旋,大脑也跟着鲜活了起来,脸上的笑尽量看上前自然些,“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得出发,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到隔壁的房间。”

    庄暖晨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说完这句话就走到门口,打算开门出去。

    江漠远放下手,并不急着阻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房门,紧闭。

    庄暖晨先是开了一下没打开,然后再用力,房门,应该是被锁住了。她蓦地回头,对上了江漠远饶有兴致的双眼。

    心开始没命地扑腾,紧张没由来得变成了害怕。

    “忘了提醒你,卧室的房门也是指纹感应的,太忙,忘了给你设置了。”江漠远故作遗憾,双手一摊。

    庄暖晨盯着他,忘了?他的记性比谁都好。

    “怕我吃了你?”江漠远微微挑眉,含笑。

    庄暖晨噎住。

    “我们又不是没发生过关系,现在还害羞?”他微笑。

    “我、我睡觉喜欢蹬被子,怕连累你而已。”想来想去,她竟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理由。

    江漠远却极好耐性,“没事,我帮你盖被子。”

    “干嘛那么麻烦?你帮我开下门不就行了吗?”她有点着急,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元旦那晚残留的记忆画面,记忆里似乎只剩下疼,男人精力旺盛的索求令她害怕。

    “现在?”江漠远耸肩,“不行,我懒得动弹。”说着,高大的身子一沉,干脆躺在了床上。

    “喂——”她没见过这么赖皮的男人,怎么会这样。

    “你打算在门口站一晚上?”江漠远忍不住轻笑。“明天,我们要有很长时间在路上。”

    庄暖晨没办法,加上本身就又累又疲的,只好慢慢走向床边,坐下躺下,整个过程都挺小心翼翼的。

    她背对着他,中间有大片的面积,虽然如此,心里的紧张感依旧没能消失。

    事实上,她会变得更加紧张。

    尤其是,她的身后床榻蓦地一沉,江漠远从背后将她直接搂住。

    她一惊,却被他直接压在了身子下!

    “你要干什么?”庄暖晨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身上的睡裙薄若蝉翼,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男人过于坚硬的轮廓,声音也跟着尖锐起来。

    被子下,是男女纠缠的身体。

    一个强健,一个娇柔。

    “终于舍得上床了?”江漠远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低低笑着,眼神黑亮得可怕。

    “别……”庄暖晨害怕极了,吓得声音都跟着发颤。

    “别什么?”江漠远唇边的笑容扩得更大,嗓音听上去略微粗噶,醇厚得如同美酒,“暖暖,今晚是新婚之夜。”

    言语之中透着明显的暗示。

    庄暖晨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手抵住他的胸膛,却被他纠结的肌理压得生疼,想要挣扎躲到一边却又明显感到一股嚣张庞大的力量抵在她的双腿之间,火热的温度近乎烫进心底深处。她知道是什么在顶着自己,这样一来更是不敢动了。

    江漠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笑了,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鼻翼,温柔嗓音透着似有似无的坏意,“聪明的小东西。”说着,大手缓缓上移,顺着她的裙摆探了进去。

    他的手好大,却在触碰她的时候十分细腻温柔,修长手指抚过她的颤抖,没有直接侵犯她最隐秘处,只是在腿间轻柔抚摸,偶而不经意似的碰触到股缝间又立刻移开了,似有似无的。

    “江漠远,不要……”庄暖晨的心跟着他的手掀动得很快,她害怕得要命,又没由来的害羞。

    他的手那么温柔,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害怕?”江漠远在她耳畔低语,又微微抬脸凝着她,身下女人的娇躯柔软香滑,腹部的力量因熟悉的**变得更加紧绷,他又想起那晚她在自己身下娇柔喘息,在穿透她的瞬间她那小小的痛呼,一切的一切都令他难以抑制。

    庄暖晨不敢看他的眼,嘴唇却抖个不停。

    “暖暖,我是你丈夫。”他轻抚她的身子,温柔道。

    庄暖晨闻言后终于对上他的眼,男人眼眸里的**像是深邃的海足能够将她吞没,颤抖着声音,小小的,像是无法挣脱又无法妥协的小动物般嘤咛,“我、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害怕。”那晚撕裂的疼和醒后全身像是被车裂似的酸痛再次令她泛起惊悚,今晚光是他**下幽暗得如同吃人的眼神就足以击溃她的勇气,更别提男女之事了。

认真         

  身下的女人娇艳如花,小鹿般的眼充满明显的惶恐。江漠远低头看着她,她的脸半映在鹅黄色的灯光中,半明半暗,她脸上的不安也时隐时现,他低头想要吻她,却发现她紧张得像只掉进陷阱的兔子,忍不住低声命令,“睁开眼看着我。”

    他不喜欢她闭着眼心里想着其他男人的样子,哪怕只是这种联想就足以令他心情不好。

    庄暖晨下意识睁眼,对上他那双过于深邃的黑瞳,心口紧了紧,呼吸也转为紧促。他的呼吸离她太近,近到彼此间的相互交融。她的手轻抵他的胸膛,只觉得手心中尽是坚硬的力量,鼓噪着她心脏也跟着七上八下。

    “我、我很累了,想休息……”从男人的眼神中她能读懂他的渴求,可她始终无法跟他亲近到再进一层关系。没错,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那时不是清醒,像这种情况下她真的无法完全敞开心怀。

    江漠远没有再多的举动,只是凝着她了好久,半晌后突然又低下头,火热的吻沿着她的脸颊渐渐落下,唇边、尖细的下巴、颈部、性感锁骨……

    庄暖晨没有挣扎,也没有将他推开,他是她丈夫,如果想要她不会拒绝,这是他的权利。

    男人缠绵的吻一直落在她的高耸,却意识到她的不反抗,抬头看着她,亦能明显察觉到她在全身颤抖,像是伫立于寒风中的蝉瑟瑟发抖。心蓦地软了,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叹出,再动作时已是翻身躺下来,胳膊一伸将她重新纳入怀中。

    正处于紧张的庄暖晨被男人意外的举动弄得一愣,睁眼看着他。

    江漠远微微一笑,似叹气又似纵容,“睡吧。”

    心底的那块石头轰然落地,一阵轻松袭来同时也渗出几分感动来,轻轻点头,将被子拉高转身。

    男人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将她搂住,她的后背紧实得贴在他的胸膛上,周遭尽是他的麝香气息。庄暖晨整个身子娇小得像是只猫儿,被一只豹子温柔拥搂。

    只是,豹子的危险性始终没有解除。

    她只是轻轻一动就能明显察觉到男人依旧兴致勃勃的力量之源,火热地顶着她的臀瓣,男人的身子又时不时地贴紧她,那股力量就很轻易地钻进她的两腿之间,贴着柔软的肌肤做摩擦状。

    可怕的力量!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庄暖晨也能明显描绘出男人的庞大。

    身子下意识要去躲闪,却又被江漠远收紧搂住,与此同时耳畔也落下低醇含笑嗓音——

    “再乱动我会随时行使做丈夫的权利。”

    一句话成功地起到了威胁效果。

    庄暖晨再也不敢动,只能任凭他借助摩擦来缓解压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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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庄暖晨顶着一对熊猫眼跟江漠远到了机场,在飞机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又被提前接洽好的司机拉着一路赶赴了古镇,她睡得已经忘了时辰,幸好身边有他在。

    到了古镇已是黄昏了。

    古镇不同于北京干冷的气候,这里很少下雪,冬季的时候经常性会下雨,淅淅沥沥的属于湿冷气候。湿润的青石板路上显然是刚刚经过雨水冲刷,又经过短时间的日照而变得更加光洁干净,大片夕阳斜落,在几千年的青石板路上滩下一圈一圈的光影,与天边艳美的火烧云相呼应,天地之间的美足可以尽收眼底。

    这个季节农活不多,古镇的居民三三两两地坐在外面聊天,大红灯笼早早地就点成了长串红龙,当江漠远牵着庄暖晨的手出现在古镇口的时候,一群孩子嬉笑着从他们两人身边经过,其中有认识庄暖晨的,嚷嚷着要到庄家报信儿。

    其实他们在回来之前早就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古镇很少有外人来,来了外人往往就会吸引太多当地人的目光,加上江漠远身材高大穿着奢贵,一走进古镇自然成了众多视线的焦点。

    也有居民认出他来,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庄丫头啊,又把男朋友带回来啦?”

    想来是上一次他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庄暖晨和江漠远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空气中又开始浮动着淡淡的柴火香,不经意想起上次回来的情景,吓死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恍如隔世。

    世事难料,上一次她和他是朋友,这一次她和他是夫妻。

    进家门的时候,二老早就将一桌子晚餐备好了,只是在见到两人是牵着手进来的后倍感诧异。

    晚餐的气氛倒是挺融洽,庄父是个健谈直爽的人,江漠远上能跟他谈天文,下能跟他谈地理,中间还能谈到各**事政治,庄父一脸的高兴,看得出他一向对江漠远的印象不错。

    直到,当江漠远开门见山地告诉二老他们两人的婚事时,庄母的脸色微微一沉,庄父也略显不快。

    庄暖晨见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怎么解释是好,反倒江漠远很是镇定,主动为庄父庄母斟了一杯酒,先做好了赔罪状。

    庄父和庄母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见江漠远大有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后也不忍责怪,但庄母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知道现在年轻人流行什么闪婚,但怎么讲婚姻都是大事,你们也不能就这么说结婚就结婚,连个日子也不选,甚至也不提前通知家长。”

    “妈……”

    “妈——”江漠远开口打断了庄暖晨的话,主动道,“我和暖暖是真心实意想要结婚,对于婚姻我从来没将它当成是儿戏,虽说这种行为是有先打后奏的嫌疑,但请二老放心,婚礼仪式上我们绝对会遵从老人的意思。”

    庄妈嘴巴张了张,看了一眼庄暖晨,想要问什么却没再开口。

    庄暖晨多少猜出母亲的心思,在这之前,她跟顾墨重新恋爱的事情已经告诉了父母,现在又突然跟江漠远结了婚,父母肯定会有所疑惑。

    这边庄父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良久后问了句,“我想知道,你们这么急着结婚的原因。”

    庄暖晨还没等回答,庄母突然惊声,“暖晨,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未婚先孕,这是最直接的理由。

    庄暖晨先是一愣,而后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

    江漠远却拉过她的手,笑吟吟地看向父母,“二老别误会,我和暖暖只是相互喜欢,想要一辈子在一起,就这样。”

    他的话说得极为自然,庄暖晨看向他,心头划过一抹异样。

    庄父似乎看出点门道来,清了清嗓子道,“罢了罢了,孩子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想跟着瞎操心了,你们有你们的主张,只是漠远啊,你父母那边怎么个意思?”

    江漠远轻轻一笑,将她的手攥在手心之中,“我会亲自带着暖暖回瑞士,婚礼原本也打算在瑞士,当然,要看二老和暖暖的意思,我父母那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然远么动。

    庄父点点头,“婚礼操办上的确要好好想想。”

    “我会安排。”江漠远承诺。

    庄暖晨看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这个,爸妈你们收着。”江漠远从衣兜里拿出一把电子钥匙来,放到了庄父庄母面前。

    “这是……”二老不解。

    庄暖晨也不解。

    “这是北京二环的一处四合院钥匙。”江漠远轻啜了一口酒道,“一份小小心意,还希望二老能够收下。”

    庄暖晨彻底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江漠远还备了这么份大礼!她多少了解北京房产的情况,能够用得上电子钥匙的四合院,甚至还在二环位置想来想去也就在那么几处地点,暂且不说那里的房价高到多么离谱的地步,单说能够在那边居住的人也均是官场出身,单单是有钱还不够的。

    能够让江漠远送出手的四合院,八成就是一幢很完整规格的老北京建筑,没有沾红关系的人,就算有钱就算要拿着十幢别墅来换也未必能够如意。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江漠远还有这个本事,甚至可以说,他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底子究竟有多深她一概不知。

    她能够想到的问题,庄父自然能够想得到,庄父是老北京人,又是军官出身,听江漠远这么一说也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将电子钥匙往江漠远跟前一推,“我不收这个!我要是收下了让别人怎么看我?我又不是卖女儿!”

    庄母虽不清楚北京房产情况,但见丈夫起了急,也赶忙打着圆场道,“漠远啊,你的孝心我们收下了,但房子我们万万不能收,你快把钥匙收好了,别丢了。”。

    江漠远却始终没有收回钥匙,看向庄父庄母,又攥了攥庄暖晨的手,神情也变得极为严肃——

    “爸妈,我对暖暖是认真的,这辈子我都会好好照顾她!”

    他过于严肃认真的话使得二老全都愣住了,连同庄暖晨也一样,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心却被他的话狠狠撞击着,耳畔也在不停回荡着他的话,一遍又一遍……  

赶赴瑞士  

        庄父认真得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说实话,他也是个大风大浪走过的人,但还是被这年轻人过于坚定的言辞震住!他的眼神闪烁着信誓旦旦的坚毅,这般自信认真的眼神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绝对无法做到,至少是骗不过他这个老人家的。

    可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爸,妈——”江漠远将钥匙重新推到二老跟前,手指到眼神都充满不容拒绝的力量,“暖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够陪在二老身边,爸是老北京人,一方面舍不得古镇,另一方面还想回北京,有了这套房子二老至少可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在北京养老也行,在古镇养老也可以,至少能够让暖暖经常看到二老。还有就是……”

    说到这儿,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庄暖晨,微微笑着,“二老将暖暖养这么大也不能平白无故被我拿去,再进一步说,等以后有了孩子,二老不是也得总往北京跑吗?”

    庄家二老一听到孩子,眼睛倒是亮了!

    庄暖晨则一脸尴尬,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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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吃喝喝到了夜深,庄父又拉着江漠远下了几盘棋这才尽兴。庄母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庄暖晨提出要跟庄母一个房间睡的请求。

    江漠远闻言后略显无奈地摇头轻笑。

    庄母是个精明女人,再加上知女莫若母,笑了笑道,“也好,这丫头每次一回家就喜欢跟我睡。”

    江漠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夜深了,整个古镇都陷于安静之中,这里的人睡觉一向很早,少了城市的喧嚣多了纯真的安静。

    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窗子上更是显得安静。

    庄暖晨帮着母亲铺好被褥后坐在床上发愣,听着雨声,心里意外地感到平静。

    “暖晨啊,现在可以跟妈说实话了吧?”庄母一直在观察着她,忙完后两人躺在床上,她问了句。

    庄暖晨知道母亲一定会问,想了想道,“只能说,我跟顾墨有缘无份了。”不想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看得出父母都很喜欢江漠远,她不想让父母跟着担心。

    “是谁跟我说很爱顾墨的?”庄母眼尖,看出她眼底的落寞,“是真的觉得跟他有缘无分了还是又其他的原因?”

    “妈——”庄暖晨搂住庄母,撒娇地将头埋在她怀里,“你们不是挺喜欢江漠远的吗?现在我嫁给他了,您怎么还不放心呢?”

    “我和你爸爸是挺喜欢江漠远的没错,但你呢?”庄母叹了口气,“你心里如果还装着顾墨的话,这对他也不公平啊。”

    “我知道。”庄暖晨咬了咬唇,“我是爱着顾墨,但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庄母知道她是有原因不说出来,倒也无法强行逼问了,闻言后也点了点头,想了半天后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妈?”庄暖晨不解。

    庄母打开柜子,从抽屉的最里层拿出一张银行卡,上了床后递到她手里。

    “妈,您这是干什么?”庄暖晨更是想不通。

    “这里的钱你拿着。”庄母道,“现在都不兴什么嫁妆了,漠远家又是在国外,他们更不兴这些礼节。卡里的钱原本就是要给你置办嫁妆的,收着吧,以后万一用钱的话还有保障。”

    “妈,我不能要这钱——”

    “暖晨啊你听我说。”庄母打断她的话,“在你还没有真心实意接受漠远之前,那套四合院我和你爸爸是绝对不会收的。你现在结婚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很,而且我能看得出你对漠远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有钱傍身总比没钱要好。”

    以他道可。庄暖晨其实也不想让爸妈收下那套房子,她不想欠别人的太多,毕竟在这场婚姻中她始终是对不起江漠远,怎么可能还要他破费?

    但又见母亲很坚决,没办法之下只好先将卡收着,心想着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们便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漠远这孩子真不错。”庄母又开始唠叨。

    “妈……”庄暖晨有点哭笑不得,“一晚上您已经说这话不下二十遍了。”

    “人好当然就要说了。”庄母叹了口气,“这女人啊找个能照顾自己的男人才最幸福的。你也知道你爸爸那人,能够让你爸都心服口服的人也倒真没几个。漠远这个人很踏实,做事说话沉稳得当,顾墨就不一样,可能跟你年龄相仿的缘故,年轻气盛了很多。两个男人同样是爱你的话,选择漠远还是对的,一来他可以很好地照顾你,二来他可以教会你很多东西,利于你的成长。”

    “我知道他很好。”庄暖晨抿了抿唇。

    “知道还这么任性?”庄母故作生气地训斥了句。

    “我怎么了?”

    “傻丫头啊,你跟他都结婚了,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你现在娘家倒是没什么,难道回了家也要分床睡吗?”庄母苦口婆心,“现在是新婚还没过新鲜劲儿,漠远还会对你纵容,总这样的话,你们的婚姻也会出现问题,难不成你还想要漠远出去找女人?不是妈没提醒你,现在稍微有点人样儿的男人都敢在外面包二奶养小三,漠远的条件那么好,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多着呢,这男人意志力再怎么坚强也架不住三天两头有人投怀送抱,你可看紧点儿。”

    庄暖晨嘟着嘴没说话,她何尝不知道江漠远的条件有多好?单是在机场的休息室里他就引来了不少女性恋慕的眼神。

    “一天别没心没肺的,暂不说顾墨了,既然你跟漠远结了婚,他就是你丈夫,该上心的上心,该管的要管,该了解的就主动去了解,都选择了在一起就用点心。”庄母说教道。

    “妈,有些事不是我用心就行的,再说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江漠远有多优秀,那我呢?我觉得我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她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

    “你觉得你配不上他?”庄母挑眉。

    庄暖晨想了想,点头,“嗯。”从开始到现在,她都这么想。

    “我的傻女儿啊,配不配得上你现在都嫁给他了,无论对外还是对内你都是名正言顺的江太太,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庄母笑了笑,“而且妈能看得出来,漠远他的确很疼你,是发自内心来爱你。”

    “他爱我?”庄暖晨愣住了,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充其量只是喜欢。

    庄母见她一头雾水,无奈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丫头你要记住,没有哪个男人会轻易动了结婚念头,一旦真的提出结婚,那就说明他已经深思熟虑了。看得出漠远是个有计划做事的人,他可以娶你就代表着他从内心承认你,今天我跟你爸看得都很清楚,他心里就是有你,不爱你,干嘛娶你?”

    庄暖晨攥着被子,久久没再开口……

    ——————————

    江漠远的计划是在古镇待两天,然后再飞往瑞士,庄暖晨倒是没什么意见,再怎么紧张也迟早要见公婆的。

    第二天一大早,庄暖晨便跟着庄母去了集市买东西,中午两人赶回来的时候,庄父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饭,再看江漠远,正坐在院子里劈柴。

    庄家跟古镇的一些住户一样保持着烧柴的习惯,这样烧出来的饭菜好吃,而且对空气的污染又不重。柴垛上都是陈年累积的粗木,冬天会劈来烧烧,夏天随便拾点枯枝就可以了。

    下了一夜雨的院子清新薄凉,中午了还有薄薄的雾气没散,不知从谁家跑来了一条小狗老老实实地趴在江漠远的脚底下看着他劈柴,他坐在院子一侧,衬衫袖子随意撸了起来,露出深麦色的结实胳膊,轮着斧头一个用力劈下去,粗木变成了两半。

    庄母见状后赶紧上前,“怎么能让你干这活儿呢?死老头子也真是的。”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江漠远笑道。

    “我得去说说你爸去!”庄母气势汹汹地进了屋子。

    院子里,只剩下江漠远和庄暖晨,哦,还有一条小赖狗。

    雾气被天边的光亮渐渐扯清,庄暖晨走上前,看着他,“我能帮你做什么?”她又想起上次江漠远打井水的模样,不得不说,要这样一个男人做粗活还别有一番风味。

    江漠远眉眼含笑,“给我倒杯水吧。”

    “嗯。”她跑进屋子,没一会儿端了个杯子出来递给他,“是温水,天气太凉喝温水比较好。”

    “谢谢。”江漠远伸手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喝个干净。

    男人宽阔额头上泛了些汗水,是砍了一早上柴的结果。此时此刻的江漠远透着一股子与平时不同的粗犷气,不像平时温润尔雅,倒像是个山野汉子般豪迈。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拭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水,还是炙热的。

    江漠远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微怔却很快又笑了。

    她也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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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黎世国际机场(Zurich.Unique.Airport)

    下了飞机后,庄暖晨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薄凉清新。

    瑞士,她就这么来了。

    在古镇待了两天后,她和江漠远再度启程直达欧洲。

    庄暖晨从没到过欧洲,对于瑞士她其实一直是向往的,在她印象中的瑞士应该是白雪皑皑,复古的小镇上行人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这还源于电影和小说中的描述。

    可下了飞机才知道,瑞士的美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苏黎世为瑞士也是全欧洲最富裕的城市,说它是国际化大都市不为过,这个位于阿尔卑斯山北部的富饶城市是欧洲最重要的商路要冲,水陆空的交通枢纽,西欧最重要的金融中心,这座城市容纳了数百家银行,半数以上均为外国银行,被世人称作“欧洲百万富翁都市”,但恰恰就是这么个全球瞩目的城市却又是十分低调的宁静小镇,整个苏黎世的人口还不到四十万人,面积也无法与北京、巴黎等大都市相媲美,这是一个集财富与内敛为一身的神奇地方。

    庄暖晨可以想象的到,江漠远一身的内敛许是跟这座城的气质息息相关。

    苏黎世机场位于市区的东北方位,两人下了机出了闸口后,很快便有一欧洲中年男人走上前,江漠远面含微笑,大步上前与他拥抱了一下,两人寒暄了几句,用的是法文。

    庄暖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始终微笑着看着他们。

    瑞士的气温要比北京冷得多,再加上有时差,她显得有点精力不集中。但很快江漠远便牵过她的手跟那人介绍了句,“我妻子庄暖晨。”然后他又道,“暖晨,这位是老管家了,叫他波里就行。”

    庄暖晨冲着波里轻轻一笑,心里倒是诧异,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管家。

    波里先是看着江漠远笑着,然后转向庄暖晨,谁知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凝住了。庄暖晨一愣,怎么了这是?

    江漠远却将她搂紧,看着波里说了句,“走吧。”

    波里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在前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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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马特河将苏黎世一分为二,一边是新城一边是旧城。

    进入市区后,庄暖晨以往对瑞士的印象来了个大逆转,虽然是多雪的城市,但城市街道干净得尽可成了镜子,在之前她也一直意味苏黎世就是瑞士的首都,因为它有太多骄傲的资本成为首都,可后来才知道不是。

    波里开着车子热情洋溢地说着什么,庄暖晨听不懂始终保持沉默,江漠远后来忍不住笑了,敲了敲车座提醒波里可以说英语。

    庄暖晨有点尴尬,她知道在欧洲国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说英语,而她的法语烂到只会打个早安而已。

    波里倒是不以为然,又操着一口带着浓郁欧洲腔的英语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庄暖晨这才听懂,他是在跟她介绍苏黎世的风景。

    车子缓缓地在迷宫般的小路上行驶,透过车窗,庄暖晨看得好奇。原来苏黎世被誉为花园城一点都不为过,光是车子穿过的街道就能看到随意哪处都是精心修整的花园。江漠远告诉她,他们现在是在苏黎世的旧城区,这个城区是沿着利马特河延展开来,而利马特河是由苏黎世湖流出,继而分割这座城市。

    庄暖晨看得两眼发亮,小脸几乎是紧贴在车玻璃上的。她满眼看到的尽是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到处保留着浓厚的中世纪氛围。

    “那种就是艾尔卡凸窗吗?”当看到电影中熟悉的场景时她兴奋地拉过江漠远道,“哇塞,墙壁上还画着壁画呢。”

    江漠远微笑着给她做起了向导。

    街道上有花车表演,车子缓缓经过倒是看得仔细。

    庄暖晨兴趣盎然,穿过教堂的时候,整座城市响起了悠缓的音乐。

    “为什么会响音乐呀?”她好奇。

    江漠远笑了笑,搂过她,“因为到了整点。苏黎世每到整点的时候都会响起音乐。”

    “好浪漫的城市。”庄暖晨兴致更高了。

    江漠远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后想了想,对庄暖晨道,“想不想下车走走?”

    庄暖晨双眼聚亮,连连点头。

    她的样子逗笑了江漠远,他转头对着波里吩咐了一句,谁知波里拼命摇头,说了句,“这样不行,先生和夫人都等着您呢,要是耽误了时间,先生和夫人会不高兴的。”

    庄暖晨一愣,波里这句话是用了英语来讲,很明显,他是讲给她听的。

    江漠远却蹙了蹙眉头,“停车。”语气稍冷了些。

    波里一脸的为难。

    庄暖晨见状后马上打圆场,“我们在瑞士这么多天呢,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回去吧。”

    “是啊,夫人都等着呢。”波里也赶忙道。

    江漠远眉头紧缩,好半天才淡淡说了句,“走吧。”

    车子继续前行。

    车外依旧热闹。

    可庄暖晨已经失去了兴趣,她敏感发觉江漠远越来越沉默,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打起鼓来,究竟他的父母是怎样的?通过管家波里的话不难发现,他的父母应该是很严肃的,甚至她能够感觉得到江漠远并不想回来。

    她从未听他谈及过家里的情况,越是这样她也越是好奇。

    车子渐行渐远,远离了繁华区。

    她忍不住低声问了句,“你父母是不是很难相处?”说完这话,庄暖晨原本以为他会笑着纠正她的称呼,但江漠远没有。

    他俨然在保持着沉默,眼神也暗沉了很多。

    庄暖晨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也就不敢多问。没过一会儿,江漠远却搂过她,看着她了好半天才轻声说了句,“没事,我们去了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

    庄暖晨听着更感奇怪,他却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  

江家           

一座充满中世纪复古意味的花园式别墅,如果放在中国便会觉得令人咂舌,放在瑞士倒是有些相得益彰,这座城这类建筑很多,但庞大的占地面积着实吓了庄暖晨一跳。

    因为下了飞机已是黄昏,当车子真正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向晚。

    穿过林间,不远便是别墅区,房子不多,却各处尽是灯火通明。别墅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庄暖晨误以为进了中世纪殿堂。近十米高的喷泉及鲜活的巨大雕像,放眼尽是大片花园,再远处,便是别墅主屋,两侧分别压有草地,这个季节竟然是郁郁葱葱,不难想象应该是随时换新鲜的草坪,足见奢侈。

    “你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她看着眼晕,甚至有拔腿想跑的冲动。

    单从居住环境上不难想象他的家境殷实。

    江漠远没回答,只是拉紧她的手,温柔说了句,“没事,别紧张。”

    她叹了口气,不紧张,才怪!

    下了车,没有想象中的夸张迎接场面。庄暖晨站在偌大的别墅群前突然联想到了一个场景,此时此刻应该出来一群身穿中世纪女仆服的人,个个恭敬地欠身,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事实上是,别墅群外很冷静,里面倒是光亮奢华。

    江漠远没有立刻走进去,站在草坪上静静看着里面好半天,英俊的脸透着明显的严肃。

    庄暖晨有些不安,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正彷徨间,波里拖着车厢里的行李箱走上前轻声道,“进去吧,先生和夫人都等着您呢。”

    江漠远目光更沉了些,转头看向波里,“行李箱放回后备箱吧。”

    “啊?”波里一愣,“您今晚不住家里?”

    庄暖晨也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眉梢微微闪过一丝抑郁,淡淡说了句,“我想,没人会欢迎我住家里。”说完,朝着庄暖晨一伸手,“进去吧。”

    庄暖晨下意识伸手跟他相握,心里隐隐不安……

    ——————————

    别墅内的设计一如想象中的一样,透着奢华的复古气,如果不是下人们都穿着现代服装,庄暖晨会以为穿越到了欧洲古代宫殿。

    过于挑高的落地窗使得庄暖晨都觉得太过压抑,这里虽然奢华,却少了人气,虽说下人不少,可各个只是毕恭毕敬,像是机械人一样。

    庄暖晨转头看向身边的江漠远,却发现他的脸色也显得沉重。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进这个家门。”一道严苛的嗓音自高落下,冷冰冰的极具权威,说的是中文。

    突然扬起的声音将庄暖晨吓个半死,循声看过去,一男人正缓缓地从楼梯上往下走,他看上去六十多岁,但身材极为挺拔,眉宇之间透着跟江漠远的相似之处,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他的父亲。

    果不其然,江漠远轻唤了一声父亲,态度敬重却很疏远。

    庄暖晨仔细打量着江漠远的父亲,也是她的公公。他的眉宇尽是严苛,丝毫没有见到儿子后的喜悦,冷漠的眼堪比江漠远的还要深邃,不过……庄暖晨越看这人越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也不好意思多看,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江父在楼梯口停住脚步,淡淡扫了一眼江漠远,眼神落在庄暖晨脸上时,目光陡然转得更加阴冷。

    庄暖晨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江漠远却伸手将她搂住,看着父亲说了句,“我结婚了,她是我妻子庄暖晨。”

    江父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庄暖晨窝在江漠远的怀里下意识看过来,却惊愕发现他还在打量着自己,那种眼神,近乎是一种仇恨。

    她突然被大脑突然窜起的这个词吓了一跳,仇恨?她跟远在欧洲的江家能有什么仇恨?

    良久后,江父才开口,“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和你母亲这个消息?”

    “是。”江漠远回答。

    江父冷笑,“好。其实你这趟回来也是多此一举。”

    “如果父亲这么认为的话,我承认。”江漠远淡声。

    江父的脸色更加冰冷。

    气氛正在渐渐结冰的时候,又一道女人声音扬了起来,却是惊愕——句她家声。

    “漠远,你带谁回来了?”

    庄暖晨的心跟着又一惊,这家人怎么跟幽灵似的吓人?抬头一看,是名少妇,岁月几乎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苍老痕迹,她漂亮得令人无法逼视,优雅大方,身姿绰约,只是站在那儿便能散发出高贵的气质来。

    江漠远则唤了她声母亲,然后又重新介绍了一下庄暖晨。

    庄暖晨瞪大双眼看着渐渐走近的少妇,老天也太偏爱她了,都是这么大的孩子娘了竟然保养得跟三十刚出头的女人似的。

    只可惜,她这个婆婆似乎不怎么友善,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后指着庄暖晨道,“你过来。”。

    庄暖晨一愣。

    江漠远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上前。

    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说实话她有点不怎么习惯跟太美的女人接触,大凡美女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气,更别提是这种贵妇了。手指攥了攥,慢慢走过去。

    “你就是我的儿媳妇?”江母的语气也有点沉冷。

    庄暖晨的后背一阵窜凉,这家人是怎么回事啊?深吸一口气还是轻轻一点头,却始终无法叫出“妈”这个字眼来。

    江母也打量了她半天,然后转头看向江漠远,说了句令庄暖晨差点惊叫的话——

    “我不会承认她进江家的,漠远,明天就跟她离婚!”

    庄暖晨愕然,抬眼看着江母。

    江母也看着她,眼神崩裂出的仇恨堪比江父。

    江漠远却缓步上前,从容淡定地将庄暖晨搂在怀中,目光笃定看向父母,“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娶了她就没想过要离婚。”

    “漠远,你在胡闹!”江母陡然提高声调。

    “母亲,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江漠远与她对视。

    “你清醒?你清醒就不会娶她进门!”江母的声音极寒。

    庄暖晨听着心里直发颤,下意识紧紧贴着江漠远,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着陌生的人,江漠远是她唯一的依靠。

    江漠远则没理会母亲的大呼小叫,沉静说了句,“总之,我这次回来只不过是要告诉你们一声我结婚了。”

    “这么说你不会改变主意了?”江母气得全身发抖。

    “是。”

    他言辞肯定,落在庄暖晨耳畔却重若磐石。

    “好,那你从此以后都别再进这个家门!”江母一怒之下转身上了楼。

    庄暖晨看着心惊,扯了扯江漠远的衣袖,他却冲着她轻轻一笑做安慰状,再看向江父的时候神情又恢复了平静,“父亲,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走了。”说完,拉着庄暖晨转身要走。

    身后,江父的嗓音扬起——

    “人都回来了,就算走至少也要吃顿晚餐再走。”

    江漠远停住脚步。

    “波里,晚餐备好了没有?”江父问了句。

    波里似乎早就料到家里气氛会变成这个样子,丝毫不见惊恐,从容回了句,“已经好了。”

    “开饭吧。”江父淡淡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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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出乎意外地尽是中餐,色香味俱全,只可惜,气氛不是很好。

    庄暖晨从来想象不到坐在一个长达近五米的长条桌前用餐是什么感觉,她倒是在电视上见过,但人多倒也热闹。此时此刻就他们三人在用餐,江父坐主位,江漠远和她坐在左手边的位置,右边空空如也。幸亏没来点闹腾的音乐,否则说话都听不到什么。

    三人在默默吃着饭,诺大的餐厅静得吓人,庄暖晨会偶尔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也足以响亮,江父会抬头蹙着眉头看她,她一脸的尴尬,江漠远则不以为然,只是微笑着替她夹东西。

    不怪她,怪只怪餐桌太大了,她是吃货,太多好东西她都够不到。

    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江父终于开口了,“庄小姐父母健在?”

    庄暖晨赶紧放下餐具,恭敬回答,“是。”一句庄小姐完全透着生疏,很明显他没将她当成是儿媳妇。

    “庄小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江父又问。

    “父亲以前当过兵,后来到了南方做支援兵直到现在,母亲在古镇里教书,不过现在他们两人都退休了。”庄暖晨尽量让自己的言辞也变得郑重点。

    “哦?原来你父亲当过兵啊?哪种兵种?”江父似乎感兴趣了。

    庄暖晨想了想,“听父亲说是空军……”

    “哪一年的?”

    庄暖晨微微一愣,摇头,“我不大清楚。”

    “哪个部队的?”江父又问。

    “平时父亲很少提及这些事,我只知道父亲是在北京征兵入伍的,他是老北京人。”庄暖晨心里懊恼,早知道这个公公喜欢谈这种事她就多问问父亲了。

    “哦。”江父若有所思,想了想,“按照你父亲的年龄,再按照地域来看,我也**不离十能想到是哪个师团的。”

    “江叔叔……呃,爸——”庄暖晨喊着这个字眼很别扭,但还是勉强叫了出来,“您也当过兵是吗?”

    “我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哪会当什么兵?”江父竟笑了,“不过是跟北京的几个师团的头头相交甚好罢了。”

    庄暖晨发现,他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我爸爸他只是普通军官出身而已。”她谦虚地说了句。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江父轻声问了句。

    庄暖晨回答,“叫庄国磊。”

    “庄国磊?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儿听过。”江父喝了一口酒,做沉思状,半天后恍然大悟,“你父亲是不是当年主动留在古镇不回北京的那个军官?曾经立过数起特等功?”

    “啊?父亲的确是主动留在古镇的,但有没有立功我就不知道了。”她从未听父亲提到过。

    “当年北京军区开会讨论的人肯定就是你父亲,军勋章于一身的骨干啊,就是死活不回北京。”江父哈哈一笑。

    庄暖晨愣住了,“您知道我父亲?”

    “没见过你父亲,但听过你父亲的事迹。”江父轻轻笑着,“早年我还在国内做投资的时候经常会跟要好的军官聚一聚,也顺便听说了你父亲的事,世上的事还真巧。”

    坐在一旁始终默默用餐的江漠远抬头看了江父一眼,若有所思。

    庄暖晨却为之震惊,悄悄打量着江父。虽说他刚刚的话云清风淡,却透出一个重要的信息。虽然她不大清楚父亲当兵时候的情况,但也知晓父亲所在师团是国家重要的一支队伍,能够跟了解这支队伍的军官相聚,甚至拿内部的事情作为聊天话题,想必是熟到不能再熟,再者就是,江父认识的军官肯定各个都出身不低,如果按这种情况推算的话,不难想象跟他要好的军官目前在中央也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当时她听父亲提到过,如果父亲不执意留在古镇的话现在至少可以坐到团长的位置,父亲都能做到这个位置,可想而知他的领导们又是怎样的步步高升。

    更重要的是,江父提到了在国内投资……

    庄暖晨看着看着,大脑不停将曾经有点印象的资料和他刚刚不经意透露出的讯息相结合,再加上他这张越看越熟悉的脸。

    究竟……在哪儿见过?

    她肯定自己是见过他的!

    “您一直是在国内做投资吗?”庄暖晨忍不住问了句。

    江父微微扬眉,“现在老了都做不动了,不过漠远倒是继承了我这点,有了他我也能够颐养天年,要不然我江峰岂不要累死?”

    “江峰?”庄暖晨倏然瞪大双眼,惊讶提高声调,“您说您叫江峰?您就是江峰?”

    相比她的震惊,江父倒是很从容,拿起酒杯轻喝了一口,“我就是江峰,怎么,你认识我?”

    “嗯嗯嗯!我听说过您的大名。”庄暖晨兴奋地有点语无伦次了,手里紧紧捏着勺子倍感激动,“我没想到您就是曾经创造资本市场神话的商业大亨江峰,您不但是著名的商业家还是数一数二的华裔银行家,我曾经看过媒体对您的专访!”  

惩罚1  

        江峰,中国早期资本市场的神手,在房地产热乎朝天的投资年代,他已经将投资目光整体拔高,由各类赚钱项目到资金运作、买卖再到投资等一系列过程中赢得了商业大亨的头衔,在中国市场曾经出现一度低迷的时期,他也通过自己的带动力量激活了中国资本市场,并且与多家大型银行赢得了战略性合作,这也为他能够进军银行业起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据说此人深谙商业之道,被称为“鬼才”,因为他不但精通资本运作市场,还对货币运营有着独特的方式,研究货币非天才非专业不能行,就算拿到今天的中国市场,也没有成立专门的货币研究小组和专业人士来运行,可想而知当年江峰的影响程度不亚于华尔街对美国的。

    后来江峰开始将目光放到了外币上,随着国门的打开,越来越多的国外文化、经济进军中国市场时,他却在保住国内产业后又转为国外项目产业,经过投资、整合和专业团队的完美运作,江峰的身价也越滚越多。直到他移民国外,国内便很少再有他的消息,但江峰的事迹始终作为商业标杆出现在各个商业讲座甚至是大学讲堂中。

    有关他的相关事情,庄暖晨都是在网上和杂志专访中了解到的,当时她还记得记者问过他为什么会移民国外,他的回答很简单,为了无法回国的妻子。他的回答俨然震惊了商界,赫赫有名的江峰竟是情种,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放弃国内大好的发展光景。

    不过也有外界传闻,江峰有银行资产是设在瑞士著名的资金管理中心苏黎世,照现在看来,他最后定居在苏黎世想来是有原因的。。

    庄暖晨也瞬间明白了江峰与政要交好的原因,如此站在资金顶端的大亨,人脉必然是四通发达,不说上天入地也至少能够通吃四方。江漠远做得事情与江峰无异,她也不再为他能够拿到那套四合院而感到惊奇了,想必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

    眼前这两个男人,同样是资本运作市场上的大鳄,同样坐在她的面前用餐,一时间庄暖晨有点受宠若惊。

    江峰许是没料到她会如此了解,挑挑眉,“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喜欢看财经新闻。”

    “只是工作需要而已。”庄暖晨看着江峰,眼里心里尽是敬佩,不单单是敬佩他的能力,更是敬佩他对妻子的爱。

    想到了刚刚那个少妇,如此优秀美丽的女人的确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只是,她对自己的排斥太过明显,庄暖晨一时间还无法正确评价有关少妇的一切。

    说实话,她甚至开始觉得江家有点奇怪了。

    按理说,一对如此恩爱的父母,家庭氛围也一定会融洽祥和,可她看得出江漠远并不愿意回来,对他的父亲和母亲也有着明显的疏离和礼敬,不过换做是她也会有这种感觉。房子再大资产再多也没用,没有家庭温暖倒是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她也终于明白江漠远为什么喜欢古镇了,她的家虽说不富裕但很温暖,古镇民风淳朴,就拿这次来说,江漠远只在古镇里待了两天就跟左邻右舍打得火热,甚至连古镇的小朋友们都喜欢来找他玩。他应该是快乐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沉默。

    在他脸上,她看不到丝毫的快乐。

    对于庄暖晨的回答,江峰没做太多的回应,只是轻声道,“看得出庄小姐是用心做事的人,只可惜……”

    话锋一转的时候,庄暖晨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身边的江漠远却依旧不动声色。

    三人之间出现了沉默,时间不短不长,却令人煎熬。

    江峰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后,放下杯子,这一次,他的目光是直接落在江漠远身上,“怎么样?一顿饭的时间有没有改变主意?”

    庄暖晨一愣,转头看着江漠远。外在接过。

    这对父子搞什么?什么叫一顿饭的时间改变主意?他让江漠远改变什么主意?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漠远也停下用餐动作,放下餐具,拿起餐布优雅地擦了擦唇角,再放下……整套动作不疾不徐,脸上也风轻云淡。

    “父亲,我不会改变主意。”再抬眼,瞳仁深邃。

    庄暖晨看着江漠远的侧脸,又看了看江峰同样神情淡然的脸颊,为什么两人越是风轻云淡她心里越是紧张害怕呢?

    “这是你自己立下的誓言,你要打破吗?”江峰挑眉。

    “是。”江漠远淡淡说了句。

    “啪!”江峰陡然拍案而起,神情严肃,“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离婚还是接受惩罚?”

    庄暖晨蓦地瞪大双眼,她以为刚刚愉悦的谈话已经令江峰改变了看法,可没想到还是没用。为什么会这样?她做了什么令江家人这么排斥她?

    江漠远起身,挺直的脊梁透着坚决,与江峰对视着一字一句道,“我接受惩罚。”

    江峰的眉轻轻一蹙,脸色更沉。

    庄暖晨听得心惊肉战,也赶忙起身拉过江漠远,可还没等开口说话,江漠远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道,“没事,不用害怕。”

    “江漠远……”

    “乖乖在这等我。”江漠远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转身走出了餐厅。

    江峰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餐厅只剩下庄暖晨,轻轻一碰餐具都有回声。她开始坐立不安,想到江漠远决定要接受惩罚的话,他为什么要接受惩罚?他要接受怎样的惩罚?

    越想越不安,尤其是江峰看着江漠远时候的眼神。

    这样想着,庄暖晨再也按捺不住,起身也跑出了餐厅。

    偌大别墅,处处透着诡异。

    下人们全都惶惶不安,她看着更是心惊,忙扯过其中一个下人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江漠远呢?”

    下人显然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找急忙慌地指着外面依依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庄暖晨见状后只好放手,却在见到所有的下人全都往外跑的时候,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随大流跟着跑了出去。

    到了庭院,庄暖晨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庭院的鹅卵石路面上,江漠远竟直接跪在上面,身上的大衣外套也脱了下来扔到一边,寒风凛冽中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笔挺的西装裤直接铬着地面上的鹅卵石,他就那么跪在那儿,任由寒风侵袭。

    更令庄暖晨震惊的是,在鹅卵石路的两侧,均有十人左右的家丁一字排开,他们每一个都身强力壮,手里拿着极粗极长的木桩,脸部神情都很漠然。江峰站在台阶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神情亦是淡然。

    庄暖晨哪见过这种架势,不祥预感开始盘旋头顶,她拨开人群想冲上前却被一股劲力拉住,转头一看是波里,他冲着她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

    “放开我。”庄暖晨越看越觉得这一幕可怕,冲着不远处大喊了一声,“江漠远——”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江峰看了她一眼后没说什么。

    江漠远见她来了眉头倏然紧蹙,紧跟着低喝,“波里,带她进房间。”

    波里死命拉着庄暖晨。

    她虽听不懂他冲着波里喊什么,但也猜出个**不离十来,转手紧紧揪住波里,声音颤抖地问,“告诉我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江漠远为什么跪在那儿?告诉我!”

    波里拼命摇头,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少爷让我带您回房间,您别为难我了。”

    “波里,求你。”庄暖晨放软了口吻,强压下心头的惶恐。

    波里看了下不远处,又见庄暖晨如此低声下气,只好回答,“漠远他要接受惩罚,看到那些拿木桩的家丁了吗?他们要在漠远身上打足百下,一排十人,共两排人。”

    “什么?”庄暖晨全身发凉,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残忍的行径?“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她想起江峰问江漠远的话,是选择离婚还是接受惩罚。

    波里一脸为难。

    “快说!”她急了。

    波里深吸了一口气,“漠远如果执意不跟你离婚就要接受这种惩罚,除非,他中途改了主意。”

    “荒唐!怎么还能这样?”庄暖晨听得心里一个劲地揪紧,“我不能让你们做,他会死的!”

    波里又一把揪住她,冲着她摇头,“这是少爷自己立下的誓言,他想娶你进门就必须要这么做。江家虽说在国外这么久,但很多规矩都是早就延续下来的,老先生当年为了夫人离乡背井的时,也接受了这种惩罚。”

    “不……”庄暖晨看着家丁们手中的木桩,每一根都犹若欧洲男人大手臂般粗壮,别说每人打百下,就单说只承受一百下都难以想象,更别提是二十人每人都要打足百下!

    正在惶恐间,只见有两名身强力壮的下人上前,抬着满满的一桶水,走到江漠远面前后举高倒下,夹杂着冰块的水从头到尾倒了下来,然后又是一桶,将江漠远全身上下浇得尽湿,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湿哒哒地紧贴身上。  

 惩罚2

          “不——”庄暖晨死命想挣脱往前冲,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漠远受这个罪。

    波里却死死拉住她,冲着她拼命摇头,“有错当罚,这是江家祖辈就留下的规矩,你不能上前啊,万一伤到你,少爷得跟老先生拼命。”

    “江漠远会死的,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庄暖晨急得都快哭了,一把甩开波里的手。她已经连累的江漠远搭进了幸福,绝对不能再看着他接受这么残忍的惩罚,江峰何等的忍心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遭受这份痛苦?

    不远处,江漠远冲着这边又低吼了一句,紧接着冲上来两名下人将她团团围住,拉着她不让上前。

    人群中低低怯语,看得出大家都处在惶恐状态。

    江峰对庄暖晨视而不见,目光沉冷得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一字一句问,“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漠远缓缓抬头,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当年,爷爷是不是也这么问您的?您娶了母亲后悔过吗?”

    江峰微微蹙眉,“我跟你,性质不同。”

    “我知道,是我犯的错我就要承担。”江漠远淡淡一笑,“我既然敢娶她,就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你有可能会被打死。”江峰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抹痛。

    “这是我当初立下的誓言,既然没有遵守承诺,就要心甘情愿接受后果。”江漠远一字一句道,“只是希望父亲别为难暖暖。”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维护她?”江峰眉头皱紧,有些气急。“你连自保都难!”

    “因为她是我妻子。”江漠远脸上始终平静淡然。

    江峰攥了攥手,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江漠远也顺势看过去,二楼的窗台旁,美丽少妇的脸尽是哀痛,早就泪流满面。

    都你到住。“还有……”他的眼充满疼痛,目光重新落在江峰脸上,“我从来没跟母亲说过对不起,请您转达这句话,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父亲您。”

    江峰的手指有些颤抖,似乎在强力隐忍着什么,大手攥紧,手背上的血管都要爆出。良久后他对着下人低喝了一声——

    “打!”

    其他围观的下人们均发出惊吓声。

    刚刚江峰和江漠远的对话她听得清楚,心底的震惊早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再一听江峰下了命令后身子一软差点昏过去!

    她看到其中一名家丁走上前,抡起木桩狠狠地朝着江漠远的后背打过去!

    江漠远闷哼了一声,硬生生抗住了这么一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这一下像是打在庄暖晨心上,顿时裂开了口子,她终于明白刚刚那些人为什么要往他身上浇水,如此一来,疼痛会感受得更加深刻。

    “放开我!我让你们放开!”她快疯了,死命挣扎。

    可她太娇小,箍住的她的家丁各个都人高马大,她拼了力气都挣脱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家丁轮着木桩一下接着一下打在江漠远身上,每一下都使足了全身力气。

    “咔嚓”一声,家丁手中的木桩打裂了!

    “唔——”江漠远高大的身子猛地一晃,“啪”地一下单手撑住冰冷的地面,还在硬挺着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不过很明显,他的脸色很难看。

    “你——”江峰指着第二个家丁,“继续打!”

    第二名家丁上前,新的木桩狠狠挥在江漠远身上。

    血,浸湿了江漠远的衬衫,又顺着汗水流了下来,沾染了洁白的鹅卵石子……

    “够了——”庄暖晨像是发了疯似的狠狠咬住箍住她的家丁手臂,痛得家丁哇哇大叫,她用尽全力撞出人群,冲着江漠远的方向跑过去——

    家丁的木桩紧跟着轮了下来!

    庄暖晨想都没想直接抱住江漠远——

    一阵剧痛袭来,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昏厥过去!木桩直接打在她身上,皮开肉绽的疼!

    江峰一愣。

    所有人也跟着尖叫。

    拿着木桩的家丁也愣住了,江漠远这才意识到庄暖晨将他紧紧抱住,低吼了一声,紧跟着踉踉跄跄起身,大手狠命扯住那名家丁,一拳头狠狠轮了过去。家丁惨痛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满嘴是血。

    江漠远像是发了疯,紧跟着几步又窜了过去,从地上拾起木桩冲着家丁就要打过去——

    “漠远……”庄暖晨趴在冰冷的鹅卵石上,艰难地叫了他一声。大脑不经意想起古镇的贞节牌坊来了,没想到远在欧洲也能承受这种旧制度下的痛苦,不过她也挺佩服自己的,在这个时候竟也能走神。

    只是,正如波里所讲的,江漠远快疯的样子令她动容。

    江漠远听到了她的轻唤后扔下木桩冲了过来,吃力地搂住她,强忍着身上的痛,低喝,“你是傻还是笨?谁让你冲过来的?”他的双眼刚刚被愤怒激红,像是一头野狼。

    庄暖晨抬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也跟着红了,伸手轻碰他的肩头,再抬起已经发现沾满了血,心倏地痛到了极点,声音哽咽,“那你是傻还是笨?”她压根就不值得他这么做。

    “回房去。”江漠远没回答,搂着她轻声说了句。

    庄暖晨摇头,她已经感觉的到他的虚弱,如果再这么打下去他一定会死的,原本她以为这世上不会有狠心的父母,今天江家的行径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艰难起身,她一步步走到鹅卵石的尽头,肩部火辣辣的疼令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她抬头,无力看着江峰,一字一句道,“我跟江漠远离婚,别再打他了。”

    江峰眼神一怔,不经意窜过恻隐之意。

    江漠远却踉跄地窜过来,一把将她扯起来拥入怀中,“这里没你的事,别瞎讲!”

    “江漠远!”

    “庄暖晨!”他的语调陡然提高,忍着痛的眸窜着认真,“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跟你离婚,你是我妻子,这辈子都是!”

    庄暖晨看着他,眼泪很快充盈了眼眶,轻轻摇头,坠泪,“不值得……”

    “我说值得就值得。”江漠远无力地搂着她。

    泪水,终究模糊了她的眼,一种类似撕心裂肺的感觉充塞着周遭的血腥味将她席卷,她从没感觉到这么痛过,像是车裂。

    江漠远虚弱地笑了笑,再看向江峰时眼神转为坚毅,缓缓地重新跪了下来,“继续吧,我不会离婚。”

    江峰盯着他,“这是何苦呢?”

    江漠远闭上眼,没再多说什么。

    庄暖晨见状后也直接跪了下来。

    “暖暖?”江漠远一惊。

    庄暖晨仰面看向江峰,轻声道,“如果要受罚的话,我愿意跟他一起。”

    “暖暖,别胡说!”江漠远伸手拉住她。

    庄暖晨冲着他轻轻一笑。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

    江峰微微眯了眯眼睛,“就凭你个丫头?我和漠远的母亲从没承认你是江家的人,所以就算受罚你也没资格。”

    “我和江漠远已经是合法夫妻,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既然我的丈夫情愿受罚也不选择离婚,那么我就愿意跟他一同受罚。”庄暖晨目光笃定,字字珠玑,“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身为父母的是不是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

    “你——”江峰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死死盯着她。

    她没有收回目光,始终倔强地跟他对视。。

    周围窜动着不安的气流。

    直到——

    “既然你想跟着受罚,好,那就成全你。”人群中扬起一道嗓音,轻柔但很冷漠。

    她循声看去,竟是江漠远的母亲,那位雍容华贵又不苟言笑的女人,她走到江峰身边,同样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两个,目光落在江漠远身上时是心疼,扫向庄暖晨时冰寒地骇人。

    “母亲,如果您不想让我们彼此怨恨的话,最好收回刚刚的话。”江漠远开口,目光沉凉。

    江母美丽的脸孔轻轻一颤,目光转为痛心,“漠远,你这是在威胁我?”

    江漠远看着她,“不,我只是跟父亲当年一样,在保护自己的妻子!”

    “你——”江母指着他气得全身发抖,“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你父亲做出过像你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吗?她——”

    “母亲!”江漠远冷淡开口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她是庄暖晨,我的妻子,这已经是铁定的事实!”说完看向江峰,“父亲,我愿意继续接受惩罚。”

    “不行——”庄暖晨紧紧攥着他的手,盯着江父江母,“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你们不高兴,我只知道你们再这么打下去我的丈夫就会没命,我不被你们承认没有关系,但江漠远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江母目光转为冰冷。

    “有。”庄暖晨强忍着害怕与她对视,“他是我丈夫,我就有资格这么说。”

    江母怔怔地看着她。

    “暖暖……”江漠远心生感动,将她拉入怀里,这一刻,就算死了也值得。

    一直沉默的江峰看着江漠远突然问了句,“你是不是真的爱她爱到不顾一切了?”

    江漠远的身子微微一怔,这句话听在庄暖晨耳朵里也是一怔,下意识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动容的神采,低头看着她,也似乎带着点思考。半晌后他再抬头与江峰对视,目光早已笃定,“是。”  

离家      

    江峰闻言后略有沉默。

    江母的目光变得更加寒凉。

    而庄暖晨,愣住了。

    她不过是觉得这是江漠远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可明明知道是这样,怎么当这个字从他的唇齿之间那么清晰地落在她耳畔时,心底深处没由来地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崩裂的微微疼痛使得心脏也跟着跳得厉害。这种感觉很令人不安,她不想去多想。

    周遭空气也跟着安静了许久,直到江峰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那么你呢?”这回他是将问题抛给了庄暖晨,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凝注深思。“你是不是也爱他爱到不顾一切了?”

    庄暖晨又是一愣,没料到同样的问题会落在自己头上,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周围的人全都看着她,连同江漠远。她始终敛着眸不敢看他的眼神,直到不经意扫过江母的神情后才毅然决然地回答,“是。”她觉得这个时候回答“是”总比回答“不是”要有胜券得多,最起码是一种可以帮助江漠远的回答。

    而自从嫁给江漠远后,这俨然已经成了她回答外界质疑的最大答案。

    刚刚江母在等着她回答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怪异,见她沉默了,笼罩面颊的怪异又凝聚成唇角的一丝冷笑,神情变化得很快,只可惜被她无心捕捉到了,当她答出这个“是”的时候,江母的眼神被怨恨所取代。

    不知为什么,她看到这种神情的变化后竟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庄暖晨承认自己这个想法很阴暗,但没办法,对于这个梳妆精致、美若天仙却冷若冰霜的婆婆她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只是,当她回答完这个字的时候,明显感到搂住肩膀的男人手臂微颤了一下,而后力道明显收紧,惊愕抬头看着他,半空之中目光相撞,心口如同过电赶忙又低下头,可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撇清刚刚他的目光,他一贯沉静的目光深邃得如同夜阑或是不可深测的海,可在那片深邃之中明显得迸射出光亮和喜悦,隐隐的如同点缀在夜阑上空的星子,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热烈的眼神……

    心脏一直在蹿跳个不停,庄暖晨暗自深吸着薄凉的空气,不停告诉自己,刚刚的回答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她最爱的依旧是顾墨。

    凝重的沉默再次袭来,只不过这次,空气之中多了一丝丝的暧昧……

    “你们走吧。”江峰意外说了这句话。

    庄暖晨心里的巨石轰然放下,抬头看着江家二老。

    “漠远,曾经是你自己发的誓,今天既然你违背了誓言,惩罚就当你领了,但从此以后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江峰一字一句道。

    庄暖晨震惊地看着江峰,再看江母,眼眶有些微红。

    “多谢父亲母亲的成全。”江漠远没有震惊,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说了这句话拉着庄暖晨一同站起,轻声说了句,“我们走。”

    “漠远……”她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为他心疼。

    “没事了。”江漠远抬起大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一如平时般溺爱,只不过,他掩敛在眸底的寂寥更深了。

    这次,她看得清楚,心也不经意跟着疼。

    她惶惶不安地任由他拉着,转身离开。

    “漠远——”身后,江母开口,却只叫出了这么个名字。

    江漠远顿步,没回头。

    庄暖晨也没敢回头,生怕江父和江母再突然改了主意,命下人再对江漠远进行惩罚,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岂料,身后迟迟没有声音。

    安静的一幕持续了一分多钟,江母的声音略有颤抖,“你真要这么做?就为了她?”

    一丝胀痛漾在心口,庄暖晨一瞬不瞬凝着他,如果可能的话,她压根就不想让他受这份罪,其实连她自己都很清楚,为了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江漠远却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握着她的大手微微用了下力,再转头看向父母的时候,平静最终还是将痛到极点的悲哀遮掩,当着所有人的面竟缓缓跪下。

    江峰的手一颤。

    江母则一脸震惊。

    如他起出。“对不起。”江漠远看着二老,嗓音低哑,“父亲母亲,请保重身体。”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起身,冲着庄暖晨一伸手。

    庄暖晨下意识将手放在他手上。

    他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后大手收紧,与她手指相扣一同走出别墅庭院。

    庄暖晨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依旧温暖,可她的心凉透得疼,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江父江母,却发现江父的眼眶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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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BS(瑞银)

    车子在银行门口停了下来,波里转头对江漠远道,“莫班已经在等您了。”莫班是私人资产管家,也称资产管理经理,常年为江家服务。

    江漠远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看向庄暖晨,“跟我一起进去吧。”

    “会很长时间吗?”她问。

    江漠远略微想了想,“差不多,时间不会太短。”

    “那……”庄暖晨看了一眼四周,“我倒不如逛街等你了,听说Bahnhof.str(班霍夫街)很漂亮。”

    江漠远笑了笑,算是默认,从钱夹里将里面所有大钞拿了出来,又附带了一张金卡,统统放到她手里,“想买什么就买,不能刷卡的地方就用现金。”

    庄暖晨微愣,赶紧摇头,“我有钱。”

    “你都是国内的卡。”江漠远说着拿过她的包包,将卡和钱全都塞进她的钱包里,“听话,办完事我去找你。”

    “我的手机没电了怎么办?你能找到我吗?”她突然想起这件事。

    “能,放心。”江漠远的嗓音低沉充满宠溺。

    心头窜动了一下,不经意又想起那晚她坐过站的时候,他的嗓音也是这么坚定低沉,她相信他能够找到。

    跟着他一同下了车,看着江漠远和波里进了银行才抬头看清楚银行的名字。著名的UBS啊,原来就在这里,它就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家全球最安全的银行,众多亿万富翁的藏金之地,同时还是全球最大的私人银行、全球最大的外汇交易商、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商。

    站在门口,庄暖晨有点晕,如果换做是她的话,怕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吧?客户?显然她不够格……

    至于江漠远进去做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她没敢多问,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令她心惊胆战的了。

    苏黎世那么与众不同,作为欧洲最富的城市却显得那么谦卑,放眼望去没什么高楼大厦,最高的建筑怕也只是教堂的尖顶了,USB、BNP、Credit.Suisse等银行安静地藏身于这座城市,城市的每个角落每时每刻都有巨大的天文数字在暗涌流动、相互交易着,却丝毫没有影响苏黎世这座城的平和与安详,很神奇的一座城,就不知道江家的外资银行在什么位置。

    走在班霍夫大街上,脚底踩着的正是各家银行的巨大金库,想想也够肝颤了。只是,庄暖晨早就失去了对苏黎世的热情,想必是因江家造成的。

    从江家出来后,江漠远便带着她到了另一处别墅,听波里说那是江漠远名下的,推开窗子还能看到远远的阿尔卑斯山上的白雪皑皑,风景甚美。

    疗养了三天,这三天波里忙前忙后,私人医生进进出出。

    她倒是没什么大碍,幸亏当天穿得比较厚,没什么伤口。江漠远的后背上了药也好了很多,后来她才知道,江家所谓的木棍倒不如说是粗壮的藤木,是一种韧性极强的树木,打在身上只会受皮肉之苦,不会损及内脏,而且波里还私底下告诉庄暖晨,江老先生只想吓吓漠远而已,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压根就没想过往死里打。

    庄暖晨迟迟不明白波里的话,再想多问什么波里就讳莫如深了。

    她决定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江漠远,当年他到底立了什么誓言,还有,为什么江家待她跟待仇人一样?

    这条被称为全球最奢贵的大街却显得那么低调,跟法国香榭丽舍大街一样陈列着各类名贵时装、名牌店、手表、珠宝、古董、首饰及各类香水,但与其不同的便是少了份张扬,是追求顶级名牌的圣地又是悠闲逛街的好去处,与香榭丽舍相比更显得平易近人些。

    只是,名牌再多,街道再光鲜也没能让庄暖晨兴奋起来,这趟苏黎世之旅显然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烙印,这座城不欢迎她,连同江漠远也被排斥了出去。

    城中铺设着古老的石卵路,1.4公里长的大街庄暖晨走得倒是没心没肺,只是沿着街道两旁的商店走了,没心情进去逛逛购物,直到走到了街道尽头,视野出奇得开阔了起来。触目可及的是苏黎世湖,碧蓝色的湖水清新透彻,丝毫没被寒凉所影响,天是那么干净纯净,映在湖心之中也觉得圣洁,远方亦能看到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让她不经意想到了电视上的那款洋酒广告

欲盖弥彰1          

 不知逛了多久,直到累了,庄暖晨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来。苏黎世太多小街小巷,却挂满了十字旗,透着一股子民族骄傲。

    天气极好没有下雪,空气是干净到了极点的清澈,深吸一口气满满的氧气。咖啡馆里更是暖洋洋的,这个季节很少有亚洲游客来苏黎世,大多数尽是欧洲人,当她懒洋洋地坐在靠窗位置喝着咖啡的时候,迎上来太多热情洋溢的笑容。

    这座城,时间也似乎慢了下来,一分一秒地尽享悠闲,咖啡馆里响起的竟是《When.you.know》的曲子,此时此刻,听着这个悠闲的强调还真有感觉。

    庄暖晨趴在桌子上有点昏昏欲睡,头偏向窗外,没过儿多大会儿便看到一辆车子缓缓停在咖啡馆外,车子停好后,下来一男子,冬日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颀长身影、挺拔身姿尽是优秀的视觉享受。

    他刚下车,透过窗子便看到像是树袋熊趴在桌子上的庄暖晨,微微一笑,眸底深处也尽是温暖。

    庄暖晨没动,依旧趴着,看着他冲着咖啡馆这边走过来,唇角下意识勾起,一丝小小愉悦在心里炸开,她的眸始终晃动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直到,鼻息之间漾着淡淡的麝香气,庄暖晨才懒懒抬头,伸手支起下巴,“黑咖啡是你喜欢的吧?”

    江漠远轻轻含笑,不消会儿,侍应生将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端了上来。

    “胃不好就不要喝咖啡了,我不看着你,自觉性都没了?”他轻啜了一口黑咖啡后伸手将她面前的咖啡拿到一边,为她重新点了其他饮品。

    “只是嘴馋而已,那么严肃。”庄暖晨嘟囔了一句。

    江漠远唇边笑容扩大。

    “事情办完了?”她好奇问。

    “嗯。”侍应生又上来一份蛋糕,他伸手摘去包装袋,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她面前。

    庄暖晨微微偏头,眨眼笑了笑,“要不然我怎么闻到全都是钞票的味道,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说的就是你这种吗?”

    江漠远故作沉思状,而后点头,“也许吧,不过别忘了,你是满身铜臭味商人的太太。”

    庄暖晨瞪了他一眼。

    “买什么了?”他又问。

    “一件好东西。”庄暖晨神秘兮兮地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递给他,深蓝色得像是安徒生童话中的鸢尾。

    江漠远表示好奇。

    “打开看看。”她双手拄着下巴,慵懒得像只猫。

    江漠远打开一看,微微一愣,“给我买的?”

    庄暖晨微微一笑,“我怎么戴袖扣?”在家里的更衣室她看到了不少袖扣,他会按照不同的服饰来选择不同袖扣,刚刚逛街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款袖扣,极为精致,看了挺喜欢便买了下来。

    江漠远许是没料到她会给他买东西,看了袖扣好半天,眼神似有一丝惊喜滑过,再抬头看着她微微挑眉,“自己没买东西?”她身边空空如也,他因为至少要有几个购物袋。

    庄暖晨摇头,诙谐说了句,“给你省点钱。”

    意外的回答令江漠远先是一愣,然后无奈摇头笑了。

    “这款袖扣能配你的衣服吗?”

    江漠远收好,轻轻笑着,“能,很漂亮。”

    “喜欢就好。”她喝了一口热饮,看着他欲言又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要问我的?”江漠远哪是那种头脑一发热就失去理智的人?喝了一口咖啡后看着她慢悠悠说了句。

    庄暖晨知道他一向心思缜密,也不再隐瞒,“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呢?难道你以后真的都不回家了?”

    “是我欠了他们的,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回家和不回家没什么区别。”难得江漠远没有隐瞒。

    “为什么?”庄暖晨不解。

    江漠远沉默了,静静地喝着咖啡。

    庄暖晨急的要命,想都没想直接拉过他的手,“能把实情告诉我吗?如果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会疯掉的。”她的手使劲攥着他的,他低头,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时泛起一丝柔和。

    放下咖啡杯后,他轻叹了一声,看着她,“其实,我有个弟弟,亲生弟弟。”

    “啊?”庄暖晨一愣,她以为他是独生子。

    江漠远陷入沉思,“之所以对不起父母,是因为弟弟的死跟我有关。”

    “你弟弟死了?”庄暖晨惊得掩住唇。

    江漠远点头,“是,在他上大学的时候。”他的眼窜过一抹悲痛。因暖下没。

    “怎么会这样……这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直接的关系。”江漠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住嗓音的浮动,“我曾经介绍个女孩儿给他认识,最后他是为了那个女孩儿自杀的。他的死跟我有直接关系,如果我没有介绍那个女孩儿给他认识,他就不会死……”

    庄暖晨听着心惊肉跳,下意识问了句,“是那个女孩儿要离开他吗?”

    “不。”江漠远眼底的颜色很深,像是不可深探的海,而他的话更是触目惊心,“那个女孩儿意外死了,我弟弟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后也跟着自杀了。”

    “就因为这样,你父母怪你?”

    “他们怪我是对的,因为当初是我鼓励他们在一起。”江漠远心痛地说了句。

    实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令她有点接受不了,“可是你父母为什么见我像是见到了仇人似的?难道我跟那个女孩儿长得很像?”说到这儿,脑中灵光一闪,不经意想到南老说过她跟南优璇很像的话。

    江漠远看着她微微一愣,眼底收敛了一些神情后轻声道,“不,只是因为你也是亚洲女孩子。”

    “啊?”

    “弟弟死后,处于内疚的我也在家人面前立誓,不会娶亚洲女人进门,如果违背誓言愿意接受一切惩罚。”江漠远说着,轻轻拉过她的手,“暖晨,母亲虽是华裔,但自小便在国外长大,她的家人、亲戚朋友也全都在国外,她对亚洲的情感很薄弱,最多的就是在父亲身上获知。所以当她知道最心爱的小儿子是被个亚洲女人害死的之后,自然不自然的会对亚洲女人产生抵触心理甚至是痛恨,她不是只针对你一个。”

    庄暖晨听明白了,也能理解这种心情,一家之中往往小儿子是最受宠的,但最受宠的儿子却因为一个女人自杀了,身为父母的何尝不会痛心?

    这样想着,也便能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又有担忧涌上心头,“难道你真的一辈子不回家了?”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不能连最后一个儿子也失去。

    “当然不会。”江漠远见她担忧,淡淡笑了笑,“放心吧,我会说服他们,时间能够平复一切,至少他们还没有狠心到打死我吧?”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她皱了皱眉。。

    “不是说笑,只是我很清楚以什么方式可以说服他们。”江漠远握紧她的手,“放心。”

    庄暖晨察觉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只好作罢,点点头,心里却始终不是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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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江漠远还要办理些手续,所以他们还得在苏黎世待上几天。

    入了夜的苏黎世更安静了,尤其是别墅之中。

    不同意江家的别墅,这幢看上去很田园设计,其中一楼正在燃烧的大大壁炉是她最喜欢的,光着脚踩在厚重舒软的地毯上,听着火苗在里面霹雳巴拉地燃烧,喝着甜甜的果汁窝在宽大的摇椅上,这种生活倒也惬意。

    江漠远竟然去了室外游泳池去游泳了,丝毫不在乎背后还有伤,一小时后他走进屋子,她回头,正好对上男人健硕**的上半身,脸一红,赶忙又转回头做喝水状,脸颊却不经意红了,不过也许是被火光映的。

    江漠远简单地冲了个澡,下了楼见她还窝在椅子上便走过来。

    庄暖晨见他走上前心里有点慌,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腾地方时,身子被他从后面轻轻揽住,大手延着她的肩头慢慢下移落在腰肢,“想什么呢?”

    “没什么……”庄暖晨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喝了一口水后又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舔了舔唇干笑,“这个壁炉挺好的,我们回去也按一个吧。”

    “北京用不上壁炉。”江漠远低笑,绕到了她身边拉她先起来,又拥着她一同挤在宽大的摇椅上,她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坚实的肌肉因游泳有点微凉。

    “不过你要喜欢,回家安装一个也无妨。”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却因为两人太过亲昵的动作而略感尴尬,又不敢乱动,因为他穿得极少,她只是这么窝在他怀里也很轻易感受到男性蠢蠢欲动的搏跳。

    江漠远收紧手臂,英俊的脸颊搭在她的颈部,炙热气息呼落她敏感肌肤,低醇的嗓音如酒,“暖暖,答应我,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能再说离婚两个字了。”

    她的身子一怔,心却被他的话掀开,不自觉地轻轻点头,因男性气息的靠近和亲昵脸颊也跟着变红。

    见她点头,江漠远眼底动容,她娇小得像只小兔,脸颊红红的模样惹人怜爱,心底深处涌出强烈的爱意,靠近她,情不自禁张口轻吻她的耳畔,嗓音略微显得有些暗哑,“很晚了,该休息了。”

    庄暖晨的身子轻轻一颤,男人太过低哑的嗓音透出明显的讯息和渴望,她懂,这是他第二次向她发出邀请,只是这次他的**更加得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2      

    男人的胸膛宽阔坚硬,她娇小得像条蛇,任由他的手臂将她收紧、再收紧。好闻的麝香气却如蛊惑的毒,充塞呼吸及周遭空气,连流动的气流也窜着类似费洛蒙的诱惑气息。

    如此寂静夜晚,如此曼妙的异国情调,人的情感也变得有些异样。

    她的后背贴靠他的胸膛,男人细密结实的肌肉泛着水晶灯隐隐的光,光亮的流线将他的轮廓刻画得更加深刻,庄暖晨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亦不敢多看他,心头却因男人过于明显的邀请而变得如同小鹿乱撞狂跳个不停,她又想起元旦,又想起身后这具男人身躯蕴藏着多大的爆炸力和惊人体能。

    “我……”她支支吾吾,一时间竟不知怎么了无力推开他,心底最深处总会有那么一种名为动容的类似情感延伸,在看着他为了她在藤棒下挨打到为了她离开江家的时候就没有停歇过,此时此刻被他这么搂着抱着,这种情感蔓延得更快,仿佛全都聚集在了主流血管上,然后沿着各个毛细血管迅速扩撒,炸开。

    “怎么了?”江漠远含笑看着她脸颊发烫发红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也被柔软的情感塞得满满的,他想到的全都是她在父母面前承认爱他的那个“是”字,虽然他清楚这个字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但他情愿选择相信,从江家离开到现在,他竟发现自己不敢来询问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怕她实话实说,亦怕自己失望。

    他的嗓音低沉得吓人,她像是小动物似的受到了小小的惊讶,回头看他,他的瞳仁也是黑亮得吓人。庄暖晨感到喉头干涸得厉害,想要抽离却被他拥紧,只能轻声说了句,“没……我、我还不大困……”这个姿势,说出的话也尽成了吐气如兰,轻轻呼吸也尽是浓重的男子气息。

    “你的伤口该上药了吧?我给你拿药。”她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江漠远有些克制不住,尤其是在看到她有点怯怯的还不敢多动的可爱模样,是那种纯洁中带点风韵,朦胧中尽是柔美的样子,像水一样柔柔的把他淹没,一向自持力极强的他终究还是再一次败给了这个水一样的女人,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柔荑感受那无骨一样的柔软,嗓音透着好听的低遂,“这点小伤不碍事。”

    “江漠远,你弄疼我了。”男人的手劲有点大,她皱着小脸轻叫了一声。

    “不准连名带姓地叫我!”江漠远笑着一把腾空将她抱起,径直朝着二楼卧室走去。女江看却。

    卧室,灯光比楼下客厅还要暗一些,她咬着唇却故意说了句,“那么,江总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江漠远微微一愣,半晌后有些无奈笑了,“你这女人。”将她放在床榻上,修长的手指探过来,轻捏她的尖细下巴,“说,我是谁?”

    庄暖晨像是蛇一样滑进柔软被下,抿唇轻轻笑着,轻柔的睡裙因躲闪的姿势若隐若现了皎洁如月的丰盈轮廓,咬了咬唇,“你是讨人厌的江漠远。”

    江漠远没有笑,依旧捏着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头泛起异样,窗外又轻飘了雪花,无声无息落在窗棱上,似乎天地之间就只剩下她和他了。庄暖晨与他凝视,目光渐渐渗透温柔又带着那么一丝心疼,怯声,“你是……为了我宁愿承受痛苦的男人,是……我的老公。”

    江漠远的黑眸泛起动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的承认,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停,他的薄唇也微微动了动,轻声道,“叫我漠远,现在。”

    他竟没勇气逼问她爱不爱他……

    庄暖晨觉得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疯狂窜动,促使她喘不过气来,手指攥了攥目光却与他轻轻交缠,红唇微启柔声唤了句“漠远”二字,这个令太多女人魂牵梦绕的名字。

    名字从她的唇齿念出来透着小小的疼,她的娇羞近乎揉碎了他的心,轻捏下巴的手改成轻覆,抬起她的小脸,他的嗓音如同美酒般醇厚,“暖暖,今晚给我吧。”他不想强迫她,元旦那两晚虽说满足了生理需求,但心灵上还是空虚的,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窗外的雪下得更加频密,没过一会儿便覆盖了薄薄一层。

    她却全身燥热,江漠远的要求直截了当,**也亦是不再遮掩,心跳跟着他的气息骤然加速,鼓动着她的耳膜,她低头不再看他,用沉默来顺应了他的意思。

    喜悦顿时充塞了江漠远的眸,覆在她脸上的手指都几乎带着颤抖,见她没有拒绝,那种女性独有娇羞默认鼓动了他的心。他情不自禁低头,带着深深迷恋狂野地吻住了她的唇,高大的身躯顺势压下,彻底摧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一次,庄暖晨没有躲闪,她拼命告诉自己一切只是因为动容,动容他为她所作的一切。但男人身子压下来的时候她着实还是紧张,闭上眼,羞涩得不敢看他。

    “睁眼看着我。”头顶上,男人低笑。

    最终还是怯怯睁眼,却被他过于火热的眼眸惊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连同呼吸都因为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而变得艰难。江漠远的手却开始变得不老实,顺势游了下去,她最怕痒了,身子微微缩了缩。

    江漠远也是老道的,身下女人那么轻微的动作也被他发现,薄唇贴靠她的耳畔低笑,“会痒?”不同于元旦那晚,她是清醒的,所以他会发现她的更多敏感和羞涩。

    庄暖晨轻轻“嗯”了一声,江漠远的声音温柔,心思体贴缜密,原本的羞涩感在渐渐消失,他的大手却继续下移,一点点耐心地开发着她的身躯。

    只是,当男人的手指触碰到腰肢的时候,庄暖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腰部她是最敏感的了。听到她的笑声后江漠远也笑了,身子压得更低,大手直接压在她的腰上,故意逗弄着她。

    “别……别……太痒了。”庄暖晨笑个不停,身子像是水蛇般躲闪,却怎么也躲不过他的大手。

    这是一种很奇怪和特殊的经历,当女人暴露了自己的缺点却发现对方并不在意反而善意纵容后,两人的关系会在瞬间拉得很近。

    “小东西。”江漠远眼带愉悦,**也因两人距离的拉近变得更加明显,他的大手更加贪婪,虽然不停告诉自己要控制力道,但还像是捏面团一样尽享她的柔软。

    庄暖晨的身子渐渐变得失去力量,凝着他,虽然看出他此时此刻是多么的危险,但身子真的是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他的英俊脸颊,任由他的吻绵延全身。

    有人说,女人是被开发出来的。

    直到今天庄暖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其实女人很少知道自己要什么或不要什么,因此就需要好男人来引导,他会耐心地牵引、开发,将女人的热情完完整整的激发出来。她便完全陷于这种感动的情绪中,当他的大手覆她的臀部这才惊叹他的手好大,体贴而细腻。一时间她全身松软了,像是凋零的花瓣似的从花骨朵中心散开来,这个温柔的男人正在用极大的耐性来让她适应他的亲近。

    庄暖晨紧绷的身体觉得正在慢慢缓和,抬眼看着江漠远,心中更是感动,他额角隐隐涨动的血管和猩红的眼明显是在强忍**,却为了她始终保持着耐性,正是因为他的温柔,那份对他的陌生和排斥所产生的紧张感才会消失,最后如同置身深海之中,只能沉浸在他的沈眸。

    直到,当男人修长的手指宛如轻抚琴键般按下敏感时,投射在墙体上的那道影子颤抖了一下。

    伴着指尖的滑落,庄暖晨在瞬间嘤了一声,紧跟着脸染上了红,像是红苹果似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叫的,连自己都忍不住又觉得羞愧难当。

    但她就像是艘原本徜徉在温柔海洋中的小船突然间被雷击了一下似的。抬眼略显哀怨的看着他,他对待女人时是这么经验十足,她就像张白纸似的只能任由他牵引,他一定有过不少女人吧,也是这样对待她们吗?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酸涩,却又抵不住他手指的诱惑,明显察觉到他的手指触碰的地方越来越滑腻,整个过程他始终凝着她,含笑,双眼染满**。

    庄暖晨拼命咽着口水,全身的肌肉都被一股似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唤醒,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迎合,似乎想要更多。但他依旧温柔,不急躁也不急着进攻,似乎有意要将她的热情全部激发出来。

    在耐力相比较之下,她注定是个输家。

    终于,当那种陌生的激流全部涌上来时,庄暖晨除了紧抓着床单外大脑一片空白,这如潮的快感始终无法退去,更像是海啸永远不知道它的高处在哪。

    他的手那样轻松自然,她却在最高处的时候听到了身体的流水声,犹如海浪拍击着礁石。

    她终于无法忍住出声,想要翻滚,想要跃起,但是身体却是向下的,一股无力感升了起来,除了尽量将身子抬高迎向外毫无办法,就这样,江漠远这个温柔的男人竟以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先让她尝了点甜头。

    她的眼眶也跟着湿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那么想哭。

    江漠远沉重的呼吸声却落了下来,她整个人都晕眩了,就像是被抽离灵魂的破娃娃一样,身体已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呼吸声,厚重的呼吸声。

    晕眩感持续着,像是涟漪一样散开,又重新开始,不断扩散着。这个男人就那么轻而易举找到了她的弱点。

    “喜欢吗?”他在她耳边呢喃。

    无法控制地,她说了句“喜欢”。可是他很坏,真的很坏。

    江漠远满意地笑了,抚摸她额角汗水的大手离开了,温柔捉住她的手,顺势往下拉,她茫然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有些不知所措。

    白的光,黑的影,窗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玻璃外是芒白的世界,玻璃内被芳香取代,庄暖晨的心也似乎跟着飞雪变得不知所措。

    直到,当她的指尖碰触到了滚烫的热源。

    大脑“嗡”地一声炸开,庄暖晨从所有的梦中惊醒了过来,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男人却压住了她,这一次他开始变得有些强硬,抓住她的手强势掌控,引导着她回忆起元旦时她在迷糊中生疏的男女之乐。

    “怕了?”他的眼里尽是窜动苗光,看着她,深深渴望。

    他的眼神太火辣,庄暖晨看着他心脏窜得更厉害,抿了抿唇,颤抖着唇说了句,“我、我怕……疼。”

    她真的难以想象那元旦那两晚她是怎么承受的,要不然身体酸痛了好多天。只是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更红了。

    女人原本是在害怕情况下的无心之言,却深深满足了他作为男性骄傲的尊严,她的怯意、她的羞涩都令他全身像是着了火,只想着将她狠狠压住身下,毫不怜惜地疯狂蹂躏。

    “我不会伤害你。”他低低在她耳畔落下一串炙热言语。

    那么那么真诚的言语,听上去像是誓言。

    庄暖晨抬眼凝着他,一时间心头划过暖暖的感动,一直像是在海洋中飘荡的心如同见到了灯塔,在慢慢地靠岸,也许只有这道光,此时此刻的这道光才会让她安宁下来,不再被凄风苦雨侵袭。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他怀中,听着他的这句话似乎也真的安全了很多。

    手心的灼热渐渐焚烧了所有理智。

    不过很显然,江漠远并不满足于简单地把握,霸道而强势地牵引她上下动作,暂时舒缓那快要抑制不住的**。

    一时间,室内只听到她抑制的呻吟和男人被她搅动的喘气声。

    江漠远的身躯也变得愈发地滚烫,薄唇落在她的耳畔,“我要你。”

    仿佛即将出征的战士般,他发出了开战宣言,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恣意的掠夺。

    窗外又是一阵风袭过,纷纷飞雪落下,将一层白掩盖后又铺上了另一层白,像是万千梨花在飞动,如不是冬夜,必然会认为窗外真的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

    感受到了热源,像是火浪突然席卷了山谷一样。

    庄暖晨的身子再次划过战栗,仰着头轻吟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灼热,害怕、紧张、陌生、激动……等一切一切的复杂情感全部涌了上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好了接纳他的准备,但还是没由来的泛起这种复杂感觉。江漠远低头吻着她,大手温柔抚摸她的发丝,却在她耳边低低落了句,“暖暖,我爱你……”

我爱你          

 意外的爱语令庄暖晨瞬间征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表达了这句话,他说过喜欢她,却始终没有上升到爱的字眼,可今晚,“我爱你”这三个字如同磐石般压过来,她的大脑完全处于空白一片,失去了最起码的思考运转。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震惊的话,紧接着便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量缓慢却又坚定地挤进她的体内。

    瞬间,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全都被撑开了,身子蓦地一紧,是那种深藏在记忆中的强力撑开和填满,身子像是被人强行拉开的弓,头拼命朝后仰着,唇角刚要惊喘却被男人紧跟着落下的吻给堵住了。

    几乎没给她太多适应时间,江漠远的劲腰再用力一挺,像是征战沙场的勇士。

    庄暖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厥了过去,自己再也没有借口说是被强迫的了,这一次,她没被强迫。

    只是清醒的时候才彻底明白男人的力量是多么可怕,就在被江漠远深深占有的瞬间,她终于明白夏旅曾经说过的话,她说,男人物件的大小决定了女人是否真的心悦诚服,是否彻底地被征服,没有一个女人在面对骄傲的庞物时可以真的心无旁笃,当被它占有的瞬间,当身体的最深处真正被撑开填满的时候,才是女人真正心甘情愿被征服的时候。

    别怪夏旅太苛刻,只怪女人是感性动物。

    这一刻,庄暖晨真的有这种感觉,被他深深征服的感觉,胀痛中还有意外的充实感。

    她的眼含着泪。

    她的手指沾着男人坚实的胸膛。

    江漠远爱级了她的模样,勾唇低头吻她的耳垂。

    她惊愕,全身跟着颤抖。

    惊愕的眼神极大满足了男人的骄傲感,他的眼被**完全主宰,元旦那两晚他就知道她是个钩魂夺魄的妖精,今晚的她更是让他狂乱不已。

    大手紧紧抓住她,带着五分强硬五分温柔。

    他与她的身躯真正重叠在了一起。

    伟岸直接冲击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在那一刹那几乎飘飘欲仙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充实感充斥在她的全身,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的灵魂深处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也紧跟着,晶莹的泪滴沿着桃花般的双颊滑落枕侧。。

    江漠远低头吻干她的泪水,他很想停下来或是再温柔一点,但却无法抑制。

    一声天籁般从庄暖晨的唇角溢出。

    “水做的女人……”江漠远轻笑道。

    她无力地任由他来摆弄,将脸深深的埋进了软枕中。

    两个人,就像夏末的蝉一样依附在一起,忘情的营造着只有两个人的天地。

    和谐的旋律在滋生,她在枕中的呻吟成为最美妙的和音……

    窗外寒凉依旧,但也似乎被室内温情所感染,风停下了,连雪花飘落的时候也尽是无声无息,似乎不想扰了这对情侣。

    ——————————华丽丽分割线—————————

    可怕的一夜过去。

    庄暖晨什么时候睡去的已经记不清楚,当日光温暖映照起来的时候,朦朦胧胧间又感觉到男人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嘤咛了一声,她蹭了蹭脸,像是窝在男人的胸膛之中。

    只是睡梦正浓的她却也还是没逃过男人的侵袭,昏昏沉沉间,折磨了她一晚上的巨兽又在她体内深处狂猛地咆哮起来了,强势地驰骋。

    庄暖晨迷糊睁眼,却对上江漠远那双欲求不满的眼眸,见她睁眼,他低低笑着,吻上她的唇。

    他的力度,他的热度,他的傲人。

    江漠远一改平日里温润君子的模样,像是贪嘴的野兽一遍遍开发她的身子,占有她的时候那么不容抗拒,让她无处可逃!

    她是如此焦急的哀求,身体失控地向后弯去,像只被剥了皮的虾,又像是破碎的娃娃,凌乱不堪。

    男人的索求太过狂野,她无力招架。

    温暖且弥漫着醉人芬芳的大卧室里,不断地传出女人娇嫩得犹如小猫咪的叫声,中间还夹杂着男子低沈的喘息、极致愉悦的低吼声。

    男人肌肉紧实、修长健美的双腿,身体每一处线条都嚣张地彰显着强烈的渴求。极好的身材却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他像是一头黑豹,目光早已被**染得通红,表情也因为极致的快乐显得有些狰狞。

    “漠远……”庄暖晨的面颊红透,嗓子早已嘶喊得哑了,现在只能发出小小的如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江漠远英俊的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之中,愉悦的喘息变得浑浊,口里模糊不清地轻唤她的名字,在她耳畔一遍遍落下,“暖暖,我爱你……”

    一句句的爱言像是催眠似的落在她的耳畔,那么一遍遍带着强制中的温柔,仿佛在告诉她,这辈子她都是属于他的,永远,无法摆脱。

    房内,娇媚喘息声和发泄**的吼叫声久久不停歇。

    ————————

    庄暖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了。

    下了整整一夜的雪,窗外已是皑皑颜色,阳光映在雪地上像是晃亮的细碎银子。卧室里是暖暖的气流,有种松香气味。开远也下。

    又是一个好天气。

    只是当她急着起身的时候差点叫出声来,身子像是被车子狠狠碾过似的散了架,酸痛难当,是一夜纵情的后果。

    枕边空空如也,江漠远已经起床,但床榻上凌乱的迹象时刻提醒着她昨晚上有多激烈。还好没像元旦的时候,如果一睁眼就看见他还不定怎么尴尬呢。

    床头的时间指向了下午两点,她竟睡到了这个时候,正勉强想起身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庄暖晨吓了一跳,惊喘一声赶忙拉高被子,无力靠坐在床头。

    江漠远穿得很随意,舒适的休闲服遮住昨晚狂野健硕的身材,见她羞涩地遮着身子后笑了笑走上前坐下,伸手轻抚她的小脸,“醒了?睡得好吗?”

    她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还没等着回答,身体某处突然一股热流涌出,庄暖晨愕然,悄悄伸手摸了一下,滑腻腻的……

    脸“腾”地一下红了,她似乎都能闻到强烈的男性气息。

    “怎么了?”见她这般模样,江漠远似乎也猜出个大概情况,却故作关切地低声问她。

    庄暖晨哪好意思开口,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哦……”江漠远故意拉长了声音,伸手却从纸盒里拿出柔软纸巾来递给她,“需要我效劳吗?”

    庄暖晨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气得瞪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来,她急得只想跺脚,但姿势又不允许。

    “我怎么了?”江漠远却状似一脸的无辜,挑眉,英俊脸颊贴近她,“或是我抱你到浴室,亲自给你清洗一下?”

你在想谁          

 温暖沉静如他,从未这样痞子过,沈眸浅笑间透着明显暧昧。

    窗外,是暖暖的阳光散入,纯白色地毯被映得光亮,像是细碎的金子。

    她的眼前是男人罩下的高大身影,纸巾伸到她眼前,低声凝眸。

    他的提议似真似假,庄暖晨脸一红,“你快出去。”

    “出去干嘛?”

    “你——”她皱眉,他明知故问。

    江漠远唇畔展笑,“好,我出去。”倒是也没多为难她。

    闻言,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让她在他面前更衣,装作若无其事再大摇大摆走进浴室,这种事至少现在还做不出来。虽有床地之欢,但她能做到的只是顺势适应。

    江漠远深深凝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后起身就走。待那抹高大身影终于止于关门中,庄暖晨才扶着床边起身。

    缎黑丝被从身边滑落,温暖光线流转肌肤之上,是曲线玲珑的娇躯,海藻般绵密的发倾泻披于肩头,衬托小脸更是尖细茭白。

    浴室在卧室之中,昨晚身上穿得睡裙已不见踪影。正顶着酸痛的身子掀被寻找的空挡,一道声音意外地加了进来——

    “哦,忘了问你想吃什么了。”低沉嗓音透着明显笑意。

    旋又及返的声音吓了庄暖晨一跳,转头,对上门边那双男人深邃含笑的眼,颀长身躯斜倚门边,双臂环抱,大有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啊——”她惊叫,一股脑又缩回床上。

    他怎么无声无息的?

    “怎么了,像见鬼似的?”江漠远故作惊讶,唇边笑意扩大。

    庄暖晨咬牙瞪着他,他就是那只鬼!

    “干嘛又回来?”

    “想问你吃什么。”江漠远没上前,依旧站在那儿,沈笑。

    “随便。”

    江漠远想了想,“有家当地人开得餐厅不错,一会儿可以带你去尝尝。”

    庄暖晨盯着他,“好。”既然都决定了,还假模假样问她?

    男人笑着又离开了。

    这一次,庄暖晨在床上足足等了近十分钟才敢下床。

    浴室,热气氲氤。

    浴池的水慢慢溢满,有水流涌出,耳边尽是哗啦啦流水的声响。镜中是尊被热气染成桃粉色的身躯,美若凝月,肌肤之上尽是昨夜厮磨留下的痕迹。

    庄暖晨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含羞染红的脸颊、俏媚的眼波、因一夜纵情而变得敏感剔透的身躯……一时间竟然迷惑,这是她吗?

    看着看着,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懊恼,低头安抚发痛额角,她是怎么了?昨晚上竟是那么心甘情愿?还是真像夏旅说的,女人的身体是带有记忆功能的,像是潘多拉盒子,自然不自然地会记录下第一个打开盒子的人的点点滴滴,甚至,连习惯都会被更改。

    她不解,更是茫然。

    顾墨,才是她的深爱不是吗?

    轻叹一口气,心情复杂到连自己也失去了定义。再抬头,氤氲热气迷糊了镜面,尽是水汽腾腾。她抬手,轻轻抚开一角,镜中惊现男人高大身影。

    庄暖晨再次被惊到,转头盯着意外出现在她身后的江漠远,瞪大双眼,可周围,再没有令她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慵懒地扬了扬手里的浴巾,“才想起来,这里没有干净的浴巾了。”

    她下意识转目,果然,浴巾没了。

    是她大意,竟没看到。

    双臂环抱胸前,脸颊近乎红到了脖子根,就算如此,还是避免不了被男人看个精光。

    “放那就行了,你出去吧。”她咬牙艰难道。这个男人,纯心故意。

    江漠远笑着将浴巾放到了一边,却没急着出去,像是在打量一件上好瓷器似的打量着她,毫不遮掩灼热目光自上到下看个透彻。

    “你快出去。”她急了,干脆转身背对着他。

    她真的不习惯这么面对他。

    身后脚步声没有远去反而离近,她一愕,还没等反应过来,男人已从身后将她牢牢搂住。

    “别……”庄暖晨被他的行为惊了一下,透过单薄的布料她亦能感受到男人坚实壁垒分明的胸膛,如同他的目光一样灼热。

    “我、我要洗澡了,别耽误我……”

    “这具身子我比你还要了解,还害羞呢?”江漠远嗓音低沉,略显粗哑。

    耳畔是充满男人气息的热流,轻扫她的肩头,十分敏感,热流扫过激起肌肤上的层层战栗,她的脸更红,却一动不敢再动。

    昨晚的一幕、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不同于元旦,这次她记得格外清晰。

    只因昨晚的她,也格外清醒。

    昨晚的江漠远,或狂野驰骋,或缱绻缠绵,她有些茫然,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咽了一下口水,庄暖晨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些,低语,“至少你要出去我才能洗澡吧?”

    “洗个鸳鸯浴也不错。”身后男人挑眉,哂笑。

    “你——”她转头,仰目,眼睛里窜起一小撮的火苗。

    看得出,他是纯心也彻头彻尾改变她善于独处的习惯。

    江漠远低头与她对视,脸颊很近,他的眼对着她的眼,一瞬不瞬,却意外开口,“刚刚,你在想谁?”

    她一愣,几秒钟后蓦地转回头。

    许是他刚刚进来很久了,但她的心思至于那么明显吗?

    江漠远却伸手,大手大擦,镜中显出两人的画面。

    她,就那么不可避免地看到镜中的她和他相拥画面。男人穿戴整齐,她却凌乱**不堪,腰间的力量收紧,男人粗壮的手臂相扣,英俊侧脸低下,绵密的轻吻先是落在她的头顶,继而是额间发丝、脸颊、颈部……凛冽的浓眉,低垂的眼遮住了眸底不为人知的神色。

    直到,男人略显浑浊的气息重新滚落她的耳畔,她才从镜中那么清晰看到江漠远那双幽暗遂深的眸光,暗光浮动间是状似的温柔,深深探究却令人望而生畏。

    “你是我的妻子,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他的嗓音轻柔撩人,如同**,可顺着耳孔听进去是不可忤逆的命令。

    庄暖晨被这样一个他惊到了,一时间眼睛都忘了眨惊愕地看着镜中的他。

    她怎么突然觉得,即使上了床,她还是对这个男人知之甚少呢?

    江漠远却又笑了,与她惊愕的神情形成明显对比。轻吻又落在她的发迹轻笑,“怎么了?”

    她低头,不说话,浓密长睫遮住眼眸。

    他却耐心等待。

    良久后,她轻叹,“是你说的,可以给我足够时间。”

    “我反悔了。”他笑意更深。

    她转头盯着他。

    他的唇离她的鼻稍很近,所以能够明显看到男人过于嚣薄唇角泛起的笑纹,清晰亦深刻。

    “你一向说话算话。”

    “这次除外。”江漠远极其自然,挑眉凝视,“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你心悦诚服,因为你是如此的美……”话音落下,他的唇也落下封住了她的唇,霸道吻上了她。

    庄暖晨的头“嗡”地一声巨响。

    吻,一如他的强势,不带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进攻席卷她的唇舌,深入时毫不犹豫。

    “唔……”她觉得有点痛,唇齿之间尽是浓烈的男性气息,急于挣脱却被他圈得更紧,大手扳过她的脸,她动弹不得。

    直到,霸道的索吻变得绵密,沿着她的唇角滑落,落至颈部又蔓延在她美丽整齐的脊梁……

    全身的毛孔倏然像是被他打开,尝过一夜欢情的身躯再次变得敏感颤抖。

    “我好累……”她盯着镜中江漠远愈加深暗的眸,全身骤然紧绷,进过昨晚,她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他这种眼神下的含义。

    他的渴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的索求,更令她难以招架。

    耳畔,重新攀附上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透着明显的粗噶,响彻耳鼓的时候犹若沙石划过,“我会给你最温柔的,迎合我就好。”

    她惊喘。气上过去。

    他低笑,大手延着怀中玲珑身躯滑落……

    浴室里。

    没一会儿便扬起女人被贯穿的惊叫声,但这声音瞬间被湮没,只剩下男人激情下粗烈的喘气和因愉悦的低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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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

    苏黎世的旧城区太多怀旧餐厅,各有各的风格。这家,安静优雅。

    餐厅上下没有一盏灯已成了风格,当然,不是暗黑的主题餐厅,这里依旧光明。用来照亮餐厅的工具很简单,是一尊尊足有男人手腕粗的白色蜡烛,头顶上、四周乃至走廊都摆满了这种蜡烛,看上去极有中世纪的气息。

    换做以往,庄暖晨会急着拍照留念,有时间在传个微博微信之类的,但今天,已失去了心情。

    桌上,她趴在那儿像是一条累死的猫,懒懒的,一动不想动。

    餐桌对面,江漠远穿戴整齐,精神焕发地看着餐单逐一点餐。。

    旁边,侍应生一边记录一边暗自打量着这对男女,眉眼尽是奇怪。

    餐厅内,伴着音乐,隐约夹杂着德语和偶尔的法语,英语甚少,汉语更是没有。待江漠远点完后,庄暖晨突然抬头盯着侍应生,一字一句道,“我要饺子,还有山西陈醋!”

    她说的是汉语,侍应生一愣,很显然他听不懂汉语,不过纵使听懂也未必能给她变出一盘饺子来,更何况还要山西陈醋?许是听都没听说过。

我哥的情人         

  江漠远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似乎被她逗笑,薄唇勾了勾转头对侍应生说了句后,侍应生这才离开。深邃目光重落她脸上时,唇稍笑意更浓,“回北京让你吃个够。”

    庄暖晨瞪他,“你刚刚跟侍应生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我太太有点小情绪。”

    庄暖晨咬牙,“原来你还知道我有情绪。”

    这男人的眼睛是毒的,自然能看得出她有了抵抗 情绪,她自知自己是个喜怒颜于色的人无法逃过他的眼。她是有着小小的宣泄,宣泄他下午强制行径。

    虽说对他依旧心存疑惑,但在床事上不难发现他是个精力和感情都很丰沛的男人,喜欢恶作剧一样在爱抚间看着她求饶颤抖。

    下午,他再次引领她到了那处激情四射的殿堂,用他纯熟老练的能力一遍遍开发她的身体。

    他的手,总会那么善解人意,又带着几分强制像是带有温度的云,在她腰肢上、轻轻地一遍遍描绘她的轮廓,也许他是对的,对于她的身体,他的了解远远要胜过她的。

    他善于轻唤她的名字,在她耳畔说着令她羞得抬不起脸的情话,在浴室的氤氲中细细看着她,然后又一寸寸吻过来。

    他的唇,温暖强势,一直会融化到她渐渐难以自持,她只能紧紧闭眼,他却又要在她唇间轻喃,暖暖……睁眼看着我。

    她试着逃脱和不肯,他便会发狠地亲,浴室的热气中,她愈发迷离,他将她抱起抵在温凉的墙壁上,力道愈发得强势起来,直到她真的睁眼看他。

    他霸道得不容她眼里没他。

    于是,他便笑了。

    又于是,她看见了自己皎洁的身体,像是一尾光洁的鱼,一尾没有鳞片的鱼,在他的唇齿下蜿蜒无度。

    他的眼也会变得凝注深刻,她的身体会被一动不动地钉进他的眸底。

    就算内心再如何去抗争,她都无法不去承认,江漠远是个对女人了解至深的男人。

    他捧着她的脸是那么温柔,深情凝望时会令人动容,然后,就那么蓦地,她的身体有了熟悉充实的饱满感。

    耳畔会是他满足的叹息,滚烫,低柔。

    事后,他是深深的餍足。

    而她,全身关节像是再度散开一样,只剩下无力和深深的彷徨。

    现在,彷徨转为了小小的抗议,她知道,是自己矛盾内心的结果。

    但江漠远,俨然成了耐着性子纵容她抗议的正人君子,从始作俑者摇身变成了好好先生。

    “暖暖。”他拉过她的手,放至唇边轻吻,“我会好好爱你,这句,绝不会食言。”

    这个念头从什么开始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尽量想得简单些,就定义在元旦时看到那朵正在缓缓洇散的淡红色花朵,明显得绽放在床单上时,那一刻的心情他至今还记得,他寒凉惯了,只是从未有过的怜爱之意充沛满怀。

    他没想到,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他是自私的,不想让其他男人再有机会碰他碰过的女人。

    烛光轻轻窜动,将她脸上的神情映得一清二楚,她的眸跟着流光转动跃过一抹动容,心口意外腾起浅浅的暖……

    手指轻轻抽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给她的一向明确,而她,除了身体还能给什么?

    江漠远没有恼,依旧凝着她,微微笑着。

    她抬头,再度接触了他的目光,轻轻说了声谢谢。说良心话,他除了在床上强势外,其他场合的确温柔,是个让人心放下的踏实男人。

    侍应生端来的餐食。

    美美的色香味俱全,淡浓得益。

    她竟愕然,江漠远在没询问过她意见的情况下却能点出令她心仪的餐食来。

    “尝尝看,你应该会喜欢。”他噙笑开口,待侍应生倒完红酒后将其打发走了。

    是她爱吃的东西,她不用尝闻着味道也知道,低头尝了一口惊讶,“鱼肉好鲜啊。”

    “在瑞士,鱼肉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礼物。这家餐厅的鱼全都是从日内瓦州运来,口感远远好过三湖州。”江漠远说着,将一块分好的奶酪放至她面前,动作自然,“喝点清水再尝尝这个,在北京吃不到这么正宗的。”

    庄暖晨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缤纷食物所吸引。

    “喜欢吃芝士的话,明天我们出发去洛桑。”江漠远边说边切着小牛肉,待切好后如数放到她面前,“有家餐厅的芝士火锅不错。”

    庄暖晨眼睛一亮,差点冒出口水。

    芝士火锅她只在杂志上见过,光是看了一眼就足够眼馋。

    没想到,作为奥林匹克之都的洛桑竟是美食圣地。

    “怎么做的呀?好吃吗?”她含着叉子问了句。

    江漠远沉思了一下,“女孩子应该喜欢吃吧。先选用最上乘的奶酪,也就是艾蒙塔尔,经过加热搅拌,蓬松的奶酪丝便会慢慢融化,变成了一锅浓稠细滑的热芝士,其中再加有高度酒,使得芝士的味道和酒香相融合,再配合面包,女士还是抵挡不过芝士的诱惑,我想你也一样。”

    她光是听着就馋了……

    “去过洛桑后,我们可以周边的几个国家再转转。”江漠远凝着她。

    庄暖晨的理智拉了回来,轻轻摇头,“算了,时间太短了。”两周的时间一晃就过,总不能玩得忘乎所以吧?

    红酒杯在他修长之间轻轻晃动,他的眸更显幽深,良久道,“有没有想过将工作辞了?”

    “顾墨曾经也这么要求过。”银制的刀叉一滞,她抬眼平静地看着他。

    江漠远眉头一凛,“我是我,顾墨是顾墨。”

    “我知道,只是想跟你说,我很喜欢我的工作。”庄暖晨淡淡说了句。

    周遭是红酒的香,夹杂在暖流之中。

    她以为他会不悦。

    半晌后,她的手却被他轻轻攥握,对上他的笑眼,他的嗓音也尽是温柔,“好,都依你,我只是怕你太累,毕竟我是养得起你的。”

    庄暖晨心头泛暖,为刚刚误会他而感到尴尬。

    “以后时间多得是,而且你也要忙公事,不是吗?”她舔了舔唇,放低了声音。

    江漠远轻笑,“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融合。

    正吃着,一道女声扬起,先是惊愕而后惊喜。

    “漠远,你怎么在这儿?”

    她循声抬头,眼见着两位女子走上前,显然是刚购完物,大包小包地挂在胳膊上,开口说话的是个欧洲女孩儿,热情洋溢的棕红色卷发与她的笑容一样,另一个则是黑发黑眼的亚洲女孩儿,一脸震惊地盯着她看。

    庄暖晨心微微一颤,这种眼神在江母身上也见到过,令她很不舒服。

    欧洲女孩儿只对江漠远感兴趣,将东西放旁边一放走到他身边,言语惊喜,目光眷恋。

    庄暖晨看得挺清楚,是女人对男人的迷恋。

    江漠远,有这个资本。

    只是,这种夸张的情节要不要在她面前上演?

    江漠远抬眼看了一下,相比女人的热情,他倒是显得很平静,“蜜雪儿(Michelle)?”

    蜜雪儿眼底的爱意更浓,拉着他的胳膊,“你是什么时候回苏黎世的?早知道你回来了我早就来了。”说完抬头看着亚洲女孩儿,“Gina(吉娜),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暖晨看着她,说的是浓重英伦腔,应该是地道的英国人。

    被叫做吉娜的女孩子耸耸肩膀,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庄暖晨后又看了看江漠远,笑道,“介意我们坐下吗?”

    江漠远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介意。”

    明显的驱客意味。

    吉娜却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蜜雪儿见状后也紧挨着江漠远坐下。

    “我是来苏黎世买一款限量版胸针的,漠远,我真希望自己早到几天。”蜜雪儿情深脉脉。

    对面的一幕尽数落在庄暖晨眸底,她低头,叉子无意识摆弄着盘中的小牛肉,不由暗叹,这个蜜雪儿是个败家的主儿,为了一款胸针千里迢迢跑到苏黎世。

    “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是吉娜的声音。

    江漠远淡淡道,“这是我妻子庄暖晨。”

    话音刚落,蜜雪儿震惊的嗓音扬起,“天,漠远你结婚了?”

    江漠远只是淡然地笑,没做任何回应。

    “庄暖晨?很好听的名字。”吉娜这次说的是汉语,冲着她一伸手,“你叫我吉娜就行,我是——”说到这儿,她的眉眼闪过一抹狡黠,看了一眼江漠远,“是他的远方妹子,虽说,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来没怎么照顾我这个妹妹。”

    原来是他的妹妹。

    庄暖晨扬笑,伸手与她相握,“你好。”。

    吉娜的眼布满惊喜,仔细打量着她,“你长得……”又见江漠远的神情一凛马上从容道,“挺好看的。”时眼自会。

    庄暖晨略感疑惑,无缘无故说出这么句话来怪怪的,目光又落向蜜雪儿,她总不会是江漠远的妹妹了吧?那种脉脉含情的小眼神打死她都不信。

    吉娜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诡笑,还没等江漠远阻止便直接开口道,“她叫蜜雪儿,一线名模,我呢,是她的经纪人外加包装人,她呢,是我哥哥江漠远的——情人。”

借用你老公      

    庄暖晨面色微微一怔,原本是笑着的,吉娜话音落下后,唇角的笑有那么一点凝住,不过更多的是惊愕。

    对面的男人有了愠色,面无表情说了句,“你很闲是不是?”

    明显的警告意味。

    换做其他人许是早就怕了,吉娜却笑了,抿着唇盯着庄暖晨却是对江漠远说的话,“所以才要看看我的嫂子心理承受有多强嘛。暖晨,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庄暖晨摇头,一时间竟然同情起江漠远来,竟被自己的妹妹给卖了。

    “我哥他以前跟蜜雪儿好得很呢。”吉娜笑得更开怀。

    庄暖晨看着对面的女人,身材的确好得没话说,那张精致标准的脸也绝对能让男人魂牵梦系,蜜雪儿颠覆了她对情人、小三的观念,她没有夸张的装束,看得出只是素颜,这年头,好底子的姑娘也全都走上捷径了。

    她的肌肤在灯光下愈加剔透,庄暖晨没说话,在江漠远的老情人面前,她反倒显得像只丑小鸭了。

    江漠远抬眼看了她,见她面色平静,眉头微凛,薄唇紧抿,方正性感的下巴略显有些紧绷。

    身边的蜜雪儿热情洋溢勾住他的胳膊,大半个身子近乎贴在他身上,“漠远,她一点都配不上你,你就为了这种品相的女人不要我的吗?”

    她说得是英文,庄暖晨听个一清二楚,原本无声无息的心思被这番话掀起了火苗!

    江漠远没理会蜜雪儿,反倒是对着吉娜冷冷道,“带你的艺人走,否则这份工作你别想做了!”

    “天哪,我怕死了。”吉娜故作惊愕,又嘻嘻道,“你才不会这么狠心对我,我可是你妹妹。”

    蜜雪儿在旁还在继续上演温柔缠绵戏码,外加楚楚可怜模样,“漠远,干嘛这么冷漠?就为了这个女人吗?讨厌。”说着,又转头看着庄暖晨,直接发起了攻击,“亲爱的,不介意借你老公几天吧?我和漠远好久没见面了,想好好叙叙旧呢。”

    她的身子如蛇般缠绕男人身体,发出明显的暗示意味。

    江漠远始终坐着没动,没迎合蜜雪儿,却也没推开她,整个过程盯着庄暖晨,漠然神情不知在想什么。

    银制叉子被庄暖晨攥在手里,她没马上应话,心里多少惊讶,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不由想起陆军的那个小三来,至少人家那两位还知道避嫌,眼前这位倒好,直接在她面前上演了男人争夺战,哦,附加小姑子在旁煽风点火。

    这是什么世道?

    “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去洗手间。”将银制叉子轻放一边,她起身,微微一笑。

    江漠远唇边倏然一滞。

    转身,蜜雪儿诱惑嗓音又起,“漠远,今晚陪我好不好?人家好想你……”

    还有比这一幕更雷人的吗?

    庄暖晨倏然停住脚步,她改主意了,这个蜜雪儿好死不死地完全激起她的斗志。原本想想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最起码她和江漠远结婚也并非两情相悦,但作为情人也好小三也罢,得有点职业道德吧?她这个正室还没走呢就公然行使权力太过分!

    她是有这个毛病,外人千万别激她。

    脚跟一旋,重新返回。

    目光淡定微笑,却是直接看着江漠远。

    “老公,这家东西不是很好吃换一家吧,我先去洗手间,你先来处理一下闲杂人等好不好?”嗓音出了奇的温柔,听在耳朵里都快化了。

    江漠远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好,好。”他第一次听她叫老公,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舒服和满足。

    身边,吉娜瞪大双眼看着她,眼里透着兴味。

    她的笑更浓,眼底近乎可以揉出水来,声音更柔,“那今晚呢?”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她。

    庄暖晨却抿唇一笑,“不是要陪我购物吗?不过,改天也可以,你这么忙。”

    “不忙,吃完饭我陪你,想逛到几点都行。”江漠远蓦地反应过来,看着庄暖晨,眼里闪烁光亮。

    身边的蜜雪儿和吉娜都惊呆了,很显然,她们认识的江漠远哪会陪女人逛街?。

    “对不起啊,蜜雪儿是吧?”庄暖晨轻笑着对上她的目瞪口呆,“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通情达理,我也很同情你这么久没见我老公的心情,要不然就不能拿购物来排解寂寞夜晚了,可惜,他要陪我,唉,看来,你只能继续由吉娜陪着购物逛街了。”

    “你、你——”蜜雪儿瞪大眼睛看着她,气得脸煞白,又看向江漠远做委屈状,“她怎么这么说话呀?”

    “老公,我有说错什么吗?”庄暖晨也故作惊讶,一脸无辜。

    江漠远的心思全都在她的一声声老公上,听在耳朵里心都快要融化掉了,哪还有功夫搭理蜜雪儿,眼里只容得下她的笑,轻声道,“去洗手间吧,我去结账。”

    “漠远——”蜜雪儿一脸的受伤。

    庄暖晨轻轻一笑,这才转身离开。

    吉娜的眼闪烁着赞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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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间,烛光映成漂亮的鹅黄。

    镜中,是女人一张惨白的脸。

    心里有些酸涩,就像喝了硫酸,烧得心里、胃里甚至是食管里也不舒服。

    镜中仿佛又晃动着蜜雪儿紧贴着江漠远的样子,女人柔软如蛇,轻轻攀附他的伟岸,庄暖晨看着看着蹙了眉头。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会是这样的。

    优秀如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情人?

    否则,床事老练又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排解心情,但又一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来干涉他的事?就算是夫妻,这场婚姻关系直到现在也还是摇摇晃晃的不真实。

    镜中的她用力甩了下头,伸手,水流温温的,温暖了微凉的指尖。

    再抬头,镜中竟多出了一张女人脸,幽怨不悦。

    她着实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她,这女人是鬼吗?走路没声音的。

    显然,蜜雪儿是专程来找她的,脸上的风情万千早就不在,冷漠取代了所有情感。

    吗蜜来笑。庄暖晨拿起消毒盒的手布擦了擦手,脸上微微泛着笑。

    很好,终于到了小三按捺不住主动挑衅的环节了。

    似乎,这种戏码就从未更改过。

    果不其然,蜜雪儿盯着她直截了当道,“我做漠远的情人做了一年多的时间,我很爱他。”

    庄暖晨放下手布淡淡一笑,“我和江漠远刚刚结婚没多久,但要牵手一辈子。”

    “你——”蜜雪儿咬牙,“我真的是他的情人。”

    “我相信。”她笑道,“像他那种男人,身边会有很多女人。”

    “漠远对那些女人都只是玩玩的,我才是留在他身边最长时间的女人。”蜜雪儿攥拳,“你压根就不知道漠远对我有多好,他在床上跟我有多热情。”

    “他对你好?”庄暖晨听着心里生刺,“为什么不娶你?”

    一句话击中了蜜雪儿的要害!

    见她不说话了,庄暖晨淡然又道,“男人一向将性和爱分得很开,逢场作戏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跟你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未必就是想娶你的男人。”

    “我只要漠远的爱,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蜜雪儿受了伤。

    “爱?江漠远对你说过他爱你吗?”庄暖晨身子倚靠在大理石台旁,挑眉看着她。

    蜜雪儿死死抿着唇,很显然没有。

    “是你自己入戏太深,就别怪男人伤害了你。”见状后,她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泛起莫名惆怅。

    “你也别太得意!你以为漠远心里有你?”蜜雪儿开始反击,“你对他了解有多少?这么说吧,漠远是最完美的情人,但也是最绝情的情人,别以为他娶了你就能爱你一辈子。”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庄暖晨从容不迫,“但我想,就算他不爱我那天,我还是名正言顺的江太太,至少,我保住了一个头衔,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要好得多吧。”

    蜜雪儿瞪着她,半晌后咬牙切齿,“我早就知道漠远要结婚的消息,早几年前就知道了,但他今年才跟你结婚,想想看这中间他还有多少位情人,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娶你?”

    这句话说得庄暖晨一愣。

    “你早几年就知道他要结婚?什么意思?”

    “哼。”蜜雪儿冷哼道,“在我做漠远情人的时候,就知道他有未婚妻,不过你俩现在才结婚,看样子他也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怎么?嫉妒’了?我爱他,所以才不在乎他结婚了还是没结婚。我知道漠远的情人不少,但我不在乎,但你能做到吗?漠远,可是大众情人,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渴望留在他身边吗?”

    庄暖晨完全听不进去蜜雪儿的话,脑中始终回荡着之前她说过的,江漠远有未婚妻,是要结婚的……

    很显然,蜜雪儿将那个未婚妻当成了她,但她,不是。

    那么,江漠远的未婚妻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见她沉默,蜜雪儿还以为刺激着她了,笑意更浓,走上前,嗓音暧昧,“想知道漠远在床上是怎么疼我的吗?想必他对你都提不起兴趣来吧?”

    庄暖晨沉默。

你爱过谁?           

“你看看你,漠远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发育不良的豆芽菜呢?”蜜雪儿越说越过分,“漠远一向喜欢丰满的女人,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在床上是多么勇猛,多么热情,他就像个征战沙场的战士一样,只要是女人都无法不去爱上他的高大伟岸,他的温度、他的力道,他有足够的强大可以将女人完完全全地征服,让女人臣服于他,只想跟他在一起。”

    庄暖晨脑子里乱乱的,只是因为知道了江漠远原来还有个未婚妻。

    蜜雪儿却越来越开心,庄暖晨的沉默恰巧满足了她的报复心。“漠远都懒得碰你吧?也对,你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说着,她凑近庄暖晨耳边,故意道,“漠远,他可是**很强的男人……”

    暧昧气息蓦地惊醒了庄暖晨,她偏头,盯着蜜雪儿。

    “想象不到吧?”蜜雪儿冷笑,“看来漠远对你真的不感兴趣。他——”

    “你是哪年跟他在一起的?”庄暖晨意外开口,打断她的话。

    蜜雪儿一脸不在乎,“四年前。”

    “那时候你就听说他有未婚妻?”庄暖晨又问。

    “是啊,只可惜一直没见过你,早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你这种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我才不会担心他被谁抢走呢。”蜜雪儿以为她在秋后算账,笑了笑,“你根本就不是漠远喜欢的类型,更别提是上床了,漠远他一向喜欢热情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守你一辈子?”

    接着是冷笑。。

    庄暖晨盯着她,待她笑够了后淡淡说了句,“就算他真的厌了我也轮不到你头上了,既然你对他这么了解,那么见过他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吗?”这种被女人宠坏的男人,大多数都没有这个习惯。再加上江漠远刚刚的态度,这句话她就足以说得坚定从容。

    果不其然,蜜雪儿脸色转为难看。

    庄暖晨暗自叹了口气,不是她想刻薄,其实自己是个心地挺善良的姑娘,不过是不想被人捏成软柿子而已,她跟这位名模小姐无冤无仇的,不是特殊情况,她绝对不会对她如此刻薄。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焦灼的时候,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庄暖晨看过去,愣住。

    江漠远,竟闯进了女洗手间!

    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吉娜,见洗手间里没有旁人的时候方才放心。

    蜜雪儿也没料生性骄傲的江漠远能闯进女洗手间,一时间也愣住了。

    男人见了这一幕后蹙眉,大踏步上前一把拉过庄暖晨,一句话没说就走出了洗手间。

    身后,是急得直跺脚的蜜雪儿。

    一路上,庄暖晨被江漠远拉着走,见他紧绷的下巴和微抿的唇,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了。如他强势,闯进女洗手间也不算是件惊讶的事吧。

    ————————

    从班霍夫大街到老城区的圣奥古斯丁巷,再到各个自主设计品牌掩藏在深街中的店面,几个小时下来,庄暖晨几乎一句话没说。

    她倒是真的来逛了街。

    江漠远也倒是真的陪着她一条街一条街的逛。

    东西没买,心里想的只有未婚妻一事。

    江漠远反倒急坏了,见她默默不出声,一直在暗自打量着她的情绪。自持深谙人心的他,这个时候竟不知她在想什么。

    直到,在一家橱窗前面停住脚步,庄暖晨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

    江漠远,有未婚妻,却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

    依照蜜雪儿的“供词”,这个未婚妻至少四年前就出现了,也就是说,江漠远在四年前是有婚约在身。那么,他为什么会娶了她?

    他的未婚妻,现在哪儿?

    不经意想起夏旅的话,是夏旅告诉她,江漠远是杀人犯,这句话是顾墨说的,可后来她也问过顾墨,顾墨表明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他是听谁说的?如果照这么推算的话,应该就是南优璇了。

    南优璇,似乎对江漠远的成见很大,从几次见面谈话中不难发现。

    那么,如果这话真是从南优璇口中传出来的,江漠远又杀了谁?

    难不成……就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念头蓦地从脑中闪过,像是一道闪电劈下来!

    耳畔,突然扬起男人嗓音。

    低沉、性感,充满磁性。

    “喜欢这件衣服?”我庄蜜服。

    她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在橱窗面前站了很久。

    橱窗的模特身上,是一件剪裁极为简约时尚的羊绒大衣,看得出来自大师之手。

    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英俊的脸映在路灯下,又被橱窗华丽的灯光分割得棱角分明。一时间她竟迷惑了,这样一个男人会是杀人犯吗?

    “怎么了?”江漠远见她神情有异,柔声问道。

    “啊,没……没什么。”她赶忙扯回视线淡淡说了句。

    江漠远却误解了她的意思,牵过她的手大踏步推门走了进去。

    “喂,你干嘛?”她一愣。

    店内温暖馨香。

    “橱窗那件大衣拿出来。”江漠远看也没看对着他一脸羞红和双眼迸发爱慕的店主,淡淡命令了句。

    店主赶忙去拿。

    庄暖晨将他一把拉了过来,压低嗓音,“我没想要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江漠远眉眼展露笑意。

    店主很快拿来了那件大衣,对着江漠远说了一长串的话。

    她听不懂,店主说的是德语。

    “试试吧。”江漠远从店主手里接过大衣。

    庄暖晨见状后只好接过来,脱下外套,将大衣直接穿在身上。不得不说大衣的质地超级好,手感绵软,但不难看出价位不菲,一分钱一分货,好东西就算不上身也能看出来。

    店主笑着上前,许是刚刚听到他们两人讲的是中文,便操着很蹩脚的中文赞许道,“您很适合这件大衣,大小也合适,这样的话按照这个尺码来定制就行。”

    “定制?”庄暖晨一愣,“这不是成衣吗?”

    “当然不是,这件衣服只是设计样板,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请来这件衣服的设计师,不过不是现在,设计师目前在国外度假。”店主笑道。

    庄暖晨越听越糊涂,一件衣服而已,怎么又是设计师又是设计样板的?

    江漠远走上前,直接跟店主说了句,“就这件,现在就记一下她的尺码。”说着,拿出一张名片,“地址在上面,最快要什么时候?”

    庄暖晨拉住他,冲着他摇摇头。

    店主看了一眼名片,想了想,“先生,最快也要一个月呢。”

    “十天。”江漠远淡淡说了句。

    “这……”店主为难,“这完全没可能。设计师目前在度假,做成成衣也需要时间,还有,您的这个地址在中国……”

    “十天。”他再次强调了句。

    庄暖晨见店主真是为难,赶紧说道,“算了,别为难她了。”

    “在你们收取的定制费基础上,我会再加一倍的服务费。”江漠远看着店主。

    店主面露惊喜,但很快压了下来,“那么,我尽快给您联系设计师。”

    “时间上呢?”

    “十天之内给您完成。”店主马上道。

    江漠远淡淡一笑。

    “定金您是付瑞郎还是欧元?”店主问。

    庄暖晨惊讶,这么个小店竟然可以收欧元?绝对不是个小店这么简单,忍不住上前问店主,“你们家,是什么店?”

    “服装店啊。”店主一愣。

    “这些衣服都是设计样板?”她问。

    “是啊,我们家一向是成衣定制。”店主轻轻一笑。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咽了下口水,“这件衣服全价多少钱?”

    “不算设计费和服务费的话,跟这件一模一样的大约在四万瑞郎左右,这还要等到衣服做出来具体算。”店主笑着报出了价位。

    这个数字一出来,马上在她脑中形成了一个密集的货币换算表!

    四万左右瑞郎,换算成欧元就是三万多……三万多欧元再换算成人民币……

    她的眼蓦地瞪大,一把拉过江漠远,“我不要这件衣服。”

    开什么玩笑?一件衣服近三十万人民币?她还不如买件市面上常见的品牌呢,就算她去买件范思哲也比这强。夏旅有一款爱马仕最新款的包,二十五万,当时她见了都快要崩溃,现在要她穿三十万的衣服?杀了她的心都有。

    “你穿着挺好看的。”江漠远看穿她的心思,轻轻一笑,从钱夹里掏出国际金卡递给店主。

    店主马上接过来,容不得庄暖晨拒绝。

    “再看看还喜欢什么?鞋子?首饰?手提包?”江漠远一副丈夫骄傲的口吻。

    “不不不。”庄暖晨赶忙摆手,老天,她哪敢再要东西了?

    “喜欢什么就买。”他只想套出她的想法,从蜜雪儿出现后,他看着她就心里惶惶不安,这种感觉头一次拥有,她的沉默比杀了他还难受。

    庄暖晨摇头,有这些钱还不如攒着买好吃的。

    店主拿着卡去刷了。

    江漠远凝着她,半晌后叹气,“暖暖,其实我可以跟你解释蜜雪儿的事。”

    “江漠远,你爱上过谁吗?”她轻声开口,抬眼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在结婚之前,你爱过……哪个女人?”

不要想他          

 回到车上的时候,庄暖晨问出了这句话。

    从餐厅出来,她一直犹豫要不要问出口的话。

    遭遇小三的公然挑衅,却远远不及听到他之前有过未婚妻那么震撼。

    车灯与路灯交织,白的光,华的彩,江漠远的脸被光线分割愈加立体,陷入半明半暗之中。闻言,没有马上开车,转头凝着她,眉心略惊讶。

    “你在说什么?”他的笑温温的。

    “在你结婚之前,你有爱过谁吗?”庄暖晨抬眼对视。

    江漠远的眉心微微波动一下,极快,像是一种极深的痛被迅速掩藏,瞬间恢复平静。然后,他笑了,温温的笑犹若涟漪缓缓扩散,由唇角及至幽黑的瞳仁深处。

    “暖暖,没错,蜜雪儿当年的确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但那是以前。”在服装店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解释给她听。

    侧身,高大身影罩在她头顶。

    “但是我并不爱她。”他的嗓音坚定,伸手拉过她,眼底的光转为柔软,“今天的事情我很真的很抱歉。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庄暖晨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见她不语,他略显急了,大手扒了一下头发叹气,“我承认,之前的生活有些糟乱。”他的妹妹一向喜欢做模特经纪,当时蜜雪儿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一次他被吉娜拉着去做一家品牌嘉宾时,正巧遇上了蜜雪儿,蜜雪儿天生热情,在活动还没结束的时候就主动钻上了他的车。

    他是个生理渴望再正常不过的男人,那晚便将她带到了酒店。再后来,她便成了他的固定情人,他在她身上满足**,她在他身上获得名利双收的机会。

    说白了,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借着光亮,庄暖晨看着他的眼,半晌后开口,“你不爱蜜雪儿,那么,婚前你爱过谁?难道没有一个令你动心过的吗?”

    “有。”江漠远凝着她,意外吐出这个字。

    庄暖晨愣住。

    “我曾经的确对一个女人动心过,但后来才发现,喜欢和爱是两回事,我以为那样就是爱了,遇上你之后才发现不是。”江漠远抬手,捧起她的脸,“也许这辈子我的深爱就只有一次了,唯一的这一次是给了你。”

    她的双肩微微一颤。

    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的开始的确像是一场交易,我厌倦了以前的生活,所以找到你想为我抵挡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的确是雇佣你的初衷。”江漠远由衷道,“但渐渐地我发现,我的情绪会被你的情绪所牵引,看着你高兴我便很高兴,看着你哭我便会手足无措,暖暖,你是第一个令我萌生想要给你幸福的女人,是第一个让我有了心甘情愿来结婚念头的女人。”

    她听着感动,可心里,总会疑问横生。

    “令你动心过的那个女人,是你的未婚妻?”

    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微滞,江漠远眸光倏然一缩。。

    “从蜜雪儿口中我才知道,你曾经有过未婚妻。”她看着他,语气轻柔。

    他放手,高大身躯依旧侧对着她。

    “是。”

    “那她……”庄暖晨攥了攥手指,“还活着吗?”

    闻言,江漠远眸光怔了下,但很快扬唇,“当然,怎么会这么想?”

    “没什么,就是奇怪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的话令她终于松了口气。

    也许顾墨说得对,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罢了。

    江漠远轻叹一口气,伸手搂过她,“你也知道,商业联姻是最佳的资源整合方式,我和她算是自小就认识,算不得青梅竹马也算是相互了解。当时我们都没觉得什么,但真正介入到了婚姻程序才发现彼此的性格越来越不合,我喜欢她,自然也尊重她的选择。”

    说到这儿,他凝着她低笑,“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娶到了心仪的女人,她嫁给了心仪的男人,皆大欢喜。”

    “她嫁人了?”她没想到。

    “这有什么奇怪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是宠着一只猫。

    “我以为,双方父母会很反对这样。”

    “的确反对,但也没办法。”他耸肩。

    庄暖晨轻轻点头,被她想象很复杂的事原来竟是如此简单。

    “还有什么问题?”他笑问。

    她下意识看他,抿了抿唇,面色略显尴尬。

    “换做我来问。”江漠远调整了一下坐姿,离她更近。

    “什么?”她好奇。

    手指重新攀附她的脸颊,柔软肌肤带来指尖上的享受。

    “见到蜜雪儿之后,你有没有吃醋?”

    庄暖晨一怔,看着他的眼不自然下垂。

    他却凑她更近,嚣薄的唇贴靠在她的耳畔,好闻的男性气息密实地充塞周围空气。“哪怕只是一点点,告诉我。”

    她的脸颊蓦地染红,不知是因他的话还是他的离近。得人到过。

    身子朝后缩了缩,尴尬道,“别闹了,开车吧。”

    “告诉我,我就开车。”他深笑,居高临下凝着她晕红的脸。

    “我才没吃醋呢,干嘛要吃你的醋?”他的气息温热,呵下来落在她的颈部微痒,她最怕痒,缩身伸手推搡着他。

    男人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含笑凝视,却捉住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腕,放至唇边轻吻。“撒谎的小东西。”

    心跟着他的话轻轻一颤,双眼略微躲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撒了谎。

    以为她是那么清楚知道,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道影子,那个少年的脸映在阳光下是那么忧郁……

    顾墨,就算她现在叫着这个名字,依旧心疼啊。

    见她眸光有些迟疑,江漠远微微咬了咬,却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便走。

    夜色下,车行很快。

    却在临近他们居住的别墅附近停了下来,周围安静祥和,只有隐约灯光和天上大片散满的星子。

    依旧深思的庄暖晨被他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视线扫过车窗外,密密的黑如同墨泼一般。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正扭头看着自己,唇角眉梢透着几分阴郁。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

    江漠远却直接熄了火。

    她愕然,他将车子停住这儿做什么?难道要在这里下车?

    正不解,江漠远却欺身过来,高大身影罩着她。他的眼对着她的眼,瞳仁深处是化不开的浓。

    迷离的眸光顿时有了焦距,她惊讶,“漠远——唔——”

    剩下的惊愕被他吸入口中,他的吻突如其来,却强势霸道如旧。

    车座上,庄暖晨微微轻颤。

    周围太安静了,车厢内更安静,静得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扫在她耳膜的时候嗡嗡作响。

    江漠远的力道有些重,弄疼了她。

    她无法挣扎,只能皱眉,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却被他的坚实肌理铬得生疼。

    许是见她痛了,江漠远才放开她,低头凝着她的脸,她的眼还带着茫然的余惊,唇瓣因他激烈的吻变得微微红肿,看上去更加诱人。

    庄暖晨不知他怎么了,上一刻还笑容以对,这一刻就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于是便没敢多动一下,关键是,他高大的身躯罩着她,想动也动不了。

    江漠远始终低头看着她,这个动作保持了很长时间。

    静谧的空气,她能听到的就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因为环境太安静。

    因为彼此靠得太近。

    大脑努力运行,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江漠远却意外地轻叹了一声,俯身,英俊脸颊轻贴她的颈窝,新生胡茬刺痒了柔弱肌肤。

    她全身一滞。

    “在我怀里不要想着他,好吗?”低沉的嗓音略微暗哑,前一句如同命令,后一句却像是请求。

    庄暖晨心口一颤,他最终还是看透了她。

    男人微微抬头,他的眼愈发深邃,凝着她,似乎要看穿其灵魂。“暖暖,你要公平些。”

    她不解,眼神迷惑。

    “试着去忘记他,试着来给我机会来爱你,这样才公平。”江漠远眉间漾着低柔。

    一丝动容在心底生了花,又像是水滴轻轻在她眸底漾开,半晌后,轻轻点头,像是怜人的弱小动物。

    怀中女人黛眉如远山,嫣红的唇如樱桃,那丝小小的怯意和谨慎在她眼底滋生,眼波盈处,仿佛两处深潭,将他吸入不见底的温柔之中。

    江漠远瞳仁深处的怜惜更浓烈,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她轻轻闭眼,面若初月般皎洁。

    他看着动情,伸手摘去女人的发带。一头如云秀发披散下来,他着迷轻掬,是温暖的发香。

    庄暖晨下意识睁眼,见他目光如火,又赶忙敛下眼睑,心跳却开始没由来加速。

    她楚楚动人的模样深深感染了江漠远,一手揽住盈盈一握的纤腰,另抬大手,修长指关节轻轻摩挲她脸颊的莹柔,下移,女人衣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别……”她惊讶,他的眸光里透出太明显的讯息。

    他要在这里?

    江漠远却笑了,埋头在她颈间,轻吻。

    她的身子像是被钉在了车座上,很快被男人的热情所牵引,身上的最后遮蔽也被男人一寸寸沿着光滑肩头褪去。

切记警告      

    车座缓缓下放。

    庄暖晨再次看到自己的身子像是条裸着的鱼,蜿蜒在江漠远的身下。他的目光愈发凌乱狂野,蜜雪儿有一点说对了,她也不得不承认,江漠远是个**和精力都强盛的男人。

    车窗外,有意外的声响。

    远处像是一道礼花窜过天空,炸开后,映得车厢内都隐隐光亮。

    庄暖晨吓了一跳,他却笑着轻抚。

    “不要在这儿。”她怕一旦被人看见,礼花愈加近,应该不远处就有人。

    “放心,真被人看见了,还有我呢。”江漠远笑容延伸,高大身躯紧跟着欺下来。

    这句话虽是暧昧,却足以令她心神据宁。

    不知为什么,她喜欢这种感觉。当她内心赢弱,他却在她耳畔轻喃一句放心有我的时候,不经意间总能让她滋生出托付一生的依赖感。

    女人就是如此,越是坚强女人,内心就越是柔弱,希望被男人主宰,在男人的带动下获得甜蜜幸福。

    烟花接二连三地在空中炸开,愈发频密,映得彼此光亮。

    他却直接开了天窗,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她看到,江漠远的眼狂野而神情,与他的动作一样。

    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从未想过会在车厢内跟男人如此疯狂。狭小的空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身体撞击声。

    缠绵之间,车窗外的烟花像是霞光染红的海水,一**袭来。

    这种感觉美妙,紧张又不乏刺激,他带给了她无法想象的**体验。可下听江。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车顶绽放,整个夜空都被燃亮。

    江漠远用嘴死死堵住她的嘴,侵占的行为却愈发臻狂起来,她想叫又无法叫出声,尽数湮没在他的唇舌之间。她的眼能及的只是他坚实的胸膛、宽阔的肩头,还有紧紧搂住她身子的结实手臂。

    他是坏透的男人。

    总会在最刺激的情况下再继续逼出她的热情,然后不停压榨,这般狂野的经历怕是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庄暖晨觉得自己是一条被不停榨干的鱼,在他高大结实又蕴藏着无穷无尽精力的身体下迷失、癫狂。她能做的就是看着天窗上的夜空,看着那一朵朵不停炸开的礼花将夜空染成了各色的花海,似乎连睡眼惺忪的星子都被惊醒。

    快乐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中流窜,肆意流窜。

    星空下的一切都似乎在偷窥这今夜他带给她的身体盛宴。

    洁白如玉的身躯,留下男人欢爱下的淤痕,庄暖晨不着寸缕,像个新生婴儿般将脸无力地津贴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窝在他的怀中,承受男人一**的强势进攻。

    最后,早已不知道被喜悦的浪潮抛向天际多少次的她,疲惫得再也无力去顾及什么,带着一身的狼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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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苏黎世这座静谧的城被晒得暖洋洋的。

    午后的空气里浮荡着甘甜气息,许是从哪个商铺里传出来。

    庄暖晨穿着白色外套,休闲牛仔裤及纯牛皮的马丁靴,玫红色粗棒毛线帽下黑发温柔披散,衬得素颜更加透净,阳光下,她像个SD娃娃,手拿着清单一家家店铺游走。

    马上要回国了,她想着给家人朋友带些小礼物回去。

    她非倾国倾城,却玲珑剔透惹人怜爱,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看她。几乎是走走停停,除了顺便可以晒晒太阳外还能缓解一下酸痛的身子。

    昨晚的江漠远热情依旧。

    车厢里的那场欢爱差点要了她的命。

    清晨的时候,江漠远吻醒了她,迷迷糊糊中她只记得他说要出去办些事情,身子很沉重,没等听完他再说了什么就又睡着了。

    等她彻底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

    阳光洒进卧室,光亮,温暖。

    半个多小时,买的东西不算太多,毕竟她不是个很会挑礼物的人。

    一家首饰店前终于停住脚步,挑了半天都觉得漂亮极了,正犹豫着选哪款的时候,肩头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回头,对上吉娜的笑脸。

    ——————————

    咖啡馆,搀和着阳光的味道,浓香馥郁。

    吉娜抱着一大杯奶咖看着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庄暖晨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忍不住问了句,“我长得很奇怪吗?”

    “那倒不是——”吉娜拉长了嗓音,怪笑着岔开话题,“不介意陪我在这儿喝咖啡吧?”

    庄暖晨摇头,都已经坐下了还能怎么着?

    “怎么样昨天?”吉娜笑得挺诡异。

    她微微愣住,没明白她的意思。

    “昨天我的行为没吓到你吧?”吉娜喝了口咖啡。

    她轻笑,摇头,不过又有点好奇,“你真是江漠远的妹妹?”

    “要加上远方二字。”吉娜笑吟吟的,“我知道你疑惑,哪有妹妹揭哥哥的短的?其实我就是喜欢看见我哥失控的样子,你知道吗?我这位哥哥是所有亲戚中最冷静沉稳的一个,挑战他的忍耐极限是我的乐趣。”

    庄暖晨听得目瞪口呆,扯了扯唇角,“你的乐趣还挺……异于常人的。”

    “唉……”吉娜突然叹了口气倚在椅背上,“是我的生活太无聊了嘛。不过昨晚我也挺不好过的,蜜雪儿发了疯要去找我哥,你们昨晚上挺甜蜜吧?要不是我拦着,说不定她就去搅合了。”

    庄暖晨下意识紧了紧衣领,她已经带了围巾,脖子上的吻痕不会太暴露出来。

    吉娜见状后轻轻一笑,“我哥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看样子你没少让他折腾。”

    这番话令她的脸一红,半晌后清清嗓子,“蜜雪儿说你哥曾经有过未婚妻。”听了江漠远的话后,她还想听听吉娜是怎么说的。

    这次轮到吉娜惊愕了,眼神收了收,聪明道,“这件事,我想你还是问我哥比较好。有些事是可以拿来刺激我哥,有些事情就不行。比如说影响你们感情的,看得出,我哥很爱你。”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你觉得,这件事能影响我和你哥的感情?”

    “要看你如何看待了,我想我哥会跟你说的。”吉娜十分聪明,任由庄暖晨怎么套话还是四两拨千斤。

    庄暖晨闻言后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不过,有句话可以事先提醒你。”吉娜的神情突然转为严肃。

    “什么?”庄暖晨看着她,见她严肃,心里略微不安。

    吉娜低着头想了想,像是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半天才抬眼,“我哥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既然他娶了你就表示他的确爱你,这辈子他都会对你好但是——是在你全心全意对他的前提下。”

    庄暖晨心口微微一震。

    “一定要记住这点,否则……”吉娜眨了眨眼。

    “否则怎样?”耳膜听到心跟着“咯噔”一下。

    吉娜身子探前,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会非常非常得可怕!”

    她用了“非常非常”来修饰“可怕”二字,听得庄暖晨毛骨悚然。

    江漠远温暖的形象再次在她脑海中闪现,怎么也无法跟可怕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来。

    “记住,一定要切记。”吉娜又严肃地叮嘱了句。

    庄暖晨暗自打了个冷战,久久无法平复。

    她更情愿,吉娜在逗她。

    ————————————

    吉娜走后,庄暖晨又形单影只,像抹幽魂似的来回飘荡。

    听了吉娜的话后,她俨然已经失去了购物的心情,脑海中始终回荡着那句严肃的警告和最后“切记”这个词,随着她的脚步不停撞击。

    阳光愈发明朗,与她的心情形成明显对比。

    在路旁,她坐在花坛上,这个时间街上的行人不多,似乎只有她在跟时间抗衡。

    大片温暖落在脸颊上,在这个冬日她竟然有点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庄暖晨听到车响。

    抬眼循声看过去,竟是江漠远。车子停在离她不远处的街边,他从车子中下来,奢贵西装勾勒他眉梢略微严肃的轮廓,见坐在花坛上的她后,他朝着这边走过来。。

    阳光大片落在他的身后,男人逆着光,她只能微微眯起双眼,看着他越走越近。

    直到,在她面前顿步。

    高大身影直接罩在她头上,遮住了大片阳光。

    庄暖晨一直看着他,直至仰头。

    见状后,江漠远眉梢的严肃慢慢放轻,唇角泛起一丝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稍稍有点用力,“怎么不听话?”

    江漠远干脆坐下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看来昨晚我对你太怜惜了,还有力气到处乱跑。”今天出门的时候他要她在家等他,没想到回去之后人去楼空,这丫头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谁说的?我睡到下午才醒。”她脸一红,微微抗议。

    “哦?那明天让你在家睡一天好不好?”他笑了,在她耳畔暧昧落语。

    “讨厌!”庄暖晨脸更红了,伸手锤了他一下。

    “还有力气谋杀亲夫?看我今晚怎么教训你。”江漠远大笑着将她一把抱起,迈步朝着车子走过去。

    庄暖晨窝在他怀里,视线触及男人性感清湛的下巴,目光虽笑心里却疑惑重重,这么好温柔的好男人,会是可怕的吗?

为难了男人      

    吃了一顿饱饱的饭。

    庄暖晨是典型的这么一种人,如果手里有三十万,让她选择买穿的还是买吃的,二选一的情况下她会选择后者。

    江漠远认为她太瘦了,整顿晚餐下来吃得盘子见了底又叫了许多甜品,后来江漠远才察觉出个真理来,别看她挺能吃,也超级能吃甜食,但干吃不胖。

    她倒是无所谓,江漠远则看着她的小身板有点心疼,去车库的路上死死攥着她的手,声称怕一阵风将她吹走了,气得她恨不得爆锤他一顿。

    入夜,窗外寒凉,室内温暖。

    江漠远冲完澡上了楼进了卧室,只在腰上系了条浴巾,甩了下尚未干的短发,水珠飞溅有几滴落在肩头,又延着壁垒分明的胸肌轮廓缓缓下移,在灯光下闪烁着光亮。

    热好了一杯鲜奶放在床头上,顺势坐下。

    在足足等了近半个小时之后,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浴室前,抬手敲门,“暖暖?”

    浴室里很快传出一个细小声音,“我在里面呢。”

    “别泡太长时间澡,头会晕。”江漠远站在浴室门外,温柔叮嘱了句。

    “哦……”庄暖晨的声音有点无力。

    江漠远转身准备回床上,刚走了两步总觉得不对劲又折回来,轻敲,“暖暖?”

    浴室里不再有动静。

    男人眉心一凛,直接开门闯了进去。

    浴室里,庄暖晨蜷缩得像只鹌鹑似的坐在马桶上,皱着眉,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连唇色都显得有点青白,长发披散开来,见他进来后,眸间窜过一抹尴尬。

    “怎么了?”江漠远被她这个模样吓到了,几个大踏步上前。

    “别别别,你别过来。”她赶紧挺直身子,冲着他摆手。

    江漠远的步子迈在半空中,怔了怔放下,“暖暖?”

    “你……你出去吧。”她的脸憋着满满的都是尴尬。

    “究竟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江漠远见她这样直心疼,黑眸泛着一丝明显紧张。“肚子疼?”

    “我、我……”庄暖晨支支吾吾,抿了抿唇,“没事。”

    江漠远按捺不住直接走到她面前,“我带你去医院。”说着伸手要来拉她。

    “别——”她赶忙打住,“不用去医院那么麻烦。”

    “那你告诉我究竟哪里不舒服?怎么一直坐在这儿?”江漠远俯身看着她,眼睛对着她的眼睛。

    庄暖晨苍白的脸紧跟着“蹭”地一下红了,老半天才终于说出因由来,“我、我……今天生理期了。”

    男人微微一怔,许是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之后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笑,“回床上躺着,别着凉了。”

    “不行啊……”她连死的心都有了,“我、我忘买……卫生巾了。”

    “啊?”这次,连江漠远一贯这么冷静的人都惊讶了,英俊脸颊有一瞬的目瞪口呆。

    庄暖晨干脆将头低下,恨不得现在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也是她迟迟没出浴室的原因,怎么出去啊?

    倒是江漠远很快适应了过来,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紧跟着二话没说直接将她腾空抱起,径直走出浴室。

    “天哪,快放我下来,很脏……”庄暖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惊得哇哇大叫。

    “难道你还想整晚坐在马桶上?”男人眸底隐隐藏着笑,将她直接放在床上。

    庄暖晨不敢坐。

    他又折身取来大卷卫生纸,细心铺好。

    “这样也不行,万一弄床上呢?”庄暖晨一个劲摇头。

    “弄脏就弄脏。”江漠远直截了当发表意见,命她躺在床上,“先把奶喝了,在我回来之前别乱动。”

    “你要干嘛去?”庄暖晨憋着小脸看着他。

    他俯身,双手支在她身体两侧,低笑,“生理期一般几天?”

    “四五天左右。”她不好意思答了句。

    江漠远深笑,“所以你总不能在马桶上待四五天吧。”

    闻言,她惊愕瞪大双眼,“你要去帮我买卫生巾?”

    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过,早半个小时就在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让他帮忙,但怎么也开不了口。她知道他应该不会拒绝,但让这么个大男人去买女性用品,能好意思吗?

    江漠远被她的样子逗笑,起身,“没办法,我不去买怎么办?就算让保洁的人帮忙也要等到明天。”过上就进。

    “你……谢谢。”她尴尬死了,又抬头,“知道买什么样的吗?”问完这话又觉得挺傻的。

    江漠远笑道,“当然不知道,所以你要告诉我。”

    “那个……帮我买夜用的就行,最好是超薄的。日用的话我明天自己买就行了。”庄暖晨说完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后赶忙又道,“包装袋上都会写明的,买的时候看着点就行。”

    江漠远听得有点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买个卫生巾总不会比做项目难吧?

    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便出了门。

    见车灯扫过玻璃时,庄暖晨这才无力地倚靠在床头上,紧攥着的手缓缓摊开,汗浸的手心是略微干涸的粉末。

    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搓去粉末。

    她进浴室原本是想偷着服用今天的药粒,没想到来了生理期,便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药粒扔进马桶里冲掉。

    靠在床头,庄暖晨咬了咬唇。

    但愿,她偷服避孕药的事别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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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出很远,最后在一家24小时店铺停了下来。

    江漠远下了车,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超市的人不多,会有零星的几个,许是住在附近的人。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女服务员倒是十分热情,两眼放光地盯着他,“先生需要点什么?”自选超市,从不见谁这么热情。

    江漠远一心只想着卫生巾的事,面色略显尴尬地淡淡说了句,“我自己选就行了。”

    女服务员有点怏怏。

    围着货架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货架中间看到了类似卫生巾的花花绿绿袋子时,竟没由来地紧张起来。抬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一抬眼,一个中年女顾客也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一愣,脚步一旋马上改变方向,一转身,面前的货架上是日用品。

    中年女顾客走到他跟前,狐疑地看了一眼。

    江漠远赶忙伸手随意拿过几样日用品装作挑选,实际上用眼角余光看她什么时候离去。

    奈何,这位女顾客也是挑选卫生巾的,站在货架前挑了足足有十分钟,江漠远的双腿都要站麻了,再这样僵持下去也生怕会引来怀疑,只好又绕到对面的货架旁随意挑了几样东西,究竟拿了什么他倒是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对面的女顾客身上。

    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无奈暗叹了一口气。

    有摄像头,就算他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能被拍下来。

    终于,女顾客挑好去结账了。

    江漠远见没有顾客再进来,抓起一个购物袋便直接大踏步冲到了卫生巾的货架旁,岂料,看上一眼后就傻住了!

    几层货架上满满都是卫生巾,袋子的颜色缤纷多彩,看得他眼花缭乱。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庄暖晨的话:要夜用的,超薄的……

    他以为会很好找,没想到成了难题。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江漠远才认识到女人绝对是十分有耐性的高级动物,能够在这么多品牌这么多形状各异的卫生巾们前面挑选出属于自己的那款,他不行,看着这么多的袋子,哪能那么从容淡定地站在这反复挑选?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认为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今天算是认栽了。

    超市的门又叮当响了一下,又有人进来。

    这下子江漠远连思考的时间都没了,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小偷抓起来。想都没想,直接抓起货架上的卫生巾袋子,也不管是日用还是夜用,超薄还是超厚统统扔进了购物袋,几乎将货架上的全都扔进了袋子里。

    走到结账处的时候,女服务员又是冲着他笑得热情洋溢。。

    江漠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购物袋放到了结账台上,但很快就后悔了。

    女服务员接过来后连看都没看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准备逐一扫码,东西散了满满一台面,女服务员见了后,先是愣住,然后抬眼看着他。

    不自然、尴尬这类词在随着他的事业不停攀升时早就烟消云散,在商场上他可以应对自如,面对再大挑战也能运筹帷幄,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么一堆花花绿绿的卫生巾,尤其还是散了满眼的时候,他竟然很想立刻冲出超市,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更糟糕的是,那名后进来的顾客也走过来结账,是个年轻的女顾客,见到这一幕后也略微吃惊地看着江漠远。

    女服务员忍住笑,清了清嗓子,“先生,这些你都要吗?”

    “是,结账吧。”江漠远故作镇定,沉声道。

    女服务员不说话了,一边扫码一边偷偷看他。

    江漠远一直低着头,扫完一个马上就装进袋子里。

    待他结完帐后,身边的女顾客突然说了句,“做你的女朋友可真幸福。”明显的赞赏羡慕之意。

    江漠远微微愣住,半晌淡淡一笑,“是我太太。”说完这话,拎着东西便出了门。

有本事买房        

   回到车上,江漠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副驾驶位上一堆的卫生巾,江漠远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想到家里的那个女人,倒也无所谓了。

    只是看着看着,浓眉微微蹙起,黑眸也窜过那么一丝失落。

    如果她怀孕的话……

    也许,他会兴奋。

    攥了攥方向盘,没错,他很想跟她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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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江漠远拎着满满一袋子东西进到卧室的时候,庄暖晨瞪大双眼。

    “我不大会挑,你看看有你要的那种吗?”走上前,他将袋子一倒,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都蹦到床上。

    “天哪,你干嘛买这么多?”庄暖晨大吃一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整个货架的卫生巾都搬回来了呢。”

    “差不多。”江漠远说着,又转身走出卧室。

    庄暖晨拿过来一看,好嘛,真是五花八门,趁着这个功夫赶忙拿过一袋进了浴室。

    等江漠远再进来的时候,她才从里面走出来,又赶忙将铺在床上的卫生纸收拾扔掉后钻进被子里。

    “不算买得太差吧?”江漠远有点紧张。

    庄暖晨忍不住笑出声来,将卫生巾逐一放好,“不,你买得太齐全了,看,这是夜用的、这是日用的、这是经后少量的,老天,还有这个——”拿起其中一包扬了扬,“你好细心啊,连这个都买了。”

    “这是什么?”江漠远一愣。

    庄暖晨憋着笑,“护垫。”

    “呃?”他不懂。

    庄暖晨也没想解释给他听,将东西全都装进购物袋后冲着他笑了笑,“谢谢你了,好为难是不是?”都不用亲眼看到,光想着他穿得西装革履的模样去买卫生巾就可想而知有多尴尬了。

    “不为难,没什么。”江漠远死鸭子嘴扁,买都买回来了。

    庄暖晨歪头盯着他,想笑还一个劲地强忍。

    江漠远将红糖水递给她,坐下来,薄唇微扬,“想笑就笑吧。”

    “呀,你还知道备红糖水呢?”庄暖晨故作惊讶。

    江漠远伸手捏了她鼻子一下,“是医生说的。”

    “医生?你去医院了?”

    他点头。

    “怎么了?”庄暖晨一愣,赶忙问。

    “你不是肚子疼吗?买完这些东西后我又顺便去了趟医院,医生建议吃这种药可以缓解痛经。”江漠远将药递给她,“跟红糖水一起吃下去。”

    庄暖晨彻底怔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痛经?”

    “刚刚你在浴室的时候一个劲抱着肚子,之前我以为你是肚子痛,问过医生后才知道是痛经。”江漠远看着她,抬手轻抚她的脸,沈眸泛起怜惜,“以前也是这样吗?”

    她咬着唇点头。

    江漠远轻叹一声,将她拉至怀里,拉过被子将她围个严实。

    男性好闻气息淡淡充塞呼吸,她窝在他的怀里,心头不经意窜过一丝丝甜甜的暖意,身体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她没想到他的眼睛会这么尖,也更没料到他会如此体贴和细心。

    脸静静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口上。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觉得,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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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划过北京上空,落下时,苏黎世之旅算是画上了一个句点。

    虽说在苏黎世经历了最为惊悚的情节画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那里生活的几天是最悠闲的。回到北京,脚步刚刚踏上北京的土地,那种人群熙攘、车流不息和都市嘈杂、繁忙及快节奏接踵而来,压力也自然不自然地将人围个水泄不通。

    庄暖晨有过这种感觉,是每次过年的时候。

    当火车往老家方向开的时候,紧裹在身上的压力便像是盔甲脱了壳,一片片掉落,回到家里便是一身轻松;当踏上回北京的征途时,那些掉落的盔甲又一点点加注身上,接触到北京天空下的空气那么瞬间,她也全身武装了起来。。

    人是自虐还是迫于无奈她不清楚,只是知道,回到北京,她又要开始了繁忙工作,也许,痛并快乐着。

    在家睡了一下午调整时间差,晚上的时候,江漠远有应酬,出门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乖乖吃完晚饭在家等他。

    不过刚刚吃完晚饭,房东便来了电话,她也不得不出门回了趟通州。

    临去瑞士之前,庄暖晨便跟房东打好招呼退租,知道房东是个挺斤斤计较的人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越到年根天气越冷。

    庄暖晨出了门,夜风袭来后拼命地裹紧了羽绒服,叫来的计程车很快来了,赶紧钻进温暖的车厢里。想么里跟。

    车子一路开往京通高速。

    路灯一盏盏从眼前飞过,扯出一长串的灯影。

    浮光掠影之中,靠在车窗旁的庄暖晨略感迷惑。

    时间是出了名的神奇大师,会在悄然间改变一些事情,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和江漠远竟结婚快一个月了。一个月前她还在跟顾墨牵手,一个月后,她已经成了江漠远的太太。

    一口轻叹。

    顾墨,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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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的房子,房门大开。

    庄暖晨走进来的时候,房东正像是缉毒犬一样每个角落查个明白。

    见状后,她没说话,站在一边看着房东。

    房东是个正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妇女,有着跟她年龄相符、经验相符的一群妇女们的通病,小市民、自傲,喜欢在钱上面斤斤计较,但没什么坏心眼,不过是嘴巴缺德了点。

    这两年租她的房子,庄暖晨经常性的是跟她斗智斗勇,这个房东三天两头来查一次房,生怕她会不经意毁掉这么个开间又被隔断成一室一厅的小面积房,庄暖晨虽有不快但也强忍,谁叫你是租房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房东见她来了,也没怎么搭理她,冷着脸走进厨房。

    庄暖晨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年根底下很少有人再出来租房子,这就意味着房东要少一两个月的租金收入。她虽然能理解房东,但不代表自己会像散财童子似的一边交着租金一边让房子空着吧?

    最起码,她至少提前两周打了招呼,按照合同规定就算扣钱也只能扣半个月的。

    房东从厨房钻了出来,一双被脸部肥肉挤得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庄暖晨,哼哼道,“水费、电费、燃气费这些都交了吗?”

    “我走得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交,不过明天我可以去交。”

    “明天交?今天交完房明天我上哪去找你?跑了呢?”房东不悦,“难道这笔钱还要我自己掏?”

    庄暖晨无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房东,“这是水电煤气的记录,如果您不放心那就现在结算,我可以先把这部分钱给你。”

    “这还差不多。”房东拿过来,“等我查完房子一起算。”

    庄暖晨耐着性子走到一边等着。

    “呀——”洗手间里,房东叫了一声。

    庄暖晨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摔倒了,赶忙冲进洗手间,却见她叉着腰站在洗手间中间,抬头盯着上面的灯管看。

    “怎么了?”她问。

    房东指了指上面的灯槽,“怎么不亮了?”

    “灯丝坏了,之前我就跟您说过。”庄暖晨略感无奈。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房东皱眉,“坏了就找人去修啊,现在这样坏着我怎么往外出租?”

    庄暖晨也跟着皱眉,“合同上写明这是甲方要负责的,我之前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是您一直没找人来修。”

    “是我在用还是你在用啊?”房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庄暖晨懒得跟她争吵,抬手作罢,“好好好,算是我的,从押金里扣吧。”她的腰还隐约有点酸痛,生理期还没过,身体上的不舒服已经让她懒得多争辩什么。

    房东轻哼一声,走到客厅指着沙发,“原来的沙发套呢?”

    “我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原来的沙发套早就不能用了,再说,刚搬进来的时候沙发套就很旧了,当时我已经跟您说要换了。”庄暖晨知道她是纯心扣钱,但还是强忍着不悦解释。

    房东不依不饶,“你不能用不代表其他人不能用,谁让你给扔了?我那个沙发套可比你这个好多了。”

    “那你想怎么着?”庄暖晨来了脾气,提高嗓音。

    房东见她不悦,忍了忍气,“把你这个沙发套留下,不能带走。”

    庄暖晨没再吱声,她原本也没想带走。

    足足两个多小时,房东差点把每片砖瓦都拆下来检查,最后一核算,押金竟然一分钱没剩,全都扣光了。

    “您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庄暖晨忍无可忍。

    “我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你看看这墙,你走了我还得花钱刮大白呢。”房东也据理力争的模样。

    “刮大白?我搬来的时候您就没刮过大白!”她盯着房东,气得手指头都跟着乱颤。

    “总之押金我一分钱不退给你,你要不服气尽管去告好了。”房东干脆来了个横,冲着她直瞪眼。

    庄暖晨腰酸背痛实在没力气跟她吵,一抬手,“行,你愿意怎么扣就怎么扣吧,贪那点钱我看你怎么发财。”

    “你说什么呢?你嘴怎么那么损呢?”

    “损吗?我还真得跟您请教呢。”庄暖晨懒得搭理她,拎起包就走。

    “嫌委屈啊?嫌委屈有本事自己买房啊,租房就得有租房的规矩,这不还是被你们外地人弄得房价那么高?”房东出言鄙夷,“买不起房就做北漂就别挑三拣四的!”

月下他他      

    脚步,倏然停下。

    庄暖晨转头,盯着房东。

    房东一怔,正说着起劲的话跟着戛然而止,原本她也只是在嘴上逞逞能,见这下子说话真得罪了人也略感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后也没再说什么。

    心底长期压抑的火却一直燃着不灭,庄暖晨没立刻离开,冷冰冰回了句,“没有我们外地人,你连每个月的房租都没有!”

    “你——”房东瞪着她,见她目光寒凉也没继续作罢,一挥手,“得得,我没空跟你吵。”说完也拿起包气呼呼走到她面前,“你可想好没拉什么东西,我要锁门了。”

    庄暖晨没搭理她,转身下了楼。

    身后是“砰”地关门声,紧接着是咯噔咯噔钥匙锁门的声音。

    出了单元楼,房东便跟她分道扬镳。

    她跟这幢承载了曾经太多快乐温暖的小屋告别了。

    走出来,呼吸冰凉的空气,这一刻她才觉的自己始终像个浮萍,那幢房子纵使再温暖也不是属于她的。

    她要买房!

    这个念头一窜出来,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没错,从听到房东用那么鄙夷的口吻说完那番话后,她已经有了这个决定!

    房子,她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哪怕很小,哪怕位置不是那么理想,但那是她的,当她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休息,不用再担心房东三天两头得来查一次。。

    虽说现在结婚了,她还是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凭自己的本事去买。自己不住她也要给父母留着,这是她当初就想好的计划。

    心,因这个宏伟大计而沸腾。

    算算手里的钱,如果首付的话绰绰有余了。

    有了房子,她就可以将父母接到北京,父母如果暂时住不了,她就给租出去!

    步伐跟着思维加快了很多。

    庄暖晨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北京各个角落看房子。

    月明夜沉,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却在下一刻倏然停住脚步。

    不远处是个男人颀长身影,走起路来有点踉跄。

    庄暖晨惊愕,将身子赶忙闪到树后,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摇摇晃晃冲着单元楼走过去。

    他进去的,是她居住的单元楼。

    她相信,他是要上六楼。

    顾墨。

    没想到,回国的第一天她就这么跟他擦肩而过了。

    庄暖晨从树后慢慢走出来,看着他的背影,排山倒海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那些曾经没有愈合的、想要愈合的全都扯裂开来,冲击着她的喉咙,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疼痛。

    他喝酒了。

    醉酒后的他竟然找到这里来。

    还是,这两周他都是这么做的?

    庄暖晨的双脚死死钉在地上,强迫自己不要追上前。

    就这样,她看着他进了楼洞,几乎能够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

    足足半个多小时,顾墨才又踉踉跄跄地从单元楼走出来。

    借着月光,庄暖晨看得很清楚。

    顾墨的脸颊苍白消瘦,脸部的每一个轮廓都更加深刻。

    庄暖晨差点就想走上前抱住他,因为他的所有痛都是她造成的。

    可是……

    当顾墨朝着这边走过来,她还是没勇气地暂时躲回了树后,待他走出小区后,她大步上前,跟在他身后,但始终保持着几米可见的距离。

    月下。

    前面是踉踉跄跄的男人。

    后面是慢慢跟着的女人。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眉梢憔悴,一个眉梢忧伤。

    庄暖晨就这样一直跟在顾墨身后,不为别的,只是怕他喝了这么多酒万一再出事。她不知道顾墨能走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能跟多久,除非是确保他安全了,她的心才能放下。

    又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一辆车子蓦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街边停住。

    她猛地勒步。

    漂亮到扎眼的豪华跑车。

    车门打开,许暮佳从里面钻出来,快步跑到顾墨面前搀扶,一脸的焦急。

    顾墨推搡了她一下。

    她却贴得更紧,用力将他往车里拉。

    庄暖晨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眸底如月光般苍凉。

    很快,顾墨被许暮佳拉进了车里。

    车子绝尘而去,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尾气。

    月下,剩她一人,如孤星。

    泪光蒙了眼,用力眨下,眼泪硬生生又被她逼回了肚子里。这世上谁都可以带给顾墨幸福,唯独她不可以。

    她和顾墨,真的彼此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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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夜景依旧光艳。

    庄暖晨没直接回别墅,坐在喷泉旁居高临下看着不远处的长安街,霓虹灯点亮了这座城,冬夜,依旧漂亮。

    江漠远的来电惊了庄暖晨一下。

    接通,男人低沉性感嗓音扬起,“在哪儿?”

    “东方新天地。”深吸一口气,尽是满满的凉。聪明如他,她也不可能瞒着他在家。

    “我去接你,乖乖等着。”江漠远落下这句话后便挂断了。自晨么想。

    庄暖晨将手机扔包里,缩了缩脖子。

    二十分钟不到,江漠远赶来了。

    台阶前,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长扩大,眉间略显凛然,脸色看上去也有点严肃。

    他在生气?

    江漠远走上来,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她仰头看着他。

    良久后,他才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饮。

    庄暖晨接过来,暖在手心里,再转头看他,他却冲着她淡淡地笑了,眼梢有些无奈,还有些纵容。

    “是从家里过来的吗?”这次是她做得不对,应该提前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一声。

    江漠远唇角微勾,“结果发现老婆不见了。”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对不起,房东给我打了电话。”庄暖晨轻声道。

    “看样子惹了一肚子气,否则不能来这看夜景。”江漠远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庄暖晨低头淡笑,心情不好何止是因为房东。

    “这样吧,把房东的姓名、电话和工作单位告诉我。”见她兴致缺缺,他想了想说了句。

    庄暖晨偏头看着他,眼神疑惑。

    “替你报仇。”江漠远故作一本正经道,“敢欺负江太太,活腻了。”

    庄暖晨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她笑了,江漠远唇角笑意也扩大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沉嗓音含着宠溺,“现在还气吗?”

    她摇头,当她决定买房的时候已经不气了。

    “回家吧,天冷别感冒了。”江漠远起身,将她拉起来。

    庄暖晨点头,顿了顿问,“你有认识的地产商或是地产公司吗?靠谱点的那种。”

    江漠远一边给她系紧围巾一边低笑,“我接触的全都是靠谱的。”

    脸微微一红,也对,他善于做资本运作,能合作的均是做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不靠谱的?

    “怎么了?”

    “哦,我……有个朋友想要买房,让我帮着留意一下,但我又不知道目前新开了哪些楼盘,哪家信誉度更好些,想问问你呢。”她撒了个小谎。

    只是觉得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你的哪个朋友要买房?”

    她微微一怔,赶忙修订,“是个同事,平时能聊得来的。”

    想必她身边的朋友他都认识。

    “这么快就跟同事联系了?”江漠远笑了笑,掩住了眸底深处的若有所思。

    “嗯,刚刚正好碰见她了,闲聊了几句听她提到买房的事。”她微敛眼眸,轻描淡写。

    江漠远牵着她的手,轻笑,“行,明天我问问。”

    “谢谢。”他的交际甚广,她只想找个物超所值的房子。

    江漠远搂紧她,“走吧,回家。”

    月下,她被他拥着,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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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正好是个周一。

    一如既往的早高峰。

    从别墅到公司的路程不算太远,却足足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对于上班工具上的问题,在江漠远的硬性要求下她也终于妥协。每个周末,教练会主动上门直到她敢开车上路为止,在拿到驾照之前都由司机老王送她上下班。

    庄暖晨自然不太习惯,让同事看着也不大好。

    不过她也的确有买车的打算,初步只买辆便宜点的车,因为还要考虑一旦买房首付的问题,在北京没车的确不方便,尤其是她经常性外出谈客户。

    江漠远名下倒是有几辆车,但她没打算开他的车,一来是太招摇,二来开着他的车去见客户也怪怪的,虽说在客户面前十分有脸面,但这脸面是靠着男人给的,她不想这样。

    请教练的时候,江漠远也有意将名下的车转给她,被她婉言拒绝了。

    德玛依旧繁忙,却因为庄暖晨的度假归来而增添活力。

    她近乎给每个谈得来的同事手下们带了礼物,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小东西,同事们拿在手里很是高兴。

    回到总监办公室,正放下东西的时候,视线一扫,看到桌面上摆放的一张相片,是夏旅。

    轻轻一笑,拿起。

    正巧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夏旅走了进来,见她出现在办公室先是微怔而后微笑,“你回来了。”

    庄暖晨抬头看了她一眼,晃了晃手里相框,“什么时候拍的?好职业。”

    相框中的夏旅一身职业装,像是接受杂志采访时候拍的。

    “前阵子时尚杂志做专栏,我不过是配合了一下。”夏旅走上前,不着痕迹拿过相框,“玩得怎么样?”

越权1          

 “哪有在玩啊,光是给你和艾念挑选礼物就花了整整一天,尤其是你的。”庄暖晨从包里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香水,笑着晃了晃,“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吧?”

    夏旅接过来打开,从中拿出一枚深紫色香水瓶,上面镌刻的文字轻柔唯美,瓶身是高雅纤细,瓶身背后是香水设计师的名字。

    “天哪,是克莱夫·克里斯蒂安设计的香水?”她惊喜大叫,“你怎么知道我超喜欢这款香水?”

    “刊登这款香水广告的杂志你都快攥烂了。”庄暖晨抿唇微笑。

    “亲爱的,我爱死你了。”夏旅上前紧紧搂住她。

    克莱夫·克里斯蒂安的这款香水算是针对全球发售的其中一款,但数量不多价格不菲,内含的珍稀原料是一般品牌香水无法媲美的,小小一滴便能留香绵长,这也是炙手的原因。在苏黎世,她终于在一家店铺买到,唯一的一瓶。

    “幸好你喜欢的不是他的皇家尊严1号。”庄暖晨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我想喜欢呀,但喜欢也买不到。”夏旅笑了笑,“全球才限量发售10瓶,只有5瓶是对外发售,那些名媛们都抢不过来呢。”

    英国香水设计大师克莱夫·克里斯蒂的“皇家尊严1号”成为了目前最贵的香水,香水是由170种花蕾提炼,每一瓶的制造需要半年多的时间,香水瓶身可按照客户要求特别定制,除此之外还镶嵌五克拉钻石和黄金制成的瓶口,加上香水的特别工艺,每瓶香水的售价在21万美金左右,被授予了英国女王皇家obe荣誉勋章。

    “就算发售100瓶也买不起。”庄暖晨轻轻一笑。

    夏旅挑眉看着她,“别说得那么可怜行不行?你可是嫁了个豪门。”说着走到她身边,碰了碰,“这次去瑞士,有没有套出你老公身价究竟多多少?”想庄过知。

    “你自己不会算吗?他投资的项目都是透明的。”庄暖晨白了她一眼。

    “也许还有不透明的呢?”夏旅耸耸肩膀。

    “没你那么无聊。”庄暖晨没有多说,要是让夏旅知道江漠远原来就是江峰的儿子非得又大惊小怪一番。“我跟江漠远的事其他同事不知情吧?”

    “知道是早晚的事。”夏旅摇头。

    庄暖晨点头,她也明白,而且江漠远的意思是邀请两家公司全体同事参加。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问,“这段时间怎么样?项目跟进没出现问题吧?”

    “放心吧。”夏旅轻描淡写了一句。

    庄暖晨点头,“将这两周的工作报告全都发我邮箱吧,刚刚我看了一下,这两周的信件都没通报给我。”

    “怕你度假受到干扰嘛,行,我回头全都转发给你。”夏旅说着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笑了笑,“现在你回来了,办公室还给你。”

    庄暖晨笑看着她,视线不经意扫过相框中笑靥浅浅的女子,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不知为什么,相片中夏旅的笑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

    ——————————

    程少浅正在批文件,见庄暖晨敲门进来了后笑了笑,示意她进来。

    庄暖晨走了进来,将一份礼物放到他桌前。

    “是什么?”程少浅眉间染笑,拿过来好奇问了句。

    “看看不就知道了。”她保持神秘。

    程少浅也染上她的不错心情,将礼盒拆开,拿出一看笑道,“不错啊,大卫的高级定制。”一款价格不低的领带。

    “怎么样?喜欢吗?”她问。

    “当然,我一向喜欢深色。”程少浅抬头看着她,“不过这么贵的领带,你倒是有了贿赂之嫌了。”

    “就当贿赂好了,幸好不是香港,否则是不是还要向廉政公署举报?”庄暖晨打着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程少浅将领带收好,“不错,度假回来一趟有点幽默细胞了。”

    庄暖晨笑而不语。

    “仪式在哪儿办?瑞士?”他问。

    她摇头,“准备在北京。”

    瑞士之旅不大愉快,就算办在瑞士也是彼此尴尬,在北京算是个折中的地方,江漠远也尊重了她的意思。

    程少浅闻言后微怔,但也没再继续多问,轻声说了句,“在北京也挺好,至少我可以方便参加婚礼。”

    “谢谢。”

    “不用这么早谢我,暖晨,咱俩认识的动机就是有点暧昧。”程少浅眼梢泛起一丝笑意,“如果江漠远对你不好,我随时接着你。”

    “这句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庄暖晨忍不住笑了笑。

    “说白了就是,江漠远未必就是你唯一的选择。”程少浅哈哈一笑,身子朝后倚靠。

    有些人说的话会令人心跳加速。

    有些人说的话会令人厌恶。

    但程少浅说的话,总会令她觉得心情舒畅。他会毫不遮掩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却是那么自然,像上司又像是朋友,他是个很坦率和坦白的人,就算暧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不会令彼此尴尬。

    有些人就是这样,程少浅算是这类人。

    “其实你是想让我红杏出墙吧?”庄暖晨笑盯着他。

    程少浅想了想,两手一摊,“行啊,你这支红杏爬我这道墙里面我乐意啊。”

    “有你这么做上司的吗?”庄暖晨故意板着脸,“哪有骂人是红杏的?”

    “别郁闷,我只是嫉妒江漠远那个家伙罢了。”程少浅难得跟她扯皮。

    “是吗?”庄暖晨身子探前,“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你和他是世交。”他每次谈起江漠远都不是那么客气,不像一般生意伙伴上的疏离。

    程少浅与她对视,半天后恍然大悟,“明白了,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敢情是来套话了。”

    “的确有这个意思。”

    程少浅笑,“说说看,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他的未婚妻。”庄暖晨直截了当道。

    程少浅含笑的唇微微一滞,“你从哪知道他有未婚妻的?”

    “你知道是不是?”庄暖晨见状后眼睛一亮。

    程少浅变得有点支支吾吾,“算是吧。”

    “你见过?她是谁?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跟江漠远取消了婚约。”不是她不想相信,而是总觉得怪怪的。

    程少浅笑了笑,摇头无奈道,“你问了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我只能说,那个女孩儿出身名门望族,当年是要跟江家联姻,不过说实话,她没法跟你比,至于为什么取消婚约,这个……我大清楚。”

    “什么叫没法跟我比?”庄暖晨不解,程少浅说的她全都知道。

    “那个女孩儿长得还不错,但性格不是很好,有点……”程少浅似乎在思量着词语,“有点自私。其他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那她——”

    “暖晨。”程少浅打断她的话,“我想这件事你还是问江漠远比较好,毕竟我的观点比较主观。”

    见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她也只好作罢,也对,在工作时间谈这个问题很不切合。

    “我这儿有你一份文件,可能是秘书拿错办公室了。”程少浅重新谈回工作,交给庄暖晨一份文件。

    她接过,打开扫了一眼,惊愕,“齐媛媛工资结算?”

    “既然你回来了,就直接接手你们部门的事吧。”程少浅伸手指了指文件,“结算文件上差你一个签名。”

    “什么意思?”她更不解了。

    程少浅看着她,“夏旅解除了齐媛媛跟公司的聘用合同,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庄暖晨一愣,夏旅将齐媛媛开除了?

    怎么会这样?

    “这是夏旅给我的书面报告,上面写得很详尽,并声称这件事已经同你打过招呼。”程少浅又递给她一份文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庄暖晨接过,打开一看更觉全身冰凉。

    “暖晨?”耳旁,程少浅的嗓音扬起。

    她下意识抬眼看他。。

    “齐媛媛被辞退一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问,口吻权威。

    “我……”庄暖晨看着他的眼,半晌后轻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夏旅已经通报邮件给我,辞退齐媛媛也是我同意的。”

    程少浅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后才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夏旅私自做得决定。”

    庄暖晨牵强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心头却泛起一丝阴霾。

    ——————————

    回到办公室,庄暖晨无力坐在椅子上,翻开夏旅递交上去的报告,逐字逐句地查看。

    报告中写明齐媛媛就是当时偷取停车场视频的人,不但平时透着给奥斯公关泄露商业机密,还配合其公司陷害梅姐在发布会当天播放了那段视频。报告列出了齐媛媛与奥斯公关的人频频联系的通话证据,公司电梯的摄像头也存有齐媛媛在发布会当天偷着溜回公司的录像,后来齐媛媛老实交代,她的确当天在angel办公室盗取了视频。

    这件事被夏旅揪了出来,当天便将她炒了鱿鱼。

    庄暖晨看着这份报告,久久没有动弹。

    短短两周的时间,她没想到竟发生这种事。

    良久后,她探身,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下了内部线——

    “夏旅,到我办公室一趟。”

越权2      

    夏旅敲门进来的时候阳光正浓,透过钢化玻璃折射进来的光线映在她脸上及唇边淡淡的笑。她的笑那么自然,自然到近乎美好。

    如果不是工作问题,庄暖晨真希望这是午后休息时间,她和她只是好友,面对面喝茶聊天,而不是这种上下级关系,要解决一个令彼此都会感到尴尬的问题。

    “怎么了?”夏旅进来后见她若有所思问了句。

    “先坐下吧。”庄暖晨暗自叹了口气。

    夏旅拉开椅子坐下来,不解看着她。

    庄暖晨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两份文件全都推到她面前,一份是齐媛媛的工作结算单,另一份是辞退齐媛媛的报告。

    夏旅接过来,分别打开来看,脸上的笑容略微滞住。

    “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庄暖晨迎着光看着她。

    夏旅将文件阖上,身子朝后倚靠,“没错,我是辞掉了齐媛媛。事实证明是她的确跟奥斯公关那边的人联系频密,你不在的这两周,头脑风暴会议的点子还没等形成方案就外泄了出去。”

    “我看过报告,你只是找到了她跟奥斯公关有联系的通讯记录,但这不是确切证据,你没理由一口咬定是她泄露了方案内容。”庄暖晨微微蹙眉。

    “除了她,我们团队没有谁再跟奥斯公关联系密切。”夏旅摊开手,“当然,这只是我想开除的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出卖了梅姐,是她当时弄得我们整个团队都很被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庄暖晨静静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就算真的要开除她,也得等我回来吧?至少你要让我知道这个决定,让我知道这件事。刚刚在程总办公室里真正被动的人是我。”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夏旅皱了皱眉头。

    “没来得及?”庄暖晨身子前探,“就在二十分钟前我问过你这段时间的情况,是你亲口跟我说很好。如果你想跟我说这件事,二十分钟前怎么来不及?”

    “你现在是在怨我让你在程总面前被动了,是吧?”夏旅目光微微不悦,反问了句。

    庄暖晨一愣,不可思议看着她,“夏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已。”夏旅稍稍调高了嗓音,亦是皱眉不解地看着她,“暖晨,你看清楚了,我是夏旅!是跟你同一个宿舍到现在多年的好朋友!你为了一个齐媛媛就来这么质问我,你觉得合适吗?”

    “夏旅,这是两回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夏旅起身,高跟鞋踩在毡毛地毯上悄无声息,否则一定会听到烦躁不堪的声音。“难道你忘了齐媛媛当初对你多不友善吗?以前她是怎么欺负你的难道忘了?什么犄角旮旯的活儿都让你去做,加班加到最晚的也是你,甚至还让你这个做方案的去跑活动现场,做活动执行做的工作,结果呢?所有的功劳都是她来领,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庄暖晨看着她,一句话没有。

    夏旅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似乎是她压抑了很久的话。

    “你以前是她的手下,梅姐赏识你提拔你,你可以跟她平起平坐,现在呢?梅姐走了之后就跟公司推荐你来做总监位置,齐媛媛能服气吗?她很早就想要把你挤下去了!只是你自己傻不知道而已!不是梅姐和程总你也不可能步步高升,她对付不了程总就想法对付梅姐了,梅姐是多么精明的人都被她使诈给弄走了,你呢?再留着她在身边,你迟早也会被她挤走!”夏旅越说越激动,来回来地踱步。

    “我做的所有一切全都是为你好,我为你铲除了个威胁,有什么不对?”

    庄暖晨起身拉住她,眼底深邃,“夏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这么做等于树敌,想要开除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得更没有痕迹一些,这个圈子很小的,齐媛媛以这种理由走出德玛,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说我们。”

    “想说就说好了。”夏旅不以为然冷哼。

    “夏旅,这段时间的确是由你来打理团队的事情,但我还是那句话,应该让我知道这件事,你不但瞒了我,还跟程总谎称是我同意这么做?夏旅,你这么办事实在有欠考虑。”庄暖晨叹气。

    “我不过是不想让齐媛媛这种人在我们团队多待一天!”

    “那也不用等不到我回来吧?甚至一封邮件给我也好。”

    夏旅陡然盯着她,“你的意思就是我欺上瞒下了?”

    “不。”庄暖晨与她对视,眼底窜过一抹无奈,“你的行为是越权,一旦被程总知道这件事是你私自行为,你的前途也不保,至少在品行评估报告上的用词便会对你不利。”

    “呵。”夏旅冷笑,“真是多谢你关心了,不过你忘记了,这两周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有权处理一切有关团队的事宜!庄暖晨,你好一句越权啊,原来在你心里,我压根就没能力坐上这个位置!”

    “夏旅,我没这么想——”

    “好好好,我不跟吵!”夏旅眼睛冒火地看着她,“你愿意怎样做就怎样做吧,人是我辞退的,没通知你也是事实,你喜欢向程总打小报告就去打吧!”说完,转身就走。

    “夏旅——”

    “砰——”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带上。

    庄暖晨无力倚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着额角,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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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私家女子医院。

    玫粉色的墙带成了这家医院的标志。

    病房内,温暖如春,空气中浮动淡淡的百合香。

    “曾经我收过不少的花,但女人送的花我还是第一次收。”病床上,梅姐轻轻笑着说了句。

    庄暖晨削了个苹果递给她,“早知道我送你一束红玫瑰就好了,让你重拾一下女性骄傲。”她原本打电话是想跟梅姐说一下齐媛媛的事情,毕竟梅姐是受害者,或多或少都要给她个交代,只是没想到她进了医院,倒是无大碍,扁桃体发炎引起高烧。

    “可别,我很讨厌玫瑰的刺眼颜色。”梅姐冲着她眨眨眼睛,笑得很开朗。很么心过。

    “是啊,跟血一样。”她故意说了句。

    “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要是平时不注意也得像我似的。”梅姐咬了一口苹果。

    庄暖晨笑着,梅姐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是关心对方的,嘴巴上还是不饶人。

    “怎么样?电话里你想跟我说什么?”

    庄暖晨想了想,将齐媛媛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梅姐,这中间,梅姐一句话没插,等到她说完后,梅姐才轻声问了句,“这么说,夏旅没经你同意就将齐媛媛开除了?”

    “是啊。”庄暖晨说了句。

    梅姐没再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将苹果放到一边。

    “听到齐媛媛的事情你好像没那么惊讶。”庄暖晨见她面色平静有些不解。

    梅姐勉强笑了笑,“当初我也怀疑是她。”。

    庄暖晨一愣,“没听你提及过,程总知道你的怀疑吗?”

    梅姐摇头。

    “为什么?”庄暖晨更加不解,依照梅姐的能力,她想要查肯定能查出真相来。

    “一是当时我的确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耐力继续留在公司查下去,二是——”梅姐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庄暖晨一愣。

    “人的确可以为了利益做出违背良心的事,但谁都不容易,能给对方机会就给吧。”梅姐说得云淡风轻。

    “可如果不开除齐媛媛的话,谁都不知道以后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庄暖晨试着从夏旅的角度去考虑。

    梅姐摇头,“她再坏总不能去杀人放火吧?不过是利欲熏心,给她适当的提醒,我想再笨的人也明白以后该怎么做。当然,也有冥顽不灵的,那么这种人给过机会后还不懂得珍惜的话,那也不必再用。”

    庄暖晨点点头,若有所思。

    “程少浅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我想他早就察觉出这件事是夏旅直接越权的行为。”梅姐想了想。

    “那怎么办?我不想让夏旅为这件事惹上麻烦。”

    梅姐轻轻一笑,“暖晨你要记住,千万别跟你的上司玩斗智斗勇的游戏,他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你以为靠得是什么?就拿你身边的人来说,有两个男人你是万万要提神的,当然,我所说的提神是不要试图隐瞒一些事,聪明的男人想要看透你的心思是易如反掌的事,倒不如实话实说,可能效果会更好。”

    庄暖晨一愣,“哪两个男人?”

    梅姐盯着她,缓缓道,“一个是你的上司程少浅,另一个就是你的老公江漠远。”

    像是被人狠狠敲击了一下,庄暖晨好半天才喘过来气,“是不是还要加上一个女人?”

    “是说我吗?”梅姐轻笑。

    庄暖晨点头,“我和江漠远的事情压根就瞒不过你。”

    “是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过言归正传,我再如何能干在这两个男人面前也知道孰轻孰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梅姐拉过她的手,“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这两个男人拿出任何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实当初要不是江漠远施压,我可能不会让你插手标维的项目,你的上司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再来个深谙人心的男人,你怎么可能吃得消?”

    “江漠远施压?”庄暖晨还是头一次听说,眼神惊愕。

    梅姐敛下眼淡淡一笑,“可能是我形容得有点过,其实在竞标前和竞标后我都有私下去见江漠远,他明人不说暗话,直接要求我来让你盯标维的项目,否则合同不签,资金不给。”

    庄暖晨听得目瞪口呆,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我是很想拿下这个项目,再者,你的能力的确不差,所以其实他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梅姐由衷说道。

    “我知道,他可能在处理事情的手段上会有点……强势。”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词。

    梅姐笑颜相对,“这倒是对了,其实江漠远和程少浅都是很强势的男人,江漠远是进攻型,程少浅则是以退位进型,说白了,这两个男人不相伯仲。”

    “程总怎么看都很谦谦君子。”庄暖晨说了句,又想到其实江漠远表面看着也挺温文尔雅的,不过她相信梅姐的判断,她在职场闯荡这么多年,看人看得总要比她要准很多。

    梅姐耸耸肩膀,“男人的厉害不在表面而在内心。”

    她若有所思。

    “其实程少浅早就很欣赏你的能力,但又怕他亲自做决定的话会引起部门同事的反弹,毕竟他不是你的直隶上司。”

    “梅姐,我没明白你的意思。”她狐疑。

    “说实话,传播公司一向喜欢空降兵,我一旦走了,总监这个职位依照习惯说不定会外派或外招。程少浅早就看出我有离开公司的心思,也早就拟定了人选,不过是借我的口说出来罢了,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升心中人选。”梅姐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他一直想要升的人就是你。”

    “啊?”庄暖晨听着全身都如同罩在雾里,程少浅真是用心良苦。

    “当你因为我的视频陷入被动的时候,其实是程少浅一直在压着angel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公司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觉得为什么总部没有太多动静?”梅姐笑着看她。

    庄暖晨看着她的眼,脑中一闪,下意识道,“是程总……”

    “没错,活动部出事,他是直接要向总部交代的人,当时如果不是他在一直顶着上面的压力,我想你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处理矛盾,说不定早就被angel借机赶出公司了。还有当你面对标维压力的时候,他甚至动了私权给你拨了项目,目的就是不让你们部分腹部受敌。”梅姐逐一说着,深叹一口气,“当然,这其中也有江漠远的功劳,在发布会当天突发事件,并且在媒体的面前,这完全是犯了大忌,他也要向总部交代的,可想而知当时他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还有一点就是,当时我始终不明白,其实标维和德玛在国外一向是死对头,竞争对手,他怎么就不顾股东们反对一定要让咱们竞标?听说当时还有老股东不满他的行为亲自向总部打报告,后来,当我看到你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原因。”

    “什么原因?”她的心没由来蹿跳起来,惶惶的。

    梅姐一针见血,“他对你动了情。”

    庄暖晨瞪大双眼,不是为江漠远,而是因为梅姐的话,这种事……她也能看出来?眼睛太毒了吧?

    “别怪我八卦啊,是江漠远看你的眼神太明显。”梅姐赶忙承认,“像他那种做事一向沉稳的男人动了情,想必也就是那样吧。还有,我知道当时推你出去挺不仁义的,但我知道他对你完全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爱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庄暖晨瞪着她,拿过个桔子剥开,“敢情都是我被蒙在鼓里。”

    “跟这两个男人周旋,没个百年修行真是不行的,就拿我现在来说,要完全猜透程少浅和江漠远的心思根本就办不到。”梅姐做投降状。

    庄暖晨塞了个桔子瓣给她,“先不说江漠远了,我现在只担心程总,照这么说,他能不能对夏旅有意见啊?”

    “程少浅没当面戳穿你就是没打算追究这件事,你可别傻乎乎地再往枪口上撞。”梅姐嚼着桔子赶忙叮嘱她,“现在你要着急的是夏旅,越权这种行为可大可小,她如果不当回事的话,以后你和她的关系也岌岌可危。”

    “我会注意的。”庄暖晨点点头,夏旅的性子一向很急,这件事在处理上的确是她的风格。

    梅姐眼底泛着笑,拿过桔子慢慢吃着,良久后突然问她,“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辞职?”

    “没有。”庄暖晨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虽说,已经不止你一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想其中一个就是江漠远吧?”梅姐了然于心的神情。

    庄暖晨点头,也不想瞒她。

    “他要求不过分,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尤其是他那种事业有成的男人,很自然希望有个等着他回家的妻子,而不是整天在外应酬客户的妻子。说实话,暖晨,你真的很幸福,看得出江漠远的心思在你身上,否则也不会为了你做那么多的事。”

    “我知道。”她心里何尝不是满满的感激和动容?

    “那你是怎么想的?人人都说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梅姐侧脸看着她。

    庄暖晨却轻轻一笑,反问,“我想你也有很多嫁入豪门的机会吧?”

    “是,只可惜没一个我喜欢的。”梅姐轻轻一叹,“所以孤独终老是我的命运吧。”

    “这不过是借口。”庄暖晨摆弄她的手指,一字一句道,“我想,在嫁个富翁做贵妇和把自己变成富翁这两种选择上,你更倾向于后者。”

    梅姐笑着瞧她,眼底窜过赞许,“不错啊,开始学会洞察人心了。”

    “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庄暖晨笑了笑。

    “这也是我欣赏你的重要原因。”梅姐也跟着笑了。

    病房,阳光温暖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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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手动脚        

   朝阳公园。

    再远处,是皑皑的雾气。

    阳光努力扯破天边阴霾,却还是无力被浓雾遮掩。

    许暮佳走进卧室的时候,无一例外地又看到顾墨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样,无奈摇摇头,走上前将他一把拉坐起来。

    “别再喝酒了,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大吼的话没得到丝毫回应。

    许暮佳气不打一处来,走出卧室,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盆冷水,想都没想直接冲着顾墨的头就倒了下来。

    冰凉的水猛地激醒了顾墨,睁眼,醉醺醺的眸在看到许暮佳后变得暴躁不悦——

    “你疯了?”

    “这句话是我说才对!”许暮佳气得瞪着他,“报社那边打了n遍电话给你聘你去上班,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顾墨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走进浴室,脱了湿漉漉的内衫扔到一边后,双手撑在镜子旁,依旧一脸的酒气。还这远室。

    暗光中,是他颀长流畅的背部线条,映在镜子中,是一尊半裸的男人伟岸身材。

    许暮佳跟着进了浴室,见状后气呼呼道,“我不操心谁来操心?”

    顾墨没搭理她,打开冷水冲了把脸。

    “出去,我要换裤子!”他冲着她喝了一嗓子,水珠挂在脸上。

    “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换裤子!”许暮佳不依不饶。

    顾墨一把扯过她,低头,眼睛对着她的眼睛,鼻子近乎贴上了她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说完,又一把将她甩开。

    “这世上只有我才会对你这么好,你嫌烦也忍着。”许暮佳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冷冰冰的德性,双臂环在一起,“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去报社报到。”

    “不去!”他甩了句话,转身走出浴室,又出了卧室。

    许暮佳一愣,反应过来后赶忙跟上,见他进了更衣室,她也钻了进去。

    顾墨原本就头昏脑胀的,被她这么一闹头更疼,干脆倚靠在墙边一脸无奈,“大小姐,这是我家,拜托你没事别总是像幽魂一样出现好不好?”

    “好啊,那你得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儿才行,现在许作荣已经在查那个始作俑者了,也没催着你还款,最大报社的工作机会也摆在你面前,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用酒精天天折磨自己!”许暮佳盯着他,压着气道。

    其实她心里明白他为什么喝酒。

    这些天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就是想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温暖,当然,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许作荣是她爸爸的事。

    顾墨见她不肯出去,也懒得管她,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家居裤,丝毫不遮掩地直接将湿漉漉的裤子脱下来,当着她的面换了衣服。

    他的面容虽消瘦了不少,但身体的线条依旧结实诱惑,人体的黄金比例就长在他身上。

    许暮佳看着看着脸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再看,心却跳得厉害。

    顾墨换好衣服后从她身边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出更衣室。

    “顾墨——”她在身后喊住他。

    他没停步,继续往楼上走。

    “我们结婚吧。”许暮佳突然说道。

    顾墨顿步,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她,漠然道,“好像喝醉的人是我不是你吧。”说完,转头。

    “我怀孕了!”许暮佳淡淡说了句。

    这次,顾墨彻底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惊愕。

    “孩子是你的,就是元旦那晚上。”许暮佳攥了攥手指。

    顾墨高大的身子一晃,大手猛地扶住楼梯扶手,半晌后,精神颓废地坐在楼梯上,盯着她看,久久没说话。

    “你应该清楚,我跟你那晚是……是第一次。”她说完,脸更红了。

    顾墨的目光转冷,“你准备用孩子来绑我?”

    “不是我想绑你,而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是绝对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许暮佳变得很激动。

    “很好。”顾墨站起身,俊逸的脸泛着更多寒凉,一字一句道,“孩子生下来,我来养,但是许暮佳,我不会娶你。”

    许暮佳脸色煞白,失声,“为什么?”

    “很简单,我不爱你。”扔下句冰冷冷的话后,顾墨上了楼,留给她的是一个漠然的背影。

    许暮佳一下子无力靠在墙上,眼泪“哗”地流下来。

    那晚,她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跟他上了床,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

    ——————————华丽丽分割线——————————

    夏旅跟她闹了情绪。

    庄暖晨想跟她好好聊聊的时候,夏旅干脆请了病假,闭门不见。

    标维的年底会议又落回到她的头上。

    不大不小的会议,江漠远也出席了。

    这是她跟他结婚后第一次以这种形式相处,他是她的客户,是甲方。当他西装革履地坐在会议席上的时候,庄暖晨还是或多或少感到了压力。

    压力是无形中的,具体是什么倒说不出来了。

    因为马上到年底,面临着公司放假,所以在通报了近两期活动总结报告后,庄暖晨又提出明年整体的活动包装建议,江漠远和企划部的人听着都没什么太大意见。

    高莹做得是年底最后一笔款项的结算,结算报告拿在江漠远手里后,他淡淡说了句,“散会后庄总监到我办公室一趟。”

    其他人,一如既往的暧昧小眼神。

    散了会,庄暖晨打发高莹等人先离开,待跟企划部的几位高层简单聊了几句后便搭电梯到了头顶的行政总裁室。

    行政秘书刚刚从秘书室出来,许是被总裁秘书叫来不知安排什么事,见庄暖晨上来后脸上欣喜,一把拉过她小声道,“庄总监,听说这次江总回瑞士度假是带着你一起去的?”

    庄暖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费力抽出自己的胳膊,“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婚期没公布之前,她和江漠远都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让人拿着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来磨牙,所以直到现在,直到他俩结婚的人屈指可数。

    “还瞒我呢?是总裁秘书在为江总安排行程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你的行程单,怎么那么凑巧你也去瑞士呢?”

    “我……”庄暖晨觉得她不做狗仔记者实在可惜了,想了想,“只是凑巧而已。江总在吗?”

    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谈下去。

    行政秘书见状后也只好作罢,耸耸肩膀,“江总吩咐你来了直接进去就行。”

    庄暖晨点点头,走向总裁室,刻意不去理会身后那两道质疑目光。

    ————————

    敲门进了办公室后,江漠远头也没抬,直接问道,“不用再回公司了吧?”

    “嗯。”

    “那正好,过来看看这些资料。”江漠远在一份文件落款签上名字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指了指手旁的一堆资料。

    庄暖晨走上前,刚要看,江漠远又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收好。”

    她接过,是刚刚最后一笔款项的同意书,他已经签好名字了。

    “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怪了点?”将文件放在包里后,她忍不住说了句。她的老公同时又是她的间接老板,给她服务的公司批了款项?

    江漠远唇边漾着笑,朝她一伸手,“过来。”

    她上前。

    他转过椅子,伸手将她拉坐怀里。

    “别这样……”她吓了一跳。

    “怕什么?”江漠远低笑,“外面那些人早晚都要知道咱俩的关系。”

    “那也总比现在被撞见人云亦云要好呀。”庄暖晨说着想起身,却被他圈得更紧。

    “别乱动。”耳畔,是男人沈笑的性感嗓音。

    低低的,温遂好听。

    男性气息和呵出来的热气扫在她的耳畔,她的脸微微泛红,咬了咬唇责怪道,“叫我上来就是要这样吗?”。

    “夫妻之间还能怎样?难道我还要跟你讨论一下刚刚的会议内容?”江漠远被她逗笑,侧脸看着她,见她面颊晕红,忍不住偷香轻啄。

    “别闹了,办公室里还这样?以前没见你这么不正经。”她脸更红了,转身抬手要打他。

    手腕却被他捉住,男人眸底尽是深笑,“没结婚前的正经都是装出来的,知道吗?之前那几次把你叫到办公室,表面是谈公事,实际上呢?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她盯着他,咬唇皱眉,见他这么问八成也知道没什么好话,没好气地问,“想什么?”

    江漠远收紧手臂,英俊的脸轻贴她的耳畔,唇边闪过笑谑,“每一次,我都要强忍压下想将你狠狠压倒在沙发上的**……”

    庄暖晨没料到他会说得这么露骨,微微一怔,然后抬拳就是一下,“披着人皮的狼!”

    她的不悦还透着一点小嗔怪,自己没察觉出来,可男人体会到了。

    江漠远爽朗笑着,张口轻咬了她耳垂一下,“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真在这里办了你。”

    “真不要脸,谁对你动手动脚了?一直是你好不好?”庄暖晨狠狠瞪他一眼,同时也被刚刚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话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让谁突然闯进来看到更暧昧的一幕。

暗涌风云      

    江漠远盯着她,目光深邃含笑。

    庄暖晨趁机站起。

    见她红着脸逃窜,他忍不住被逗笑,唇角的笑谑更浓。过了一两分钟他便不再逗她,伸手拿过桌上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庄暖晨接过来一看,是几处房子的实物图、周边环境图片、室内图等等,还有一些内部资料,惊愕地看了一眼江漠远,没想到他真上心这件事了。

    “这是目前在北京的现房,小区和周围配套环境都已成熟,不用再等上一两年。这些房产中,红图地产和万基地产可以做重点考虑,地理位置好,有绝对的升值空间和居住价值。”江漠远坐在那儿看着她,静静开口介绍着,与此同时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庄暖晨的双眼被一幢幢房子给牢牢套住,每一处都精致得如同私人会馆,无论是从内部设计到外部周边环境,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价位高端。

    “这几套房子……是不是很贵啊?”她抬眼看着他,问了句。

    江漠远淡淡一笑,“你同事想要买什么价位的房子?”

    “呃……她,她就想买个性价比高点的房子,楼房就行,以后方便接父母过来住。”庄暖晨绞尽脑汁说了句。

    江漠远挑眉做恍然大悟状,“哦,我选的这几套都很适合老人居住,环境安静又在市区,相当于闹中取静。”

    “可是会很贵。”

    “你同事没钱吗?”江漠远悠闲地看着她,“她没钱,她老公呢?”

    庄暖晨看着他,从他眼睛里看出隐隐的东西来,心底开始拼命敲着警钟。

    “买房这种事,总要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才行。还有,暖暖,你似乎了解你那个同事过了头。”江漠远将身子倚靠椅背,唇角不着痕迹勾起。

    庄暖晨敛着眸,再笨也能察觉出空气中隐隐的不安,心里的警钟一直在响,那根弦也崩到了极点。半晌后,她抬头,却见江漠远依旧盯着她,目光如暗夜般幽深。

    心底那根弦终于崩裂。

    深吸了一口气,这次,勇敢对上男人权威目光。

    “我不想瞒着你,其实……”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轻叹一声止于唇边,“其实是我想买房子。”说完,悄然打量着他的神情,她无法预知当他听完这句话后会是怎样的态度。

    江漠远却十分平静,平静到令庄暖晨心慌,就好像,一开始她的谎言就被戳穿了似的尴尬。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她想得真的很简单。

    见他不说话,她也暂时保持沉默,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想着如何解释这件事。

    江漠远的嗓音却淡淡扬起——

    “你想要房子,可以直接跟我说。”语调平淡得像水。

    庄暖晨攥了攥手指,眸底真诚,“我想买房真的是被房东给刺激着了,收房的时候她说话很难听,再者,我很想接我父母来北京。当初我拼命攒钱也是想给他们买房居住,我跟你承认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去给父母买房,一套房子可能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我很在乎,我想让父母住进来的时候能够很骄傲地跟左邻右舍说这是女儿给他们买的房子。”

    江漠远静静听完她的话后,起身,一句话没说走进休息室。

    庄暖晨见状一愣,迟疑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夕阳即将落下,沉落天边最后一道光影大片落在钢化玻璃上。

    男人高大身影被扯进半明半暗之中。

    他拿过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气轻吐,整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庄暖晨站在身后,目光能及的是他高大漠然的背影,心里有些没底。

    她慢慢走上前,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不应该瞒你,可我……只想在你面前自立一点,我想靠着自己努力来完成一些事。”

    闻言,江漠远转过头看着她,深邃瞳仁随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的消失也变得更加幽暗,夹烟的大手抚在她的发上,隐隐的有些用力,低头盯着她,“庄暖晨,你有没有当我是你老公,嗯?”

    他连名带姓地称呼她,尤其是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看来,真生气了。

    “我……对不起……”她是第一次见他的神情变化这么大,开口还想解释什么却只说出了句对不起。

    江漠远说完后走到茶几前,捏灭了手里的烟。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还有,自他周身散发的隐隐不安。

    他一直没再说话,她亦没有开口,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个江漠远。

    气氛正凝重,总裁秘书内线电话进来,庄暖晨听得隐约,像是有什么预约的客人要来。

    江漠远吩咐秘书让其直接进来。

    庄暖晨闻言后走到沙发前拿起外套,轻声道,“我先走了。”。

    “站住。”身后,江漠远开了口。

    她顿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些晨边么。

    “东西放到一边儿,坐下。”江漠远眉梢泛着强势。

    “可你——”话说到一半儿就止住,被他漠然警告的眼神吓了回去。

    就这样,庄暖晨只好坐在一边儿等着他。

    客人进来后,两人坐在旁边的小会客厅一直在洽谈事宜,中途客人还时不时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庄暖晨,庄暖晨干脆将自己缩在一边,其实换做谁都会觉得奇怪,毕竟两人是在谈公事。

    但江漠远自然得很,谈笑风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是要避开她不能谈的。

    就这样,她等了他足足两个多小时。

    不经意看着不远处江漠远的侧脸,一时迷惑,其实他真的挺忙的,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光是他的手机就响了n次,均被转到了总裁秘书那边。

    看着看着,想到每一次她在遇上困难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心里窜过一丝酸楚,他这么忙,想当初也因为她耽误了不少事吧?

    窗外黑透的时候,客人终于离开了。

    江漠远从会客厅出来时,总裁秘书敲门进来,将会客期间的来电人员做好的记录送进来,许是没料到总裁室还有人,见到庄暖晨后愣了愣。

    庄暖晨冲着她笑也不是,打招呼更不是,只能视而不见。

    “周年人呢?”江漠远头也没抬,淡然问了句。

    “周助理已经到酒店了。”总裁秘书赶忙汇报。

    这边庄暖晨看了一眼手表,晚八点了。做总裁秘书其实挺辛苦的,领导不下班也得跟着加班。

    江漠远又签了几份文件后交给秘书,命她出去了。

    见他似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庄暖晨也赶紧起身,坐了太长时间腿都麻了。

    江漠远伸手拿起外套穿上,庄暖晨见状后快步上前又拿起旁边的围巾,踮着脚亲自给他戴上,咬着唇观察他的神情。

    女人故意示好的行为和眼神里窜过的小小期待令他紧绷的下巴稍微缓和了些,唇角也跟着牵动了一下。

    庄暖晨敏感捕捉到,小心翼翼说了句,“别生气了。”

    “穿好衣服,走吧。”江漠远没笑,可眼里的严肃少了些。

    庄暖晨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回家,见他大踏步走出办公室也来不及多问,只好快速穿好外套跟着出了办公室。

    总裁秘书还在整理行程,见庄暖晨后,眼神明显暧昧。

    见此,庄暖晨心里哀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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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江漠远直接命司机开到了钓鱼台附近的饭店。

    这是一般国宴宴请的地方。

    除此之外,北京深秋最美的地方也在这儿。

    人人都知道北京红叶最美,实则不然,最美的当属深秋时,银杏铺路。

    钓鱼台国宾附近所栽种的大片银杏是北京最早的一批,每到深秋使节,金黄色的叶子铺满了整条街巷,车子从中穿过,带起几片银杏叶,超美。

    不过,现在正是隆冬,叶子已被扫净。

    但,这里依旧充塞着北京最美的缩影。

    最开始,庄暖晨以为他们两人的晚餐要在这附近吃,没想到江漠远直接将她带到了包厢,侍应生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水晶灯璀璨得近乎刺痛了她的眼。

    包厢的餐桌前坐满了人,各个西装革履,见江漠远进来后全都纷纷起身。

    庄暖晨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他怎么带着她参加这种商务饭局了?

    “不好意思各位,有点事耽误了,见谅见谅。”江漠远说着,外套脱下时侍应生赶忙上前接过来。

    庄暖晨也脱去了外套,明显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她身上。

    一桌子全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女人。

    “哪里哪里,江总贵人事多,再说,我们几个老朋友聚聚多等也无碍。”其中一人开口笑道,其他人也纷纷笑了。

    江漠远拉过她的手,一同坐下。

    她身边是周年,看得出他也一脸的惊愕。

    “这怎么好意思?诸位,要不要我自罚三杯谢罪?”江漠远半真半假说了句。

    “我们可不敢让江总自罚三杯,这样吧,既然人到齐了,大家先举杯碰一个。”另一中年男人提了议。

    站在旁边的侍应生们赶忙上前逐一为大家斟酒。

    轮到庄暖晨的时候,江漠远伸手压住了酒杯,对侍应生道,“给她换果汁。”吩咐完,便举起杯子,跟大家笑谈了几句后一口喝光。

    其他人虽有狐疑,也跟着尽数全喝。

    侍应生很快上来了果汁。

    江漠远接过来代劳,打开,亲自给她倒了一杯。

    “江总,这位是……”席上有人许是按捺不住问道。

    与江漠远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在商务宴请和饭局应酬上,江漠远的身边从来不会有女伴,当然,带着女伴出来应酬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不过,从江漠远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对这女人的关心,不禁令人心生好奇。

    “这位是我太太。”江漠远直截了当介绍道。

    众人皆惊。

    庄暖晨也愣住,没想到他会介绍得这么自然。

    “江总,你这太不够意思了,都结婚了才告诉大家?”正对面一男子说道。

    “还没举行仪式,大家放心,到时候一定会通知大家。”江漠远淡淡笑着,伸手搂过庄暖晨,指了下在座的各位,“暖暖,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齐行长,挨着他的是万基地产的老总王总,还有那位是……”

    他逐一介绍,她逐一微笑打着招呼。

    心里也自然明了了,一场应酬,大家都是以利益为前提,不知又会在酒桌上谈下怎样的项目,这些人或多或少她都听说过,尽是些商场上的大鳄,随便站出一个都是富商排行榜的佼佼者,能让这些人和颜悦色甚至是低眉顺眼,可见江漠远的确足居权威。

    她知道江漠远在投资界很有影响力,不过没想到会令这些人也不敢小觑。

    “哎呀,原来是弟妹啊。”万基地产的王总一拍腿,看着江漠远,刻意拉近距离,“江老弟,你这就不对了。咱们什么关系啊?还用得着弟妹和你去亲自咨询楼房?我手头正有一处房产在开发,无论是周边配套还是屋形设计,在北京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绝对是这个。”

    他竖了下大拇指,又笑呵呵看向庄暖晨,“我命人将最好的房型留出来,弟妹,你看怎么样?”

    庄暖晨一愣,下意识看向江漠远,江漠远却始终含笑,状似悠闲地轻抿了一口酒。

    “王总客气了,不知在价位上……”

    “弟妹,你这是在瞧不起我是不是?问价位做什么?就当是我送给弟妹的见面礼。”王总故意板着脸,豪爽道,“明天我就命助理把房屋的钥匙送过去,那房子是拎包就能住的,弟妹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

    “那怎么行?不不,王总的心意我领了。”庄暖晨一听赶忙摆手,白送她一套房子?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弟妹这么说就生疏了,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王总哈哈一笑,看得出是真想送这套房子。

    庄暖晨知道这原本实属常事,但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受这份人情,转头救助似的看着江漠远,希望他能说句话。

    江漠远笑了笑,许是察觉出她的尴尬来,放下杯子看向王总,“老王,你可别吓到我太太,你这是公然贿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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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心海底针          

 王总闻言后身子朝后一倚,看向大家,“看到没?我这好心好意倒成了贿赂了。”

    酒桌上笑声不断。

    “王总,你又不是第一天接触江老弟,谁想让他心甘情愿收下自己的大礼那还得好好思量一番,这个礼可不是好送的。”银行齐行长笑着举杯跟王总碰一下。

    王总做投降状,“得得,我就不直接跟江老弟交接,弟妹——”他又看向庄暖晨,“你就说喜不喜欢我们万基的房子。”

    庄暖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之前陪着江漠远出席晚宴的时候,也会遇上这类应酬的场合,但毕竟还是少数,她不过是像个花瓶是的点缀在他身边罢了,即使碰上了这种场合她也只是陪伴,不会多说一句话。

    现在情况不同。

    江漠远今晚的行为令她有些不解。

    她虽少有这类场合的应酬经验,但也能察觉出在座的每一位都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商谈的事情往往会牵扯商场上的风云变化,如此重要场合江漠远却带着她一同出席,别说在座的惊讶,连她自己也惊讶。

    而现在,光是应付一个万基老总就足以令她头疼。

    首先,她不知道这位老总跟江漠远的关系是怎样的,说话语气轻重、说的内容都将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万一两人交往多年,她太过生疏自然不好,但万一彼此只是商业合作,她太过热情也未免小题大做;其次,别看只是一桌宴席,其中少不了风云暗涌,中国人向来习惯在酒桌上谈生意,这里的每一位都不会是友情合作的主儿,推杯换盏间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能主导市场上的风云变化,那她,作为江漠远的太太就更要谨言慎行,说话拿捏要有分寸,目前,她还没有看清楚状况万万不能多言。

    庄暖晨笑而不语,敛眉正思量着如何回答的时候,耳畔却是江漠远含笑嗓音,低沉好听,“王总,你这就不对了。”

    王总一愣。

    庄暖晨没有动弹,亦没抬头,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听到江漠远开口那份油然而生的安全感会格外明显,有他在便不会令她陷入两难局面。

    “大家瞧瞧看啊,王总打算送套房给我太太,这一旦传出去像什么话?”江漠远故意扭曲了王总的意思,眸光扫了酒桌上诸位一眼。

    庄暖晨一愕,转过头看着江漠远。

    江漠远的侧脸似笑非笑,看不出说这话的具体含义。

    那边,王总却慌了神,赶忙摇手解释,“江老弟,这话可不能乱讲。”

    很明显,其他人也没摸准江漠远说这话的心情和企图,像是开玩笑但又不明显,像是认真但又没有面露不悦。

    酒桌上的气氛略显怪异。

    直到——

    江漠远意外爽朗大笑。

    全酒桌的人这才大松了口气。

    ”王总,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两码事。“江漠远浅含笑容,边说边举起杯,“心意我领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随意,却暗藏权威和震慑力。

    王总呵呵一笑,举杯,也将话题搁浅不再提及。

    这边庄暖晨也多少察觉出深浅来。

    她要感谢江漠远的提醒吗?

    待菜上齐后,酒桌上的话题也更是活跃起来。

    庄暖晨始终默默用餐,脸上也始终保持着从容微笑。

    男人们的谈话她听得很清楚,是在围绕着某处的公路建设和立交桥来进行,有很多的专业术语她听得不大懂,但大致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这个项目原本是政府牵头,江漠远看了评估报告后有意要进行投资,与此同时银行这边也要出面担保,酒桌上还有政府官员的人,他们也在逐一分析着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和最后收益获取。而万基的王总似乎也有意要参与其中。

    庄暖晨这才明白,他送房的目的不过是想拉近与江漠远的关系,方便他能在此项目中分杯羹。

    想来倒是觉得这种关系怪怪的。

    江漠远一向擅于资本运作,他玩的不过是钱生钱的游戏,但王总是做实业的,在资金调动上自然无法跟江漠远相媲美,这件事竟然想跨行参一脚,不得不说纯粹是为了扬名立万了。

    对社会的贡献便是造福人类,铺路修桥是其中之一,当一名商人手里的资金已经向数字化发展时,那么他要想到的就是留名了。

    但很显然,王总参与其中有点勉强。

    与在座的其他几位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庄暖晨也不知道自己分析得对不对,席间,她也会时不时转头看着江漠远。他一如她所了解的那样,在所有人中总会保持沉默,必要的时候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大多数他是在倾听,唇角始终保持淡淡笑容,心思如海令人琢磨不透。

    看着他,庄暖晨总会想起那么一句话来:一群人中最安静的人往往最有实力。

    也的确,江漠远不需要多说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很明显,就算他不言不语也是酒桌上的主角。

    看得出,那名政府官员和齐行长是很想促成这件事,席间他们两人说得最多,齐行长挨着江漠远而坐,庄暖晨能隐约听到齐行长接着酒劲一遍遍在他面前窃窃私语。

    “来来来,我说句俗的啊,一句话,有钱大家一起赚,留名大家一起留。”王总又举杯提酒。

    江漠远勾唇浅笑,没多说什么,举杯跟他示意了一下,轻抿了一口后,意外的话锋一转,“我倒是喜欢有钱大家一起赚这句话,诸位,我太太手里能接多少项目还得靠大家帮忙。”

    庄暖晨一愣,怎么将话题转到她头上了?

    众人一听倒是来了兴趣。

    “标维目前对外传播和品牌包装全都交给了我太太来运行,你们如果信得过,欢迎合作。”江漠远伸手搂过她,轻描淡写间竟为她搭了桥。

    酒桌上的人倒是纷纷感兴趣,不知是真的有需求还是看在江漠远的面子上。

    庄暖晨一时间竟应接不暇了。

    “弟妹,你放心,等我回头就换了乙方公司,就不知道弟妹所在的是哪家公司?”王总最后问了句。

    “德玛传播。”庄暖晨开口,脸上保持微笑。

    其他人有些愕然。

    齐行长忍不住说了句,“弟妹啊,标维总部和德玛总部一向是死对头,怎么……”

    庄暖晨还没等回答,江漠远却淡淡开了口,“老齐,这是两码事。”

    “江总,远的不提,就拿眼前这个项目来说,南老爷子可是跟政府申请了很多次了,明里暗里都在争呢。”齐行长打了个预防针。

    “老爷子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放心。”江漠远淡淡一笑。

    “这……”。

    头她好出。“南老爷子想要的从来不是名和利,这点,我比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他说着,率先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其他人也不敢怠慢,均一口干了。

    酒过三巡的时候,庄暖晨借机去了洗手间。

    洗手池被一面偌大的弧形镜子分割成了正反两面。

    庄暖晨洗完手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终于相信,男人们之间的纯粹商务洽谈和应酬实则就是一场虐心大战,每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揣摩人心还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儿。

    这场应酬下来比她自己参加的还要累。

    如果席间其他男人带了女伴过来相对还轻松些,得不得说女人有时候也起到了调剂的作用,虽说这句话她一向反对,但面对这种场合的确如此。

    水流刚停的时候,镜子另一面洗手台传来嬉笑声,听得出是两个年轻女孩子。

    其中一人嗓音像是黄鹂鸟似的动听,“跟你商量件事儿呗,咱俩换下包房吧。”

    “干嘛?”另一个含笑。

    “还用问吗?我那个包房的客人可麻烦了,烦都烦死了。”

    “我那间也不好伺候啊,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稍不注意得罪谁就很麻烦。”

    “再不好伺候有帅哥可以看啊,听说,江漠远在你那个包房。”

    这边,原本直接走出去的庄暖晨听到她们提及了江漠远后倏然停住脚步。

    “就知道你是想着看帅哥。”女孩子咯咯笑着,“我才不跟你换呢,好不容易看到真人了,我还看不够呢。”

    “那你跟我说说他本人是不是挺帅的?比媒体曝光出的照片上怎么样?”“黄鹂鸟”十分好奇。

    庄暖晨微微蹙眉,媒体曝光?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江漠远曾经出席过媒体发布会,那时候网络上有关他的照片的确很轰动。

    “挺帅?不不,你这个形容得太弱了,应该是帅呆了。”女孩子说得十分兴奋,“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近距离看他简直是视觉的享受,他好有型啊,身材好,五官可棱角分明了,举手投足又有权威,上天真厚爱这个男人。”

    “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呗。”

    “看有什么用?看完还上火,他是带着太太来的,人家结婚了,就算没结婚他还能看上你个黄毛丫头?听说他太太也是个什么公司的高层呢?不过我觉得啊,能让江漠远这种男人看上的女人,她八成是个富二代或是家境殷实,不过是出来自力更生罢了,天哪,我好嫉妒。”

    “江漠远这男人也太奇葩了吧?出来应酬怎么还带着太太?你看我那个包房里全都是带着小三和二奶的,要不然就是逢场作戏临时找来的,哪有带太太出来的男人?”

    “所以我就说,这个江太太一定不是什么善茬,能将老公捏得死死的。”

    “难道江漠远的资产全都在太太手里?”

    “也许吧。”

    “哈哈……”

    镜子这边,庄暖晨听着简直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啊?这帮小姑娘电视剧看多了吧?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压抑气氛      

    应酬到了将近十二点才结束。

    司机老王亲自开车来接。

    其他人等到江漠远上了车后才纷纷散了。

    夜色薄凉。

    路灯交织着车灯被拉成了淡淡光影,浮荡视线。

    江漠远似乎喝醉了,高大的身子倚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周边漾着淡淡的酒向和男性麝香交织的气息。

    庄暖晨坐在他身边,看了半天后伸手过来。

    指尖刚刚搭在他的领带上面时,男人无声无息睁开眼。

    幽暗中,他与她对视,目光沉静得可怕。

    庄暖晨的手指跟着轻颤一下,今晚的江漠远心思比平常还难捉摸,轻叹一口气,“我想给你松松领带。”

    江漠远没说话,似乎默许她这么做。

    手指轻拉,男人的领带松了松。

    整个过程,江漠远都在看着她。

    庄暖晨被他看得心里略微发慌,刚想收回手,手腕却被他伸手箍住。

    “我给你拿点水喝吧。”她轻声说了句,手腕间的力量有点大,箍得她感到一丝疼痛,只能微微挣扎。

    江漠远见她眉心轻蹙,眉梢也泛起凛意,像是意识到弄疼她了,下一刻松手。

    庄暖晨从旁拿来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他。

    他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盖上瓶盖扔到一边又闭目养神,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没说。

    她轻轻咬了下唇,只当他是喝醉头晕了,身子刚靠在椅背上,男人却朝着她伸出大手。

    目光转到他的侧脸,男人依旧闭着眼。

    暗自轻叹一口气,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男人收手拉至腹部的位置,隔着衬衫,她的手指明显感觉到男人强健壮实的体魄。

    他的小腹均匀起伏,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出男人**的悄然变化。

    庄暖晨愕然,想要抽手,空气中却浮荡男人低沉的命令,“别动。”

    放至小腹的手不再敢乱动,任由男人的大手覆盖。

    他在生气?

    还在生气吗?

    庄暖晨扭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想笑了,这么个大男人生气的样子倒是执拗得像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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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已经十二点半,庄暖晨简单冲完澡出来后见江漠远一动不动地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室内灯光很暗,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暗光之中。

    她没成想他会一直坐在那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走上前,“头晕吗?我给你煮点醒酒茶吧?”她以为他早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江漠远摇头,抬手捏了捏额角。

    见状,庄暖晨想了想,转身回到浴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干净湿润的毛巾,坐在他身边,为他轻轻擦了一下脸。

    她竟看不出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

    不过今晚他的确喝了不少酒。

    江漠远倒没拒绝,任由她替他擦脸。发我个暖。

    “好些了吗?”庄暖晨轻声问道。

    江漠远微微点了下头,目光触及她的脸颊,看着她。

    鹅黄色灯光下,她只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

    “我去给你拿睡衣。”她舔了下唇,压下心头窜动的慌乱说了句。

    刚要起身,江漠远的嗓音淡淡扬起,“不用管我。”

    庄暖晨见他这么说了只好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出吹风机,漫不经心地吹着头发。

    镜子中,男人的眼神始终没有转移,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室内的气氛有点更怪。

    庄暖晨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吹头发上,刻意不去看镜子中男人的那双眼,可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慌乱,干脆关了吹风机,走到床边整理了一下被子。

    即使这样,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来自男人灼热的目光,在她背后,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江漠远的沉默和注视在无形之中产生了莫大的压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正想着如何打破这种僵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沙发上的男人起了身。

    下意识松了口气,误以为他是进浴室,刚要弯身掀被子的时候,腰肢蓦地被一双男人结实的手臂给搂住,她惊愕,下一刻整个人被劲力转了过来,庄暖晨抬头,对上江漠远那双暗烈的眼。

    “你——唔——”刚说出一个字,唇便被男人低头堵住。

    他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霸道强势的力道弄疼了她。

    庄暖晨眉头紧蹙,唇齿之间尽是淡淡的酒气和男人身上散发的浓烈气息。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便被他一把推倒在床,紧跟着男人高大的身子也压了下来!

    “漠远……你喝醉了。”她没见过江漠远这样过,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江漠远却仅凭一只大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拉至头顶,另一只大手用力一扯,她的睡裙像是脱了壳的花瓣散开……

    “你弄疼我了。”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目光惊愕盯着他。

    他的眼却燃着熊熊烈火,近乎一口能将她吞噬,居高临下盯着她,嚣薄的唇近乎抵在她的唇瓣,“给我。”

    庄暖晨动弹不得,又被他的目光惊到。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他拉下西装裤链的声响……

    “江漠远,我的手腕好疼,放开我。”她觉得两只手腕都要断了,更令她羞愧的是,胸前风光一览无遗。

    江漠远却低下头,英俊脸颊深深埋在她的发丝间,丝毫不理会她在说什么。

    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

    她像是被钉在床上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当强劲的力道冲进她的身体时,她尖叫,身体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绷到了极点。

    冬夜,窗外寂静一片,连星子都失去了窃语声。

    只有月光下的卧室。

    男人用结实强劲的身体一遍遍描绘着女人柔软如水的身体轮廓,女人的身体被揉成了各种形状,伴随着男人低沉的粗喘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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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工体附近依旧热闹。

    这里不同于北京其他地区,愈夜愈癫狂。

    同性恋酒吧,找到“真爱”的缠绵悱恻,找不到真爱的依旧挂着个猎狗般的鼻子和狼的眼睛在四处打量寻找。

    夏旅趴在吧台上喝着龙舌兰,一杯接着一杯,旁边散了零七零八的柠檬片,将最后一杯喝完后,醉眼隔着杯子看着舞台中央的偌大水床上躺着的男男女女们,有喝醉的,有吃药的,有纠缠在一起的,当然,同性找同性,谁让这是同性恋酒吧。

    她呵呵地笑着,水床那大片朦胧的紫在灯光下被映得更加迷幻,加上妖孽般的音乐,每个人似乎都兴奋到了极点。

    只有她,自娱自乐。

    这期间她已经打发走了不下十名男性打扮的女性朋友,对于拉拉,她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只是这环境。

    头更晕了,她转头抬眼看着酒保,敲了敲吧台。

    “还需要点什么?”酒保身子探前,是个十分帅气的女人,利落短发,黑色调酒服。

    “马提尼……”她嘻嘻笑着,伸出一根纤纤玉指。

    女调酒师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指,双眼透着邪魅,“在我面前喝醉了可是很危险的哦。”

    “好啊,我还没尝过女人呢。”夏旅伸手便将她的颈部搂住,醉态迷人地看着她,又一把将她推开,“可惜,我还是更喜欢男人。”

    “那你来这干什么?”女调酒师八成也是逗她,笑了笑,将一杯马提尼放在她面前。

    夏旅没搭理她,伸手要来拿,马提尼却被男人的大手夺去,她顺势看过去,一张英俊狂傲的脸,见她盯着自己瞧,男人抿唇一笑,一仰头将马提尼喝光。

    “喂——”夏旅伸手要来抢,“孟啸,你穷到要抢女人的酒喝吗?该死!”

    孟啸却伸手稳稳接住女人摇摇晃晃的身子,顺势搂住,低头看着她邪魅一笑,“主动投怀送抱?”

    “你个变态!原来你是同性恋!”夏旅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彼此彼此,不过偶尔玩一下异性恋也不错。”孟啸脸上笑容更深。

    “滚!我才不是同性恋。”夏旅一把推开他,却被他搂地更紧。

    女调酒师在旁看着,饶有兴趣。

    “伊娃,有人对她感兴趣吗?”孟啸转头看着女调酒师。

    伊娃耸耸肩,“都被她骂跑了,这个场子里八成也只有你和她算是另类。”

    “什么叫另类,我们不过是性取向正常而已。”孟啸皱了皱眉,“你这妮子赶紧换个场子调酒,要不是你妈妈哭着喊着让我过来劝你,打死我也不会来这,乌七八糟。”。

    伊娃笑得更是开怀,“不错啊,你跟我妈妈是同事,跟我又不是,管那么多干嘛?发挥左邻右舍相互友爱精神吗?别说得那么委屈,这不,让你捞到一美女嘛。”

    孟啸低头看着醉醺醺的夏旅,目光能及正好是诱人的沟壑,瞳仁沉了沉,唇角无奈一勾,“夏旅,你醉了,赶紧回家。”

    “别管我。”夏旅终于将他推开,踉跄坐回到吧台,“孟啸我警告你啊,今天本小姐心情不好,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别来烦我。”

    女调酒师眼底的兴味更浓,看着孟啸火上浇油,“孟大帅哥,你貌似没这么被女人骂过哦。”

    孟啸懒得搭理她,干脆在夏旅身边坐下,“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说着,伸手一把扯过她,坏笑着在她耳边落下了句,“女人,你穿得这么暴露想要勾引谁啊?”

无法回应    

      夏旅也不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面无表情回了句,“不是我穿得暴露,是你孟大少爷的眼睛一直长在下面。”

    孟啸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神经。”夏旅挑眼看了他一眼,冒出句刻薄的话来,挨骂了还能笑出来。

    没再多搭理他,她摇摇晃晃起身。

    “干嘛去?”孟啸上前一把扶住她。

    “回家。”夏旅推开他。

    “喝得这么醉你还打算开车?”孟啸惊讶说了句,又窜上去一把拉住她。

    夏旅原本就心烦,被他这么一盘问后更没耐性,伸手再次将他推开,“谁说我开车来的?我搭计程车不行吗?你烦不烦啊?工体附近的酒吧里多得是美女,你去玩你的,干嘛总是来烦我?”

    孟啸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

    气氛略显尴尬。

    夏旅舔了舔唇,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压了压语气道,“对不起,我不是冲着你发火,只是这阵子真的很烦,我可以回家,再见。”说完,转身离开。

    孟啸没料到她会道歉,眼神怔了怔,却又在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摇摇晃晃差点跌倒后无奈摇头,想都没想大踏步走上前一把将她腾空抱起。

    夏旅吓得惊叫。

    “闭嘴!”孟啸没好气地低喝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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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房门进了房间,夏旅将手包扔到了沙发上,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头脑稍稍清醒。

    走出来的时候,却见孟啸没急着离开,反倒是在屋子里溜达成了参观客。

    “喂,你别瞎看。”见他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后,夏旅急了,赶忙上前阻止。

    卧室的门开到一半儿又被强行关上。

    孟啸笑得很暧昧,伸手一把她压在墙壁上,低问,“卧室有什么秘密?”

    男人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激得她心头揪了一下,蹙眉淡淡说了句,“不管有没有秘密,卧室都是私人空间,你这么做不礼貌。”

    “夏旅,你要不要这么刻薄?我可是好心好意送你回来的人。”孟啸怪叫一声。

    “谢谢你。”她微微放轻了嗓音,由衷说了句。她从来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男人的。

    “这种态度还差不多。”孟啸笑了笑,低头凝着她。

    夏旅的后背一直靠着墙,淡淡的酒气在两人之间流窜着,横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和彷徨。她抬头,原本想提醒他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了,可撞上他的那双眼眸后,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一下似的,再也移不开双眼。

    同样的,孟啸也一瞬不瞬看着她,怀中女人醉眼迷离,素颜之下又透着一丝妖冶艳美,她的眸潋滟如水,摇曳着一丝迷惘和倔强,她的唇有着性感的轮廓,美丽的弧线沿着精致的下巴一路向下,是净白的颈和开始起伏不定的线条,v字领的内衫,那道迷人的沟壑若隐若现。

    他的眼变得深沉。

    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捧住,紧跟着头低下来。

    夏旅只觉眼前一暗,男人的唇贴上她的唇瓣瞬间,她听到大脑“轰”的一声,全身紧绷了一下,紧接着男人便撬开了她的唇齿,吻,铺天盖地袭来。

    强势、热情与索取。

    孟啸的大手变得滚烫。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回应。

    得到回应的男人愈加热情。

    男人的大手延着她的肩头下滑,用力一拉,女人的领口大开,露出光洁的肩头。

    她感到肩头温热的,是男人的气息和薄唇温度。

    心口也跟着激荡,与此同时,是深深的疼痛。

    孟啸的唇游移在她的胸口上,吻,像是滚烫的烙印。

    空气中的宁静被两人衣物厮磨的声音和男人浑浊的粗喘声搅得动荡不安,当他再次想要吻上她的唇时,夏旅却将头蓦地扭到了一边。

    孟啸一愣。地这起自。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夏旅努力地平息着狂跳不止的心,淡淡说了句。

    孟啸低头盯着她的脸,半晌后唇角漾起笑容,伸手扳过她的脸,“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他想要她,很直接的念头。

    夏旅知道他的想法,而且,男女之间这种一夜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把推开他,她走到窗子前,脸上泛起自嘲的笑,“你不能碰我。”

    她说得那么轻松,眼底却有几分心酸。

    月光绵延在房间里,她的背影也有几分寂寥。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好人。”夏旅心头撩起淡淡悲凉,因为就在刚刚那瞬间她竟然发现自己,有点对他心动了。

    有时候,这种感觉就是这么突如其来的来了,毫无预告,可是她,已经对爱情失望了。

    孟啸听得一头雾水,好半天后走上前,伸手箍住她的肩头,略感尴尬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是女人就碰的男人,我只是……只是……”一时间他竟找不出合适的言语。

    “不,是你误会了。”夏旅淡淡笑着,“你之所以不能碰我,是因为我很脏。”

    孟啸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她征楞了好久。

    “我不是什么圣洁烈女,而现在,我是别人的情妇。”夏旅轻描淡写,抬头对上他愕然的双眼,“这样一个女人,别连带地将你也弄脏了。”

    孟啸箍住她肩头的手微微用了力气,眉头也倏然皱起,“为什么这么糟蹋自己?”

    “为了钱。”她说得十分直接,拨开他的手后坐在沙发上,“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骗你,但物质不会,它会死心塌地成为你的,带给你安全感。”

    “夏旅,你在说什么?”孟啸像是听到笑话似的。

    “在说事实。”夏旅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来就是个生活地一团糟的人,所以这样也好。”

    “好什么好?你完全可以好好谈场恋爱。”孟啸眉头拧得更紧,不悦喝了一嗓子。。

    夏旅眼神悲凉,“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庄暖晨一样幸运,这世上也没那么多的爱情童话,当爱情变得不可靠的时候,我只能紧紧抓住物质,我想让成功来得容易一些有什么错?”

    “你可以换种方式,任何方式也好过你做别人的情妇。”孟啸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夏旅无奈笑着摇头,“我认了,如果生活就是这样的话,我也宁可这样。反正,我根本就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下巴被男人倏然捏住。

    她被迫抬头,与男人明显不悦的目光相对。

    “夏旅,在你还没有遇上真正的爱情之前你是没资格说这番话。”孟啸的眼深邃而认真,“等你真正爱上那天,就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说完,他放开她,转身离开。

    夏旅征楞了好久。

    待孟啸的脚步声消失了半天后,她才有了意识。

    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她闭上双眼。

    是这样吗?

    她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伤得更彻底。

    自暴自弃也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可是,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条路上,她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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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早饭,天气有点阴。

    窗外寒凉干燥得可怕。

    衣帽间,落地镜子中映出男人和女人的身影。

    女人在给男人打着领带,脸上略显憔悴,颈窝处隐约可见激情缠绵的红印。

    她的眼与领带平行。

    男人的眼则一直落在她的脸颊上,一瞬不瞬。

    纤细手指将领带打得很规整,再拿过一枚精致的领带夹,轻轻卡在上面。

    她的眸光无意扫过镜中,被镜中男女的身影轻轻震荡了一下。曾经多少次,她也在想象着能在某个清晨帮助丈夫打领带,这样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无数次的播放,只是每一次她都无法去设计丈夫的脸。

    镜中,她丈夫的脸是那么清晰。

    她放下手,刚刚撇开目光,男人粗壮结实的手臂却圈住了她的腰,她低头不语,眼睛只盯着他的领带。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叹。

    下一刻她的脸被男人捧起,他的眼温润而内疚。

    “暖暖,昨晚是我不好,我喝醉了。”

    低沉充满歉意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又一如平时般蛊惑心神。

    庄暖晨没说话,只是轻轻咬着唇。

    昨晚的他的确吓到她了,她了解他的精力有多旺盛,也领教过他在床上的时候习惯索取,但昨晚,他表现出了比平时还要强势霸道的行为,像是一头猛兽,差点将她的骨头都给拆了。

    ”暖暖……“江漠远见她沉默,心里有点没底,干脆将她搂在怀里,温柔低语,“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会让我一天都心神不宁的,工作起来也没心情了。”

    庄暖晨的脸轻轻贴在他怀里,闻言后抬头,“是我惹得你生气,我没怪你。”

    江漠远闻言,窝心了一下,情不自禁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轻声道,“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她闭上眼,感受他的温柔。

    只是他每说一次爱她,她的心就会感到沉重,这份爱,她能够回应吗?

不速之客      

    怀中女人闭着眼,江漠远深邃的瞳仁缩了缩,捧住她的脸温柔命令了句,“睁眼看着我。”他不喜欢每次对她说爱时她都闭着眼的样子,她在想着谁?

    庄暖晨缓缓睁眼,翘长的睫毛像是蝉翼般轻柔。

    江漠远没由来的一阵心疼,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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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庄暖晨还没来得及跟夏旅缓和关系就到了年根底下,夏旅请了年假,加上过年的假期足共大半个月,虽说她的态度不好,但做事很利落,将手头上的项目全都盯完后就提前回老家了。

    庄暖晨是走得最晚的一个,陪着她垫底的还有程少浅。

    在员工们都放假走后,她和程少浅两人又重新将项目整理罗列了一下,做个详细的卷宗和案例简报,在大年三十前一天上午,程少浅坐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她亲自送的机,知道他要去国外度假。

    除夕夜,是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这一天又跟往常的长假一样,北京清净了很多。

    江漠远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应酬到很晚才回家,不过他已经承诺了她,除夕夜要跟她一同回古镇去过,并且他已经拟定了举行婚礼的日子,立春之前,艾念婚礼之后。

    年三十的清晨,江漠远便早早出了门。

    庄暖晨收拾好东西后等着他中午回来接她去机场。

    上午的阳光很好,明媚灿烂。

    阳台上满满都是她在花市上买的花,精心浇灌了一番,又简单地修理了一下枝杈。做完这些后看着窗外,别墅区也染上了过年的喜悦气氛,空气也似乎不再那么寒凉。

    抬手按下开关,倾斜透明的天窗下方亮起了彩灯。

    这是她从灯饰城里买来的,江漠远不大了解过年习俗,但还是乖乖听话爬高将灯挂满了天窗。

    中国人过年的习惯,点灯要从年三十到十五,她自小就喜欢过年,现在也不例外,虽说每过一年就老一岁。

    彩灯在阳光下不那么明显,她看着却下意识傻乎乎地笑着。

    笑着笑着,眼里又窜过那么一丝忧伤。

    前两天她偷着去医院看了一眼顾阿姨,她依旧躺在病床上,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病情稍稍稳定了很多,庄暖晨没有走进去,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看到顾墨的身影后落荒而逃。

    顾墨,依旧那么清瘦,坐在顾阿姨身边的时候却扬起笑容。

    在他身边始终跟着一个女人。

    她认得,是许暮佳。

    许暮佳穿得很乖巧,一改平时时尚奢华的形象,反倒像是个邻家女孩儿,静静地坐在病床的另一侧,目光柔和地看着顾墨。

    庄暖晨看得出,许暮佳是真真爱着顾墨。

    这个年夜,许暮佳应该会陪在顾墨身边吧。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是孤独的。

    正想着,门铃响了。

    庄暖晨还以为是江漠远回来了,起身到了客厅,打开房门刚要问他怎么按了门铃,却在见到门口女人身影的时候愣住了。

    门口的女人却微微勾唇,淡淡说了句,“不介意请我进去吧?”

    庄暖晨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侧身,“您快请进。”

    女人换了鞋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您请坐。”庄暖晨轻声道。

    女人看了她一眼后点头,坐在沙发上,将包放在一边。

    庄暖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招呼她,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苏黎世令她做了回噩梦的神奇婆婆,江漠远的母亲。

    “您想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果汁?”她有点慌了手脚。

    江母却平静地看着她,“茶就可以。”

    “哦,您稍等。”庄暖晨赶忙备茶,一边忙活着一边琢磨她来的目的。

    没过一会儿,她备了一杯茶递给她,又拘谨地站在一边。

    “我看上去有那么可怕吗?坐吧。”江母轻声道。

    庄暖晨坐下。。

    江母将视线落在杯子上,又抬眼看着她,“漠远深暗茶艺,在你旁边也守着一套茶具,怎么,你没学会?”

    庄暖晨一愣,半晌后抿了抿唇,“对不起,我没学。”她倒是见到过江漠远在家时泡茶的样子,看得出他将茶艺当成是消遣,也曾经不解他为什么喜欢茶艺,他则回答说是茶艺是磨练沉静的一种方式。

    江母闻言后没吱声,拿起杯子,轻轻扫了扫茶香,皱皱眉头,“漠远什么时候喜欢喝猴魁了?”有晨见到。

    “呃……这是我给他买的。”见江母只是闻香就能知道茶叶的名称,庄暖晨心里惊叹,又见她明显的不喜欢,马上承认道。

    江母略微惊讶,“你买的这种猴魁并不是上品,我儿子我了解,他从不喝这种劣质茶叶。”

    庄暖晨一愣,劣质吗?这种茶叶也很贵的好不好?

    “看来他为了讨你开心连品味都变了。”江母连喝都没喝,直接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庄暖晨略显尴尬。

    之前她见家里备了一些茶叶,也知道江漠远喜欢喝茶,有次路过茶庄的时候便买了些猴魁,平时江漠远喝什么茶叶她的确不清楚,但她认为猴魁已经是不错的茶叶了。买回来之后,江漠远也很高兴,当晚便打开来喝了,之后他也经常喝她买来的猴魁,不像不喜欢的样子……

    但江母又不可能纯心拿这种事来找茬,八成江漠远是强忍着喝下去的。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更内疚了。

    半晌后,她开口,“我给漠远打电话,叫他回来吧。”

    江母意外到访,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

    “不用,我到北京也不过是陪着漠远的爸爸见见老朋友,路过这儿说几句话就走。”江母淡淡说了句。

    庄暖晨点点头,坐在她的对面保持沉默。

    “婚礼仪式安排在近期?”江母问。

    “是,正月过后。”

    “在北京?”

    “嗯。”

    江母若有所思,“我和漠远的爸爸会回北京参加你们的婚礼。”

    庄暖晨一愣,好半天才说了句,“我不明白……”他们明明是反对她和江漠远的,怎么突然参加婚礼了?

    “你别误会,我和他爸爸参加婚礼不是已经认可了你们的婚事,只不过是不想让儿子太过难堪而已。”江母说话很直接,“漠远的性格我了解,既然他是铁定了心要娶你,我和他爸爸都没办法,但是你要清楚,无论是在我心里还是在他爸爸心里,你绝对不会江家长媳的最好人选,我们还是一样不可能来接受你。”

    庄暖晨心口堵堵的。

    “来这只有两件事,一件就是刚才那番话,另一件事,庄小姐,是你需要回答我个问题,”江母漫不经心说着。

    庄暖晨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您请说。”

    江母与她对视,慢慢勾唇,“我很不明白你要如何爱我儿子?”

    闻言,她征楞,没明白江母话中意思。

    江母见状后冷哼一声,“换句话说吧,我儿子爱你,但你,并不爱我儿子。”

    庄暖晨的眸光猛地一颤。

    “有关你的事情我查得一清二楚。男友欠下巨额债款,前途岌岌可危,为了心爱的男人你才找上的我儿子。”江母身子往后一靠,冷冰冰看着她,“所以庄小姐我真的很奇怪,你在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身边是什么感觉?这场婚姻是建立在肮脏的交易之上,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接受你?甚至还让漠远将你带回苏黎世?”

    “我……”庄暖晨有口难辩,想要解释不是这样,但话到嘴边又咽下,江母说得对,她找江漠远帮忙不就是为了顾墨吗?江漠远提出了结婚,而她,也答应了不是吗?

    “你了解我儿子多少?”江母甩出了句话。

    庄暖晨舔了舔唇,艰难说了句,“漠远他,是个好人。”

    江母目光稍稍迟疑,沉默了半天后淡淡说了句,“但愿你会这么一直认为下去。不过也是,你还是第一个让他破例的女人。”

    庄暖晨听得一知半解。

    “替我向你父母问好,看样子只能在婚礼当天见面认识了,还请他们不要见怪。”江母拿起包,起身。

    “漠远快回来了,您要不要等他一下?”见她要走,庄暖晨轻声说了句。

    江母走到玄关,回头看着她,“不用了,我想他也不愿见到我,就这样吧。”打开房门后,她又补上了句,“哦,我听说漠远动了点关系买了套四合院给你。”

    “您别误会,那套房子我不会要的。”庄暖晨赶忙解释。

    “房子倒也没什么,买了也就买了,也没多少钱。”江母看着她眼神漠然,语气很轻,“听说他已经将四合院转到你名下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收下吧,这样,才符合你们互惠互利的婚姻关系。”

    语气充满明显的鄙夷,说完这话后,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庄暖晨身子微微一颤,被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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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头等舱休息室。

    江漠远又帮着她检查了一下该带的东西,快登机的时候,将帽子戴在她头上,叮嘱道,“一下飞机就马上打电话给我,记住了吗?”

    “嗯。”她点头,抬眼看着他,“今天你能赶回古镇吗?”

    “能。一会儿还有个应酬,忙完后我就赶回古镇。”江漠远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温柔道,“放心,不会耽误年夜饭。”

    庄暖晨咬着唇点点头,拿过包后想了想,“漠远,其实……上午的时候江夫人……呃,妈来过。”

家大业大         

  江漠远原本含笑的眼眸微征。

    “我原本想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但……妈说,她坐坐就走。”庄暖晨见他神情有了变化,心头窜过一丝心疼,想了想道,“妈说是陪着爸回北京见见老朋友,我想这个时候他们都没走呢,你应该陪陪他们。”

    闻言,江漠远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接过来她的话题反而低声问道,“跟你说了什么?”

    “她问了婚礼的时间,还说会和爸来参加婚礼。”

    江漠远若有所思。

    “漠远……”见他沉默,庄暖晨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笑意重新恢复他的唇角,抬手紧了紧她的外套轻声道,“这样挺好的。”

    “你没事吗?”庄暖晨看着他,迟疑问了句。

    “没事。时间差不多了,登机吧。”江漠远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容如沐春风。

    庄暖晨点点头,拿起包。

    江母其他的话她也没打算讲给江漠远听,尤其是房子的事,虽然她很着急问他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候询问很明显是告诉江漠远江母的意思,他和父母的关系已经很不融洽了,她不能再火上浇油。

    至于那套四合院,别说她无心去要,就算想要也不会要,江母的意思很明显,态度那么鄙夷,就算她再迟钝也能感觉的到,爱情她都给买了,那么总要留下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吧?

    她会主动等着江漠远提及这件事,至少不会影响他对他母亲的态度。要子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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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划过北京上空。

    江漠远坐在休息室里没走,工作人员红着脸端来了奶香十足的咖啡,轻放他面前的时候时不时拿眼睛扫着他。咖啡放在那儿一动没动,周遭的气流窜动着咖啡香。

    良久后,江漠远将手机拿出来,在手里摆弄了许久后才终于拨通了一串数字。

    手机另一端没等多久便接通了,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

    江漠远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轻吐,再开口时是低沉清淡,“谢谢您和父亲能来参加婚礼。”

    “我和你父亲之所以参加你的婚礼,不过是不想丢江家的面子,你是清楚的。”江母的嗓音冷淡。

    “我知道,但还是感谢。”江漠远面无表情,半晌后又问,“您和父亲目前还在北京?”

    “已经离开了。”

    江漠远的眼多少泛起一丝失落。“那……你们一路顺风。”

    江母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稍许,再开口时语重心长,“漠远,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但既然你打了电话,那我就不得不说了。”

    “您说。”江漠远调整了一下坐姿。

    另一端状似叹了口气,“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到底有多爱沙莉,以至于那个女人都死了你还念念不忘,甚至可笑到娶个跟她长相相似的女人回来做老婆。你不是不知道,我和你父亲看到这张脸孔心就疼,你这么做是在往我和你父亲心口上扎刀子。”

    “母亲,我娶庄暖晨不是因为沙莉。”江漠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就算你真的爱上了庄暖晨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沙莉!”江母语气不悦,“当年可是你亲口发誓不会再跟沙莉有关的人和事接触,否则会接受惩罚,你将庄暖晨带回江家想要证明什么?用你的疼痛来我们对她的接受?”

    “母亲——”

    “漠远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庄暖晨,你父亲也不会。虽说她的确无辜,但没有办法,只要我看见她那张脸,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相似我都会觉得全身不自在,甚至更能想到你弟弟是怎么被你们两个给逼死的!”

    江漠远闭上双眼,放置腿上的大手攥紧。

    “既然你做出了娶庄暖晨进门的决定,我和你父亲也没有办法。上午在你家,我对庄暖晨说她配不上你,可实际上在我认为,是你配不上人家姑娘。”江母语气严苛,“如果她不是长得很像沙莉,我想我会喜欢上她。我从没见过这么透明的女孩儿,能将如此自私的你当成是个好人,我还从未听到哪个妻子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丈夫,尤其是用这个词来形容你。”

    江漠远睁眼,语气淡然,“我没明白您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我两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的秉性,从小到大你想得到什么都会努力得到,甚至是不顾一切,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娶到庄暖晨的。”江母像是很疲累轻叹了一口气,“漠远,纸是保不住火的,你的自私已经彻底毁了庄暖晨这个孩子,如果有一天被她发现了,你将会彻底失去她。”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江漠远攥了攥拳头,瞳仁缩了缩。

    “你不是神,只手遮天也要有个范围,你骗了她,真相总会有一天浮出水面。”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放她走。”江漠远语气转冷,一字一句道。

    手机另一端稍稍沉默,半晌后江母才叹了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好自为之吧。”

    通话,结束。

    江漠远静静地看着手机,瞳仁愈加暗沉。

    没错,是他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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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镇的除夕总是热闹的。

    集市一直到除夕中午才收,等庄暖晨到了家后,父母已经在集市买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回来。外面的天气不错,没有下雨,左邻右舍这一天相互走动得更加频繁,瓜子、干果等小零食相互来送。

    青石板上尽是小孩子们的笑声。

    千年古树下,孩子们围在一起做着简单的灯笼,用来今晚除夕凌晨一过相互拜年。

    各家各户也备了零零散散的红包,都是要发给孩子们的。

    庄家整个白天就没怎么闲着,来串门提前拜年的邻居们不少,庄家因为早年对古镇的贡献受到居民们的尊敬,这也是庄家人缘甚好的重要原因。

    简单地吃了点饭,庄暖晨便帮着母亲包饺子。

    父亲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做着精巧的花灯,嘴里还哼着京腔小调,院门是开着的,会有邻居家的孩子们嬉笑经过,庄父便会将做好的花灯发给孩子们一两个。

    古镇向来有个传统,不知传了多少辈人。因为古镇民风淳朴,夜无盗贼路不拾遗,所以古镇的家家户户到了晚上很少有人家锁门,只是轻轻带上。到了除夕这天,古镇的家家户户更是院门大开,意为欢迎邻居们走访。

    小调传到屋子里,庄妈笑着对庄暖晨道,“瞧瞧,你爸这辈子就只会哼哼一首歌。”

    “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因为房门也是开着的,庄父耳朵尖听到了,故意嚷嚷了一嗓子。

    庄暖晨跟庄妈忍不住哈哈大笑。

    院落,庄父哼调子的声音更高了。

    庄家人口虽不及其他邻居家的多,但重在快乐。。

    回到家的庄暖晨会轻而易举感觉到这份快乐,将手里的饺子捏好放到一边后由衷说了句,“还是咱家最好。”她家虽是普通家庭,但幸福快乐相伴左右。想到苏黎世,江家家大业大,却少了这份简单的快乐,不由还是替江漠远感到心疼。

    回了家后,父母问过江家情况,庄暖晨将好的一面说出来,隐瞒了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她不想让父母跟着担心。

    庄母赶着饺子皮儿,闻言她的话后叹了口气,“江峰这个名字我和你父亲都听说过,没想到现在成了你公公。你那个婆婆也不简单,是叫林琦吧?”

    正准备往饺子里塞馅的庄暖晨闻言后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妈,您认识?”

    “不是我认识,是像我们那代的大学生都认识,或许说关心当时新闻的人都认识。”江母利落地压着饺子皮儿,又将盆里的白面拿出来在案板上用力揉了揉,“江峰林琦,那可是一段传奇的爱情故事,谁不知道。”

    “妈,您讲给我听听呗。”庄暖晨听着心痒痒的。

    “江峰我不用多说你也知道,他是国内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甚至是佼佼者。听他自己在接受采访时候提及过,他是在一次国外交流会上认识林琦的,林琦,可能国内的人知道她的不多,就算知道也是通过江峰知道的。林琦是华裔后代,著名的物理学家,她早年提出了许多科学理念如今都被国家重视,当然,我所指的国家是瑞士,不是中国。林家一家都是搞科学研究的,她的父亲尤其对量子物理学更感兴趣,听说曾跟霍金共同研究过课题,林琦一家像是国宝似的受国家保护,江峰爱上了林琦,为了她放弃了在国内的一切,所以当时在国内的轰动不小。”

    庄暖晨听得目瞪口呆,停下了动作,咽了下口水艰难道,“那个全身都瘫痪的最伟大科学家斯蒂芬·威廉·霍金?”

    “没错。”庄母点点头,若有所思,“没想到江漠远的来头这么大,更没想到你的公公婆婆的来头也这么大。我还记得曾经读过林琦的论文,当时她的论文在国际上获了奖,很厉害。”

烟花之下         

  庄暖晨彻底被震到了,江漠远从未跟她说过这些事。

    脑海中又浮现出今早上女人那张精致高贵的脸,只觉得恍若隔世。

    “你呀,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言行举止就要注意了,现在媒体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旦知道了你肯定就成了焦点。”江母叮嘱着,“不过最重要的是要讨公婆开心,这样一家人才能快快乐乐的,哦对了,听说林琦这点就做得不好,江峰的母亲出了名的难伺候,我早年的时候还见这老太太上过报纸呢,这次你见到她没有?”

    “没有啊……”庄暖晨诧异,江漠远还有奶奶?

    “应该还活着,听说那个老太太一天到晚云游四海的,经常做慈善事业。”江母拿着擀面杖轻敲她一下。“江家产业盘根错节的,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

    庄暖晨一头雾水,“妈,您想哪去了?”。

    “女人啊,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你不贪江家的资产,但也要多多少少留点私房钱。”江母压低了嗓音道。

    庄暖晨抿唇一笑,故意道,“上海人的如意算盘经呀。”然后又补上了句,“小噶叭气。”(上海话:形容人小心眼小气。)

    “臭丫头,我是未雨绸缪。”江母笑了笑。

    “那您跟我爸也未雨绸缪啊?”庄暖晨打趣道。

    “你爸?这世上哪有几个像你爸这么老实可靠的?”江母笑着道。

    庄暖晨忍襟不止,迎合母亲的话,“是是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已经娶了我妈。”

    “那是。”江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庄暖晨心头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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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天短,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天边就冒着黑。

    夕阳彻底坠落时,微暗的天空被古镇长串的红灯笼点亮,有小孩子迫不及待结伴放鞭炮礼花。

    家里的盐没了,庄暖晨出来买盐。

    空气浮动着礼花火药的味道,淡淡的。

    有小孩子嬉笑着跑过,手里拿着冷烟花在打闹,庄暖晨看着好玩停下脚步,唇边忍不住勾起笑靥。过年的感觉总是很好的,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总会拿着灯笼挨家挨户串门的情景。

    那时候她是接压岁钱的,现在轮到她给了。

    不远处又窜起了五光十色的烟花。

    烟花之中,她的脸被映得光亮。

    她看着远近高低的烟花,眼前似乎又现出顾墨的脸,那是高考前夕,那年的除夕夜顾墨拿着烟花来找她,美其名曰要放松心情,那个除夕夜,他们欢笑着放了一个又一个烟花,那一年的除夕夜也跟今晚一样月朗星稀,没有下雨。

    顾墨,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名字开始渐行渐远,只是每当突然想起时,心底只剩下淡淡的惆怅。也许,当一种奢望真正破灭的时候人才会重新开始。

    她希望顾墨能够重新开始。

    因为,她已经开始决定要重新开始。

    人生苦短,相互活得开心才最重要。

    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看着那群早就跑远的孩子们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父亲将最好的酒拿了出来,声称要跟江漠远一醉方休。

    母亲则时不时念叨着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庄暖晨借着买盐的机会出门,其实目的也是想给江漠远打个电话。刚掏出手机,没成想手机响了。

    是江漠远。

    庄暖晨愣了一下,按下接通键——

    “到了吗?”

    手机另一端扬起江漠远略感抱歉的嗓音,“暖暖,对不起,我这边有事耽误了,除夕夜回不去。”

    “啊……”她停住脚步,一手揣在衣兜里攥了攥钱,“事情很棘手吗?”

    “唔,有点。”江漠远轻叹了一口气。

    “那……”庄暖晨咬了咬唇,舒缓了一下心情,“没事,我会跟爸妈说一声的,你安心忙公事吧。”

    “生气了?”江漠远的嗓音柔和。

    “没有。”庄暖晨轻声道,“那你还回古镇吗?”

    “这个要看情况。”江漠远说了句。

    “哦……”庄暖晨略感失望。

    “在家好好过年,我尽量快点处理手头上的事回古镇。”江漠远叮嘱了句。

    “嗯,不过你别太着急了,这边真的没事。”庄暖晨关切地提醒了句。

    “好。”

    对方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敏感听到了一声爆竹响,纳闷了一下,无论是江漠远的公司还是住的地方都不允许放爆竹的。

    也没深想,买完了盐,慢慢往回家走。

    脚步有点沉重。

    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空气中的愉悦似乎也减少了很多。

    心口有点闷,她加快了步伐想快点回家。

    转了个弯,不知谁家的烟花放得很多,天空满满的被天亮,恍似白昼。

    庄暖晨腾出一只手来挡眼睛,却还没来得及动作的时候,夜空下、以烟花为背景,男人静静地站在那儿,高大结实的身材,身后跑着几个欢笑的孩子。

    意外出现的男人令庄暖晨蓦地停住脚步!

    夜色与烟花的交织中,他穿着烟灰色的长款大衣,里面穿有精致的商务装,深驼色领带搭在颈部,外套没有系扣子,周围的风很柔,轻轻带动了他的衣摆。

    他就站在那儿,一手提着礼品盒,含笑看着不远处的她,一瞬不瞬,薄唇边儿的笑似乎还带着一丝宠溺。

    庄暖晨误以为自己看错,努力瞪大了双眼。

    直到,男人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到地上,朝着她伸出双臂。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在庄暖晨心头炸开,稍前的压抑奇迹般的一扫而光,下意识地她加快脚步,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近乎小跑过去。

    男人唇边的笑容扩得更大。

    这笑,温柔漾在庄暖晨的眼睛里,一直蔓延心头,刚刚炸开的愉悦瞬间扩散开来,促使她情不自禁扑到他怀里,在脸颊贴靠在他怀里的那么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狂跳的声音。

    男人的双臂顺势将她圈住,结实有力量。

    周遭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她竟也听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种感觉奇怪极了,就在这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心和他的心贴得很近很近。

    直到看到他意外出现的这一刻,直到扑到他怀里的这一刻,庄暖晨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高兴,这个除夕夜因为他的出现似乎才更完整。

    “你怎么骗人呢?”良久后,她从他怀里抬头,用力捶打他一下。

    江漠远却低低笑着,任由她以捶打的方式泄愤,“给你个惊喜。”

    “都这么大人了还这样?”庄暖晨心头泛起满满的感动,嘴上却不饶人。

    江漠远将她搂紧,低头凝着她,“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很急切见到我?”当他看到她快步朝着这边走来,甚至扑到他怀里的瞬间,他整个人都融化了,从送她上了飞机到他出现在古镇,这短短几个小时他恨不得掰开来用,终于处理完手里的事情赶到了这里,烟花下见到她的那么一刻他发现,真的很想她,虽说只分开了几个小时。

    “我……我才没有。”庄暖晨心头一慌,低头,烟花在空中绽放,清晰地映出她脸颊的红云。

    江漠远没逼着她承认,扬唇笑着。

    “别笑了。”她越来越不好意思,干脆伸手捂住他的嘴。

    男人下巴上的心生胡茬刺得她的手心浅浅的疼痒,她拿开手,却被他握住拉至唇边轻吻了一下,烟花下,她像个灵动的小动物惹他怜爱。

    “出来买东西?”他低问。

    庄暖晨点头,摇了摇手里的盐袋,“家里的盐用没了。”

    江漠远笑着接过来,又拎起礼品盒,腾出一只大手牵过她的小手略微责怪,“出来也不带个手套?”

    “因为很近嘛。”她笑道。

    江漠远无奈摇头,连带地将她的手一同揣进衣兜里,宽厚的手心捂着她的冰凉温度。

    “走,回家。”

    庄暖晨轻轻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

    烟花开得更旺。

    两人慢慢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自心事母。

    ——————————华丽丽分割线——————————

    年夜饭,庄父庄母吃得都很开心,这不得不提到江漠远高超的左右逢源的本事。江漠远带的礼物并没有大包小包的,却很精准地给二老买到了最心仪的礼物,尤其是庄母,一整晚都笑得合不拢嘴。

    年后的婚礼,江漠远一手在准备。

    庄父和庄母也没什么太大意见,对于彩礼方面的习俗江漠远自然也很尊重,也逐一提及。

    这个年,大多数的话题是围绕着婚礼进行,然后便是江漠远家里的意见,他跟庄父庄母一五一十说清楚了家里的情况,当然,在苏黎世发生的事情他没有讲,这也是庄暖晨的意思。

    庄父庄母听说对方父母对这场婚事也没什么意见后放心了,至于其他也没多问。

    “漠远啊,这是你第一次在中国过年吧,中国人过年讲究守夜,等凌晨一过的时候,你可以跟着暖晨去摆花灯,这可是咱们古镇的习俗,不能错过。”庄母越看这个女婿越喜欢,不停往他碗里夹着菜。

新年快乐      

    江漠远听着也挺新鲜,点点头说好。

    守岁是中国人过年的传统,十二点一过便是新年伊始的第一天,辞旧迎新就是这么来的,目的是为家人朋友祈祷新一年的幸福健康。

    午夜之前,古镇的烟花更绚烂。

    邻居们相互拜访比白天更频密了些。

    家家户户敞着院门,随便哪个孩子进来都有糖果和干果之类的小玩意吃。

    古镇的河边亮若白昼。

    江漠远一手牵着庄暖晨的手,另一手拎着的袋子,两人慢慢朝着河边的位置走去。

    新远子都。夜空下的空气中浮动着更加强烈的烟花气息,可深吸上那么一口的时候,总能感觉的到古镇固有的气息。

    路过贞节牌坊的时候,庄暖晨抬头笑着看他问,“你能闻到空气里的味道吗?”

    江漠远笑着道,“火药的味道?”

    “不是,除了火药味其实还有别的味道。”庄暖晨心情很好,月光下笑眼像是璀璨星子,“一年四季其实都有味道,古镇冬天的气息更浓,是一种清冽的、干净的气息。”

    江漠远闻言后觉得新鲜,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头,“除了火药味还是火药味。”

    “所以你只能做老板。”庄暖晨忍着笑,“像我这种有着强大想象力的人才能去做执行”

    “哦……”江漠远故意若有所思和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老板都是这么当出来的。”

    “是啊。”庄暖晨笑得很开心。

    江漠远伸手将她搂紧,稍稍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敢这么消遣你老公,嗯?”

    “不消遣你消遣谁?”庄暖晨笑着贫了下嘴,从袋子里拿出一枚精致的花灯在手里。

    江漠远看着奇怪,忍不住问了句,“这种摆花灯也是过年的习俗吗?”

    “唔……”庄暖晨想了想,“确切来说应该是古镇过年的习俗。”

    在通往河边的小路,左右全都摆满了这种花灯,各式各样的,而庄暖晨手里拿着的花灯准备来说是蜡烛花灯,是庄父用蜡烛浆捏出来的,中间带有灯芯,通体白色极为精致好看。

    将其中一枚花灯放在通往河边的路上后,她弯下身点燃,轻声解释道,“中国人过年有很多习俗的,南北方习俗也各不相同,但除夕祭祖这个习俗被大部分地区保留了下来,古镇也是一样,不过跟其他地方烧纸上香的形式不一样,我们是将这些花灯有序地按照河水的走向放上去,要放在河边,因为古镇人相信,这是给先祖鬼魂们回家过年照亮的方式。”

    江漠远听着很新鲜,轻轻点头。

    又拿了一枚花灯,点燃后轻轻放在河边,她继续说道,“古镇每家每户都会这么做,家中有人去世的便会多放些花灯在河边,没有亲戚朋友去世的住户也会放上花灯,这是一种相互帮助的习俗。”

    江漠远也从袋子里拿出一盏花灯,蹲身下来点燃,“那你们家呢?”

    “我们家已经没什么亲戚了,除了在北京的姑妈一家。每一年爸爸都做很多花灯来帮助其他乡亲们,我们不需要其他人也会需要。”庄暖晨轻轻笑着。

    江漠远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河边摇曳着烛光的花灯,由衷说了句,“在我看来,这个地方远远要比苏黎世美上万倍。”

    “能让你这样一个走南闯北的人发出这种赞叹,我是不是该偷笑?”庄暖晨借着烛光看着他。

    “我说真的。”江漠远跟她一起将带来的所有花灯全都点亮了后,拉着她起身,“古镇虽小,却自成体系。这里的每一户居民都很热情自觉,在古镇会有古镇的规矩,古镇的居民们很热爱维护自身的生活环境,现在很难再有什么地方是汽车不能往里进的,但在古镇就是不可以。就拿今晚来说,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欢迎左邻右舍的走访,孩子们可以任意进谁家讨吃的,整个古镇像是一个大家庭,很融洽。你知道即使是在瑞士那么悠闲自得的国家在过圣诞节的时候,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庄暖晨轻轻点头,“这个你倒是说对了,古镇这里的确很好,你知道吗,古镇一年四季都有不同风情呢,比如说这里的春天,到时候会有大片的桃李、杏花在空中飘荡,特别美,古镇的居民们自古便留下习俗,认为这些花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家家户户便会用这些花瓣进行酿酒,相比山西的杏花村,其实古镇的酿酒历史更长远一些。不过这些酒在外地可是喝不到的,古镇的人从不会拿自家酿的酒出去卖,一来原料都是亲手筛选逐一晾干,二来酿造的时间较长,所以这些酒往往就是等到过年时候拿出来喝。”

    “就是今晚我喝到的?”江漠远略感惊讶。

    庄暖晨点头,“爸爸最爱的就是桃花酿,口感上有桃花的清甜。如果要是到邻居家的话也会喝到杏花酒和李子花酒,古镇人擅于用花蕊酿酒,一到酿酒的季节,空气中是淡淡的酒香和春季盎然的清雅恬淡气息。”

    月光下,江漠远低头凝着她,眸底是深深的赞许。

    她的笑温婉恬静。

    他伸手,轻轻捧起了她的脸,温柔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你这样的女孩子,到了古镇接触了你的家人后我终于找到了原因。暖暖,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礼物。”

    脸颊悄然染上羞涩。

    轻轻抿唇,她低头,笑着说了句,“我有很多缺点的。”

    “可贵在真实。”江漠远拉过她,轻轻收揽怀中,低叹,“现如今太多人喜欢出门戴着面具,但你不同,你很透明很真实,不会让人觉得很累。”

    “会有人让你觉得累吗?”她抬头,不经意问了句。

    江漠远眼眸微微暗了暗,点头。

    曾经的沙琳。

    庄暖晨见他点头,微怔,而后想到他口中的那个未婚妻,是说她吗?想了想终究没能问出口。

    远方,又响起一连串的爆竹声。

    她又轻轻勾起唇角。

    手机嗡嗡作响,短信的声音。

    江漠远拿出一看,竟是数十条未读短信,随便翻开来看了一眼后笑道,“没想到我在中国的人缘还不错。”

    庄暖晨凑前一看全都是些祝福短信。

    “显摆什么呀,像谁没有似的。”她也拿出手机朝着他晃了晃,上面也尽是满满的朋友同事们的祝福短信。

    江漠远的笑更温润。

    “快到午夜了。”他轻声叹了句。

    她笑着点头,拉着他走回古镇。

    古镇大多数居民全都跑出来共度午夜,大家也在一分一秒数着数字。

    庄暖晨也跟着大声数着——

    “十、九、八……”

    她的眼亮若星辰,笑靥美得宛若明月。

    江漠远看得痴迷,忍不住搂紧她的腰。

    “四、三、二、一!”在最后一个数字从人群中蹦出来后,高空之上万丈烟花齐放,夜空瞬间被染成五颜六色的华彩。

    “新年快乐!”庄暖晨看着他,笑着祝福。

    “新年快乐!”江漠远也温柔祝福,说完这话将她圈紧,“暖暖,我爱你。”紧跟着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烟花绽放夜空。

    夜空之下,男女相拥相吻……

    ——————————华丽丽分割线———————————

    没出正月,艾念和陆军一如计划举行了婚礼。

    婚礼是在老家举行,一大早开始新郎和新娘就没停歇。

    庄暖晨自然要来参加,与此同时又拉上了江漠远。艾念原本是打算让庄暖晨做伴娘,后来一看江漠远后又改了主意,怕江漠远这个伴郎抢了新郎的风头,后来因夏旅早到便让她做了伴娘。

    江漠远和庄暖晨都算是娘家人,但因陆军那边人手不够,江漠远便去酒店帮忙了。

    新娘房里,艾念一大早便被化妆师拎起来化妆,她原本就怀着孕,妊娠反应严重再加上贪睡,坐在那难受极了,不过幸好有夏旅和艾念陪伴,心里多少好受些。

    这期间,庄暖晨试着多跟夏旅说几句话,夏旅却有心回避,最后以准备鞭炮为借口离开新娘房。

    化妆完毕后,待化妆师出去了艾念迫不及待拉过庄暖晨问,“你和夏旅到底怎么了?”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叹出,原本不想告诉她实情,但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将年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后艾念轻轻一笑,“夏旅什么性子咱们还不清楚吗?以她的性格做出这种事很正常,放心吧,今天我最大,她不给你面子还能不给我面子?一会儿我说说她就好了。”

    庄暖晨笑了笑,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夏旅跟孟医生什么时候好上的?”艾念奇怪地问了句。

    “夏旅跟孟医生?他俩?不可能吧,没听说啊。”庄暖晨更感到奇怪,孟啸的事江漠远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话,通过江漠远也能知道这件事。

    艾念想了想,“可能是我想错了吧,因为我看孟啸也来了,跟夏旅一起来的。”

    “啊?我没看见他。”她一愣,奇怪,孟啸什么时候跟夏旅走得这么近?

    “跟你老公一起到酒店帮忙去了,是夏旅跟我说的,我还在想是不是办错事了,你知道伴郎找的是陆军那边的朋友。”艾念略感担忧。

    庄暖晨想了想,“也许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呢。”

    “这件事等会找几乎我得问问她,他们两个交朋友也好,你看夏旅拿的包和用的化妆品全都是大牌,说不准就是孟啸给她买的呢。”艾念神秘兮兮笑了笑。

    庄暖晨略有所思,夏旅的变化其实很早之前就很明显了。

    艾念还想说什么却脸色一变又跑到洗手间,干呕了起来。

    庄暖晨担忧地跟上前,待她稍稍好受些后拿过纸巾递给她,叹了口气,“艾念,其实我真想不通……”

    “想不通我为什么还要嫁给陆军?”艾念虚弱地坐了下来,拍了拍胸口。

    “是啊,你明明知道他背叛了你。”庄暖晨心疼地看着她。

    艾念倚靠在一边,看着她,摸了摸肚子,“孩子是无辜的,我想要这个孩子,同时也不能让它失去父亲,就这么简单。”

    “陆军后来知道那天你在现场的事情吗?”

    艾念摇头。

    庄暖晨心口更疼,拉过她的手,“这是何苦呢?”

    “既然都决定要跟他结婚了,这件事捅开对谁都没有好处。”艾念眼神寂寥。

    庄暖晨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替我难过,你要知道,现在大多数人的婚都是为家长结的。”

    “你还爱他?”。

    “不爱是假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但是,就因为很爱他所以才会很恨他。”艾念咬了咬唇。

    “这样你会生活得很辛苦。”庄暖晨不解她的心情。

    “感情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你之所以觉得接受不了是因为没有这种经历。”艾念紧紧攥着她的手,柔柔笑着,“人活这辈子未必事事顺心,总会有那么个男人会让你牵挂不已,或许他根本就是个混蛋,或许他压根就布置得你来爱,或许他可能坏到让你恨不得杀了他的地步,但是,当你对他还没有彻底绝望的时候,只能用又爱又恨来面对他。就像电影里说的,人这辈子谁没爱上过一两个人渣?”

    庄暖晨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摇头,“这是你的理论?”

    “相信我,这是大多数女人走过无奈之路后得出的理论。”艾念看着她,“可以从容放手的人,其实说白了就是不爱了,我现在,还做不到。”

    庄暖晨叹了口气搂过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啊。”

    “我知道。”艾念轻声开口,“这也是我对你的最大祝福。”

    新娘房,充塞着浓浓友谊。

    直到——

    “艾念,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暖晨比我们任何一个都幸福,轮不到我们来操心。”夏旅忙完手里的活又回到新娘房,她穿着一身伴娘服,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庄暖晨一愣,抬眼看着她。

    夏旅走进来,坐在她们两人中间,似笑非笑看着庄暖晨,“我没说错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现在是嫁入豪门,大名鼎鼎的江太太嘛,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有关你老公江漠远的。”

婚礼         

  艾念看了看庄暖晨又看了看夏旅道,“说什么呢?”

    夏旅耸耸肩膀。

    “夏旅,你听到什么事了?”庄暖晨没在意她刚刚说的话,轻声问了句。

    夏旅想了想,看着庄暖晨,“我也是来的路上听孟啸无意提了一嘴,大致的意思是说你老公江漠远跟南老爷子的女儿曾经谈过恋爱,这件事你知道吗?”

    庄暖晨征楞,半天摇摇头。

    艾念则不可思议地开口,“搞什么?江漠远和南优璇?他们两个以前谈过恋爱?”说着一把拉过庄暖晨的手,“你现在都嫁给他了,真的要好好查明白他到底跟哪些女人曾经有过关系,怎么这么乱啊?”

    意外的消息让庄暖晨都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南优璇对江漠远的态度很恶劣吗?照这么看的话这两个人以前的确有过关系,要不然哪个女人吃饱了撑的总是对他冷眼相对的?”夏旅叹了口气。

    南优璇曾经出现过的场景一一在庄暖晨脑海里浮现,疑惑和堵塞的感觉全都在心头崩裂,江漠远不是有未婚妻吗?他什么时候又跟南优璇在一起过了?他从未提及过。

    “那孟啸最后是怎么说的?”她忍不住问了句。

    夏旅摇头,“就说了这么一句,我再问他就讳莫如深的样子,死活也就不说了。”

    艾念见庄暖晨神情低落,赶忙开口安慰了句,“嗨,说不定是场误会呢,别多想了。”

    一丝疑惑轻浮眸底,庄暖晨摇头,“如果出自孟啸的口,那就**不离十了。”

    “总之你看好你老公吧,别再像陆军似的。”夏旅不客气地说了句。

    “夏旅。”庄暖晨抬头看着她。

    这次轮到艾念沉默了。

    夏旅看了一眼艾念,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问了句,“你真认为嫁给陆军会幸福?”

    艾念敛眸,良久后轻叹,“夏旅,幸福是没有标准和定义的。”

    “好吧。”夏旅无奈摇头。

    “既然艾念已经选择了,那我们就尊重她的决定吧,就算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倒不如真心祝福了。”庄暖晨轻声说了句。

    夏旅看着她笑了笑,“暖晨,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这么幸运的。”

    见又将矛头对准自己,庄暖晨也倍感无奈,与她对视,“夏旅,我们要不要因为一个齐媛媛就搞得这么僵?每个人在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必然会失去一样东西,但是不是就要我们的友谊也这样?”

    夏旅皱了皱眉头,“齐媛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暖晨,我觉得你太大惊小怪了。”

    “是你这阵子说话太阴阳怪气了。”

    “我说你嫁入豪门有错吗?”

    “我有我的得到同时也有失去的,在你眼里就只有光鲜亮丽的一面!”

    “暖晨,你是不是太清高了?”

    两人越吵越凶,艾念被她们两个吵得头疼,赶忙出声阻止,“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好端端的怎么说个话也能吵起来。”

    庄暖晨没再出声,但手指微颤,看来气得不轻。

    夏旅不悦起身,“算了,我也懒得多说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庄暖晨,道,“你口口声声说珍惜我们的友谊,结果呢?别把自己表现得多委屈似的,在这份友谊里,庄暖晨你记住,我不欠你什么。”说完,开门离开。

    艾念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着庄暖晨,“你做什么了?”

    庄暖晨无力摇摇头,“她在为齐媛媛的事情怪我,除了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惹得她不满的了。”

    “算了算了,她就是那个性格,三天晴两天雨的。”艾念轻声安慰。

    “对不起啊,在你大婚的时候还让你操心。”庄暖晨感到抱歉。

    “是我要说对不起才对,还说给你们调合呢,结果还让你们吵起来了。”艾念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夏旅是个感性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聊聊没什么矛盾讲不通的。”

    庄暖晨拉着她的手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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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现场很温馨。

    场景倒是让庄暖晨想起了失恋33天的电影。

    有的人笑着祝福,有的人打开话匣子叨叨个不停,有的人对新人说早生贵子,有的人哭了……

    哭的人是艾念的妈妈,艾念也跟着掉了眼泪。

    还有——她。

    庄暖晨也哭了,不知为什么,当司仪念到了两人要牵手一生、相互信任、不隐瞒不欺骗这些字眼的时候,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最后撇过脸去,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滑落脸颊。

    好朋友结婚了,这是她最想看到的一幕,可这一幕有着多少辛酸她知道,夏旅知道,艾念自己也知道。

    江漠远倒是无意中说了句电影中的台词,将她搂在怀里,从容浅笑对着其他人说了句,“最好的朋友结婚,感动的。”

    她是感动的,但很多还是心疼。

    夏旅作为伴娘的出现着实令所有人眼前一亮,平心而论,她比庄暖晨要漂亮很多,无论身高还是身材都属于美女级别,除了没有庄暖晨那么白净,庄暖晨的皮肤好到令所有人都会嫉妒,虽然她不是最美的,但皮肤绝对是天生丽质的,如蛋清似的毫无瑕疵,一白遮百丑说的就是她;夏旅就是亚洲人的自然肤色,冬天一闷就白夏天一晒就黑,跟艾念同属一个类型。

    看得出她的伴娘礼裙是精心订做的,不是一般商场和淘宝上淘来的便宜货,裙子穿在她身上完美地勾勒丰满体型,旁边的伴郎一个劲地拿眼睛瞄她,夏旅没看伴郎一眼,整个过程都是轻轻浅浅的笑容。

    席下坐着孟啸,跟江漠远庄暖晨他们一同坐在主位席。

    庄暖晨忍不住碰了碰江漠远,压低嗓音道,“孟啸是不是对夏旅有意思?你听说他们两个交往了吗?”

    江漠远转头看了一眼孟啸,孟啸的两眼全都在台上的夏旅身上,很显然也看到了伴郎不停地拿眼睛打量着夏旅,脸色略显不悦。看到这幕后,江漠远又转过来头,在庄暖晨耳畔压低嗓音道,“看样子挺像,不过没听说过他们两个交往。”

    “那孟啸怎么来了?他跟艾念又不熟。”庄暖晨不解。

    “刚才孟啸告诉我,他和夏旅是半路遇上的,见夏旅要来参加婚礼他也跑过来凑凑热闹。”江漠远保持微笑,却一五一十告诉她了实情。

    庄暖晨抬头看他,“你相信他说的吗?”

    “相信,这是孟啸的风格。”江漠远轻轻一笑,但话锋又转了一下,“不过,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不大合适。”

    庄暖晨眉梢泛疑惑,“为什么?”

    “没有诋毁你朋友的意思,夏旅目的性太强。”他一针见血。

    庄暖晨低头沉思了一下,心里有点泛堵,江漠远看人一向很准,他这个久经商场风云变幻的人早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但这个评论放在夏旅身上多少有点残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觉得她在男女关系上有点过吧?”她说了句。

    江漠远笑了笑,不置可否。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没有谁天生就喜欢浮萍的生活,尤其是女人。”庄暖晨看着台上的夏旅,眼神轻柔,“以前的夏旅比任何人都相信爱情,每一场恋爱她都谈得很用心,对男人好到连我和艾念都要笑话她。还记得她在谈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还是在大学,对方是我们的学长,两人热火朝天了一阵子,夏旅对他百依百顺,每次上自习都为他备好最爱喝的橙汁,他复习到多晚她就陪到多晚,他穿脏的衣服她帮着洗,知道他很想吃家乡菜就冒着大晚上回不来的可能跑到市区的餐厅给他去买,你知道我们的校区是在昌平啊,那时候地铁没现在这么发达,很容易错过末班车。”

    江漠远看着她,认真听着。

    “结果呢?对那个学长再好有什么用?在他毕业那年毅然决然地跟夏旅分手,原因就是觉得夏旅根本就帮不了他什么,学长很快找了个局长家的千金,他留在了北京又有了一份好工作,夏旅当时都快疯了。”庄暖晨一想起这些事情心也跟着疼,“第二段恋爱夏旅也投了不少感情进去,是她刚工作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当时那个男人提出跟她同居,她没同意,但只要是节假日就跑去男人家里帮着做做家务收拾房间,别看夏旅大大咧咧,她却能做出一手的好菜,那男人工作不顺利的时候,是夏旅一直用自己的工资养着他,节假日没有鲜花礼品夏旅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就只是跟他的感情,可后来呢?那个男人偷了夏旅所有的存款退了房离开北京了,还美其名曰嫌夏旅太保守他无法忍受!”庄暖晨越说越气,看着江漠远,“你说这种还算是男人吗?连我都想骂人了。夏旅当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我和艾念一直陪着她。接下来她又陆陆续续地交了两个男朋友,但每次都无一例外受了伤,最后一段恋情结束之后,夏旅一滴眼泪都没掉,她只是很平静地说了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相信爱情。也许,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死心了吧。”

    江漠远平静地听着,听完后略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话,发生在夏旅身上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庄暖晨看了他一眼,眼神柔和,又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孟啸身上,“所以,其实我挺希望孟啸能带给夏旅希望和幸福的,夏旅现在完全用一种漫不经心和随性的态度来对待感情,其实我了解,她只是怕自己再受伤,再失望,人都是想去逃避一些痛苦才能快乐点,不是吗?”

    江漠远低头吻了她一下额头,低笑,“这么相信孟啸?他可是个花花公子。”

    “能跟你成为还朋友我想不会差到哪去吧?”庄暖晨冲着他眨眨眼睛,“孟啸这个人虽然平时看上去玩世不恭了点,但在做事的时候十分严谨认真,这样的男人其实是很有责任感的,不过是没遇上能让他动心的女人罢了。”

    “这点分析得倒是挺透彻,孟啸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到现在就没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江漠远若有所思。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漠远笑了笑,“穿一个裤子长大的。”

    “哦,那孟啸还真是有料。”庄暖晨忍不住笑。

    “但愿,所有人都能幸福吧。”江漠远轻叹了一口气,由衷说了句。

    庄暖晨看着台上的那对新人,又看着夏旅,其实在新娘房的时候她是有点生气,但跟夏旅又怎么可能生气太久、必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在帮着她说话,夏旅之前的不容易她是看在眼里的,其实她、艾念和夏旅的家庭背景都差不多,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家里靠不上只能靠自己,所以不管怎样,她都没有必要跟夏旅真的生气。

    不经意想到她刚才的话,略微思考了一下后看向江漠远,“你知道南优璇最近的消息吗?”

    江漠远眉梢微挑,“南优璇?不清楚,怎么了?”他跟她向来没什么交情。

    “哦没什么,只是今天跟艾念聊天无意提到她了,毕竟同学一场,今天没见她来参加婚礼不知在忙些什么。”庄暖晨边说边暗自打量着江漠远的神情。

    奈何,江漠远的神情一如平时平静,如果不是他善于伪装,那就说明这件事是空穴来风。对此,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接话。

    “漠远,你觉得……南优璇这个人怎么样?”她又试探性问了句。

    “什么怎么样?”他不解。

    “就是如果有人想跟她交往的话。”她想了这么个借口。“既然你跟南家有交情,应该对她很了解。”

    江漠远唇角含笑,拉过她的手轻轻把玩,“说实话,我对她真的不大了解。不过你要是给她介绍男朋友的话不妨听我一个建议。”

    她愣愣看着他。

    “南优璇再怎么说都是南家千金,她的眼眶会很高,应该不会接受你们来给她介绍男朋友。”江漠远轻声道。又有很对。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发现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想着怎么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新郎新娘礼毕了,全场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江漠远也跟着鼓起了掌。

    看着他含笑的侧脸,庄暖晨不由有点犯嘀咕,孟啸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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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又是一年初始的忙碌。

    休假过后的人们多少还沉浸在节假日的松散之中,在正月十五之前都不怎么有心思工作。

    标维是外资公司,在节假日这种事情上表现出了明显的优越性,一切的项目正式运营都转为元宵节之后,十五之前公关公司做些维护工作就可以。

    其他甲方公司也没有立刻紧张起来,但庄暖晨丝毫没有放松,每天的工作量丝毫不见减少。

    值得高兴的是,夏旅跟她言归于好,谈公事也好谈私事也罢跟平时无异,这叫她安心了很多。陆军的朋友,也就是婚礼当天的伴郎开始了追求夏旅的工作,每天一大束花送到公司,上班路上堵下班路上截的,表现出超强悍的情深男子形象。

    但夏旅很显然不领情,送来的鲜花直接扔进垃圾桶里或送给保洁阿姨,下班的时候都要拉上庄暖晨一起走,见了他后直接告知要跟朋友吃饭。

    伴郎家境不错,听陆军说家里有个煤矿,平时好车开着,就是人长得太不入目了,也是典型的不会打扮自己的主儿,穿得永远像个土地主似的。为此夏旅很反感,她最讨厌的就是煤老板或是煤老板的儿子,她总觉得这种人的内心总藏着暴发户这类不入流的想法念头。。

    其实人要是靠谱的话庄暖晨也建议她去试试,可接触了那么一两回后连她都忍不住摇头,这男人太爱显摆自己,给他五分钟的时间他会全程用来介绍自己而不是倾听,这种人太过自我,跟他在一起会很累。

    夏旅丝毫面子都不给对方,依旧每晚泡酒吧歌舞升平,庄暖晨原本很担心,但发现孟啸这段时间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后也就放心了。

    希望,孟啸可以带给夏旅全新的生活。

    艾念婚礼过后便是她和江漠远的婚礼,正月十五过后的第一个星期,这期间江漠远询问了她的一些意见,后来就没再多问,似乎全程都由他来安排了。

    对此庄暖晨不是不感动,在两个人都很忙的情况下,他大包大揽婚礼上的琐事,怎么能叫她不动容?

    于是这一晚,她早早就下了班回家,在此之前又去了趟超市,买了大包的食材回来,又拿过从网上下载打印出来的厚厚一摞菜谱,直接将自己关进了厨房。

两重天      

    江漠远回到家,刚准备换鞋就隐约听到厨房传出一阵巨响,他一惊,放下公文包二话没说窜进厨房。

    是炒勺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始作俑者是庄暖晨。

    江漠远进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幕:系着围裙的庄暖晨,一手拿着厚厚的一摞纸,一手停落在半空中,眼睛瞪着落地的炒勺,一动不动站在厨房中间。

    他愣住,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想下厨吗?

    “暖暖,你……”

    庄暖晨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炒勺拿起来,尴尬地冲着他笑了笑,“那个……其实刚刚是滑了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江漠远又看了一眼其他,案板上尽是五颜六色的食材,“做饭?”

    “是啊,今晚你等着吃大餐吧,放心,很快就能好。”庄暖晨自信满满,又看着他低叫一声,“呀,你怎么穿着鞋就进来了,赶紧去换鞋。”

    江漠远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薄唇微微抿了抿,转身去玄关换了鞋。

    厨房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江漠远换好了鞋,又到楼上换好了休闲服下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来忙去,良久后实在忍不住开口,“暖暖,你确定你会下厨?”

    庄暖晨低头看着菜谱,用眼睛扫了他一眼,“当然,在通州的时候都是我做饭给自己吃的。”说完抬头,看着他解释了句,“我呢,虽然比不上大厨的手艺,但一般家常菜还是会做的。但今晚我做的可不是一般家常菜,都是重量级的硬菜,中西合璧的那种,我之前又没做过,当然有点手忙脚乱了。”

    “菜单给我看看。”江漠远伸手。

    庄暖晨递给他,他拿过扫了一眼,忍不住笑道,“这些菜的做法很繁琐,你行吗?”

    “当然行,你饿了吗?饿的话先吃点其他东西填下肚子。”庄暖晨从他手里拿过菜单,轻声问了句。

    江漠远摇头,走进厨房。

    “喂,你干什么?”她惊讶,拉住他。

    “帮你啊,万一你把厨房炸了怎么办?”江漠远忍着笑,洗了下手。

    “不用不用,你快出去吧,你在这儿我反而发挥不好。”庄暖晨赶忙说了句,将他推到了门口位置,“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熟悉了厨房这些工具了,绝对不会出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人对吃的很讲究嘛,厨房很多工具我都没见过。”

    “很多都是用来做西餐的,保姆会偶尔做做。”江漠远解释了句。

    “哦。”庄暖晨拿出了橄榄油,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倚靠在门框旁,似笑非笑看着她。

    “哎呀,你快出去吧,一会儿都是油烟味儿。”她冲着他摆了摆手。

    江漠远抿唇,“我观战也不行?”

    “不行。”庄暖晨边说着边按照菜谱上开始调油,又将备好的物料逐一调配,弄得还倒是有模有样的,“我呢,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今天你回来这么早。”

    江漠远唇边笑容扩大,看着她来回来的身影,他从未见过她系着围裙的模样,今天还是第一次。她将一头长发简单扎了个马尾,穿着米色家居服,家居服上的卡通图案被围裙遮住了,看样子围裙也是新买的,是她最喜欢的浅色格子图案,这样的她干净清爽,低头认真调配调料的样子十分认真。

    他没有马上离开,站在那一瞬不瞬看着她。

    当心头被暖暖的潮流席卷时,再忍不住轻步上前,从背后将她轻轻搂住。

    “我身上都是油星味儿,快放开。”庄暖晨转头急切说了句。

    “我又不嫌弃。”江漠远低笑,英挺的鼻梁轻贴她的发丝,由衷说了句,“谢谢你。”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下了班回家,妻子在厨房忙活着晚餐,房间里是鹅黄色的光,这光就像是心中的这种感觉似的,温暖而满足。在瑞士自他懂事之后,看到的就是家里私人厨师在忙前忙后的样子,他的父母很忙,有时候忙到连回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他在国外读书的时间里,生活上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打理,时间一长,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亲力亲为的生活模式。

    可今天,庄暖晨无声无息地赋予了他一种温暖的感觉,他明白,有了她,这里才是家。看到庄暖晨这个样子他才真正意识到妻子真是神奇的,他给了她房子,而她可以给他一个家。

    将头深深埋在她的耳畔,叹出的气息也是满足的。

    庄暖晨的心隐隐悸动着,男人叹出的温热气息弄得她耳畔痒痒的,忍不住缩头浅笑,“谢什么?还不出去?你在这儿我没法做饭。”

    “让我来吧。”江漠远虽是感动但也保持理性,他真怕她一个小心再切了手之类的。

    “傻丫头,我是怕你想弄伤自己。”江漠远低头看着她,笑了笑。

    “只要你别在这儿盯着我就不会,你在我会紧张的。”庄暖晨说着将他推出厨房。

    笑一直蔓延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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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生活状态是大部分家庭都会拥有的。。

    丈夫劳累了一天回到家,洗个澡,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看看晚报又或者看看电视新闻,妻子在厨房忙活着,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饭香,小孩子们坐在地毯上玩着玩具。

    想到这儿,江漠远放下手中的报纸,若有所思地看着沙发旁的位置,要是有些孩子,让他们在那儿玩就很好,暖晨喜欢壁炉,他会在客厅开通个壁炉,火光映着孩子们的身影,该是多惬意的一幕。

    这样想着,唇角的笑容扩得更大。

    一小时后,晚餐终于做好了。

    餐厅也已经被布置得充满新年气息,红彤彤喜洋洋的。

    逐一端上来的菜也自然是看着喜庆,各类叫不出名字的菜看上去倒是挺诱人,闻上去的味道也不错。庄暖晨摘下围裙坐在餐桌对面,为江漠远介绍了一番各个菜品的名字。会来手子。

    江漠远听得挺认真,边笑边点头。

    真正动了筷,他也吃得挺开心。

    庄暖晨一直没吃,见他逐一品尝了后赶紧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江漠远轻轻笑着,“很好。”

    “真的?”庄暖晨乐得快合不上嘴了,拿过筷子得意洋洋道,“我就说这些菜根本就难不倒我,想当初我学做家常菜的时候也没费多少功夫。”

    江漠远的心情也不错,点点头,“嗯,我老婆一向聪明异于常人。”

    庄暖晨被夸得近乎上了天,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后,笑容停滞。

    “老天啊……”她又赶忙尝了几口其他的菜,尝了几口后快哭了,“怎么这么淡?”

    江漠远笑而不语。

    庄暖晨放下筷子,“蹬蹬蹬”跑到厨房,好半天哭丧着脸回到餐厅,“完了,我忘放盐了。”说着,伸手要收回去重做。

    “挺好的,少吃盐对身体也有好处。”江漠远笑着拉住她,“原汁原味嘛。”

    庄暖晨瞪着他,“明明不好吃还说好吃。”

    “我尝着很好啊。”江漠远温柔笑着。

    庄暖晨抿着唇,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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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钟的时候,庄暖晨洗完了澡,刚准备看个一两集电视剧,听到楼下有声音后就赶忙下了楼。

    江漠远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碗面,见她下来了后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没穿拖鞋?”

    “你在干嘛?”她跟着走到沙发旁好奇问道。

    “下来的正好,把面吃了。”江漠远将面放在茶几上后,拿了双拖鞋过来放到她身边,“今晚你吃得少,饿着肚子怎么睡得踏实?”

    庄暖晨看着碗里的乌冬面,眼泪差点下来,别别扭扭道,“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她的确饿了,还想到厨房随便找点吃的。

    她做的那些菜被江漠远吃得干干净净,看得她都感到内疚。

    “吃吧。”江漠远笑了笑,坐在她身边。

    庄暖晨闻着味儿就凑了上前,端起来,吃了一口后瞪大双眼,又喝了一口汤,转头看着江漠远,“味道真好。”

    “喜欢就多吃点。”江漠远拿了份报纸,笑了笑。

    庄暖晨埋头碗里,没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然后整个人趴在沙发上感叹道,“你怎么能把乌冬面做得这么好吃啊?”

    “想知道?”江漠远也大致浏览完了晚报上的新闻,放下后,眉梢微挑看着她。

    “嗯,要不然这也太打击我的女性尊严了。”她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来张罗一桌菜,结果就被他这么简单一碗乌冬面给打败了,想想都心酸。

    江漠远唇边的笑容更大,“没问题,我可以教你,但……”

    “但什么?”

    他凑近她,薄唇泛起性感弧度,“先慰劳我一下。”

    庄暖晨一愣。

    还没等反应过来,江漠远便一把将她抱起来,朝楼上卧室走去。

    “喂,你怎么这样啊?今天是我很累好不好?怎么换成要慰劳你了?”庄暖晨从他眼里看出**来,在他怀里抗议。

    江漠远爽朗大笑,“那就换成我来慰劳你,都一样。”

    “江漠远……”

    女人抗议的声音最终消失在卧室中。

    没多会儿,卧室旖旎风光一片。

    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漾在这个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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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房门打开的时候,男人只身围了个浴巾。

    夏旅走进来,神情淡淡的。

    男人将她拉进卧室,坐在床上,大手轻拍了一下她的翘臀,“小妖精,这段时间想我了没?”

    夏旅没躲闪,但也没开口说话。

    “这次来北京我给你带了个礼物。”男人将一个礼盒递给她,笑眯眯道,“看看喜不喜欢。”

    夏旅接过礼盒,却连看都没看直接将其放到一边。

    男人见状后轻哼一声,“里面可是价值连城的礼物,是我竞拍回来的,连看都没不看?”

    “我不要。”夏旅终于开口,淡淡说了句。

    男人一愣,好半天才又笑道,“这又闹什么性子呢?行,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换别的,去洗个澡吧,我在北京能待上一周,这周好好陪陪我。”

    夏旅没有动弹。

    “怎么了?”男人皱眉看着她。

    夏旅低下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到他面前,“这些,是还给你的。”

    男人一看,竟是张支票,更是不解,“什么意思?”

    “这张支票里的钱包括你给我买的车、名牌包包、鞋子衣服之类的,我全都给卖了,现在全都还给你。”夏旅的语气很冷淡,“至于你在我身上花的那些,我想这段时间我已经在床上还得差不多了。”

    “夏旅啊,你这是要跟我分道扬镳?”男人不以为然笑了笑,拿出根雪茄,点燃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是,这种生活我已经过够了。”夏旅面无表情。

    男人冷笑,“你的胆子够大的了,知不知道,只有我甩女人的份儿,从没有哪个女人敢甩了我。”

    “我知道。”她机械回了句。

    男人眯了眯眼睛,吐了个烟圈出来,好半天问了句,“他是谁?”

    夏旅一愣,“什么?”

    “现在包养你的男人是谁?”他陡然提高声调,脸上明显不悦。

    夏旅也跟着皱了皱眉头,“你误会了,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男人,没有谁来包养我。”

    男人听了冷冷一笑,“怎么,现在才装清高?夏旅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跟我脱离了关系你还是我的情妇!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话吗?乖乖告诉我他是谁,否则被我查出来给他好受!”

    “随便你,如果这么想会让你能够找回自尊心,我来见你除了还你钱外就是想跟你一刀两断。”夏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我已经过够这样的日子,在你身边不止我一个女人,所以,少我一个也没什么。”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没错,全世界都有我的女人,我随便给谁打个电话都能来陪我。但是夏旅啊,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他抬手,大手落在她的颈部。

    夏旅攥了攥拳头,没说话。

    “我就是喜欢你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也喜欢你在床上放浪的模样,我还没玩够你,你以为我会放你走?”男人说完,大手狠狠一收。

    女人纤细的脖子被死死卡住。

    他越来越用力。

    夏旅却连动都没动,脸被涨得红红的,脖间的力道大到令她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没做任何挣扎,死死闭着双眼。

    男人眼底的戾气越来越重。

    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猛地松手,一把将她甩到床上。

    夏旅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每呼吸一下气管都要裂开似的疼。

    “我明白了,你这是过了河就想拆桥啊。”男人站在床边笑得更冰冷,“怎么,你爸的赌债全都还清了?”

    夏旅从床上慢慢起来,咬着牙看着他,绝情道,“是,所以我不想再靠给你当情妇过日子了。”当初她之所以会同意全都是因为想要替她爸爸还清赌债,她爸这辈子就没什么正经工作,等到了老年却学会了赌钱,最后欠下一屁股债又去借高利贷,就这样恶性循环,赌债越欠越多。

    男人不屑看着她,“贱人,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良家闺女?都被我睡过这么多次了,现在才想着要解脱?”

    “我和你一向只是交易。”她的语气转冷。

    “好啊,你想离开我,行,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男人抽了一口雪茄后递给她,“来,证明给我看你有多大勇气想要走出这个酒店大门。”

    夏旅低头看着堪比男人手指还粗的雪茄,红彤彤的烟头狰狞着像是张嘴的兽,呼吸微微急促,抬眼看了一下男人不屑一顾的脸,一咬牙,二话没说夺过雪茄,抬手就朝着自己的肩头按下去!

    烟头直抵肌肤,是肌肉被烧伤的声音。

    夏旅疼得汗都下来了,愣是连叫都没叫,死死咬着嘴唇,肩头流血了,嘴唇也被她咬出血了……

    男人看得惊呆了,站在原地忘了动弹。

    直到烟头被血给熄灭了,夏旅才将雪茄扔到了他面前,额头上的汗水都流到了脸颊,眼泪一个劲地在眼眶打着转硬是没让掉下来。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声音无力,眼神却异常坚定,红得像血。

    男人咽了下口水,瞪大双眼看着她。

    “我和你两不相欠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俩谁都不认识谁。”夏旅捂着胳膊,空气中还浮荡着肉被烧焦的气味,淡淡的,像是一场哀歌。

    决心,有时候是可怕的,可以令人忘记疼痛。

    男人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了句话,“疯子……真是个疯子。”

    夏旅终于笑了,清清淡淡的,没再说什么,拿起包转身走出了酒店。

    男人气得攥紧拳头。他这辈子还没这么被女人耍过,该死!

    烟灰缸猛地砸在墙上,“砰”地一声烟灰落下,散了满地毯。

    男人的眼睛如猛虎般可怕。

大婚当天1        

   正月十五一过,各行各业又开始紧张忙碌起来。

    而这一周,庄暖晨收到了太多同事和朋友们的“问候”,大抵都是有关她的婚礼。婚礼请柬一发,别人想不知道她和江漠远的关系都难,就这样,有人娇嗔着要做伴娘的,有人怪她封锁消息封锁得太好的,还有人说什么都要参加婚礼的。

    连标维那几个善于在她背后说三道四的三八女们也一改长舌妇的嘴脸,笑着打来电话祝贺。

    夏旅遵守了当初在学校时候的承诺做了她的伴娘,而这一次,伴郎是孟啸。

    婚礼订在周六,喜筵订了处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喜欢的知名酒店,从高层看过去近乎包揽北京最美的城市风景。提前一周,江漠远便将庄家二老接过来,不但接了他们一家,还有古镇里平时跟庄家走动频密的邻居们也全都派专机接了来,直抵北京国际机场,然后又安排住进了酒店,浩浩荡荡一群人也极为壮观。

    因为考虑到有的人是第一次来北京,江漠远和庄暖晨又安排了导游小姐带着他们四处去玩,庄家二老没去,只顾着帮着女儿准备结婚的一些零碎小玩意儿。

    怕让父母觉得像是置身事外,庄暖晨建议江漠远留些小事情给二老做,于是乎,酒席上要摆放的糖果、水果、糕点和喜筵前餐等东西全都由他们来准备,二老自然忙得不亦乐乎,但总会因为糕点这些东西是高价定制的而咂舌,尤其是庄母,骨子里还有着上海人花钱爱唠叨的习惯,每次见大笔大笔的钱进进出出就心疼。

    江家二老也赶回了北京,比庄家二老能稍晚两天到。

    酒店老总亲自迎接,可见江峰在商界还是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不过,江家二老倒是没有为难庄家的意思,反而像个最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样张罗儿女们婚事,面对婚事,江峰一改在苏黎世沉默寡言的形象,跟庄父整天地喋喋不休,两个老人一个是商界精英说一不二,另一个又是军人出身也是说一不二,为了一个婚庆台布要放什么颜色的都能争执个半天,不过两个都不是野蛮人,自然也不会大打出手,就在庄暖晨和江漠远也在担心他们的相处问题时,两个老男人找到了共同爱好,下象棋,每到有争执的时候一准儿用棋术输赢来决定,谁赢了就听谁的。

    就在江漠远和庄暖晨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问题又出来了。

    这两个老人家只顾着下棋了,结果一堆琐事统统交给了庄妈和江母两人手上,幸亏的是江母汉语不大灵光,庄妈又是上海人,骨子里就有着大都市人的骄傲和大气的本性,带着江母逛得倒是也挺乐呵。

    江家除了二老赶来,还有其他亲戚们也陆续赶到北京,还有忙在全球各地飞的,但都承诺可以当天赶到。

    一场婚礼还没等着举行便能看出它的声势浩大来。

    庄暖晨粗略地算了一下,光是喜筵的花销就令她目瞪口呆,难怪她妈妈看到这个数字都快吓晕了,连她都要晕了。

    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酒店布置成什么样子她没去看,江漠远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婚礼前一天,从米兰订制的婚纱和在瑞蚨祥特制的中国传统新娘礼服全都到了,艾念和夏旅全都陪在她身边逐一试装,同样,为了保持新鲜感,江漠远是不允许偷看的。

    “暖晨,你说明天江漠远来接亲的时候我们为难他一下好不好?”艾念一边吃着话梅一边盯着镜中的她直笑。

    “我觉得有点困难,他肯定会备好红包的。”庄暖晨的姐妹淘不多,但能够参加她婚礼的那些姐妹们都不是什么善茬。

    夏旅想了想,挑眉,“让他当场做俯卧撑。”

    “啊?”庄暖晨愣了一下,不过想想后忍不住“扑哧”乐出来。

    艾念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老天,让鼎鼎大名的江总做俯卧撑得什么模样啊?夏旅,这招也忒损了。”

    “这个咱们得统一口径,总不能轻易就让他把人接走吧?”夏旅清了清嗓子,“诚意光靠红包还是不够。”

    庄暖晨穿着礼裙,前后照了一下,“你们随便吧,不过也别太过分了。”

    夏旅顶了一下艾念,“瞧见没,这么快就向着她老公了。”

    “我哪有。”庄暖晨脸一红。

    艾念笑呵呵地看着她,“还说没有,脸都红了。不过话说回来,明天你要一桌桌敬酒吗?一圈敬下来天都黑了。”

    “漠远说了整体敬杯酒就行,来的人太多,我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照顾到。”庄暖晨轻声说了句。

    艾念点点头,“也是,要不然你顶着那么多贵重的首饰累也累坏了。”说到这儿,她故意皱着鼻子道,“暖晨,我嫉妒死你了,你看你的婚礼办得多隆重啊,身上的婚纱和礼服全都是订制的,啊——我要重嫁!”

    “好啊,你重嫁,这次我来当你伴娘。”庄暖晨试衣服试的有点累了,坐下来打趣道。

    夏旅无奈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摇摇头,“没一个靠谱的。”

    庄暖晨和艾念笑成一团。

    “说真的暖晨,你真打算一直吃避孕药?”夏旅问了句。看她子过。

    庄暖晨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一下,轻声叹道,“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总觉得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这件事你也不能瞒太久,婚检报告江漠远又不是没看到,你俩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总是没孩子他肯定会怀疑的。”艾念深思熟虑道。

    夏旅拿过个苹果,咬了口点点头,“这件事你还是赶紧跟他说明白。”

    “我打算仪式办完后就跟他说。”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关于孩子的话题他们从来没有认真讨论过,也是时候讨论一下了。

    夏旅几口就吃完了苹果,将苹果核一扔,“还有个人你忽略了。”

    庄暖晨一怔,“谁?”

    “顾墨。”夏旅说了这个名字,看着她,“你跟江漠远举行婚礼这件事都成了热门话题了,虽说明天不会邀请媒体到场,但人尽皆知已经成了事实,他不可能不知道,你说他明天会不会到场?”。

    庄暖晨的心口被撞击了一下,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无力说了句,“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的。”

    “但愿吧。”艾念也跟着担心,“明天那么重要的日子,如果真的被顾墨弄砸的话,你老公说不准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倒是总感觉明天会发生点什么事。”夏旅看着庄暖晨分析着,“顾墨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南优璇见了江漠远又分外眼红,明天南老爷子他们不是也来参加婚礼吗?到时候来了个顾墨,再加上个南优璇,一个抢新娘一个抢新郎的,那就会让全世界都大开眼界了。”

    庄暖晨摇摇头,“江漠远不像是跟南优璇谈过恋爱的样子,在艾念的婚礼上,我曾经试探过。”

    “不对啊,孟啸明明说他跟南老的女儿谈过恋爱。”夏旅皱紧眉头。

    “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吗?”庄暖晨问了句。

    夏旅想了想,“他是这么说的:南老的女儿在漠远心里很重要,他们好过。”

    艾念咽了一下口水,“老天……怎么也想象不到南优璇跟江漠远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庄暖晨眉头泛起疑惑,说实在的,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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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暖晨终于明白艾念结婚当天遭受的辛苦。

    化妆师来的时候,她还在蒙头大睡,庄妈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时候她双眼迷离,困得直点头,迷迷糊糊间都忘了结婚这件事。

    庄妈也挺狠,一条冰冷的毛巾直接甩到她脸上,惊得她打了个冷战,庄爸心疼得要命,一个劲地埋怨庄妈太野蛮。

    从起床到坐在化妆镜前的那一刻起,庄暖晨就像是个木偶,被化妆师、造型师、服装师挨个摆弄来摆弄去,再困也不敢闭眼了,生怕庄妈再一盆冷水浇下来,这种事她这位伟大的母亲不是做不出来。

    虽说古镇跟南方大多数地区一样,婚礼仪式往往是放在晚上,但既然在北京举办婚礼所以一起仪式就按照北方习俗去走,在北方从不讲究晚上结婚,只有二婚才会在晚上举行婚礼。所以庄暖晨恨死这种说法了,要是在晚上她多少还能睡一会儿。

    七点刚过,江漠远便来接人,一身笔挺的新郎服倍是英俊迷人。

    庄暖晨的姐妹淘们自然发挥了重要作用,接二连三地为难江漠远,幸好江漠远有所准备,出手大方,先是每人给了一个大红包,但到了艾念和夏旅这层关卡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群人拥着江漠远到了卧室门口,艾念和夏旅做了娘子军,严严实实地守住了卧室的最后一道关口,见江漠远上来了后,先是朝着他伸了伸手。

    江漠远二话没说直接拿出两个红包。

    两人美滋滋地收下。

    江漠远以为风平浪静了便直接要往里进,谁知被艾念一下子拦住了!

    前进的步伐猛地刹住,他可不敢直接撞在这个大肚婆身上,万一出点差错,庄暖晨会杀了他。

大婚当天2         

  艾念笑得很“和善”,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夏旅则倚在门框,懒洋洋看着这一幕。

    “喂,两位姐妹淘,人家新郎官都交红包了还为难啊?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不好这么过河拆桥的。”身后是孟啸邪魅不堪的嗓音,他和跟上前的几个兄弟都是江漠远的后援团。

    “别说的好像我们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似的,想要接走新娘,行啊,过了我们这关才可以。”艾念笑嘻嘻道。

    江漠远从没遇上过这种驾驶,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强忍着笑轻声道,“两位想怎么为难我?”

    “很简单,要么拿钱,要么立刻做五十个俯卧撑。”夏旅耸耸肩膀说了句。

    江漠远二话没说直接又掏出个红包。

    可还没等递上前,艾念和夏旅就纷纷摇头。

    “我们要的可不是这些钱。”

    江漠远不解地看着她们。

    孟啸钻上前笑嘻嘻道,“不是吧?你们要狮子大张口啊?”

    “怎么,孟啸要不你代劳?”夏旅瞪了他一眼。

    “啊?这个……算了。”孟啸赶紧将江漠远推了出去。。

    江漠远无奈地看了孟啸一眼,转头又看着艾念和夏旅,“我拿钱,多少钱可以让我进去接人?”

    “一分钱。”夏旅说了句。

    “什么?”连同江漠远在内,所有男同胞们全都大吃一惊。

    艾念笑眯眯补充道,“没错,就是一分钱。江总,要么你就马上拿出一分钱来,是人民币哦,一分钱的纸币或是硬币都可以,只要是一分钱,没有的话就只能罚做俯卧撑了。”

    江漠远没料到会有这种要求,一时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马上转头对身后的人道,“谁有一分钱?”

    所有人全都摇头。

    孟啸凑上前压低嗓音道,“这样,你要么用最快的速度去银行换,或是开车到最近的超市,北京的超市一般都有零分钱可以找。”

    江漠远惊讶了一下。

    “喂,时间只有一分钟啊,别想着作弊。”艾念和夏旅都听到了孟啸的鬼点子,“好心”提醒了句。

    江漠远无奈投降,“两位,我真没有一分钱。”

    “那就甘愿受罚吧。”艾念抿唇笑着。

    江漠远脱去外套,没浪费一点时间在讨价还价上面,当场做起了俯卧撑,孟啸瞪大双眼看着江漠远,身后的人全都欢呼起来。

    艾念和夏旅忍着笑开始数数。

    也许她们都忽略了江漠远本身就爱健身,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没一会儿便做了五十个俯卧撑,呼了个长气出来,接过外套直接穿上,笑了笑,“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说完,没等两人同意便直接闯了进去。

    艾念和夏旅全都傻眼了。

    卧室里,身穿婚纱的庄暖晨早就笑得前仰后合的,江漠远进来后,却被她美丽的样子迷住了,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都说女人在穿上婚纱那一刻是最美的。

    这句话用在庄暖晨身上丝毫不为过。

    她天生丽质,化妆师特意选择了最流行的裸妆来配合她的皮肤,原本白净的她略施粉黛就已经很美了,不同于之前的浓妆艳抹,今天的她像是一朵出水芙蓉,清新淡雅。长发被挽成精致的发髻,长长的拖尾婚纱将她娇小身躯包裹甚好。

    她的美像是圣洁的光,映得江漠远几乎都快睁不开眼。

    缓步上前,俯身。

    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像是在珍惜着一件世间珍宝似的,温柔低语,“暖暖,你好美。”

    庄暖晨轻轻低头,红霞悄然染上脸颊。

    她的美和羞涩映在他的眸底,执起她的脸,低头,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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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穿透云层,阳光从落地窗散射进来。

    镜中的男人英伟不凡,眼眸却略带忧伤。

    照着镜子,他仔细打了个领带,精致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勾勒出伟岸的流线。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渐渐地,眼眸最后一丝的忧伤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输死一搏的坚决。

    许暮佳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后大惊了一下,“顾墨,你要干什么去?”跟上分眼。

    顾墨没说话,转身走出更衣室。

    许暮佳刚要跟出去却眼尖地看到一本杂志,封面上面就是一张江漠远的照片,内容是他今日大婚。杂志从指尖滑落,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赶忙追了出去。

    “顾墨,你想去婚礼现场?”她冲着正在下楼的顾墨大喊。

    男人的脊梁僵硬了一下,再开口是冷漠,“我的事,你少管。”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许暮佳快步攒上前拦在他面前,“你醒醒吧,庄暖晨早就嫁人了,就算你今天将她抢回来又怎样?再说,都这个节骨眼了她也不会跟你走。”

    “就算是抢我也要将她抢回来!”顾墨双眼猩红,攥了攥拳头。

    “你疯了吧?”许暮佳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伸手拉住他,“你不能去,江漠远那种人你惹不得,今天你感捣乱他的婚礼,明天说不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墨蓦地眯了眯眼睛,盯着她,“你很了解江漠远?”

    “我……”许暮佳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微微收敛了些,“这不是了解,他那种有钱有势的人是惹不得的。”

    顾墨听得厌烦,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顾墨——”许暮佳从身后一把将他搂住,眼泪紧跟着掉下来,“别去,求求你别去。顾墨,就算你不爱我也要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顾墨猛地僵住。

    “求求你,别走……”

    “许暮佳——”顾墨干涩地开了口,“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会跟你结婚,更不会为了孩子跟你结婚。”说完,扳开她的手,朝房门走去。

    “顾墨——”许暮佳悲痛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手刚碰触门把手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顿了顿,拿出手机接通,却在听到对方说的内容后脸色一变,大步冲出了家门。

    许暮佳觉得事情不妙,也赶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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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酒店,时间尚早。

    化妆室是单独留给新娘的,化妆师忙着给庄暖晨补妆,外面何其热闹想都不用去多想,镜中的她看上去有点紧张,手指攥上又松开,反反复复进行着,却丝毫没能减缓紧张感。

    待妆补得差不多的时候,化妆室的门打开了,从外面探出个女人头进来,冲着庄暖晨挤了挤眼睛,一脸笑意。

    庄暖晨从镜中看到后微微一愣,这人脸生的很,不认识。

    女人却热情走了进来,一把拉过她的手,“天哪,你和江漠远终于修成正果了,我就说嘛,你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怎么有矛盾也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这不,你俩兜兜转转的不还是结婚了吗?”

    庄暖晨听得一头雾水。

    身边的化妆师还以为她们是熟络的朋友,便悄声离开了。

    化妆室只剩下她和她两个人,女人更是无话不谈,“我是听说了江漠远结婚的消息便想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看到新娘照片真的就是你。”

    庄暖晨赶紧打住她的热情,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之前认识吗?”

    女人一愣,紧接着伸手打了她一下,“沙莉,玩笑开得过分了啊。”

    “沙莉?”这次轮到庄暖晨愣住了。

    女人哀嚎了一声,“不是吧?你真不认识我了?我是黛妤啊。”

    庄暖晨愣愣地看着她,脑袋里嗡嗡作响。

    “沙莉,我可是没被你邀请在嘉宾范围内的,真是太过分了,咱们好歹也认识一场吧。”黛妤伸手戳了她脑袋一下。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沙莉。”庄暖晨心中隐隐不安,下意识脱口而出。

    黛妤瞪着她,好半天后无奈摇头,“你可真行,咱们不就几年没见嘛,你至于这么记恨我?还故意吓唬我是不是?”说完,从包里拿出钱包来打开,指了指,“看见没,咱俩这张合影我到现在还保留着呢,这可是咱俩在埃及游玩的时候拍的。”

    庄暖晨低头一看,目光在触及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时蓦地瞪大双眼!

    照片上的女人……

    那张脸怎么那么眼熟?

    “还想抵赖是不是?现在还敢消遣我?”黛妤将相片拿出来,直接塞进她手里。

    庄暖晨拿起手里的相片,呼吸近乎停止了,照片上的那张脸熟悉到刺痛了她的双眼,那张跟她很相似的面孔,连笑颦间都那么相似,她当然不会陌生这张脸,因为她在镜中看了这张脸26年……

    “怎么样,感动吧?没想到我还留在咱俩的照片。”黛妤笑道,“看到新娘是你我真是乐疯了,不过我早就猜到你和江漠远肯定会结婚,还记得咱俩在埃及认识的时候你就跟江漠远很好,那时候你们都订婚了吧?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庄暖晨的后脑像是被人狠狠捶打了一下似的,指尖冰凉,轻轻一颤,相片从指尖滑落……

    “对了,我还看到你姐姐来婚礼了,她怎么对江漠远的态度那么差?”黛妤疑惑说了句。

    “我姐姐?你指的是谁?”庄暖晨心跳陡然停了一拍。

    “南优璇啊,哦不,说是你妹妹也行,我还记得当时你是很反感叫她姐姐,你们俩几乎是同时出生嘛,你还说连医生都拿不准到底你是姐姐还是她是姐姐。”黛妤嘻嘻笑着,伸手摇了摇她,“不过我还挺羡慕你的,你说你跟南优璇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感情还这么好,换做是我,早晚都得打翻天。”

突然之间      

    庄暖晨整个人都石化了,婚礼前的紧张、喜悦和对日后的期待瞬间被凝结,如同一场铺天盖地的世纪灾难将她席卷,不好预感愈演愈烈,又像是一团火在胸口中烧,愈烧愈旺。

    “沙莉?”黛妤疑惑地看着她。

    庄暖晨微微抬眼,像是木雕似的面无表情与她对视,所有的震惊被深深压在心底,再开口轻柔无力,“我和她……早就打翻天了。”

    “啊?”黛妤愣了一下,半晌后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其实也难怪,像你跟我说的,南优璇是正室老婆生的,人家姓南嘛,你妈妈的脾气又倔,死活让你随她姓沙,当年已经惹得你爸爸很不高兴了,你以前能跟南优璇好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她今天不是也来参加你婚礼了嘛,证明你俩的关系还差不到哪儿去。”

    庄暖晨突然轻轻笑着,那笑充满讽刺充满滑稽。

    “沙莉?”黛妤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庄暖晨一边笑着一边摇头,眼神却充满哀伤。

    黛妤吓得起身。

    身穿婚纱的庄暖晨始终在笑,渐渐笑出声来,晨光从窗棱爬过,爬过她的脸,她的哀伤也像是洪水似的蔓延全身。良久后她才渐渐收敛了笑容,室内很暖,却始终抑制不住冬日的凉前来侵袭,她总觉得指尖很凉,凉到有些颤抖。

    突然之间,她想起很多事……

    她想起江漠远第一次见她征楞的样子……

    她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南优璇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她想起南老爷子奋不顾身来救她,然后又疑惑看着她莫名其妙说她跟他的女儿长得很像的时候……

    她是那么后知后觉,竟然以为他说的是南优璇。

    她知道江漠远有未婚妻,江漠远也告诉她他和他的未婚妻已经分道扬镳……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的未婚妻竟然是南老的女儿。

    她相信孟啸和夏旅的话都是真的,江漠远真的跟南老的女儿好过,只可惜她跟艾念和夏旅一样全都想错了,跟他好的不是南优璇,而是沙莉,那个跟她长得很相似的女人。

    她记得有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可为什么有这么相似的面孔?

    “能将这张照片给我吗?我想留个做纪念。”她开口,嗓子却如刀割。

    黛妤将照片递给她,疑惑道,“你没事吧?”

    “没事。”庄暖晨对上她的眼,唇角微勾笑容,“黛妤,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

    黛妤下意识点点头。

    庄暖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车水马龙的世界,放眼更是高楼林立下的繁华,静静地站在那儿,阳光从她头顶跃过,将女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像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庄暖晨的神情跟她的身影一样平静如水,窗外是流动的世界,窗内是静止的人,通透的玻璃窗无法倒影她的面孔,只剩下无尽苍白。

    黛妤看着那道影子,眸底窜过浓浓不安。

    半晌后,她悄然离开化妆室,正如她悄然声息地来。

    ——————————

    酒店贵宾休息室。

    推开门,是淡淡的茶香,席卷酒店空气中的花香,混合一起竟有点诡异之气。

    沙发上,茶几旁是一套由珍贵黄梨木整个雕刻下来的茶案、茶具,价值连城。程少浅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泡茶,每一道工序都走得十分熟练,见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后头也没抬,眉梢泛起一丝满足笑容。

    “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将一杯茶轻放对面,语气轻描淡写。

    黛妤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走了进来,坐在程少浅的对面,拿过茶几上的茶杯一口喝进杯中茶。

    程少浅摇头,神情略显遗憾,“茶要慢慢品才有味道。”说完,又给她奉上一杯。

    这一次,黛妤却没有喝。

    程少浅也不强求,拿过一杯慢慢品着。

    “她看上去很难过。”黛妤开了口,神情很落寞。

    程少浅没有大惊小怪,淡淡开口,“换做任何人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替身都会难过。”

    “沙莉已经死了,这么做又何必呢?”黛妤不解。她手里的那张照片是真的,她也真的是沙莉的朋友,正如她所讲的,她是跟沙莉一同去过埃及,她们算是驴友,同样爱好旅行,这种关系结下的友谊是深厚的。但因为工作的缘故,她有好长时间没再出去旅行,等真正再有时间想走的时候,她才知道沙莉已经死了。

    告诉她死讯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程少浅。

    她不知道程少浅跟沙莉究竟有什么关系,但看得出,他对沙莉的一切事情都很熟悉。

    程少浅拿杯的手滞了下,半晌,抬手,将最后一口茶抿进唇里。

    “就是因为她死了,才做得更有必要。”新茶的香遮住旧茶的残香,男人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黛妤拧紧了眉头,摇头,“那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江漠远一向老谋深算,会将利于他的留在身边,不利于他的近他的身都难。而你不同,江漠远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和沙莉不是世交,只是在旅行中认识的朋友,混进婚礼现场再容易不过。”

    黛妤打量着程少浅,突然问了句,“你这么做是因为痛恨新娘?”

    “不,我跟庄暖晨无冤无仇。”程少浅轻轻一笑,轻抿茶香。

    黛妤愕然,“那我真的就不明白了……”

    “很简单。”程少浅放下茶杯,看着黛妤一字一句道,“至少我要让她清楚地知道,她爱上的是个怎样的男人。”

    黛妤不再说话,半晌后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刚刚没有看到,她真的很令人心疼。”。

    程少浅点头,“我知道,暖晨她的确是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程先生,庄暖晨跟沙莉长得那么像,她们两个是不是……”迟疑了一下,黛妤始终没能将“姐妹”二字说出口。

    她未完的话听在程少浅耳朵里却是完整的,他轻摇头,“她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只能说老天真的喜欢捉弄人,又或者说,江漠远的命太好。”

    黛妤听得一知半解不明其中因由,但知道多说无益,起身,“程先生,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我该离开了。”

    程少浅点头。

    黛妤拿起包,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要去国外躲躲?”

    程少浅转头看她,眉梢略感疑惑。

    “我怕江漠远找到我,那张照片在庄暖晨手里。”她强调了句。开么想也。

    “打到你账户里的钱足够你环游世界了,随便你。”程少浅勾唇一笑,“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去找你。江漠远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找到我这里。”

    黛妤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休息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只有茶香在蔓延,墙上的钟表在一格格跳动……

    还有,陷入深思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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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重症病房。

    小护士们急匆匆在走廊穿来穿去。

    副主任医师办公室里,顾墨的咆哮近乎要掀开整座医院。

    “为什么主治医生要下午才能来?为什么新型仪器只有他来了才能使用?”

    “顾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副主任医师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安抚着顾墨一边还要兼顾着其他突发事件。

    “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冷静?”顾墨一把揪起医师的衣领,眼神近乎冒火,“我母亲现在很难受你看不到吗?不马上给她用新仪器会有生命危险的!”

    “顾先生,现在想用这个新型仪器的人很多,就算您想现在用也不行啊,您母亲的主治医生没到我们只能先容给别人来用。”医师一脸的为难。

    “不行,一个月前我母亲就在排这个仪器,凭什么要给别人先用?”顾墨急了,“你也是医生,现在马上下通知开仪器。”

    医师一听瞪大双眼,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不是你母亲的主治医生,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顾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不也在努力帮你联系主治医生了吗?他既然说是下午来,那么心里一定是有数的,放心吧,我已经让其他医生去暂时加强对你母亲的治疗。”

    一直站在后面的许暮佳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拉住顾墨,轻声安慰道,“顾墨你先冷静一下,阿姨一定会没事的,她在吸氧没有大碍。”

    顾墨攥了攥拳头,二话没说冲出了办公室。

    副主任医师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阿姨的主治医生到底去哪儿了?还有那个新型仪器明明就是要给顾阿姨用的,什么叫先给别人用?”许暮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瞪着医师,“你知道顾阿姨现在用的那个旧仪器起不了太多作用!”

    医师无奈摇摇头,“我也是照规矩办事,哪有那个权利做那么多事呢?其实说实话,顾老太太用的旧仪器并没有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就算再多用个几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这番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有点不负责任,但我真的是实话实说。”

暴风前的沉寂    

      “实话实说?我看你就是在推卸责任!”许暮佳也怒了。

    “许小姐,你可不能乱讲话!我也要为我的病人负责。新型仪器当然要先给最需要的患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吧?哪个病患最需要我们就会先给哪个病患去用!”医师的语气稍稍提高,实事求是说了一番话。

    “可是刚刚顾阿姨昏厥了过去!”许暮佳咬了咬牙。

    “这是病情引起的,就算有新仪器也会这样。”医师无奈说了句。

    许暮佳没办法,也知道多说只是在浪费时间,无奈之下走出办公室,朝着重症病房跑去。

    重症室,顾墨坐在病床旁,顾母吸着氧气闭着双眼。

    顾墨的脸颊一半陷入暗影之中。

    女墨出说。站在病房外的许暮佳,透过玻璃窗看着顾墨一脸焦急悲伤的样子犹是心疼,看着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退到了走廊的窗子前,眼底因一丝大胆的猜测而泛起惶恐。

    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对方久久未接。

    许暮佳紧紧攥着手机,重新走到重症病房前看着顾墨,看了良久后转身离开。

    ————————

    酒店,化妆室。

    冬日的暖阳依旧那么明艳。

    倾洒玻璃却只剩下一片清冷。

    终于,当阳光偏斜的时候,玻璃上映出女人尖细苍白的脸。

    她敛着眸,长睫遮住眸底的神情。

    是那么落寞啊,如同散落在玻璃窗上的冷光那般落寞。

    洁白的婚纱被光映成了金子的光泽,长长拖尾像是美人鱼的尾巴,寂寥孤独。

    从黛妤走了后,庄暖晨就一直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眸光一直落在手里的相片上。

    相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亲昵地搂着黛妤,皮肤晒得有点黑,许是长期旅行的原因。

    她也有着跟她一样的长发,不过是美丽的波浪大卷,与黛妤坐在沙漠上比划着剪刀手,她的发也被映成了美丽的金黄。

    埃及,古老文明的地方。

    曾几何时也是她很想去的地方。

    庄暖晨抬手,指尖轻触照片上的女人笑脸,她是多么熟悉这个笑容,还天真地以为,这种笑容只是属于她自己的。

    那么埃及她还要不要去?

    怕是狮身人面像见了她也奇怪吧,奇怪她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去见它。

    有个女人替她去了。

    这个女人,她不认识,却在这一天令她深深的无奈。

    她,才是江漠远心中的那个女人。

    就像孟啸说的,南老的女儿在江漠远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正因为这张脸,江漠远才这般温柔吧。

    他的深情,他的体贴,只为一人。

    却,不是她。

    玻璃上映出庄暖晨的笑容,唇齿之间尽是淡淡的笑……

    她一遍遍摩挲着照片上的女人,摩挲着她的唇、她的眼……庄暖晨也跟着她的笑而笑,轻轻地,可这笑,没有泛过眼眸半丝。

    陪伴她的,竟是凄风孤独。

    庄暖晨终于抬头。

    墙上的钟一格格跳动,秒针飞速地一圈圈转。

    她的思绪却总是停格在最初认识江漠远的时候。

    是她总以为,她和他的相遇相识不过是场偶然。

    现在想象多么可笑。

    这世上所有的童话全都是骗人的,灰姑娘怎么可能就遇上了王子?

    庄暖晨轻轻笑着,脸上的笑容越是明显,眼底的悲伤就越是强烈,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她这只麻雀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一切的偶然,不过是场必然的安排。

    手指一松。

    相片轻飘落地。

    ————————

    酒店现场,来宾之中,江漠远鹤立鸡群。

    他在逐一招待着各位来者,笑容满面。

    孟啸跟在他的身侧,不知说些什么,逗得诸位哈哈大笑。

    主人席上,江庄两家四位老人聊得不亦乐乎,艾念相陪,夏旅则帮着招待古镇来的宾客们。

    婚礼请来了现场乐队,有知名歌手在紫色t形台上唱着欢快的歌,其他工作人员们繁忙准备着,酒店老总亲自过来监场,生怕有哪些损失。

    干冰机、摇臂摄像机、360度全角摄录机等大型仪器也在现场各就各位,只等着良辰吉时的到来。

    现场,尽是欢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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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症病房。

    顾墨始终守在病床前,当看到顾母微微睁开双眼的时候,脸上陡然泛起惊喜。

    “妈,您醒了。”伸手紧紧攥着她干枯消瘦的手。

    顾母渐渐恢复了意识,抬眼看着他,良久后嘴巴动了动。

    顾墨赶紧将氧气罩摘了下来,轻声道,“您感觉怎么样?”

    顾母缓慢道,“我没事,只是觉得很累。”

    “妈,您休息一下,没说话了。”顾墨生怕她的病情加重,担忧道。

    “放心吧,我现在清醒得很。”顾母说话的语气很微弱,却强忍着疼痛挤出笑容。

    顾墨看着更是心疼。

    “我睡了很久了吗?”她问。

    顾墨摇头,勉强笑道,“不是很久。”

    “是不是又昏过去了?”

    他想了想,点点头。

    顾母轻叹一口气,消瘦的脸多少泛起歉意,“这种都是平常小事,医院又把你折腾过来做什么。”

    “妈,我是您儿子,担心您很正常。”顾墨拉过她的手,低声道。

    顾母笑了笑,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今天穿得很正式啊,是要去做什么吗?”

    顾墨心头一酸,“没什么,我哪儿都不去。”

    顾母看着他,渐渐地,眼神泛起对他的心疼,抬手试着想要摸摸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笑着道,“不知不觉,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真好。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走了也有脸去见你爸了。”

    “妈,我不会让您有事,您还得陪着我。”顾墨喉头泛堵,红着眼。

    “傻儿子,父母都是要走在儿女前面的。”顾母无力说了句,眼神渐渐飘远,“只是,我就怕你会孤独啊。”

    “妈……”

    “刚刚很奇怪,我梦到了很多人,梦见了你的外婆,你奶奶、爷爷还有你爸,最后竟梦见了暖晨。”

    顾墨一愣。

    “我梦见了暖晨,还是她上大学时候的模样,穿着白裙子,长长的头发随风飘呀飘的,她笑得很美,就站在你们校园的梨花树下,风轻轻一吹的时候,别提有多好看了……”顾母轻声描述着梦境,“在梦中,我看到你和她手牵着手,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顾墨红了眼眶,拳头紧紧攥起。

    “暖晨呢?她怎么没来?”顾母的意识拉回现实,看着他问道。

    顾墨哽了嗓子,半晌后才稍稍压下心头莫大的难过,轻声说了句,“她不会来了。”

    顾母一愣,久久的,眼神变得黯淡。

    “妈,您休息一会儿吧。”顾墨建议道。

    顾母却摇头,哀伤地看着他,“这一阵子,在你身边的那个许小姐,我知道你不爱她。”。

    顾墨的呼吸尽是痛楚。

    “去找暖晨吧,如果彼此相爱就在一起。”顾母抬手轻拍着他,“去找她,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

    顾墨蓦地愣住,看着母亲,眼里尽是不解。

    顾母陷入莫大悲伤,拉着他的手,“这件事我早晚还是要告诉你的,之前没有告诉你只是怕你对我失望。可原来,人真的不能藏秘密的,否则连做梦都做得不安呐。”

    “妈,您想说什么?”

    “其实,当年暖晨离开你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去找过她,央求着她离开你,怕你不接受便演了一出我下跪的戏,结果你真的信了,你相信当年是我苦苦哀求她不要跟你分手,你相信当年是她狠心抛弃你……”顾母的嗓音哽咽,“其实是我,暖晨是因为我才选择这么做的。”

    顾墨听了后蓦地起身,不可置信摇头,步子一松后退了几步,急喘着气,“不可能,这不是事实……”

    “事实就是,当年是我逼走了暖晨。”顾母咳嗽了几声,艰难道,“是我的自私拆散了你和暖晨。”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墨陡然低吼了一声,一脸痛苦。

    泪水,沿着顾母的眼眶滑落下来,她的嗓音变得抖颤,“如果不这么做……当年你根本不会跟着我们出国,我以为这么做是为你好,也以为等你出国了之后会很快忘了暖晨,可是……我没想到这么做却是害了你。”

    顾墨摇头,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全身都在颤抖,一字一句道,“您怎么可以自私到主宰我的人生?您根本就不知道,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早就爱了她六年时间。”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我儿子啊。”顾母含着泪看他,“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这么做,我不能看着一个女人耽误了你的前途。你何止是爱了她六年,大学四年到现在,你还在爱着她,足足是十二年呐。”

    眼泪充盈了顾墨的眼眶,被他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暖晨是个好孩子,直到现在她都没说出当年的事情,再见到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妈真的很高兴,但也在担心她会不会说出去,她答应了我,所以你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我很感谢那个孩子,也感谢庄家,当年的事情他们也知道。”顾母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顾墨身子一晃,身子缓缓滑落跌坐在地,摇头。

    “去找暖晨吧,去找她……”顾母用尽力气转头看着他,“只有她在你身边,你才会笑,才会快乐……”

    ******今天更新完毕,明天剧情更精彩!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真相1      

    重症病房,光线愈加黯淡。

    顾墨坐在地上,脸如腊色。

    良久后,他才抬头,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欲言又止。

    “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顾母轻轻笑了笑,吃力抬手赶他。

    顾墨缓缓起身,看了母亲良久后点点头,开门走出了病房。

    病床上,顾母一直看着顾墨的背影,直到消失……

    ————————————华丽丽分割线—————————————

    酒店,婚礼。

    化妆室的门缓缓打开,身穿婚纱的庄暖晨像抹游魂似的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死死攥着那张照片,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眸底却尽多的隐忍。

    夏旅正巧从宴会厅那边过来,见她出来了后快步上前通知,“还有二十分钟婚礼马上开始了,准备一下啊。”

    庄暖晨停住脚步,目光游移。

    “暖晨?”夏旅见她脸色有点苍白,疑惑轻唤了她一声。

    庄暖晨目光对上她的关心,红唇微微动了动,“江漠远呢?”

    “应该在休息室整理衣服吧?”夏旅说了句。

    庄暖晨二话没说朝着新人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哎,暖晨——”夏旅拉住她,好笑地看着她,“不是吧?这么一会儿也要见?”

    庄暖晨勉强勾了勾唇角。

    新人休息室在左侧走廊的尽头,因为跟贵宾区和宴会厅不在同一侧,所以这条走廊很安静,只有婚礼上服务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忙活着,婚礼快开始了,他们也全都到宴会厅帮忙去了。

    休息室分会客、更衣、用餐等三个区域。推开门,江漠远并不在会客厅里,更衣区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手指下意识攥了攥,轻步循声走过去。

    更衣室的门微敞,空气中浮荡着上好雪茄的气味,延着门缝轻飘飘地钻了出来,顺便钻进了庄暖晨的呼吸之中,门口与更衣室沙发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却足以令她看清楚更衣室里全部的情况。

    沙发上,江漠远坐在那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巧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身后是大片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散了万束阳光,折射成无数的光影落在他的脸颊上,半明半暗分割着男人英挺的脸部轮廓。

    雪茄在他指尖幽幽泛着烟,像是妖娆的灵魂,从那支躯壳中钻出来化作散开的雾,他的脸割着光,又陷入隐约的烟雾中,看上去即遥远又陌生。

    除了他之外,还有个女人,因为角度的缘故,庄暖晨看不到她的长相,可从身形上看,总觉得似曾相识,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也坐在沙发上,两人隐约在嘀咕什么。

    两人的嗓音有点小,再加上有音乐做遮掩,门口外的庄暖晨听不清两人在谈什么内容。

    照片在手里攥得近乎发了烫,她抬眼看了一下时间,秒针依旧飞速旋转,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她咬了咬牙,正准备直接闯进去的时候——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却蓦地起身!

    意料之外的情形令庄暖晨倏然停住脚步,手搭在门框上不敢轻举妄动。

    “江漠远,你这样做会害死顾阿姨的!”女人微微提高了声调,气急败坏说了句。

    熟悉的嗓音像是一支冷箭似的“嗖”地一声穿过庄暖晨的胸膛,从心口的位置直透过胸腔,速度极快,快到只能令她呆怔的份儿!

    室内的女人虽然看不到她的正脸,但从背影上也能察觉出她的焦急和恐慌,她的嗓音像是被人掐断的鸟儿般尖锐,刺痛了庄暖晨的耳膜。

    这个声音,她到底都不会忘记!

    许暮佳!

    心头泛起不好预感,也深深为这个意外出现在婚礼上的女人而感到震惊。

    许暮佳和江漠远,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庄暖晨的手指死死扣在门板上,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室内的一切。

    直到,女人的脸终于完完整整落在她的眸底时……

    那个梦魇般的时刻再次冲出被她深埋的记忆墓地,滴水不漏地还原当时的每一个情形。

    她说,只有她才能帮顾墨。

    她说,只有她才能许顾墨一个美好的前程。

    她说,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顾墨。

    她可以让顾墨一夜之间翻了身,条件是,她要拥有顾墨。

    双眼盯着更衣室中的女人那张脸,回荡在庄暖晨耳畔中的尽是她那天说过的话,她的心口那道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掀开了一道缝,渐渐开始渗出血来。

    就是因为她的话,她将顾墨卖给了她。

    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口中的“顾阿姨”……

    心蓦地一窜,难道是……顾墨的妈妈?

    江漠远他,究竟做了什么?。

    更衣室中,沙发上的江漠远神情依旧悠闲,平静地抽着雪茄,平静地看着许暮佳近乎疯狂的双眼,良久后淡淡说了句,“回去告诉顾墨,只要他安分守己,我保证他妈妈没事。”

    门口,庄暖晨蓦地瞪大双眼,隔着淡淡的雾气看着不远处的江漠远,他的神情是熟悉到了极致的平静,连同语气也是一样,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像是个陌生人似的?

    他的话,什么意思?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墨他根本就不会来婚礼现场捣乱,当他听说顾母下午才能用上新仪器的时候早早就赶到医院去了。”许暮佳的声音又急又促,“我求你,让主治医生赶紧签字吧。”

    “不行,还不到时候。”江漠远语气依旧冷淡,“一切都等到婚礼结束后。顾墨母亲的身体状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目前使用的仪器不会有问题。”

    “可万一呢?”许暮佳抖颤着手,“顾阿姨今早都昏过去了。”

    “那是她的病情导致,就算是使用新型仪器,她还是会昏倒。”江漠远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烟圈,举手投足尽是漫不经心。

    “你不能这样,为了你的婚礼你使尽了手段,这件事一旦被庄暖晨知道,你以为她还会嫁给你?”许暮佳干脆撕破了脸,声嘶力竭道。

    女人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之中,直到撞上男人骤然转冷的眼眸后倏地弹回。

    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江漠远朝后倚靠着,平静的眉间悄然染上了戾气,这抹戾气又渡到了眼眸里,原本深邃不见底的黑瞳仁像是沁在冰块里的晶石,冷得令许暮佳不经意打了个冷颤。

    高档奢贵西装下的高度文明努力遮掩着男人天生残佞的本性,可那冷,从男人的周身散发出来,连躲在门口外早就被这席话震惊到心痛的庄暖晨都感觉到了这份寒凉,堪比置身冰窟之中。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平静地与许暮佳对视。

    这目光却逼得令人双腿发颤。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顾墨是我让你得到的,如果这场婚礼办砸了,你不会从中得到一丝好处。”良久后他开口,语调一贯低沉却足以震慑力。

    许暮佳悲哀冷笑,“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场婚礼还能办砸吗?你让我得到了顾墨,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真正的赢家是你不是我,我不过是你用来得到庄暖晨的一枚棋子罢了!江漠远,你一向处心积虑,凡事都被你计划得不出任何差错,新型仪器的开发公司有你的股份,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在准备夺庄暖晨的时候,你就算到了今天这步!”

    江漠远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

    “你想要得到庄暖晨,但不想用明显的强势手段,你要让庄暖晨心甘情愿来找你,来求你。你成功了,当你一手策划地将顾墨推进巨大的债务危机的时候,庄暖晨和顾墨的关系的确变得摇摇摆摆,只可惜,庄暖晨是那么爱顾墨,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也不在乎,你看到她跟顾墨出现在戒指店的时候终于再下狠招,将顾墨彻底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利用我来迫使庄暖晨离开,顾墨可能连死都想不到,他付出巨资想要的新型仪器原来就是你投资的。而今天,你又一手启动了早就筹谋好的计划,将顾墨日夜都想用在顾阿姨身上的新型仪器延迟送到医院,医院里只有一台新型仪器,医生们自然会先照顾到急需病患,你让顾墨脱不开身只能待在医院里周旋,江漠远,你善于将每一招都筹谋得很远,令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和招架能力。所以说,你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就放顾墨一条生路吧。”

    门外,庄暖晨早已一身无力地贴在门板上,如果不是有支撑,她早就瘫软在地上了。冰凉席卷周身,紧扣着门板的指尖近乎泛了白,除去麻木就只剩下冷。

    她尽量让自己的手指再用力些,至少,她可以试到疼痛。

    但,当疼痛在心口早就炸开不知多少次的时候,那股寒早就将血管中的血液都凝固的时候,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虽然如此,庄暖晨还在尽量让自己的耳朵张开,像是一条在寒凉空气中垂死挣扎的鱼,跟许暮佳一样在听着江漠远给出的最后判决。

    疼痛之中,也许隐约还抱着那么一丝明亮,只在于江漠远的一句话。暮着我得。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真相2      

    她和江漠远的距离,只有几米远。

    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他的脸模模糊糊出现在庄暖晨的眼眸,因为,她的泪漾在眼眶,却始终不肯掉下来。

    她始终在等着,在静静地看着江漠远,希望他还能像从前一样,含笑着、温柔地说上那么一个字,好。

    她从未有过这种渴望,想看着他轻轻点一下头或是说声好字。

    因为,他不是江漠远吗?他一向一诺千金不是吗?

    更衣室里,许暮佳也同样看着江漠远,死死盯着他。

    阳光穿过室内,映得空间金黄一片。

    江漠远整个人全都陷在莫大的光线中,终于,他微微勾起了唇角,看着许暮佳一字一句说了三个字——

    “不可能!”

    许暮佳身子一软,跌坐在沙发上。出在都个。

    门外,庄暖晨的眼泪终于绷不住重量,滑落脸颊,她闭上眼,指尖缓缓地、缓缓地攥紧,每呼吸一下都像是刀子割过似的疼……

    最后的希望,也尽数湮没在他绝情的回答中。

    心里的最后一点光明,消散了……

    “你忘了,主治医生刚好上午放假。”江漠远优雅地将左腿叠放在右腿上,轻描淡写说了句。

    许暮佳无力摇头,“这是你算好的……你早就知道主治医生今天上午休假……”

    江漠远冷哼一声,“就算他不休假,我也不可能命人上午将仪器送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没理由让任何状况来给我的婚礼上添乱。”

    “你——”许暮佳站起身,气得手指发抖指着他,“江漠远,你混蛋!”

    “怎么,你才知道?”江漠远不以为然冷笑了一下,深邃瞳仁尽是漠然。

    许暮佳攥紧拳头,冲着低吼,“别以为你才有威胁的筹码!如果你不马上让新型仪器入院,我现在就去找庄暖晨,将你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她!你不让顾墨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我不但要告诉你是如何一步步逼得她嫁给你的事实,还要告诉她,当初你是如何收购颜明酒店的!”

    门外,早已被真想打击到麻木的庄暖晨再次颤抖,表哥的酒店……

    江漠远盯着许暮佳,微微眯了眯双眼,眸底凝聚出更森凉的光,性感的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线。

    “当初你为了收购颜明的酒店,不但摸清了他们酒店的运营,还利用管理上的漏洞和资金链的断裂来达到你强行收购的目的,当然,你一向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做得顺风顺水,谁都不会想到携款潜逃的人是你安排的,所以你的出现令颜明当成是救世主似的,不过颜明也不傻,还是闻到了一些不对的苗头,只可惜他做事太冲动,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就去找你算账,我真是替他可惜。”许暮佳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这些,都是你欠庄暖晨的,我一定会一字不落地告诉她!”

    江漠远依旧好耐性,与她的歇斯底里相比,他是那么平静。待她说完后,眼底的戾气不减分毫,唇角却隐隐勾起讥讽弧度——

    “好啊,你试试看。”

    许暮佳身子一抖,急促呼吸。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你最好当着所有嘉宾的面儿拿过麦克风将你刚刚的话全都说出来。”江漠远身子微微探前,双臂支在大腿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漫不经心中却含着十足的威胁力,“但你最好有能承受激怒我的能力,后果怎样,想过没有?”

    许暮佳嘴唇抖了抖,没说什么。

    “貌似你父亲的公司还没有完全周转过来,想想看,一旦我撤资……”剩下的话,江漠远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他不说,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弊。

    果不其然,刚刚还像只斗鸡似的许暮佳听完这话后全身僵硬,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反弹的余地。

    门外,庄暖晨看着江漠远那张过于冷笑的脸颊,已经没了疼痛,只有漫无目的的绝望和死亡的味道,这还是她认识的男人吗?

    当所有人来问她,江漠远是个怎样的男人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他是个好人。她相信他的温柔、相信他的体贴,相信他的微笑,相信他总是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出现,甚至她还相信,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她、欺负她,江漠远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她是那么相信他啊,从未怀疑过他的每个决定,每一句话。

    可今天,上天就让她亲眼看清楚了这个“好人”,原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啊……

    眼角干干的,干得发了疼。

    庄暖晨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她竟然想笑了……

    笑自己!

    太笨!

    “回去好好跟顾墨过日子,婚礼一过,我保证或你父亲的公司或他都相安无事。”江漠远冷沉了语气,眯了眯眼,“前提是,别再来招惹我!”

    许暮佳站在原地良久后才无力说了句,“江漠远,算你狠!”说完,转身就走。

    江漠远没有拦她,拿过雪茄,继续点燃,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

    许暮佳朝着门外走过来。

    庄暖晨没有躲闪,抬头的瞬间,门大敞四开,她绝望的眼对上许暮佳倏然惊愕的眸,瞬间,许暮佳惊叫了一声。

    一直以来,她都对许暮佳这个女人又怜又恨,恨是因为她夺走了顾墨,怜是因为她也爱着顾墨,虽然手段卑鄙,但至少她可以理解,但今天,此时此刻这么对视着许暮佳的双眼,她的惶恐、她的惊叫、她的一切一切都令庄暖晨觉得恶心,甚至是痛恨到了极点!

    还有室内的那个男人!

    就这么两个人,因为一己私欲完完全全地操纵了她和顾墨的一生!

    他凭什么这么做?

    他们凭什么?

    许暮佳的惊叫引起江漠远的注意,他转头,目光对上门外庄暖晨的瞬间蓦地滞了下,手一松,雪茄掉在地上,高大的身子倏然站起。

    庄暖晨一动没动,中间隔着许暮佳的视线。

    空气像是凝固。

    周围尽是雪茄的冷香。

    良久后,许暮佳才无奈嘲笑,“真是天意弄人。”说完,侧身跃过庄暖晨离开会场。

    独立的空间里,两个人,男的神情紧绷,女的面色悲哀。

    没过一会儿,有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休息室,是孟啸,在见了这两人的样子后略感奇怪,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两个还在磨蹭什么呢?赶紧准备吧,婚礼马上开始了。”

    今天的孟啸穿得西装革履,潇洒英俊。

    庄暖晨转头看着他,一时间略感疑惑,孟啸,会不会也是这种人?

    原本含笑的孟啸被庄暖晨这么一盯顿时吓了一跳,笑容凝固在脸上,低头仔细盯着庄暖晨,“你哭了?”。

    庄暖晨没说话,江漠远却大踏步走上前,一把将庄暖晨拉怀里,沉静地对上孟啸的目光,“先让现场乐队盯一会儿。”

    孟啸一愣,“啊?怎么——”

    话还没说完,更衣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孟啸碰了一鼻子灰,愣在原地,心头却泛起隐隐的不安。

    更衣室,庄暖晨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漠远,呼吸越来越急促。

    江漠远抬手扒了一下头发,又松了松领带,半晌后双手箍住她的肩膀,眼神略显懊恼,“暖暖……”

    庄暖晨抬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对不起,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江漠远看上去显得有些烦躁,扣住她的双手微微加重了些。

    隔着泪水,她始终盯着他的眼,没说话。

    他张了张嘴,知道她在等着他的解释,但……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就没有解释的习惯。“暖暖,我——”江漠远抬手使劲捋了捋下巴,眉头紧蹙,英挺的脸明显看得出他的焦急。

    庄暖晨强忍着压下想哭的**,半晌后开口,嗓音颤抖,“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薄唇微抿,似乎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真的以新仪器为要挟,只是为了不让顾墨来婚礼现场?”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完整问出了一句话。

    江漠远点头。

    “那么我表哥的酒店呢?”

    “我的确使了点手段收购了颜明的酒店。”他如实告知。

    庄暖晨悲痛地看着他,“连同我和你的婚姻,也是你使手段得来的?”

    江漠远箍紧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深邃的眸光里就只有她的影子,“正如你刚刚听到的。”

    “为什么?”她一字一句问。

    “为什么?”她一字一句问。

    “因为我爱你!”江漠远死死盯着她的眼,说出口的原因铿锵有力,“因为,你跟顾墨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幸福!他根本就不适合你!”

    庄暖晨与他对视,闻言后忽的苍凉地笑了,“好一句我爱你啊,江漠远,是你亲口在我耳边说,你是君子不夺人所爱!”

    “没错,这句话我的确说过。”江漠远压低脸,微微眯了眯双眼,“但,只可惜我是个小人,我从未在你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君子——”

    “啪——”一记耳光狠狠打断了他的话。

    再落手时,庄暖晨早已泪流满面……

以爱谁为名?    

      浮动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一巴掌的响声震得七零八碎。

    簌簌落地,已成冰块。

    她落下的手轻轻颤抖,火辣辣地疼。

    生平第一次打人耳光,不曾想却打在了这个令她温暖的男人脸上。

    江漠远站整个人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刚毅英挺的侧脸泛起难看轮廓,一丝惊愕从深邃的瞳仁深处闪过,很快被一丝楚痛所取代,搭在她肩头上的大手倏然攥紧,却慢慢地、那么无力地滑落身侧。

    不知名的痛像是电钻似的在她心底深处打着洞,收手,攥紧,手心尽是冰凉。

    “你精于算计,有没有算到今天?”庄暖晨透着泪雾看着他,“江漠远,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了你一己私欲来破坏别人的幸福?”

    江漠远居高临下凝着她,黑眸深处是女人含泪的眸光,心头泛起的怜惜窜上眉梢,再开口,嗓音却略显沉冷——

    “你以为,你跟顾墨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

    庄暖晨抬头盯着他,咬牙切齿。

    “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我也曾试着放手,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江漠远一字一句道,“结果呢?顾墨的疑神疑鬼差点害死你,如果你是爱着我的,顾墨的想法、顾墨的做法无可厚非,可事实上,就算没有我江漠远的出现,他同样可以为了其他假想敌而跟你无休止地争吵,我承认,顾墨很爱你,但他的爱也的的确确不适合你。”墨暖想跟。

    “江漠远你真厉害,你是以拯救之名来遮掩你的卑鄙行径!”庄暖晨颤抖着嗓音,冲着他大吼了一嗓子,“那是我的事,你凭什么要管?还用了那么卑鄙的手段?”

    “我不能不管!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心爱的女人一次次为别的男人掉眼泪!”江漠远陡然提高声调,嗓音如磐石般压下来,“爱情里面根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适合不适合。如果你们的爱情合适,我想抢都抢不来,如果你们的爱情合适,在你一次次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是一次看到你们在争吵,我远远看着,看着他跟你争吵时候的那张狰狞的脸,恨不得立刻下车扭断他的脖子;我看着他跟你争吵完头也不回离开,就恨不得马上牵过你的手带你走。我每次都在想,怎么会有男人混蛋到将自己的女人扔在大街上?我每次也都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女人,就算你杀了我那天,我也绝不会是掉头先走的那个。暖暖,还记得元旦前的那天晚上吗?你知道那晚上我有多紧张,我开着车沿路找你我都快疯了!我生怕你会遇上坏人,生怕你会冻到生了病,生怕……找不到你……”

    说到这儿,江漠远箍住她肩头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眶微红,却很快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墨色瞳仁深处泛起的是深深心疼。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庄暖晨,我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低头看着她,嗓音听上去更显低哑,“当我在雪地里找到你的时候,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再放手,你是我的,就算我的手段再卑劣,就算我让你受到多么大的委屈,我也绝不允许其他男人让你受委屈。”

    庄暖晨的眼泪像是滑了线的珠子,刚刚她清楚地看到江漠远眼眶有了红,心痛也跟着油然而生,想着更觉悲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暖暖……”江漠远心疼地搂过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她却一把推开他,无力摇头,泪眼扬着苦笑,哽咽道,“江漠远,如果是以前我会很感动你的话,哪怕上天让我知道得少一点我也不会感到绝望。你口口声声以爱为名,我很想知道,你是以爱谁为名?”

    江漠远眸光一征。

    庄暖晨拿出快要被她攥成团的照片,缓缓展开,又缓缓地将照片举到他眼前,“你爱的是我吗?江漠远,从头到尾你爱的都只是这张脸。”

    照片中被攥得皱皱巴巴的女孩子,笑容依旧。

    江漠远眉头一凛,眼睛微微一眯,“照片谁给你的?照片上的女人?”

    “怎么,你还想找她兴师问罪?”庄暖晨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心碎问道,“我要如何称呼她呢?沙琳?你的未婚妻还是——跟我相似的女人?”

    江漠远死死盯着照片。

    “一年前,我以为是我自己幸运找到高薪的兼职,那时候的你目光是不是就关注了我这张脸?我在会议室里提案,所有人都用质疑的看着我就只有你给了我鼓励和希望时,那时候的你究竟是给了我机会还是这张脸孔让你念了旧?我在午夜的大街上拼命想要寻找顾墨,是你开着车带我差点找遍了整个北京城,最后宁可整夜不睡只是为了给我拍摄日出画面,那时候的你是真心的为我还是在回顾你跟沙琳的过往?我父亲生病我急得跟没头的苍蝇,你二话不说就安排了专机直飞北京医院,那时候的你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像她才让你动了恻隐之心?宴会上,你挡着我才没让我挨刀子,是不是当时你也这么保护沙琳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一次次用爱来打动我,我很想知道,你说爱的时候是对着我说的还是透过这张脸对另一个女人说的?江漠远,其实你真的让我感动啊,我想过无数次要跟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要忘记过去试着来接受另一段感情,可笑的是,竟让我在婚礼当天知道得这么多,你觉得,我可能还会相信你的话吗?我不明白,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她,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为什么要来找我?难道你觉得戏弄一个替身是件很有趣的事?”。

    “暖暖,我……”

    “你说的话很动听,但有了这张照片之后会更让我觉得,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庄暖晨盯着他,痛苦道,“确切来说,你要抢走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这种跟沙琳相似的脸,从你见到我那天起,你不过是将我当成是沙琳的替身!”

    “没有,你是你,沙琳是沙琳。”江漠远终于开口,紧紧箍住她的双臂,眼神笃定坚决,“相信我,我从来没将你当成是她。”

    “你觉得,我可能还会相信你的话吗?”庄暖晨眼底布满寒意,“连你自己都不信,否则怎么会不告诉我实情?你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

    江漠远眉头深蹙,低下头凝着她放低了语气,“暖暖,现在外面所有的宾客全都在等着我们,举行完婚礼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一切,好不好?”

    庄暖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没错,沙琳是我的未婚妻,你跟她长得也很相似,但,我从来没爱过沙琳。”江漠远看了一眼时间,眸光落在她的脸颊,“我很清楚自己爱的是谁。其实你跟她一点都不一样,你们只是长得相似而已,你们的性格、喜好等等这些全都不一样。”

    江漠远攥紧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就从此失去。

    奈何,庄暖晨一把甩开他的手,像是看着陌生人似的看着他,“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江漠远原本想要拉她的大手蓦地一滞,眼眸的光慢慢凝聚成严苛的光,“我可以任着你胡闹,但今天不行!”

    苍凉的笑浮于庄暖晨的唇边,她看着他,摇头,“在你做过了所有卑鄙行为之后却扣了我一顶胡闹的帽子?江漠远,始作俑者是你不是我!”

    江漠远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而她,丝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流动着死一般的宁静。

    直到——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江漠远眉间的冷凝收了收。

    “进。”说话间,他依旧盯着她的脸。

    推门进来的是周年。

    他是出了名的不急不躁性格,这么多年在江漠远身边也早就练成了一副扑克牌脸,但今天,他的脸色看上去糟糕透了,进门便直接张口——

    “江先生,出事了——”

    接下来的话在看到更衣室里的庄暖晨后顿时咽了下去,眼神明显征楞,整个人也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庄暖晨下意识转头看着周年,心头突然铺天盖地袭来一阵不好的预感,慢慢走向周年,颤抖着双唇问道,“你刚刚说出事了……谁出事了?是谁?”

    周年被她的样子惊了一下,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顾阿姨?是不是顾墨的妈妈出事了?”庄暖晨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见他闭口不谈,干脆急了,“快说!”

    “这……”周年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漠远,不知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

    江漠远站在原地,眸光暗了暗,“周年,说吧。”

    “江先生……”周年一脸的为难。

    “现在就说!”江漠远眉心一凛,低沉命令。

    周年只好看向庄暖晨摇摇头,“是顾墨。”

    江漠远眸光一怔。

    庄暖晨瞪大双眼,一把揪住周年,“顾墨出事了?什么事?快说。”

    *****凌晨先更新一章,明天白天还有一章更新。

彼此的契约1           

周年看了看庄暖晨,又将目光落在江漠远身上,咬了咬牙道,“对面的房间可以看到。”

    庄暖晨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江漠远皱了皱眉,也大踏步跟了去。

    对面房间也是套休息室,面积比刚刚的要小些,从视野上看更开阔些。

    透过落地玻璃窗是高楼林立,北京繁华城市风景一览无遗。

    庄暖晨进了房间后迷茫看着周年。

    周年指了指窗子。

    她顺势看过去,倏然瞪大双眼——

    “顾墨……”无力的两个字从唇齿滑落。

    隔着一条高架桥,顾墨就站在对面楼的楼顶,由于距离的缘故,看不到楼顶上是否有围栏,却能看到那道被冬日寒风吹得略显单薄的男人身影。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遮住苍白的脸颊。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楼顶,低头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什么。楼底下站满了人,冲着上面指指点点。

    对面这边,庄暖晨吓得双腿都泛软了,捂着嘴巴。

    江漠远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倏然变得铁青,眉心拧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也转冷。

    周年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说是来婚礼的途中听到了顾老太太主动掐断仪器的消息。”

    江漠远眸光一怔。

    庄暖晨也倏然回头,惶恐地盯着周年,愣了半分钟后二话没说就要往外跑——

    手腕,蓦地被男人箍住,一用力,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放开我!你没看见他要跳楼吗?”庄暖晨听到这个消息快疯了,她了解顾墨,这个消息她听上去都像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是顾墨?

    江漠远却死死搂着她不放,转头看向周年,“院方那边情况怎么样?”

    “正在抢救。”

    江漠远低头看了看庄暖晨,又看了一眼楼顶上的顾墨,眼底的光近乎杀人,寒凉说了句,“马上报警,叫救护车和通知消防局。”

    “您放心,警察和消防已经到了现场,救护车正往这边赶。”

    江漠远攥了攥手,一把拉过庄暖晨,“你听到了?顾墨他死不了!”。

    “你疯了,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庄暖晨牙齿都在打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漠远,“医院正在抢救的是一条命,现在站在楼顶上的还是一条命,两条人命在你眼里都不值钱是不是?”

    “你庆幸我是站在这里,我要是站在顾墨身边,就会直接将他一脚踢下去!”江漠远语调像是凝成了冰,“他的能耐就只有跳楼是吗?”

    “江先生——”周年欲言又止。

    “说!”江漠远低吼了一嗓子。

    周年看了一眼庄暖晨,艰难道,“顾墨进不来婚礼现场,他主动打来电话,要求夫人去见他。”

    “放开我!”庄暖晨听了更着急,拼命挣扎。

    奈何,江漠远的手劲更大,转头冷冷对周年道,“告诉他,庄暖晨已经是我太太,她不会去见他,他想跳楼,随便!”

    “江漠远你——”

    “你给我听好了!”江漠远低头盯着庄暖晨,冷冷打断她的话,“就算今天顾墨死在对面,我也绝不会让你走出婚礼现场半步!”

    “你还是不是人?”庄暖晨红着眼瞪着他。

    “你想见他跟他说什么?想跟他走?”他微微眯着眼,咬牙切齿,寒凉染上了一贯温柔的眉梢,露出骨子里深藏的强势,“你休想,我告诉你,你休想!”

    泪水打湿睫毛又被狠狠压下,她仰脸,强硬的态度转为哀求,“江漠远,算我求你,顾墨的性子很烈,如果我不去见他,他真的能够从楼上跳下去。”

    江漠远的胸膛上下起伏,紧攥她的大手倏然用力,与她的眸光相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我会好好活着,活得更好,活得跟对方的实力相当再来夺回你!”

    “顾阿姨已经出了事,他怎么振作?他不是你,江漠远,你不能凭着你的标准来做一切,你会害死人的!”庄暖晨冲着他大声吼道。

    江漠远一怔,深藏在脑海中的痛楚排山倒海压下来,眉心一凛,这些话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也如眼前这个女人一样歇斯底里,几乎刺穿他的心脏。

    下意识地,大手一松。

    庄暖晨挣脱了他的束缚,却在这时听到周年惊呼了一声!

    两人全都冲着窗子方向看过去——大远都眼。

    “不——”一声凄厉的惊叫从庄暖晨口里逸出,她扑到玻璃前,像是苍白的蝴蝶。

    可更像蝴蝶的人是顾墨。

    他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高空坠落,双臂展开,摇曳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江漠远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庄暖晨,伸手便将她的双眼蒙住。

    她已经瘫软无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可在这么一瞬有了反抗的力量,拨开江漠远的手,亲眼看到顾墨坠落在消防队员搭建的巨大救生气垫之中,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江漠远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庄暖晨拼命推搡着他,抬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声音却死死堵在了喉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下又一下用力打着江漠远。

    他始终不松手,任由她的捶打。

    对面一团乱。

    终于,庄暖晨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一点点,转身就要往外跑——

    “你敢走出婚礼现场试试!”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更显骇人。

    庄暖晨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听到江漠远异常冰冷的嗓音后倏然停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我不好过没有关系,你想让你的父母也跟着不好过?别忘了,今天来的宾客里也有古镇的人!”江漠远冷冷道。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冰冷僵直,连同她的脊梁。

    “我和你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关系,这是不争的事实。庄暖晨,我绝不允许今天你来给我捣乱婚礼。”江漠远说着一步步走上前,“别试图来激怒我,否则,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她的呼吸愈加急促,站在原地,一股悲哀袭来,促使她已经透不过气来。男人在她背后停住脚步,伸手,缓缓搂住她,低下头低沉落话,“乖乖跟我办完仪式,别让嘉宾看笑话,我会保证顾老太太和顾墨相安无事。”

    庄暖晨紧紧攥着门把手,全身颤抖,良久后,无力逸出句,“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现在,你是来威胁我?”

    “我可以安排最好的仪器和请来最好的医生来治疗老太太,至于顾墨,有那么厚的救生垫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话锋一转,英挺的鼻落在她耳际的白纱旁,“他今天愚蠢的行为已经惹得我很不开心,我凭什么要让救护车那么快地抵达医院?要知道,晚抢救一会儿,落个残疾也算稍稍填补我的怒气。”

    庄暖晨倏然转身,看着他不可置信摇头,“江漠远,是我看错你了……”痛已麻木,可明明是麻木的,她还是能感到绝望后的痛,看着这个男人,这个给了她无数次温暖的男人,心头更是哀凉。

    就在这么一瞬,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她的心已经受他以往的温柔所蛊惑所迷陷,就因为这样她才更痛,是她看错了人,喜欢错了人。

    这种感觉可怕到令她再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她不要他是这种人……

    人就是这么可悲,有的时候,感觉就在那么一瞬命明白了,也真真儿的在那么一瞬彻底绝望了,喜欢上一个人也许只要一秒钟的时间,可痛恨一个人,原来也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江漠远抬手,眼神闪过一丝悲悯,手指落在她的额角,“现在,要么你就离开现场,要么,就跟我举行仪式。”他从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好人,可她的眼神,令他疼痛。

    庄暖晨每呼吸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看着他良久后,目光渐渐趋于平静,抬手拭去泪水,整个人也不再有过激的言词和行为。

    “我跟你举行仪式。”她的语气过于平静,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江漠远缓缓放下手。

    一旁的周年不安地看着庄暖晨,她太平静了,有点不合乎情理的平静。

    “但,我有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我才会心甘情愿跟你举行仪式。”庄暖晨漠然地看着他。

    “说。”

    庄暖晨调整了一下疼痛的呼吸,一字一句道,“第一,保证顾墨和顾阿姨的生命安全,我不要他们有事。”

    “我答应。”

    “第二,酒店是颜明的心血,你要还给他。”

    江漠远盯着她,点头,“好。”

    周年听了大惊失色,脱口,“江先生,不行啊——”

    话,被江漠远的手势打断,他一瞬不瞬看着庄暖晨,“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她的眼像是不见底的枯井,长睫也遮不住内心的寂寥和绝望后的心死,红唇轻启,“从今以后,但凡我的人生、我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不得插手干涉,一件也不可以。”

    江漠远眉心征楞了一下。

    她抬头与他对视,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后,他才漠漠答了句,“好,我答应你。”

彼此的契约2        

   眼泪,已干涸。

    除了眼眶微红外,她的样子像是一尾鱼,苍凉躺在岩石上一动不能动,等待着接下来将她烤干或冻死的岁月。

    她的神情落在江漠远眼底,眉宇间泛起一丝不悦,敛去了像是锥子在心底戳洞的疼惜。修长手指伸过,轻捏女人尖细的下巴,“我也有条件。”

    庄暖晨漠然看着他。

    “向我提了这么多的条件后,至少要礼尚往来吧?”男人粗粝的手指停在她的下巴,轻轻摩挲。

    庄暖晨一动不动,但双眼依旧看着他。

    “我提的条件很简单。”他开口,低沉字句犹若磐石压过,低头盯着她,“你要百分百忠诚于我,这辈子不能提‘离婚’二字。”

    庄暖晨听着,寂寥的眸渐渐泛起一丝自嘲,又浮于唇畔变幻成冷笑,“你放心,就算你主动提出离婚那天我都不会,因为我就是要看着老天爷怎么收拾你这种人,我也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你要娶的沙琳,你会后悔娶了我。”

    男人深邃的瞳仁蓦地一缩,良久后唇齿间崩落两个字,“很好。”

    周年在一旁谨慎开口,“江先生,外面的宾客都等着呢。”

    江漠远看向庄暖晨,朝着她一伸手。

    她低头,盯着他的手半天。

    男人的手修长温厚,像极了他的性格,一看就是能够带给别人温暖,只可惜,一切都是假象!

    蹙了蹙眉头,用力驱走脑中对他以往残存的温柔形象,并没将手放到他手上,只是淡淡说了句,“没想到,我和你的相识是因为一份契约,现在,连婚姻也是。”话音落下后,她自嘲地笑了笑,主动推开休息室的大门,率先离开了房间。

    江漠远征楞在原地。

    大门缓缓敞开,对面的万道光线倾摄进来。

    身穿白色婚纱的庄暖晨逆着光,整个人都陷入金黄色的光亮之中,光也似乎穿透了她的肌肤,吹弹可破的柔亮光洁剔透。

    江漠远被光刺得有点睁不开眼,微微眯起瞳仁,这一瞬看着光影中的女人心中竟没由来的惶惶,他竟……有一种失去她的感觉。

    休息室外,艾念、夏旅和孟啸在走廊焦急地走来走去,见房间里的人出来了后,艾念眼尖先是快步冲了上前,其他人也纷纷上前。

    “暖晨,你……没事吧?”她原本是想问她怎么这么晚,却发现她的眼眶隐约有点泛红忍不住关心问了句,问话的同时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庄暖晨身后的江漠远,一脸的狐疑。

    夏旅站在身后,也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一幕。

    庄暖晨走上前,轻轻将艾念搂住,一句话都没说。

    艾念吓了一跳,赶忙伸手轻抚她的后背,“亲爱的,怎么了?”

    “什么都不要问,帮我哭好不好?”庄暖晨搂着她的力量加重,嗓音哽咽着,紧紧闭着双眼。

    “暖晨?”艾念惊恐地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顺势将她搂得更紧,还以为她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和惊吓,原本怀着孕就情绪扩大化,眼眶紧跟着就红了,嗓音也跟着发抖,“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暖晨,你别吓我。”

    江漠远站在身后,脸色悄然变得阴霾。

    而孟啸,一句话不说地站在旁边,不动声色打量着江漠远的神情,落在庄暖晨身上时目光变得复杂。

    夏旅也察觉出不对劲来,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艾念却真的红了眼,一红眼就止不住,一个劲地哑着嗓子询问情况。

    庄暖晨终于睁开双眼,那股想哭的**被她死死压了下来,松开艾念,再与她们两个目光相对时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刚才太紧张了。”

    “你真的没事吗?”艾念还哽咽着。

    “没事。”庄暖晨又紧紧搂了艾念一下,“不是也有那种习俗嘛,叫做什么哭嫁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算用这种形式送我出阁了。”

    艾念见她笑了后,忍不住打了她一下,“你这是跟谁学的?刚刚吓死我了知道吗?”

    庄暖晨轻轻笑着,泪水倒流回了肚子里。

    该哭的,艾念已经替她哭了。

    她不会再在这个男人面前掉一滴眼泪。

    沉默良久的江漠远走上前,轻声道,“走吧,别让宾客久等了。”说完,朝着她再次伸出手。

    庄暖晨当着所有人的面点点头,这一次,她顺从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浅浅扬唇,收紧大手。

    她的手指,如寒玉般冰凉……

    —————————————

    婚礼的殿堂,是白色和紫色的海洋,空间中浮动的光影都是淡淡的紫色,美得梦幻。

    一对童年童女走在最前面,手持大团花束;另一对童年童女走在新郎新娘后面,手托超长婚纱拖尾,再后面,则是伴娘夏旅和伴郎孟啸。落庄大光。

    无数深紫色花瓣从上空纷落,打着旋儿轻浮在庄暖晨洁白的婚纱上,美不胜收。

    她抬头,轻轻仰视空中的花瓣。

    飞舞得甚是美丽。

    看着看着,她似乎想起家乡的春天,漫天飞舞的杏花也是这般美丽。

    此时此刻她知道空中漂浮的是什么花瓣,在婚礼之前,江漠远特意命人从外地运来了数不尽的扶桑花,这些花瓣全都是采自扶桑花最嫩小的花瓣。因为只有扶桑花的紫色才美得那么纯粹,也只有扶桑花在空中飘舞时体态这般轻盈。

    一片花瓣飘于眼前,庄暖晨下意识伸手,花瓣轻落掌心之中,它就那么脆生生娇柔地躺在她的白色丝质手套中,她的眼拂过一丝落寞。

    也许这片花瓣也跟她一样害怕,不知未来的路会怎样。

    不过很显然,这片花瓣已经没了未来,这场婚礼就是它的葬礼。

    江漠远用它们来盛装了婚礼时也直接宣告了它们的死亡命运。

    婚礼现场,如她想象中的一样隆重而盛大。

    看着席下宾客云集,有一些是庄暖晨在电视上或者杂志上见过的脸,有一些干脆就不认识了,有来自古镇的乡亲们,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们,有黑头发的人,也有黄头发的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大家说着不一样的语言,却都在表达着恭喜之意。

    整个过程,庄暖晨都在从容雅致地笑,做他的宴会情人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什么样的笑容最标准最好看。

    看着席下的父母,她心底的再多委屈也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他们的笑,是对她最大的安抚。

    下意识看向艾念,她笑得最开心,眼里还噙着淡淡的泪花,这是由衷的笑,感动的笑。这一刻庄暖晨终于明白了艾念的话——有些婚,其实是为老人结的。

    司仪请来了知名主持人,看着他在场上热情洋溢的样子,庄暖晨这才真正领教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含义,平时在电视上看着那么骄傲的人不是也再为五斗米而折腰吗?

    他先是看向庄暖晨,庄严问了句,“庄暖晨女士,你是否愿意江漠远先生成为你的丈夫并与他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庄暖晨抬眼看着司仪,眼神静柔,耳畔却一直回荡着“忠贞不渝”这四个字,震得她心口都跟着发疼,她又察觉到,手挽着的男人臂弯明显紧绷着。

    “我愿意。”她丝毫没有停顿,淡淡给出了答复。

    身边的男人,似乎松了口气。

    但,也许只是她的误觉。

    司仪又看向江漠远,问了同样的话。。

    空气中回荡着江漠远低沉有力的声音,“我愿意。”

    他侧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庄暖晨不消转头也能察觉到他关注的目光,睫毛轻轻掀动一下,然后缓缓敛下。

    全场陷入莫大的感动气氛之中。

    也对,婚礼这种氛围多少都会令人感动,不过凑热闹的居多,感慨的不少,真心实意祝福的就只有至亲好友。

    因为,真正感动的是会落泪的人。

    如她的父母。

    如艾念。

    庄暖晨也敏感看到,江父眼里是欣慰,江母眼眶红了……

    到了婚誓的环节,无数花瓣再次从足有三层楼高的旋转吊灯上方飘落而下,针眼大的送风孔恰到好处地让其如天女散花般飞舞。

    江漠远转过身,面对着她拉起她的右手,目光泛着紫色花瓣倒映出来的柔和光亮,凝着她道:“我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她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冷浅的弧度,好一句“爱你,尊重你”啊……

    轮到她做婚誓的时候,唇角的笑已换上柔和浅淡,举起江漠远的手,她的眼与他的眼对视——

    “我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江漠远只是淡淡笑着。

    她也笑着,心里承认,她的演技没他好。

    交换戒指的环节更是赚足了别人的感动。

    依照江漠远高大潇洒的外形,可以想象的到他款款深情将一枚戒指戴在女人手上的迷人程度,庄暖晨不用看也知道席下太多深受感动的目光。

日后不寂寞           

江漠远低头,将那枚代表一生幸福的戒指缓缓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轻声道:“我给你这枚代表爱和幸福象征的戒指,这是我对你我婚约的信物和见证。”

    放下手,她也拿过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时,也同样说了句,“我给你这枚代表爱和幸福象征的戒指,这是我对你我婚约的信物和见证。”

    江漠远情不自禁俯身吻上她的唇。

    耳畔,是如潮般的掌声。

    庄暖晨轻轻阖上双眼,心尖跟着隐隐不安地颤抖。

    也许顾墨说得对,她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这辈子,都不得到真正的幸福……

    ——————————

    越是盛大的婚礼,就越是像一场精心布置的人际关系网铺展活动。

    本身,“江漠远”这三个字已经代表了这场婚礼的价值。

    对于一些上前祝贺敬酒的商贾名流,就算他们不说什么,庄暖晨也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金钱翻滚的样子,连同杯中的红酒都充塞着人民币的味道。

    庄暖晨笑得足够优雅,也足够从容,否则怎么配得上“江太太”这个头衔。看到江母和妈妈详谈甚好,庄暖晨不不禁陷入深思,也许当初一心搞学术研究的林琦也不是一下子学会商场应酬,谁天生就喜欢戴着一张假面孔生活?

    轮到抛花束的时候,未婚的姑娘们全都挤到了前面,脸上的笑都快挤出花儿来了。

    艾念一把将夏旅拉到了前面,夏旅一脸地尴尬。

    孟啸在一旁捣乱,冲着庄暖晨大声喊道,“扔给夏旅,扔给夏旅。”

    一把糖果冲着孟啸就砸了过来,夏旅瞪着他,“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周围人哈哈大笑。

    庄暖晨看着夏旅轻轻一笑,瞄准了她站的位置后转过身,在众人一起倒数到一的时候扬手抛开手中的花束。

    美丽的花束在空中打了个转,冲着夏旅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夏旅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花束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意识地,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手迟疑地抬起——

    就在她都近乎可以闻到花香的时候,身子被抢花的姑娘们撞了一下,身子一偏,花束落在了身边姑娘的手里。那姑娘乐得尖叫了一声,夏旅皱了皱眉头,抬手捂着被震痛的耳膜。

    庄暖晨转过身见夏旅没接到花,眼中显露遗憾。

    眼尖的艾念走上前撞了夏旅一下,低声道,“刚才想什么呢?花束不去抢怎么能拿到手?现在傻眼了吧,被别人抢走了。”

    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拉住夏旅,眼神内疚,“不好意思。”

    夏旅耸耸肩膀,“又不关你的事。”

    “艾念说的对,有些东西光靠等是等不到的,还得去抢。”江漠远手端红酒杯走上前,跟孟啸碰了一下酒杯后轻啜一口红酒,低沉说了句。

    像是迎合了艾念的话,实则这番话另有深意。

    庄暖晨听得出来,敛下眼眸淡淡一笑,“不过还有些东西,是抢也抢不来的。是你的,本来也不用多此一举去抢。”

    江漠远含笑的眼眸微微一滞。

    夏旅心情略显不好,挥了挥手,“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说完,走到酒水区去喝酒了。

    “这丫头不会就因为一个花束不高兴了吧?”艾念无奈摇头,“暖晨,我过去陪陪她,唉,大龄剩女啊……愁人。”

    庄暖晨轻轻点头。

    待孟啸也去到旁应酬了后,江漠远伸手揽过她的纤腰,举了举杯子,“我们是不是该喝个交杯酒?”

    庄暖晨没有挣脱,脸上始终挂着外界看上去温柔幸福的笑,拿过一杯红酒,轻声道,“也对,一些功夫的确要做到家才能保证你的脸面。”说着,轻轻碰了他手中的杯子一下,主动做交杯酒状。

    江漠远伸过手,与她交杯,压了压嗓子低笑,“我从来不知道我老婆还是个伶牙俐齿、说话尖酸刻薄的人。”

    “日后,我想你不会寂寞。”庄暖晨冲着前来祝贺的人轻轻一笑,嗓音压到最低道。

    江漠远依旧眉宇浅笑,“这倒是我所期待的美梦。”

    “美梦?但愿你以后别认为是场噩梦。”庄暖晨放下酒杯,淡淡说了句。

    “也对,我差点忘了能够从奥斯公关陆珊手里夺到项目的人,嘴上功夫自然犀利,只是平时被温柔的外表遮掩住了而已。”江漠远凝着她,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被温柔外表遮掩住的何止是我一人?区别只在于是否纯心故意。”庄暖晨语气转得冷淡。

    江漠远抿唇一笑,倏然低头,靠近她耳畔说了句,“我倒是很想领教一下你嘴上功夫有多厉害。”

    庄暖晨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明白他话中意思。

    耳畔,男人的低笑更暧昧,“不过我很质疑。不过没关系,这种功夫需要日积月累地练习,从今晚开始,我来好好教你。”

    他的话更令她一头雾水,却见他笑得那么暧昧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咬了咬牙,冰冷冷道,“神经病。”

    “从刚刚交换完戒指的那一刻,你已经完完全全嫁给了我这个神经病。”江漠远伸手搂紧她,在她耳畔低语,在外人看来,两人亲昵极了。

    庄暖晨知道挣脱不开,一动没动任由他搂着,“你答应我的事呢?”

    闻言后,江漠远挺直身子,唇角略微有些凝固,稍后淡淡说了句,“放心,顾老太太已经用上了新型仪器,孟啸也联系了最好的骨科大夫给顾墨。”

    “速度真快啊。”庄暖晨嘲讽地笑着。

    江漠远放下酒杯,扳过她的身子,大手沿着她的发丝落在后颈上,“庄暖晨,你要给我记住你的身份,他是死是活以后都跟你无关。你再爱他念他也没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你老公,这辈子跟你同床共枕的男人也只能是我而不是他。”

    “说完了吗?”庄暖晨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嗓音如莲花般凉爽,“说完了我要去吃些东西了,很饿,不好意思,失陪。”说完,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江漠远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第一次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完全将她掌控……

    ——————————华丽丽分割线———————————

    婚礼结束后,宾客们也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夏旅离开了酒店。

    身后,艾念叫住了她。

    她停步,转身看着一路小跑上前的艾念,无奈摇头,“你是个孕妇啊,怎么还连跑带癫儿的?陆军呢?”。

    “他还在里面交换名片呢,真不知道一个公务员还交换什么名片,我在外面等他,顺便透透气。”艾念埋怨地说了句后挽上她的胳膊,“哎,你有没有觉得暖晨怪怪的?”

    “没觉得,我倒是觉得你挺怪的。”夏旅摇头说了句。

    “我?”

    “是啊——”夏旅在花坛上坐了下来,“明知道自己老公在外面有外遇还装出一副很恩爱的样子。”

    “那要如何?跟他撕破脸皮吗?”艾念没坐下,站在原地搓了搓手。给暖轻过。

    “随便你吧,反正到时候别找我们哭就行。”夏旅叹了口气,“不是我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给你听,陆军现在跟他在大学的时候变了很多,升到小科长了,刚刚跟我说话还一副打着官腔的样儿,真看不惯。”

    艾念笑嘻嘻看着她,“行行行,你管他说话怎样呢,又不是让你跟他过日子。”

    “白给我都不要。”夏旅瞪了她一眼。

    “咱不聊他了行不?你真没觉得暖晨有哪里不对劲?”艾念岔开话题。

    夏旅仔细想了想,摇头,“这没有。”

    艾念“哦”了一声,“可能是我想多了。”

    酒店门口,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艾念见了后对夏旅说了句,“我先走了啊,你们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夏旅冲着她摆摆手。

    待艾念和陆军上了车后,她仰头,懒洋洋晒了会儿太阳后起身,刚准备迈步,身后戏谑的男人嗓音扬起——

    “你的车子该不会又被撞了吧?怎么没开车来?”

    夏旅转头对上孟啸似笑非笑的眼睛,没搭理他,转头又走。

    “哎,怎么回事儿啊?我至于娇小到让你看不见吗?”孟啸追上来。

    夏旅懒得跟他多费唇舌,收紧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快走了几步,“不好意思,我是视而不见。”

    孟啸一听更乐了,紧跟在她身边,“夏旅同学,你这就不对了啊,看见人要打招呼这是最起码的礼节,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教过咱们要讲文明懂礼貌。”

    “我没上过幼儿园。”夏旅冻得全身有点凉。

    孟啸见她鼻子都冻红了,赶忙拉住她,“行了别走了,你是回家还是去哪儿,我送你。”

    夏旅干脆停住脚步,无奈地看着他,“孟啸,你能不能别总是三天两头得像只鬼魅似的缠着我?围在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你去找她们消遣去吧,别来烦我了行不行?”

    “我长得有那么讨厌吗?”孟啸更显无奈。

    “你不讨厌,是我讨厌。”夏旅站在原地跺了跺发冷的脚,“我不用你送,谢谢你的好意。”

    *****今天两更完毕,江漠远和庄暖晨未来的生活如何,敬请继续关注!

两个聪明的男人      

    孟啸见她态度冷淡,不解地挑了挑眉,“夏旅同学,我得罪你了吗?”

    “没,是我这个人本身就不讨喜。”夏旅看着他目光真诚,“所以别再跟着我了,我还有事,再见。”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没再给他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

    起风了,干冷的风钻进衣服里,她不经意打了个寒颤,步伐快了点。

    孟啸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路人行色匆匆,天寒地冻的季节也没几个喜欢压马路的。

    这个时间不是早晚高峰,坐地铁的人尚算可以。夏旅快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臂被身后的一股力量箍住,吓得惊叫一声回头,却发现还是孟啸。

    “你干什么?”见他竟然跟了这么远出来,夏旅简直快疯了,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看着突然从地底下冒出的鬼魂似的骇人。

    来往的行人频频往这边注视。

    想不注视也难,夏旅长得就很惹眼,现在又加了个孟啸,西装革新下的他倍是英伟不凡,大马路上就这么一堆对帅哥靓女,谁都想多看几眼。

    他没穿外套,冻得打了几个哆嗦,却紧紧拉着她,双眼像是x光似的打量着夏旅。

    夏旅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皱了皱眉头,“你不会就这么跟来的吧?也没穿个外套?”

    孟啸朝着不远处指了指,她顺势看过去,原来他的车子停在路边。

    “你到底想干嘛?”她站在原地无奈看着他。

    孟啸拉近她,低声问了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问得夏旅有点一头雾水,眉头轻蹙,“什么意思?”

    孟啸上下比量了一下,“来坐地铁还不算,连名牌包都没了,你是不是被打劫了?”

    “你才被打劫了呢。”夏旅抽出胳膊,“我怎么就不能坐地铁?怎么一定就要背名牌包?孟啸,你别多管闲事了,管好你自己的车吧,停在那是违章的。”

    “跟我上车我就不烦你。”孟啸再次拉住她,典型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

    夏旅疑惑地看着他,“你对女人都这样吗?”

    “哪样?”

    “死皮赖脸。”

    孟啸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周围人纷纷回头张望。

    “笑什么?”她觉得挺难堪的。

    孟啸好不容易止住笑,眼睛里仍旧透着笑谑,“夏旅有你的,我还第一次听女人用这种词来形容我。”

    夏旅干脆一句话不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良久后叹了口气,“走吧。”

    “走吧?”这回轮到孟啸惊讶了。

    夏旅双手捋了捋发凉的双臂,看着他似笑非笑说了句,“我能省下两块钱地铁钱干嘛不省?”说完,朝着他的车子走了过去。

    孟啸挑了挑眉,呵呵笑着跟了上来。

    上了车,暖风充塞了整个车厢。

    暖暖的,如同春天,空气中还浮动着好闻的气息,闻上去像是置身丛林之中,隐约还有男性身上清冽的气味,混在一起吸入肺部,满满的尽是舒适。

    孟啸没有马上发动车子,却直接拉过夏旅的手。

    夏旅斜眼看着他,皱眉,“上了你的车未必就让你动手动脚的。”

    “别对我横眉瞪眼的,我好怕怕哦。”孟啸故作害怕,另只手放在胸口上拍了拍。

    手机铃声蓦地响了。

    夏旅做呕吐状,抽回自己的手接通了手机。。

    手机另一端的声音很小很轻,在安静的车厢里也听不大清。

    夏旅闻言后点点头,说了句,“好,看完后我会给你打电话。”

    两人很简短的对话,一说一答就结束了。

    放下手机后,夏旅一转头惊了一下,孟啸整个人都贴过来做窃听状,她眉心一蹙,伸手就将他推到了一边,“不是从幼儿园起就接受老师的讲文明懂礼貌的教育了吗?怎么连非礼勿听都不知道?”

    “呵呵,不好意思啊,从小老师讲的是英文,没说过文言文。”孟啸嬉皮笑脸地冲着她眨眨眼睛。

    “香蕉人。”夏旅挑了挑眉头。

    孟啸故作严肃,“谁说的?我是正宗的炎黄子孙,身上流的是中华儿女的血。”说完这话,眼睛里又闪烁着邪恶的光,贴近她,“我的身材都是标准的炎黄子孙身材,要不要亲自检验下?”

    夏旅没笑,盯着他了半天,突然说了句,“好啊。”

    “呃?”孟啸还以为她会红了脸或是恼羞成怒,没料到她这么个回答法儿,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这位炎黄子孙的爱心有多少。”夏旅伸手拉过他带着手表的手臂,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北二环不会塞车,怎么样,现在从这儿出发,半小时能到顾墨所在的医院吧?”

    孟啸闻言后不解挑眉,“顾墨?你和那位跟壮士断腕有一拼的家伙还有关系呢?”

    “是。”夏旅懒得解释,“那你是载我去还是不载?”

    “刚才……是庄暖晨给你打的电话?”孟啸疑惑地看着她,“还是,你也暗恋那个家伙?”

    夏旅用不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不开车。”孟啸笑眯眯倚靠在车座上。

    “不开拉倒。”夏旅一点没惯着他,直接伸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孟啸见状立刻慌了,伸手将她一把扯住,“还真生气了?行行行,我现在就带你去还不行吗?现在就走。”

    夏旅似乎被他的样子逗笑,唇角微微勾了勾,“还不开车?”

    孟啸耸了耸肩膀,对女人言听计从倒是第一次,发动了车子,“看完顾墨呢?”

    夏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看完顾墨,时间随你安排。”

    “这么好?”孟啸笑了笑。

    夏旅也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扭过头看着车窗外不再说话了……

    ————————————华丽丽分割线———————————

    婚礼现场,最后是江漠远收底。

    庄暖晨陪着父母一起安顿古镇的亲朋好友们。

    华贸会馆。

    通天倾斜的落地窗近乎是三百六十度可以观看北京城市风景,空气中若隐若浮地掠过缭缭茶香,环境静谧,黑色沙发上,一男子悠闲坐在其中,手拿着杯茶,轻轻摇晃。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玻璃窗外的风景,大片夕阳映在窗子上,红艳逼人。

    良久后,他又看了一眼手腕,继续等待。

    窗外,风吹过。

    枯枝在摇曳。

    只可惜,身处高层的人看不到。

    又过了十几分钟,另一男子走了进来,见到沙发上的男人后薄唇微微勾起,却又很快敛下瞳仁深处浮动过的一缕暗光后走了上前,一句话没说,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看样子,我是越来越了解你了。”男人见他坐了下来,笑了笑,主动倒了杯茶给他,“为了这点,咱们也得以茶代酒干一杯吧?”

    “怎么,今天你在我的婚宴上喝得还不够多吗?”江漠远将身子倚靠在沙发靠背上,说话间抬手指松了松领带,神态状似悠闲,眉梢之间悄然窜起一丝戾气。

    “就是喝得太多了,所以要来这里解酒。”程少浅挑眉,指了指茶水,“特意为你点的,也是特意为你沏的,不过茶艺比起你是差远了。”

    “毕竟是我教你的茶艺。”江漠远轻哼一声,探身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果然功夫还是没学到家。”

    程少浅耸耸肩,做无所谓状。

    江漠远从西装兜里掏出张照片来,直接扔到了茶几上,“趁着茶香还没散,我还是有耐性听你的解释。”

    照片上,两个女孩儿笑靥如花。

    一个是黛妤,另一个是沙琳,那张酷似庄暖晨的脸。

    程少浅拿过照片,晃了晃,“这么多人,你偏偏能想到是我,江漠远,你实在聪明得令人可怕,当然,我是指一旦成为敌对方的话。”

    “从沙琳死后,我和你似乎就没再友爱过。”江漠远眼角的笑意加深,不动声色说话的同时,自顾自地开始泡着茶。

    茶香,从他指尖飘逸出来,填满两人的空间。

    “不过,有了庄暖晨做桥梁,我想,我们的关系也许还会回到从前。”程少浅哈哈一笑,不以为然。

    江漠远抬眼扫了他一眼,“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今天这张照片就不会到暖暖手里。程少浅,你也是个聪明人,不是一样乖乖坐在这儿等着我主动上门吗?”

    “那你说,对手之间究竟是相似好还是互补的好?”程少浅故作疑惑。少看也到。

    “那要看敌对的程度。”江漠远拿起茶杯轻闻了一下,似乎很满意,淡淡抿了一口,“不过——”茶杯放下后话锋陡然一转,“你已经犯了不该将女人卷进来的大忌。”

    程少浅双手一摊,“只是因为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足以掀起一场风暴,你不是不清楚我是如何压制这场风暴的到来。”江漠远的眼眸暗了暗,语气也转为冷沉。

    程少浅呵呵一笑,无奈摇头,“江漠远,暖晨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只是为了一个长得跟她相似的女人,值得再掀起一场风暴吗?”江漠远微微眯了眯双眼。

    “别忘了,那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人曾经是你的未婚妻。”程少浅的语气也转冷,“而现在的南家,还认为是你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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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        

   江漠远却笑了,“至少你的态度还不算太肯定。”

    “那是因为我没有确切证据。”程少浅稍稍收敛了一下语气的寒意,态度又转为轻松,“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当年你是出于什么心思逼得沙琳走投无路的?是不是就跟今天的顾墨一样?”

    江漠远拿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看向程少浅的目光遂冷下来。

    “别误会,我也是没事溜达到了走廊才看到那么热闹的一幕。”程少浅轻轻一笑,“放心,我想宾客中没人能看到,现场保护得那么好,更重要的是私密性那么强,就算宾客想凑热闹都难有这个机会。”

    江漠远始终没说话。

    “你当时看到顾墨从高空掉下来是什么感觉?情敌坠楼的快感?还是一直压在心底深处那股子野性嗜血的感觉又出来了?”程少浅故意不解地问道,“要说这个顾墨还真挺狠,知道生米正在做成熟饭偏偏在这个时候断了一下电,将本来一锅能够挺好吃的米饭做成了夹生饭,啧啧……你猜他出于什么心理这么做?”

    江漠远看着他,慢慢地,唇角恢复一贯的平静。

    “这个顾墨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当初还是你说过的这样一句话,得罪任何人都不要去得罪性子极端的人,你怎么就偏偏犯了错误?顾墨这么一跳,他就算准了庄暖晨会为此内疚一辈子,每年到了今天,到了结婚纪念日她都会有心理障碍,这招真狠呐。”程少浅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着,却说出了江漠远的心中所想,话锋一转后,目光蓦地集中在他的双眼上,一字一句道,“正如当年的沙琳!”。

    江漠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如不起涟漪的水平面,夕阳的余光落在他身上,有淡淡金子般的光影浮动,待程少浅说完后,他终于有了表情,却也只是轻轻勾唇,“说了这么多,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会让你将暖晨当成是沙琳。”他直接了当道。

    “那你呢?”江漠远没接话反倒是反问了句。

    “暖晨跟沙琳不同。”

    “很难得,我们再次达到了意见统一。”江漠远漠然说了句。

    “但是,我不会再对暖晨瞒着沙琳的事。”程少浅干脆不再兜弯子,看向他,“要么你一五一十地将沙琳的情况全都告诉我,要么你就亲自去跟暖晨解释清楚。”

    江漠远淡淡一笑,“程少浅,知道为什么我永远不担心你会做错事吗?即使今天发生了照片事件。”

    程少浅看着他,没开口。

    “因为你始终是个讲究证据的人,没有根据的话你绝对不会乱说,没有根据的事你也绝不会乱做。”江漠远唇边笑容扩大,淡定从容,“照片不过是你想逼我说出真相的手段而已。因为你很清楚自己会对暖暖心软,怕她再次问到有关沙琳的事情时你瞒也瞒不住,但又因为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不敢轻易乱讲,其实你不过是怕误导暖暖。”

    程少浅拿过茶杯攥了攥,稍后便是轻轻一笑,故作自嘲,“被人看透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没错。”江漠远往后一倚,双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高档西装下深敛着的男人野性透露了出来,“正如我走进这家会馆看到你果然在这里等着我一样,这种滋味真是糟糕透了。”

    “我不会看着悲剧重演,江漠远,只要让我知道你对暖晨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程少浅冷下脸,漠然看着他。

    江漠远轻轻勾唇,“好啊,我随时欢迎你的友爱心泛滥成灾,但,这份友爱千万别变了质,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得到了。”端起茶,喝尽,放下茶杯后对上程少浅那双冷遂的黑眸淡淡一笑,“难为知己难为敌啊,我们两个连喜欢的茶叶都是一样的。今天多谢你的茶水,改天回请。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你知道新婚第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忙,失陪。”说完,他起身。

    “江漠远——”身后,程少浅叫住了他。

    江漠远顿步,回头看他。

    “关于沙琳死之前,你真不打算告诉我?”程少浅皱眉。

    江漠远略作沉思,几秒钟后眉梢依旧淡然,“有关她的事,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些什么,抱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馆。

    沙发上,程少浅脸色凝重。

    却没有追上前,而是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半晌后,缓缓抬手,拿杯,倒茶……

    ——————————华丽丽分割线——————————

    一切都打点好后,江漠远和庄暖晨回到了家。

    江家二老没在北京逗留,以拜访老朋友为由早早就飞走了。庄家二老则被暖晨的姑妈请了去,邀请到她家去住几天,二老虽觉得不大方便但耐不过姑妈的热情也就答应了。

    一路上庄暖晨都在纳闷,按理说江漠远收购了表格的酒店,姑妈自然对江漠远态度不会很好,那么连带着她和她的家人也会受到挤兑,可没想到姑妈的态度令她大吃一惊。

    不但姑妈的态度令她不解,连颜明的态度也谦和了不少,不像以前似的总对她趾高气昂的。

    江漠远不可能那么快办好手续,就算他的速度很快办好了,颜明也不会这个态度,他应该更理直气壮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的空挡,转眼的功夫也已经到了家。

    室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被江漠远远程调控到恒温状态,一进门,暖洋洋的,除此之外,墙壁上各层的液晶显示屏、洗澡水、浴缸等等全都用远程调控妥当。显示屏是各个频道的或各国经济新闻或政治,方便同时接收。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江漠远都是用听的,更多的时候是躺在浴缸里,听着来自各国的声音。

    这点庄暖晨深有体会,正如她所做的分析,看电视的大多数不是会有钱人,有钱人大多数不会有时间看电视,江漠远还算是个正常点的有钱人。

    可今天,江漠远回到家里没有马上到楼上换衣服,换好了鞋,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庄暖晨回来的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直接上了二楼。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江漠远抬头看着她一级级上了台阶,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后,他才站起身,也跟着缓缓上了二楼。

    更衣室里,静柔的月光透过白色幔纱倾泻了进来,交织着室内水晶般闪烁的华彩。

    镜子中映出女人巴掌大点的脸,身上精致的礼裙勾勒玲珑轮廓。

    站在镜子前,庄暖晨安静地看着自己的那张脸,看着看着,眼前总会闪现出照片中的女人,她的那张笑脸与镜子里的这张脸相互交替着、浮动着,一时间她几乎难以肯定,镜子中的,究竟是她自己的脸还是沙琳的脸。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泛起一丝寂寥。

    从化妆棉盒里抽出一张轻薄的化妆棉出来,轻轻擦拭着唇瓣残留的唇蜜,缓缓的,不急不躁。

    可心,无法安静。

    她又想到了顾墨,在高空之中坠落而下,他的一跳,足以将她全身的力气全都抽走,她相信,今天这一幕她这辈子都无法再忘记了。

    心跟着揪住扯痛,但眼神,平静如水。

    直到——

    目光扫到镜子中反映出的那双黑眸,深邃如海,难以解读。

    擦拭唇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而后继续,连同目光也只是顿了顿,紧跟着也没再有更多的反映。

    将化妆棉扔进纸筒中后,她伸手摘下项链,放到了旁边的首饰盒里。回上为浅。

    整个过程庄暖晨都安静地像个影子,无声无息做着动作。

    而江漠远,始终倚靠门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来回走动。

    原本想要换衣服的庄暖晨停住了动作,见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干脆就不换了,走到门口,正准备擦着他的身子走出去时,手腕,蓦地被江漠远箍住。

    她被扯得生疼,皱着眉头扭头看他。

    江漠远的脸色意外地变了变,二话没说拉着她就出了更衣室。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想要挣扎却被他越攥越紧,忍不住提高声调喝了句,“江漠远,你要干什么?”

    问出的话却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江漠远选择了缄默,铁着脸一言不发地将她拖到了休息间阳台上的宽大座椅上。

    松开她,他又不知道去找什么了。

    庄暖晨不知他要干什么,起身站在原地,双眼警觉地盯着他,见他翻箱倒柜的,眉头越皱越紧。

    江漠远似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冲着她这边又走了过来。庄暖晨只顾着盯着他的眼神,忽略了他手里的东西,待他重新将她塞进座椅上的时候这才惊恐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宽厚胶带。

    “江漠远,你——”剩下一半儿的话被江漠远的行为硬生生惊了回去。

    江漠远一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腾出一只手,配合着嘴直接扯开了胶带一头。

    她骇然惊叫。

    他却直接拉过她的一只手,强行用胶带将她这只手与座椅扶手一起缠住,固定在一起。

    “放开我!”庄暖晨瞪大双眼,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挣脱却被他再次箍住,紧跟着将她这只手也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江漠远,你这个疯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江漠远居高临下看着被胶带绑住双手的她,又开始蹲下身绑住她的双脚,冷冷道,“你想去看顾墨是不是?你休想!”

斗智        

   庄暖晨听他这么说完反而不震惊了,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任由他像是绑粽子似的绑完她后才淡淡说了句,“那你打算绑我多久?”

    “绑到你打消念头为止。”江漠远做完这一切后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盯着她。

    庄暖晨与他平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绑的手和脚,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哪怕是今天之前,我都绝对不会相信你能做出这种举动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江漠远唇角逸出一丝苦笑,“你想骂我尽管骂。你渴了我会喂你水,你饿了我可以喂你饭,但绝对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家门。”

    “哦。”庄暖晨故作了然地点点头,神情上却没有过激的反应。。

    江漠远看着她甚是平静的表情,反而觉得不对劲了,微微眯了眯双眼,“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阅人无数,不是一向能够看出我在想什么吗?”她反问。

    男人的瞳仁缩了缩,连同暗光一起都被缴纳得干干净净,他起身,俯下身,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将她完全掌控在他的范围之中,脸几乎贴近她,眼睛对着她的眼睛——

    “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他的一字一句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一句话没说。

    “你在想顾墨,在想着如何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他压低了嗓音,瞳仁深处的光像是暗浪般席卷翻滚。

    “既然你都想到了,干嘛还问我?”庄暖晨淡淡说了句。

    她意外的坦白反而令他目光一怔,盯着她了大半天,突然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很好,开始学会跟我斗智斗勇了。”

    庄暖晨蹙了蹙眉头,没说什么。

    江漠远松手站直身,伸手将领带扯了下来,一边松着衬衫的扣子一边道,“我倒是欣赏你的勇气,但你得有必要知道这么做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她偏头看着他。

    逸在男人唇畔上的笑突然变得高深莫测,眸光却暗沉了些许,看着她“好心”解释了句,“因为,我不会挑地点来行使做丈夫的权利。”

    庄暖晨突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原本安静的目光变得倏然不悦,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流氓!”

    他却不怒而笑,不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庄暖晨气得牙根痒痒,使劲动了动身子,奈何双手和双脚被绑得结结实实,想挣脱出来压根就是没影儿的事,干脆也就作罢。

    后背倚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窗外。

    月色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玻璃窗上浅浅映出她的脸部轮廓,有一点寂寥,还有一点憔悴。

    如果多年后再想起今天,怕也是这样吧。

    她的新婚第一天竟过得如此“精彩”。

    先是知道了她的丈夫处心积虑将她夺来不过是为了一张跟其他女人相似的脸,而后前男友又跳楼,现在回到家又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一天的精彩胜过她生命中的每一天的。

    庄暖晨陷入了沉思,脑中再度回现白天跟父母的谈话。

    “妈,您知道沙琳这个名字吗?”

    “沙琳?是个英文名字?”

    “不,她就叫沙琳,姓沙。”

    “不知道啊,怎么了?”

    “妈,您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当然,当初我和你爸爸倒是还想要一个,结果一咨询你的意见可把我们给吓了一大跳,你那时候才三岁,我们原本想啊,你三岁了正好可以带弟弟妹妹,谁知道你一听我们问你想不想要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时嚎啕大哭,觉得爸爸妈妈不想要你了,所以你就成了独生子女。”

    “可是,沙琳长得跟我很相似,您和爸爸真没什么事瞒我吗?”

    “傻丫头,世界之大相似的人大有人在,这又怎么了?你呀就是没事小说看多了。”

    ……

    想到这儿,回忆终止。

    庄暖晨拧着眉,看样子妈妈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可沙琳那张脸总是在她眼前晃动,其实她也仔细分析过,她跟沙琳只是长得有些相似而已,并不是双胞胎似的一模一样那么夸张。

    可这种感觉真的挺难受的。

    人其实挺奇怪的。

    每天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没有谁对自己的容貌百分之百的满意,长得丑的希望镜中的自己越来越漂亮,长得美的希望镜中的自己越来越美。可就算对自己这张脸再多挑剔也好,当另一张跟自己很相似的脸出现后,那种对容貌的独占心理便会油然而生。

    庄暖晨就是这样。

    新婚第一天,就让她知道了,她这张脸其实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正感叹间,江漠远下了楼,他显然是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休闲装,他看上去清爽极了,灯光落在他的肩头,伟岸透着一股子强势。

    走上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似笑非笑,“想吃夜宵吗?如果想吃我可以给你做一些。”

    庄暖晨没搭理他。

    见状后,他倒也不急,转身准备去厨房。

    “你可以放开我了。”身后,她淡淡说了句。

    江漠远顿步,回头微勾唇角,“终于想开了?”

    庄暖晨抬头与他对视,“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我会去看顾墨,也是你一厢情愿将我绑起来的,进了门到现在,我从没跟你说过我要去看他。”

    江漠远眸光一怔,重新走上前,疑惑看着她,半晌后问了句,“你真没打算出门?”

    “我只想泡澡,我很累。”她如实说了句。

    江漠远没动弹,依旧看着她。

    “你不会是想绑我一辈子吧?我总要上班的。”她感到好笑。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抬起她的小脸,“别去见顾墨,行吗?”他的语气似乎放低了很多,听上去像是要求但更像是请求。

    她的目光平静安详,没有丝毫波澜,“我从没说过去见他。”当初,是她主动提出离开,当然不能见,现在,她又害得他跳楼,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那她就更不能见了,无论多么内疚,她都不可能去见。

    江漠远松手,似乎在考量着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半晌——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摔得重不重?他的母亲用上新仪器后会怎样?这些你都不想知道?”

    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却止于唇边,“我想,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你不可能再出尔反尔。至于顾墨,我已经知道了他全身包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拜你所赐,生命没有大碍。”

    “你怎么知道的?”江漠远脸色蓦然一冷,眉眼转为严苛。

    “我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会提出这种或那种的条件,倒不如找人替我去看他,我不想给你任何再来威胁我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变态。”庄暖晨看了一眼被绑的手脚,态度冷然。

    江漠远盯着她,半晌后无奈摇头低笑,“庄暖晨,我真是低估你了。”

    “是我不屑跟你这种人较量而已。”庄暖晨白了他一眼,“怎么样?还是不打算将我放开?”

    江漠远有点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气得有点想笑了。

    想了想,也就给她一点点解开,见她手腕发了红,眉心微微蹙了下,眸底敛过一丝心疼。

    获得自由的庄暖晨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做完这些后淡然说了句,“希望你下次绑我的时候用棉绳,胶带不是用来绑人的。”说完,准备上楼。

    “站住。”身后,江漠远命令了句。

    庄暖晨停住脚步。

    “到现在,你还爱着顾墨?”他意外问了句。

    庄暖晨没回头,闻言后语气平静,“一个可以为我去死的男人,最起码我能保证他是最爱我的。”

    “他不过是想让你内疚!是爱吗?”他的嗓音很严厉。

    庄暖晨转头看他,对视了良久后突然轻轻笑了笑,“是啊,你成熟你稳重,所以才跟你的未婚妻分道扬镳。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对她念念不忘,非得找个跟她有相似面孔的女人回来自虐?”

    江漠远没回答,盯着她的目光透着一股子令人看不透的深邃。

    见他不回答,她也不再发问,冷笑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她死了。”待她走到楼梯前的时候,男人才开口迸出这三个字来。

    庄暖晨刚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蓦地颤抖一下,愕然转头看着他,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沙琳死了。”江漠远淡淡重复了句,语气虽轻,却不难看出他的内心在压抑着什么。

    她全身僵直,不可思议看着他,下意识摇头,“你明明说……”

    “对于她的事我一直不想多说,所以当你曾经问及的时候我只能随口搪塞个能被你接受的理由。”江漠远缓步上前,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声道,“事实上,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是怎么死的?”庄暖晨全身冰凉,一下子想到了夏旅所讲的“他是杀人凶手”这句话……

    江漠远闭上眼,眉间略显僵硬,良久后低沉落下,“她是自杀的,就死在我面前。”回暖绑有。

    庄暖晨倏然瞪大双眼,呼吸急促,蓦地抬头看着他。

    他也睁眼,只是眸光略显凌乱和凝重。

斗勇1    

      “是我,间接害死了她。”江漠远缓缓吐出这个字眼,语气沉重,“如果我当初可以试着多关心她一下,有可能她就不会死。”

    看眼想过。庄暖晨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这个结局是她没想到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南优璇见了江漠远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再怎么说沙琳是她妹妹,就算两人再不好也都是姐妹。

    “江漠远,有关你和沙琳的事我不想再听。”她开口,轻轻推开他,“但今天我知道了,原来不止我一人是活在内疚里的,我也明白你找上我的真正原因。”轻步上了楼,头也不回。

    她鄙视自己,竟发现,在刚刚见他的眼神后心底深处倏然疼痛了一下,每个人都有保护秘密的权利,她已经全身是血了,明明这个刽子手就该受到良心上的惩罚,也明明自己很想知道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她更清楚地知道只要她问他就会说,然后便可以将他彻底打进黑暗的良心谴责的地狱里,但——

    她竟不忍心问下去了,因为有些秘密挖出来,便是血淋淋的。

    庄暖晨痛恨这样的自己。

    见她态度冷淡,甚至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江漠远攥了攥扶手,忍不住冲着她身后说了句,“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

    庄暖晨停住脚步,却没回头,“你和我之间永远隔着个沙琳,你的爱究竟有多真实我不知道,只知道你的爱我根本就承受不起,而且,我也不会再去相信你的这句话。”

    江漠远看着她上楼的身影,大手攥得更紧。

    ————————————华丽丽分割线—————————————

    月色棉柔。

    偌大的卧室,弥散着男女如水缠绵的气息。

    澳洲奢贵的长毛地毯上,男人和女人的衣物交织着从楼梯蜿蜒到二楼的卧室门口,卧室的门半掩,火红色胸衣惹眼地躺在那儿,一半被卧室暗调的光映成暧昧的颜色,一半被走廊的光打得如火般刺眼。

    卧室中,中间的大床构成了房间的主要部分。

    男人跪在床榻上,周围洒下的流光像是萤火虫似的在他结实流畅的后背上轻吻,他的眼如同他的动作,野性臻狂。

    大床之上,近乎被掀起了巨浪。

    终于女人忍不住开始求饶,双手抵住男人坚如石块的胸膛,不停地摇头。

    长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脸颊上,她的肌肤因男人超耐力的臻狂动作而透出熏醉的艳丽,凝视男人的眼眸内水气氤氲。

    活色生香四个字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

    孟啸直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将身下的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眼神变得更加如狼似虎,他愈加疯狂,令她花枝乱颤。

    暗光流淌在夏旅的脸上,她双眼迷离,眼前只有火花四溅的光影。

    全身不断流窜出的浪潮终于逼得她再次呐喊起来。

    直到两人双双达到铺天盖地的绝灭,这一场看似惊心动魄的情爱才稍稍停歇。

    夏旅全身布满男人的捏痕,潮红暧昧。

    她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任由男人满足地搂过她低叹。

    呼吸之间全都是男人的气息,强烈,强势。

    夏旅闭上眼,不愿看他。

    孟啸却躺了下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腾出一只大手轻抚她的肌肤,压低性感嗓音呢喃,“你真是棒极了……”

    夏旅睁眼,双眼略显迷惘,却很快又敛去了,转过身主动伸手臂缠绕他的颈部,勾笑,“你还真是头野兽呢。”她不得不承认,孟啸的床上功夫胜过跟她上过床的所有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么叫被征服,那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令她想哭。

    她应该迷惘,也深怕这种感觉。

    在看完顾墨打电话给庄暖晨汇报完毕后,她便直接问孟啸,你家还是我家?

    她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男,而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信女,他总是追着她不放不过就是为了这种事,那她就直接给他了。

    孟啸当时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连她都有些不敢直视,在刚要转移话题的时候他却直接低沉地说了两个字,“我家。”

    她只是冷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孟啸直接发动了车子往家开,一路上他也没说话。

    两人来了他家,一进门,孟啸便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夏旅也毫不示弱,热烈回应。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缠绵,从客厅拥吻着上了楼,再到客厅,直到现在。

    热情褪去后,不知为什么,夏旅竟不敢面对他了。

    他给了她一场盛大的情爱感受,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她真的怕……自己会沉迷。

    “喜欢吗?”孟啸的大手不老实,坏坏一笑。

    夏旅的心咯噔一下,却敛下长睫故作风尘地笑了笑,“当然喜欢,我喜欢久经沙场的男人。”说完,手指在他胸膛上圈了圈。。

    他却抓住她的手指,轻吻了一下。

    她的笑容微微滞住。

    从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情事后这般怜惜地对她。

    下意识收回手。

    孟啸却邪魅笑着,低头重新吻上了她的唇。

    两人的呼吸又渐渐变得紊乱。

    “夏旅,你又把它勾醒了。”他坏坏的嗓音在她耳畔落下。

    她的心跟着烫了一下,却毫不犹豫地一下翻身骑在他身上,目光对上了他坏笑的眼眸——

    “这次,我来征服你。”

    孟啸的眼眸炙热了更多。

    夏旅唇稍也染上坏笑……

    墙壁上,两道影子再次缠绵……

    ——————————华丽丽分割线————————————

    同样一片夜空下,城市的另一端则上演不同的一幕。

    浴室中,庄暖晨卸完了妆,换好了浴袍,简单地洗了把脸。

    浴缸的水在慢慢填满,浮动着舒缓神经的精油气味,很好闻,淡淡的柔香。

    镜中的眼眶却略有微红。

    使劲吸了下鼻子,她才忍住想哭的**。

    这种没由来的悲伤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其他。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还是相信了江漠远,她相信沙琳是自杀,相信江漠远的内疚。

    无奈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恨恨地说了句,“庄暖晨,你也贱的了。”

    他一次次骗了她,用看似最温柔的手段掩藏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结果她还选择相信他?

    将手伸向水龙头,水温调到最低。

    手掌被渐渐变得刺骨的冷水激得失去了知觉。

    麻木感快要席卷全身的时候,浴室门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水流,倏然停止。

    她收回手看着直接闯进来的江漠远,紧紧抿了抿唇,不悦皱眉,“出去,我要洗澡。”她无法阻止他进来,门是可以通过指纹打开的。

    “庄暖晨,我要告诉你,我娶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沙琳,只是因为我爱你。”江漠远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庄暖晨叹了口气,伸手拿过毛巾擦了擦,淡淡说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你压根也不会注意到我吧。”

    “当初的确因为你长得像她我才注意到的。”江漠远承认,“但,你是你,沙琳是沙琳,你们根本就不同。”

    “我知道了。”庄暖晨眉梢略显疲累,“现在能出去了吗?”

    江漠远却置若罔闻,大步上前将她一把拉了过来,眉心微微一蹙,嗓音却始终保持着温水状态,“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但,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心不甘情不愿。”庄暖晨语气更轻,对上他的眼,“在举行婚之前我就说过,你答应了我那三个条件我就是心甘情愿,现在,我只想好好泡个澡睡觉。”

    “这就是你心甘情愿的态度?”他低头,沉着声音道。

    庄暖晨看来真是累了,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干脆从他身边绕走。

    江漠远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摇头,转身跟了出去。

    刚进卧室的门,他的怀里便被直接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枕头。

    “暖暖?”

    “从今以后,你睡客房。”她说着,将自己的枕头往中间一放,轻轻拍了拍。

    江漠远愕然,“为什么我要睡客房?”

    “因为我不想委屈自己。”她回应了句,拉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像是只猫。

    江漠远见她误解了他的意思,干脆走了进来,将枕头往床上一放,坐在她身边,俯身盯着她,“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分开睡?”

    庄暖晨没睁眼,只是伸手比划了个“三”,“契约三忘了?”

    “从今以后,但凡你的人生、你的事情都与我无关,我不得插手干涉,一件也不可以。”他倒是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嗯,所以别来打扰我。”庄暖晨懒洋洋地说完,收回手,顺便将被子拉高遮住了头。

    见她像个刺猬似的,江漠远反而有点想笑了,想了想,眼神滑过一丝笑谑,大手一伸直接将被子掀开。

    庄暖晨皱了皱眉头,却懒得睁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江漠远不急不躁,俯下身,英俊的脸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床底这种事呢,不是你一人的事。你的人生可不包括你的双腿之间……”

    “你——”果然,这句话终于激起了庄暖晨的强烈反应,蓦地睁眼,刚想翻身却被他压住。

    江漠远的笑更温柔,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暧昧,大手延着她的后背轮廓慢慢下滑,放到她的双腿之间,感受到她全身绷紧后,唇边笑容扩得更大,“还有,这里可不用插手……”薄唇更贴近她,用近乎耳语道,“插什么能满足你,亲爱的,你最清楚。”

    *****童鞋们,一万两千字更新完毕,感谢诸位投出的月票和打赏,谢谢大家,明天继续加更中,暧昧地亲大家一下。

斗勇2          

 暧昧的话毫不忌讳地从男人口中说出,江漠远的笑优雅至极,从这样一个男人口里说出这番话似乎另有味道。

    但,庄暖晨是的的确确被吓了一跳。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退坐在离他足够远的位置,不可思议盯着他像是盯着个陌生人,他的笑像是沾染了毒汁,令人蛊惑的同时也令人警觉。

    “下流!”她从没想过江漠远还会有这么一面。

    “再一本正经儿的男人在床上想得都是下流的事。”江漠远笑得意味深长,“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把你的心叼出来,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热的。”

    庄暖晨跪在床上瞪着他,冷冷道,“你的心我连叼都不用叼就知道是冷的。”

    “你这么了解我啊?”他深笑。

    “在做过那么多没人性的事情后,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了。”她毫不客气地反击。

    江漠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样子你还挺有精力的,行啊,我今晚倒要扳扳你爱顶嘴的坏习惯。”

    “我懒得跟你说,总之,今晚上不准碰我!我警告你,这世上还有种犯罪叫做‘婚内强奸’!”毕竟是累了一整天,要她一整晚都像是只刺猬似的跟他斗嘴她可没那么多的精力,干脆做出最后的恐吓,转身下了床要躲开他的势力范围,想拉过枕头离开卧室。

    奈何,这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从人再大。。

    手指刚碰到枕头,紧跟着男人伸手便拉住了枕头的另一头,用力一扯!

    她没料到他会伸手来扯枕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忘了撒手,就这样只听“嘶啦——”一声,连带的她也像是空中飞人似的被男人狠狠扯了过来。

    枕头一头开了,有羽毛从枕头里钻出来。

    身上原本裹得不是很紧的浴袍松了很多,光洁的肩头暴露在男人的黑眸之中,他的笑更是无法遮盖内心贪婪的**。

    庄暖晨的斗志再次被激起来,干脆咬牙跟他力拼到底。

    趁着身子放稳,她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他,趁其不备跳下床准备跑出卧室。

    希望再次落空。

    江漠远速度极快起身,狠狠钳住她的手腕,双眼微微一眯,紧跟着拦腰将她抱起。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庄暖晨脑袋一充血,下意识抱住他才让自己保持平衡,但江漠远倒是挺狠心,抱着她走回床边直接将她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这一瞬,她只觉得天昏地暗,全世界都跟着一阵剧烈旋转,她像是一条被人从水里打捞出的鱼,硬生生拍在了沙滩上,等眼前的眩晕消失后,她再定睛,站在床边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手慢悠悠地解开自己的衣扣,动作缓慢却毫不迟疑,漫不经心间向她宣誓着志在必得。

    她再迟钝也明白他想要什么,再说,她早就清楚他就是个食肉动物,哦不,补充一句,是大型野生的食肉动物!

    “江漠远,你别太过分了!”她紧紧攥着枕头一角,咬牙切齿道。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想着这种事?

    “我怎么过分了?”江漠远面容温和优雅,眼眸深处却闪过明显的邪肆,“你都给我定了个‘婚内强奸’的罪名了,我再不配合有点不识抬举。”

    “谁让你配合了?”庄暖晨的嗓音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女人在床上都喜欢口是心非,嘴里说不要那就是想要。”江漠远故作恍然,看向她的目光更不怀好意,“放心,今晚我会好好满足你。”

    庄暖晨被他噎得够呛,又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身子朝后缩了缩,像是在一头猎豹面前垂死挣脱的猎物。这个时候她再笨也不会去主动激怒他,否则,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迎合更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今晚她根本就没心情。

    眼前的男人却无视她的眼神和心情,盯着她,依旧抬手缓慢优雅地释放束缚在身上的衣服。

    庄暖晨的呼吸开始加重,与他警觉对峙。

    身子一点点朝后缩,像是一只遇到危险的猫,正在慢慢地竖起全身的毛,张开瞳孔,死死盯着他的每一下动作,就像他随时都能扑过来似的。

    此时的江漠远动作再优雅缓慢,却也能看出他是多么迫不及待,那只褪掉衣物的大手带着毋庸置疑的狠劲,近乎于暴躁。

    而庄暖晨,全身的警觉性更好。

    如果她的两颗虎牙再尖点,就绝对是只猫!

    她也准备着,随时随地扬起她的利爪,冲着敌人狠狠发出攻击。

    江漠远性感的胸膛随着衣扣的解开而露出,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肌理结实有力,在一室的流光下泛着令人眩目的诱惑光泽。

    “江漠远,你现在千万别惹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她开始发出警告。

    “怎么个不客气法儿?我要了你那么多次,每次都是你咬着我不放。”江漠远边戏谑开口边靠近她,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深藏着一股子凌厉。

    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一点点靠近她,而他高大的身影也渐渐将她罩住,重重压过她的心尖。

    无形的紧迫感仿佛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此刻虽然没有落下来,但只要他想,便可以牢牢将她罩在大网之中,铺天盖地无法逃脱。

    “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她失声说了句。

    闻言,江漠远挑挑眉,唇角虽然上扬,但外放的不悦开始了明显。

    “那就重新开始!”说着,快步踱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从床头往自己的身边狠狠一扯。

    庄暖晨发出惊呼,虽说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警觉备战,但毕竟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双脚被他的大手钳住便无法动弹,下一刻整个人撞进了男人的胸膛之中。

    感受那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灼热温度,以及不知道是因为愤怒或者其它原因躁动不已的阳刚身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江漠远腹肌分明的肌理,甚至在脑海中描绘着它们的轮廓,更让她难以忽视的是那早苏醒,正虎视眈眈,不怀好意觊觎着自己的男性象征,近乎可以从男人的短裤里迫不及待钻出来。

    她能感受到男人不怀好意的磨蹭,想要躲开灼热的来源,却被江漠远误以为她想要逃窜离开,浓眉一凛,大手强势箍住她的两只手腕,直接固定在她的头顶上。

    “江漠远你混……”

    话没说完,便被濒临野兽状态的男人狠狠压倒在床,她只觉得后脑重重地摔在床榻上,虽不疼,但这么一颠也足够令她眩晕。

    精壮条理分明的脊背,宽阔的肩膀和强壮的手臂,无一不彰显着男性有力的特征。

    温热的呼吸随之喷洒过来,空气瞬间变得炙热,将她的皮肤灼烧的通红。

    庄暖晨动弹不得,再加上眼前还有点泛着金星,双手、双腿被他紧紧的压制住,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男人炽热的温度把她烫得几欲窒息,她心惊,从他那双充满火焰的眸子里面清楚的看到他激烈的感情。

    他是危险的。

    在床事上她是了解他的,他是个有着绝对控制力的男人,不允许她在床上有半点的走神和不用心,可她,明明是那么地不甘啊。

    江漠远盯着她脸颊的眼眸近乎可以将她吞噬,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压下来将她揉碎吃进体内,让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是每一颗跳跃的细胞组织都是属于他的。

    “暖暖,你这样只会让我以为你是在欲迎还拒。”江漠远似笑非笑低头道,薄唇磨蹭在她的耳畔,“有点小情趣也不错。”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欲迎还拒了?”庄暖晨牙齿都要咬碎了,一字一句怒喝着。

    “小东西,每一次你都会在我耳边说着‘不要了’、‘受不了’之类的话,可你的小嘴呢……”江漠远腾出的大手缓缓下移,延着浴袍伸了进去,“下面的小嘴儿比你上面的可要诚实多了,是它告诉我,你想要,你想要我狠狠地……要你!”

    “闭嘴!”

    江漠远微眯双眼,大手蓦地掐住她的下巴,“这两个字不准再在我面前说第二次!”

    庄暖晨猛地扭过头,甩开了他的手指,黛眉紧蹙。

    “这样吧。”他却倏然又温柔笑了,语气转得一贯轻柔温和,“你对我说一句‘老公我想要’,我就放过你如何?”

    庄暖晨转头瞪着他,“我不想要!”

    “哦,不想要就是想要嘛。”江漠远故作懒洋洋的口吻,大手又开始变得不老实。

    “你别——”

    “那你还不说?”江漠远低头看着她,眼神倒是变得认真,“乖乖说一句我就答应放过你。”

    庄暖晨见他眼神认真,一时间有点迟疑。

    见她迟疑,江漠远却挑唇一笑,没等她反应过来伸手就将她身上的浴袍扯开——

    “老公我想要!”庄暖晨无奈之下只好脱口而出。

    力气不如他大,只能见机行事。

    江漠远闻言后停住动作,嘴角的笑容愈发温柔暧昧,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后,高挺的鼻梁近乎贴上她的,嗓音略显沙哑,“再说一遍给我听,娇媚一点,浪荡一点。”

    *****孩纸们,今天依旧加更,一万字更新。八点先预设一章节,剩下的七千字醒了之后继续开写,感谢大家热情如火滴支持,虽说现在头昏脑胀的但十分感动,后天也会加更的,只为大家的由衷支持!

斗勇3    

      庄暖晨的眉头都快要拧成麻绳了,不悦地盯着他,“你耍我?”

    “我哪有?只是告诉你,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江漠远低笑,眉眼尽是温柔。

    她恨不得一口咬住他的喉管。

    见她依旧一副刺猬不服输的模样,江漠远唇边的笑更炽,故作遗憾摇头,低头就要继续——

    “喂——”庄暖晨赶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急喘着气看着他。

    他笑着凝视。

    庄暖晨总觉得自己像头鹿,被一头饿虎扑倒在地,而她竟然不得不跟这头饿虎做最后的交涉,她成了食物链最低端,而他则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

    半晌后,她不得不妥协,敛下长睫,低声下气说一句,“老公,我想要。”

    笑,在江漠远的瞳仁深处炸开,蔓延于他嚣薄的唇稍,低头看着她了几秒钟后突然松开了她。

    庄暖晨抬眼看了他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误觉,他真的放过自己了?

    见他的确站起身后,她也下意识松了口气。口远而眼。

    从床上起身,却在刚站起的时候,男人蓦地伸手一把箍住她的双臂!

    庄暖晨惊声,气息却还没等喘匀就被猛地推倒在床,紧跟着男人一把将她的身子翻过来背对着他,他也顺势压下,一手箍住她的纤腰,另只手扯开她的浴袍,低头啃咬浴袍下光洁的肩头。

    滚烫的呼吸随之喷洒过来,空气瞬间变得暧昧炙热。

    无法抗拒的她,只能任凭双腿被他紧紧的压制住,整个身子都是无助无力的。

    “江漠远,你这个小人,你出尔反尔!”她愤怒大喝,身子却在这种时刻对男人滚烫的气息碰触有了颤栗的热感,该死。

    “是你说的想要,我是你老公,怎么舍得看你憋得难受,嗯?”江漠远像是在故意惩罚她的不乖一般,有点发狠地在她泄露的大片肌肤上啃吻。

    “是你说的女人在床上都是口是心非!”她只觉得皮肤生疼,可在这种暧昧与强迫的双重刺激下,这种疼痛瞬间就转化成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痒麻,反复在她的四肢百骸游走,意识仿佛被一种禁忌即将所吞噬。

    江漠远眼底的笑化作邪魅凌乱,“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在口是心非呢?你说什么我就照做好了。”

    “你——”庄暖晨使劲挣脱,偏头怒瞪着他,“你卑鄙可耻!你刚刚答应放过我了!”

    “哦,还有句话我忘了教你。”江漠远压低英俊的脸,在她耳畔轻轻厮磨,“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比女人在床上的口是心非更不靠谱。”

    “你混蛋!”庄暖晨怒火中烧,趁着他松手的空挡猛地抓过枕头,冲着他狠狠砸过去。

    枕头能有多重呢?

    事实上砸了个羽毛满天飞!

    但还是起了点效果,江漠远一闪身,她像是一尾美人鱼似的趁机钻到了床边,手里的枕头拼命扔向他。

    洁白的羽毛,飞了漫天。

    她一身凌乱地站在一边,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纯白色浴袍上,紧紧裹住了身上的浴袍,眼神愤恨地盯着不远处的江漠远。

    散落的羽毛很轻,空气中又浮动着温暖的气流,一时间竟在四周轻舞煞是好看。

    她置身其中,有几片羽毛擦着她的发丝轻飘落地。

    这番美景很迷人。

    她就像是个无意落到地狱的天使,在与撒旦对峙间被他这个魔鬼卸去了翅膀,再也飞不上天空,而这些漫天的羽毛则是她翅膀上的牺牲品。

    江漠远走上前想要抓她。

    这次她学得精明,一溜烟儿抓起被子冲着他扔出去,然后又是另一个枕头、床头上的摆件……

    江漠远利落偏身躲闪。

    庄暖晨干脆拿起放在床边上的几本书,一本一本地朝他砸过去。

    江漠远躲得倒也快速。

    最后一本被他躲过砸到墙上的时候,庄暖晨已经退到了房门口,见手上再也没东西了赶忙开门窜了出去。

    江漠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很快也大踏步追了出去,她忘了,男人都是狩猎动物,天生就对征服感兴趣,对于他来讲,越是逃窜的小东西他就越感兴趣,这样征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

    庄暖晨赤着脚跑出来,一回头却见他也已经跟了出来,吓得瞪大双眼,然后慌不择路地推门进了个房间,进来一看傻眼了,是他常用的健身房。

    脚跟一旋刚要伸手开门,门,却被男人无声无息推开了……

    “啊……”她下意识低叫一声,连连后退两步。

    目光快速地环顾四周,看看能有什么来做防身工具的,只可惜周围全都是大型健身器材,她总不能像个超人似的举起一个跑步机来砸他吧?

    江漠远半依靠在门框,两手闲适的交叠环抱于胸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并不急着上前,反而像是逗猎物的黑豹似的欣赏着她的慌乱。

    “暖暖,咱俩的新婚之夜有必要弄得跟个小型犯罪现场似的吗?”他忍不住低笑。

    庄暖晨见他挡着门口,出去肯定不可能了,目光触及到一边的杠铃架的时候蓦地惊喜,赶忙跑了过去。

    江漠远看出她的目的,无奈地摇头轻笑。

    最上层的便是重量最轻的,她伸手便去拿,谁知——

    一只手拿不起来。

    于是,两只手……

    一个江漠远平时用的最轻的杠铃被她两只手拿着都十分费劲,更别提要来当做防身武器了。

    “放下吧,这里所有的健身器材拿出任何一件都比你沉,你轻得像只兔子。”江漠远说着便朝她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庄暖晨吃力地拿着杠铃,紧紧攥在胸前。

    江漠远见状后故作语重心长,“告诉你多少次了,平时多锻炼嘛,不过,现在也不迟,宝贝儿,我来教你。”

    “你、你要干什么?”庄暖晨见他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条松紧绷带,心中警钟大作,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从哪件健身器材教你呢?”江漠远故作思考,唇边的笑容显得更邪肆不堪,话说的同时却快速窜前一把钳住她。

    她马上想要攻击。

    他却一手压住她双手间的杠铃,轻易夺了过来,就那么很随意地一扔,杠铃滚到了墙角。

    “小东西,不能再这么纵容你淘气了,要不多浪费良辰美景。”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轻呵,跟着大手一用力箍住她的两只手腕,连拉带扯将她推到了大型的跑步机前。

    “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庄暖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死命挣扎,甚至张口狠狠咬住了男人粗壮的手臂。

    奈何,男人似乎没有松手的迹象。

    她抬眼看着他,见他微蹙着眉头盯着自己,眼神里翻滚着不知名的黑暗,心头也骇了一下,紧跟着她的身体便被男人直接推上了跑步带上。

    “不——”

    男人的大手十分用力将她整个人贴紧了跑步机操作盘前的屏幕上,她不得不稍稍弯下身,身后江漠远的笑容更炙,拿过绷带将她两只手腕直接绑了起来,又顺着操作盘的弧度穿过来绕了几圈,就这样,她被他严严实实地绑在了跑步机前,跟上边的屏幕固定在一起,想挣脱的可能性为零,除非将整个操作盘和屏幕全都毁了。

    “江漠远,你个变态!”她怒骂,上半身不得不紧贴着操作盘,背对着他,与地面几乎形成了一百二十度的斜角,她的后背、她的臀部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被他纳入眼底。

    “放心,跑步机是断着电的,我不会让你来个马拉松似的**,我哪里舍得啊。”江漠远站在她身后,一只胳膊擎在操作盘上,一手落在她的腰肢上缓缓来到她的小腹位置,手指一拉,她身上的浴袍便散开了……

    “放开我!”庄暖晨无力地说了句,眼里的不悦和愤怒却丝毫不见减少。

    江漠远抬手,将浴袍掀开,粗粝的手指随意在她后背的肌肤上游走,缓缓向下勾勒着她美臀的曲线,如同在轻抚一件瓷白的名器。

    “我才发现,这个角度刚刚好。”他说着整个人覆上来,压低脸颊在她耳畔低笑,“不妨试试看,我想这样你会更深刻地感受我。”

    庄暖晨裸露在空气中的双腿都在轻轻打颤,拼命摇头,“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傻丫头,我是在疼你。”江漠远低头,薄唇落在她的颈部,低柔的轻喃犹若万般怜爱,“新婚之夜,作为丈夫的我当然要给你最极度的**,这样才叫过得有意义不是吗?”说完,他笑得更轻柔,大手却毫不怜惜直接撕开她身上原本就轻薄的浴袍,女人茭白的身躯就那么不着片缕地暴露在他面前。

    “江漠远,你强迫来的有什么意思?”这样的姿势令她又气又羞,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转身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那只能试试看了,亲爱的,你看你自己多诱惑。”如情人间的细语呢喃,醇厚魅惑。他修长的手指捏紧她尖削的下巴,如君王俯视那张魅惑人心的小脸。

    庄暖晨从旁的落地镜中看到自己不堪的样子,脸更是发烫发红。

    镜中,女人的莹白配合着男人性感的深麦色,男人用伟岸和结实的身形来描绘着女人柔软无力的娇躯轮廓。

    满意的看到她眼中的娇羞,他笑得异常灿烂,因为娇羞而垂下的美眸散发出惊人的媚态,氤氲着水雾的眸子里满是委屈,精致玲珑的下巴被他的手指捏得泛红。

    澎湃的情火猛烈交织,令江漠远愈发的难以自持,攫住她的小脑袋,头俯下去,吻住了她。

    她闭上眼。

    他却笑得更欢了,薄唇邪肆的勾着,大掌改而圈住如柳枝细柔的腰肢,另一掌缓缓滑下。

    眸子闪过狂热的痴迷,为那软滑的绝佳触感,滑过平坦洁白的小腹。

    她蓦地睁眼,求饶似的看着他拼命摇头。

    奈何,男人已经决定开始大快朵颐,低头,炽烈的吻开始绵缠她的每寸肌肤。

    庄暖晨抖颤得更厉害,因为身躯被弯成的姿势,也因为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滚烫。可渐渐地,她的意识有些脱离自己的控制,似乎身体里被一个藏匿已久的另一个思想控制着,而那些被她深埋在黑暗处的念头也即将逃脱束缚,仿佛只要再过一秒另外的一个灵魂就会将她取而代之。

    恍惚和飘渺的包围中,她似乎已经进入到一个虚幻的世界,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一个回不了头的绝境,四周都是炙热的烈焰,身后没有退路。

    江漠远看着自己身下的人儿,双眼微眯,浓密的睫毛将她的黑瞳半遮半掩,脸色绯红,像是味美多汁的蜜桃一样等待着他咬上一口,他甚至能想象着咬过之后,那甜蜜多汁的口感。

    光凭想象那种美好的感觉就可以让他的怒气有所消解。本来打算惩罚她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心怜她,打算等待她的适应,尽量不让她受伤。

    可是,眼前女人无助的模样又是那么令他疯狂。

    **早就开始分崩离析,他压身,扳过她的小脸,一开口竟然是粗噶喑哑的喘息声,藏在温柔背后的**让他快烧红了双眼。“小妖精,一会儿非让你求饶不可!”

    庄暖晨近乎泣噎着,摇头,铺散了一头柔顺乌黑的秀发,她的无助和迷惘反而成了最好的催情剂,江漠远俯低头攫住了她的红唇,大掌急切的摩挲。。

    女人娇小的身子完全纳入男人宽阔炽热的怀抱。

    江漠远情不能自控地起身,一手把控在跑步机的扶手上,一手托高她的身体。

    庄暖晨蓦地瞪大双眼惊叫!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缓缓下滑……

    而后,一股异常强大而又熟悉的力量在她下滑的过程中慢慢推进,而她的身子早就没了阻力,慢慢地吞没着身后这道劲力。

    力量近乎将她整个人撑开。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发出满足舒服的低叹声。

    而她,尖叫不断,连指尖和脚尖都下意识绷直了!

    正如江漠远刚刚说的,这个姿态带给她更难以承受的深度。

斗勇4  

        眼眶红了,她委屈地想哭,可身体那么诚实地记着他的感觉,这种身体上的记忆令她连死的心都有。

    江漠远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沙哑低喃,“小东西,你的身子棒极了。”他享受着女人带给他的紧狭温暖感觉,酥爽的他眯起了双眼。

    仔细把玩着她的肌肤,他近乎已经等不来让她来慢慢适应便开始了臻狂。

    庄暖晨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长睫被打湿,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的身子像是在巨浪中颠沛流离的小船儿,随时被打翻又随时浮了上来。身后男人的撞击每一下都直接撞在她的心头,她的五脏六腑、她的骨骸都近乎被撞得七零八碎。天暖后被。。

    镜中的男人,巍峨如山。

    结实伟岸的身躯下是如水低泣的女人,她像是柔软的面团被他摆弄,汗珠滑过男人健硕的后背,泛着性感的光泽,又很快被他狂野的摆动力量给甩了出去,汗珠配合着女人的尖叫声也硬生生地撞在了墙壁上。

    “小妖精,你永远紧得像个处子。”他的大手掌控她的腰肢,要探到她的胸前,发出磁性沙哑的赞美。

    他觉得她都快被他撕裂,可还是那么死死地将他包容,让他愈加变得疯狂。

    这个女人像是罂粟。

    他闷哼一声,呼吸逐渐急促,失了规律,情不自禁的进一步加重力道。

    “求你……不要……”最终她还是求了饶,不管再如何忍耐,再如何不想向他妥协都无济于事,她还是嗓子喊到了哑。

    双腿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却被男人轻易抬起,她的整个人都依托在男人身上,这种刺激令她连连打颤。

    她对他而言太娇小,他对她而言太庞大。

    她不得不一次次来承认江漠远在这种事上有着傲人的资本,可这种傲人的资本往往每次也差点要了她的命。可这次,她要承受他比以往更臻狂的进犯。

    欢愉主宰了身体,痛楚主宰了心理。

    理智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剩下的就只有身体跟心理上的较量。

    她还是输了,因为她根本承受不了他的狂野。

    次次的猛烈进犯,使得她每一次的感受更加彻底,她哭泣着,求饶着,可换来的是他更深深的侵占。

    男人的大手滚烫,绵延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如同着了火。

    庄暖晨痛恨自己随着他的进犯却忍不住回应的卑鄙意识,不自觉的紧咬着唇,被泪打湿的美眸却半睁半闭,意识早已经变得模糊,只感到甚比以往还要强烈的快慰在疯狂奔腾,使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为之哆嗦,喉头溢出的求饶声都带着甜糯的嘤咛。

    时间渐渐拉长。

    室内都交织着麝香与清香的气息,塞满了每一颗的空气粒子。

    久到她的耳侧尽是男人粗喘的声音。

    终于,当男人发出野兽般低吼时,她的敏感也再次一触即发。

    庄暖晨蓦地睁大眼睛,

    在尖叫声中,她被男人火热的**烫到了再次攀附高峰,全身剧烈战栗,痉挛收缩,神智不知飘向何方,意识也早就不复存在。

    男人盈满了她。

    将她整个无力的娇躯抱紧,留恋地停留在她体内,享受战栗余韵的快戚。

    两人紊乱的呼吸交错纠缠,奏出暧昧迷离的旋律。

    “小东西,爽了吗?”江漠远英俊无俦的脸庞在庄暖晨眼前渐渐放大,他笑着说出暧昧的话,亲吻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

    庄暖晨枕着他的胳膊,意识一直在飘,早就没了力气回答。

    他却低低笑着,轻抚她的脸颊,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承接一个火热炽狂的深吻。

    “不要了……”庄暖晨的声音细如猫咪。

    她不知道这是她内心真正的拒绝,或者只是投降前的哀语。

    江漠远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勾着好整以暇的笑意,再次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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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之后,对谁几乎都是一样的。

    太阳升起,意味着希望生。

    人,就这么一天天被改变影响着命运和改变影响着别人的命运。

    晨光滑进卧室的时候,被纱帘折成了浅浅的光亮。

    床榻上的女人呻吟了一声。

    搂着她的男人阖着双眼,睡得很熟。

    夏旅凝着他好久,抬手想要轻抚他的眉梢,但在快要碰触的时候又停住动作。半晌后,蹑手蹑脚起身,撑着酸痛的身子下了床。

    回头再看男人,他沉睡得像个孩子。

    夏旅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穿好衣服,离开之前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一切平静如初……

    ——————

    新婚第二天,赶上的是个星期天。

    阳光异常明媚,如同某个男人的心情。

    当然,某个女人还躺在床上熟睡,大片阳光斜射进来的时候,她才嘤咛睁眼,长发散在床榻上像是长了生命的海藻蜿蜒服帖。

    昨夜的激情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明显的红痕足见男人的热情体力。

    在床上静静躺了足有十几分钟后,庄暖晨才慢慢起身,长发从肩头垂落,空气中还浮荡着男人的气息。

    江漠远临时有事出了门。

    床头上留着他的字条。

    餐厅留着他亲自为她准备的饭菜,还是热的,但她失去了胃口。

    浴缸里,庄暖晨整个人泡在里面,全身酸痛和无力,手腕上还留有浅浅的勒痕,不过只是微微发红,江漠远恰到好处地将她绑个瓷实。

    昨晚一幕每一个细节全都在她脑子里不停冲击着,每每想起都足令她身心俱疲。

    后来她是如何上的床已经没有印象了。

    她是昏厥了过去吗?

    庄暖晨抬手按了按额头,指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轻叹一声,幸好今天是周日,否则去了公司还不定会怎样。

    吃了一片小小的药粒进肚,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

    医生的话犹若还在耳边——

    “这种长期避孕药的副作用小过妈富隆,是新药,将对人体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医生,那万一避孕失败了呢?不是说药物都不会百分百吗?”

    “这种药没有关系,就算避孕失败这个孩子也能要,这就是这款药好于市面上所有避孕药的缘故,也是它贵的原因。”

    庄暖晨放下水杯,眼神泛起无奈。

    她真的很怕怀孕,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在她还不知道怎样面对江漠远的时候,又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

    之前,她原本是打算要跟江漠远商量一下孩子的问题,可现在,她连说的**都没了。

    该死的男人,昨晚上根本就是强奸!

    正愤恨着,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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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搭车来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午后。

    明艳阳光映落草坪都泛着光泽,如果是在室内看到这一幕,还以为现在是春天。

    许暮佳站在草坪上,身穿白色洋装,外面披着件羽绒服,见庄暖晨来了后冲着她挥了挥手。

    庄暖晨逆着光,微微眯了眯双眼,拖着酸痛的身子朝着那边走过去。

    相比许暮佳的“热情”,她显得很冷淡。

    电话是许暮佳打给她的,犹豫了再三,庄暖晨才应了口。

    “你终于来了。”许暮佳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唇边带着笑。

    庄暖晨却将手抽了出来,眼神淡漠。

    “其实我真的不想麻烦你的,但没办法,顾阿姨一大早就嚷着要见你,顾墨他又……”许暮佳一脸的为难,看着她,“我知道你挺恨我,但,爱一个人总没错吧?”

    庄暖晨盯着她那张脸,忍不住抬手,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耳光,响得干脆,一巴掌下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周围有路过的少数人,频频回头张望。

    许暮佳愣在了原地,没料到庄暖晨会有这个动作。

    她的脸颊红了大片,火辣辣的。

    “这一巴掌不是为我,而是为了顾墨。”庄暖晨清冷的嗓音犹若此刻的气温,“为爱筹谋的确没错,可你们错就错在拿别人的幸福甚至生命来下赌注,来满足一己私欲!”

    许暮佳抬手捂着脸,半晌后静静地说了句,“如果你以为这一巴掌可以重新回到顾墨身边,那你就错了,就算你今天杀了我,我都不会离开顾墨。”

    “我压根也没打算回到顾墨身边,事实上,我已经回不去了。”庄暖晨心口隐隐疼痛,“在我决定放弃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不再见他,而你和江漠远的行为,让我彻底连翻身和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许暮佳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眼神泛起一丝内疚,几秒钟后才喃喃说了句,“对不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真的可以为了爱而疯狂的,如同我,如同江漠远。”

    “你们爱的是你们自己,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填满自己的需求。”庄暖晨漠然对上她的双眼,深吸一口气,“算了,你们这种人连良心都没有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顾阿姨为什么要见我?”

    “顾阿姨说有话要问你,必须要见到你,她还不知道顾墨的事。”许暮佳拉住她,眼神警觉,“我是没办法才叫你来的,我可以让你去见顾阿姨,但你必须保证不去见顾墨。”

    庄暖晨闻言后自嘲地笑了笑,“放心,就算你现在求着让我去见顾墨我也不会去的,因为,我现在已经没脸再见他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大楼。

不够深爱        

   顾母从重症病房转到了特护病房,病房的空气流通更好些,因为病患要处于重点观察和防止病情恶化,大多数的重症病房私密性都很强,但特护病房不同,窗帘拉开后便是大片的落地窗,透过窗子便是医院风景如画的小花园。

    冬季的医院里不会是最美的,起码花园中的樱花没开,起码也闻不到丁香花摇曳进病房里的花香。

    但阳光甚好。

    明晃晃的,不会太刺眼,更不会太薄凉,正好。

    所以,当庄暖晨推门进来的时候,病房地毯上的阳光细碎得如同散了一地的金子似的柔和,房间里没有夸张的消毒药水味道,总有一种淡淡的暖香,是阳光的味道。轻一对时。

    顾母阖着双眼躺在病床上,旁边是借以维持生命活力的新型仪器,各项功能都在有序运行。

    她放轻了步子上前,观察了一下顾母的脸色,看上去比在重症病房里要好得多。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庄暖晨看向顾母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愧疚和自责。

    许暮佳跟她说,顾母并不知道顾墨跳楼的事,问及的时候只说他这阵子到外地出差就行了。

    她轻敛长睫,所有的事情都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顾墨也不会跳楼,是她违背了和他的约定,所以他才会用最极端最严苛的方式来惩罚她、提醒着她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下意识轻叹了一口气,没成想顾母却醒了。

    她的眼在见到庄暖晨后变得明朗,而后激动。

    “暖晨?是你吗?”

    庄暖晨将身子探前,轻声道,“顾阿姨,是我。”

    顾母闻言后更是激动,抬手颤抖着伸向她,“真的是你暖晨,阿姨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阿姨,我就在您面前呢,怎么会见不到我呢?”她赶忙握住顾母的手,心里却难受极了。

    “顾墨呢?他知不知道你来?”

    庄暖晨心口一酸,强忍着心头悲痛挤出一丝笑容,“他知道,不过这段时间他在外地,有工作在身。”

    顾母点点头,“这孩子出差出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她敛睫,强压心头那股子窒息感。

    “顾阿姨,您找我来是要说什么吗?”

    淡淡的光亮映在顾母的脸上,她的精神看上去的确要比重症病房好得多,转头看向庄暖晨一脸的担忧,“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跟顾墨到底是怎么了?这阵子又无缘无故多出个许小姐来,暖晨,是顾墨对不起你了吗?”

    “不,顾墨他很好,他没对不起我。”庄暖晨赶忙否定,嗓音略感失落,“是我,对不起顾墨。”

    顾母听了后先是愣了几秒,而后摇头无奈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暖晨啊,你的性格阿姨还不了解吗?顾墨的脾气坏,你就不同,你是绝对不会主动跟他生气的。也许这阵子你们真是闹了矛盾是阿姨不知道的,但你们相爱了这么多年,没必要生气到将其他人牵扯起来,我看得出,那个许小姐很爱顾墨,你们可不能因为吵架而便宜了其他女人。”

    心房使劲缩了缩,如果可能的话,她也很想回到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见她不说话,顾母还以为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叹了口气,“我能看出来顾墨还是深爱你的,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个许小姐,但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你不再来了,阿姨听着着急,又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办法只能把你叫过来问清楚,说实话啊,怎么讲都是我对不起你和顾墨,所以现在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希望你和顾墨可以早点结婚。”

    庄暖晨喉咙紧紧的,像是有根皮筋狠狠勒住脖子喘不上气来。

    “年前你跟顾墨不是还张罗着要结婚吗?”顾母看着她关切道,“阿姨希望你们能够赶紧结婚,这样啊,我就算是哪天真走了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顾阿姨,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现在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庄暖晨赶忙道。

    “傻丫头啊,人都要老都有死那天,自从我住进这个医院,生老病死已经看得很开了。”顾母轻声道。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要断掉仪器呢?您这么做让顾墨多担心啊。”

    顾母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想加重顾墨的负担才想着那么做,我清楚我的病,就是每天要靠着仪器活着,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不仅浪费钱还浪费时间。”

    “您不能这么想,您活着才是顾墨努力下去的最大动力,如果您真是为了顾墨好就千万不要再这么做了。”她的声音很请却很坚决。

    顾母点点头,“幸好那天顾墨是出了差,要不然被他知道这件事多耽误他的工作啊,我已经叮嘱小许和医生都不要告诉顾墨。”

    庄暖晨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那天顾墨八成就是要去婚礼现场,结果顾阿姨这边出了问题他不得不先来医院。

    原来顾阿姨以为那天顾墨出差了。

    看着顾母,她轻轻点头。

    其实顾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想想却没由来的生气,顾墨这么做是对顾阿姨的不负责啊。

    “跟顾墨和好吧,我知道那孩子倔,但阿姨敢保证他爱的就是你。”顾母苦口婆心劝说道。

    庄暖晨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良久后才握住顾母的手轻声道,“顾阿姨,其实有些事情我不想再瞒着您……”

    顾母见她的神情,似乎也不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眼神也变得有点凝重。

    “不过您得答应我您不能情绪激动。”

    顾母的手下意识攥了攥,点点头。

    她想了想,半晌后才对上顾母的双眼,“其实在年前的时候,我和顾墨就已经分手了。”

    “什么?你们两个分手了?不可能……你们两个怎么可能会分手?”

    “顾阿姨,您先听我说。”庄暖晨原本觉得这番话不应该出自她的嘴,应该是让顾墨来告诉她才行,但目前这个状况,她觉得再隐瞒下去反倒是残忍了,倒不如就将话说明白比较好。

    顾母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

    “顾阿姨,您这么激动我真的不敢跟您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激动。”顾母赶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半晌后才恢复正常,看着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暖晨咬了咬唇,“是我对不起顾墨,我以为再在一起后我们可以真的白头到来,但事实上不是。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小心谨慎比快乐要多很多,其实彼此都明白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六年的时间其实已经悄然改变了彼此,尤其是我。我以为自己还是那么爱他,可惜很快我就发现,我爱上了别人,这是在跟顾墨一起后才发现的……”

    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如果是要编个故事的话,她情愿自己做那个丑角,相比她将顾墨卖给了许暮佳这么一说,她在情感上的背叛更能令人接受吧。

    原本她就错了。

    顾墨应该有个美好前程,他应该快乐幸福地生活着,哪怕他没有再回北京也是好的,可是他回来了,他又遇上了她,是她,带给了他悲剧。

    顾母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摇摇头,“暖晨,你不是这样的孩子。”

    “阿姨,人都会变的,我真的受不了每天都跟顾墨争吵个不停,起初我以为是他不够信任我不够包容我,最后才发现其实问题在我,是我,已经变得不够爱他。”

    “你怎么会不够爱他呢?别人不清楚难道阿姨还不清楚吗?如果你不是深爱他当初就不能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前程,也不会宁可委屈自己也不告诉他实情。”顾母死活都不相信庄暖晨是这种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孩子再能为顾墨这么付出了。”

    “可是,我真的不爱他了。”庄暖晨狠下心,将所有的痛深压下来,慢慢举起另一只手,“事实上,我已经结婚了,嫁给了我最爱的男人。”

    “什么?”顾母蓦然大惊,瞪大双眼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顾阿姨,我知道您很希望我和顾墨在一起,但感情的实不能勉强,我已经不爱他了就不能再去骗他。我现在很幸福,所以也希望他能够幸福。”庄暖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事实上,许暮佳真的很爱顾墨,她对顾墨的爱远远要胜过我对顾墨的爱,这点,我敢肯定。”

    “但顾墨爱的是你啊。”顾母用手使劲锤了捶床。

    “可您是爱着顾墨的,所以还请您以后多劝劝他,让他忘了我吧。”庄暖晨强忍着呼吸的痛楚,轻声道,“我根本不值得他来爱。”

    顾母喘着粗气盯着庄暖晨,良久后突然问道,“你真的不爱顾墨了?”

    庄暖晨眼神一怔,几秒钟后轻轻点头。

    顾母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继续盯着她。

    “今天我能来这儿也是许暮佳的想法,其实她真的很关心顾墨和顾阿姨您。”许暮佳做错了太多事,但有句话她是对的,为爱筹谋没什么不对。

    她主动放弃了顾墨,这何尝不是为爱筹谋呢?

    顾母闻言后无奈摇头,闭上眼,半天后才又睁开,重重地长叹一口气,“是我耽误了你们,如果当初没有让你们分手,现在也不至于被时间改变了一切。”

    “顾阿姨,时间能够改变的始终会改变。”庄暖晨轻声道,“这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跟顾墨彼此相爱谁都分不开,如果爱得不够深,任何事都能成为导火线促使我们分手,这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说完这话,她的心却跟着深深震动了一下!

    深爱的话怎么分都分不开,爱得不够深,任何事情都能成为导致分手的导火线?是这样的吗?

    她跟顾墨……真的爱得不够深?

    突然意识到这点,她却没由来的惊恐。

    不……

    这种意识和想法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份感情长期的依赖和看法,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内心。

    一直一来,她都认为自己跟顾墨的爱情固若金汤,纵使是外力阻隔不能再在一起,他和她还是深爱着彼此,可现在……为什么事实会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阿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母的话打断了她的惶恐,眼神尽是寂寥,轻轻拉过她的手,“不过阿姨还是要谢谢你没有骗我,暖晨,阿姨始终是对不起你的。”

    庄暖晨也紧紧攥着顾母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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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病房出来后,庄暖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吐出的气流都是疼的。

    大片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子倾泻了进来。

    看着被阳光刺得金亮的窗子,她有些迷惘。

    有时候,当你笃定一件事是那么毫不迟疑,可事实就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告诉你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正如她和顾墨的爱情。

    她会迷惘,会彷徨,甚至会惊恐。

    曾经在大学的时候艾念问过她一个问题,问她如果同样两个优秀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会选择谁?当时她的回答很简单,爱谁就选择谁了。

    当顾墨和江漠远同时在她生命中出现后,她是那么清醒地知道,她爱着顾墨,深爱着顾墨,对江漠远则是感激,再由感激慢慢转为喜欢。

    她从不想去避讳这点。

    是的,她喜欢江漠远,可喜欢,跟爱毕竟不同吧。

    但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么执着地爱着顾墨的心真的变了吗?

    她的想法没变,可心怎么就不对劲了呢?

    道理谁都会说,假如换做她是旁人的话也会说些大道理的冠冕话。静下心,她来仔细分析的话,她和顾墨的分开真的不是因为外界,真的只是因为……他们不够深爱?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正如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她那么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倾斜,那种对江漠远的喜欢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了质!

    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她的眼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排斥什么。

    在排斥自己的心,还是在排斥江漠远曾经做下的种种恶劣的行为,更或者,她在恐慌自己正在朝着一个魔鬼倾斜,她不要这样!

又一事实          

 庄暖晨的脸被阳光照得苍白。

    站在窗子前失去了方向。

    直到许暮佳走上前,在她背后幽幽地说了句,“方便聊两句吗?”

    她转头,对上许暮佳略显寂寥的眸,半晌后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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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见草坪。

    不过相比刚刚,庄暖晨和许暮佳两人之间已经少了份剑拔弩张。

    在被大片阳光晒热的木椅上,许暮佳坐了下来。

    庄暖晨这才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的双眼尽是疲倦,心中对她的怨恨也随之减少一些。

    也许,她跟她一样,这段时间过得都不怎么好。

    “你想对我说什么?”庄暖晨没有坐下,踩了踩脚底下的枯草,淡淡问了句。

    许暮佳仰头看着她,苦笑,“你是不是挺想骂我的?”

    “是,但已经打过你了。”庄暖晨看向她。

    许暮佳却笑了,无奈摇头。

    “有些话的确要当面摊开的。”庄暖晨意外说了句。

    许暮佳疑惑看着她。

    “我很想知道你和江漠远的合作形式。”将双手插进衣兜里,她来回慢慢踱着步,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形成好看的光影,映得她的发质甚好。“你是主动找到他的还是他强迫你的?”

    结婚那天,是她亲耳听到江漠远在威胁许暮佳。

    许暮佳没有马上回答,却问了句,“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因为这会决定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顾墨,还是,只为了江漠远的威胁不得不赔上自己的感情。”

    许暮佳先是一愣,而后自嘲笑道,“还好,在我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情后,还能有人为我起了恻隐之心。”

    庄暖晨顿步,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没那么伟大,如果不是深爱顾墨,我根本就不会跟江漠远合作。”许暮佳一五一十回答,“可后来江漠远威胁我的话的的确确是真的,正如你听到的。”

    庄暖晨黛眉一皱,“我不明白你的话。”

    “你见过魔鬼吗?”她笑着问了句。

    庄暖晨淡然与她对视,“见过,江漠远。”

    许暮佳一愣,半晌后哈哈大笑,笑得近乎眼泪都要出来了。

    “很可笑吗?”

    许暮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站起身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对了,江漠远就是个魔鬼。”

    “还有你。”她又淡淡补上了句。

    谁知,许暮佳却摇摇头。

    “庄暖晨你错了,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跟魔鬼做交易的人。”她轻叹一口气,“有的人喜欢跟人做交易,有的人擅于跟上帝做交易,还有的人迫不得已只能跟魔鬼做交易,而我,就是那个迫不得已的人。可是你要知道,跟人做交易可以谈条件,跟上帝做交易可以谈宽容,跟魔鬼做交易——”说到这儿,她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魔鬼是什么人?你寻求他的帮助,他会给你帮助,但后果就是他会拿回十倍属于他的。一旦跟魔鬼做了交易,你不会有去谈条件的可能,更别妄想得到他的宽容,他有的只是掠夺。”

    “江漠远就是这样的人。我是真的爱顾墨,为了能够得到他也曾经苦下功夫,只可惜,他爱的人始终是你。”许暮佳转头看着庄暖晨,淡淡道,“我曾经想过要放弃,可再回北京看到顾墨时还是放不下啊,我承认我很自私,也承认真的很痛恨你能够得到顾墨所有的关注。那时候江漠远意外注资了父亲的公司,成为第二大股东。是我主动找的他,因为我知道你经常陪他出席各个宴会,我觉得你是在脚踏两条船,一边缠着顾墨一边又跟江漠远发生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于是我便主动找到江漠远,也是从那一刻起,我跟他才达成了协议。”

    庄暖晨紧紧攥着手指,一时间又有想要打人的冲动。

    “江漠远跟我一样,是真心想要得到一个人。”许暮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轻轻笑着,“我没想到,连江漠远那么骄傲的男人也能为了个女人来做交易。后来我发觉,其实一直站主导位置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因为只要我在过程中心软,那么父亲的公司便岌岌可危。论狠心,我远远不及江漠远。”

    庄暖晨轻轻闭了一下眼,舒缓一下呼吸。

    “其实你真的很幸福,顾墨和江漠远两个男人都那么死心塌地爱着你,顾墨甚至还为你跳了楼。”许暮佳语气有点发冷。

    她睁眼,看向许暮佳,“那么你知道,江漠远曾经有个未婚妻吗?”

    许暮佳一愣,皱着眉摇摇头。

    见她不知情,庄暖晨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

    “替身?”许暮佳更是一头雾水,想了半天后终于想明白了,忍不住冷笑道,“原来如此,庄暖晨,这样一来你真的不值得我来羡慕了。”

    庄暖晨没开口,敛下眸光。

    “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许暮佳在空气中轻轻呵了一口气,大团的雾气散开,像是无主的幽魂,“以后不要再见顾墨。”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没脸见他了。”庄暖晨皱眉。

    许暮佳看着她,目光有一点迟疑。

    庄暖晨皱了皱眉,“当初是我主动放弃了他,你认为我可能还会回头吗?再加上我已经结婚了,我跟他更不可能,所以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那我今天已经给了你保证,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她懒得多跟她费口舌,说完这番话后转身就要离开。

    “事实上是——”身后,许暮佳开口,一字一句道,“我已经怀了顾墨的孩子,我要跟他结婚,所以你不能再去找他见他。”

    脚步,倏然停住!

    庄暖晨蓦地回头,不可思议看着许暮佳,目光又下意识滑落在她的小腹上。

    “顾墨也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许暮佳将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因为穿得较厚,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看着庄暖晨轻轻笑着,又故意强调了句,“我想,这个宝宝会很漂亮,爸爸就很帅。”

    庄暖晨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拼命地撞击着心口,疼痛扩散直到指尖,良久后才开口,一出声却是无力的,“这孩子……多大了?”

    她不相信,真的不相信!

    “其实你是想问我和顾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吧?”许暮佳轻轻笑着,直截了当道,“我现在刚刚有点妊娠反应,这孩子是在元旦的时候怀上的。”

    “元旦?”庄暖晨的后脑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确切来说是元旦的前一晚。”许暮佳看着她,似笑非笑,“那晚我正巧在酒吧碰上顾墨,他喝得很醉,很痛苦,于是我便陪他一起喝,后来我们一起回的家,再后来我们上了床。”

    庄暖晨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不,顾墨不是这种人……

    “这么说吧,其实那晚上他即使跟我在上床,口口声声喊的也是你的名字,说实话,我不在乎做任何人的替身,哪怕这辈子他心里想的都是你,哪怕从今以后他都在床上将我当成是你,这都无所谓。”许暮佳看着她,眼神坚定,“我就是爱他,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天天能够看到他就行。”

    庄暖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子一直嗡嗡的,耳畔总是回荡着许暮佳刚刚的话:元旦前晚我们上了床,我有了顾墨的孩子……

    她有了顾墨的孩子……眼庄跟那。

    记忆像是炸开似的,电光猛地在眼前闪现。

    她记得元旦第二天回到家,顾墨也来家里找她,那么急切地跟她说,我们结婚吧……

    原来,那一晚上内疚的不单单是她一个人。

    心,像是被什么撕成了两半,再也合不上了。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在萦绕着她,牵扯着两半再也无法愈合的心房。

    是上天的捉弄,还是……她和他注定要分开?

    “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顾墨,还有孩子。”许暮佳最终冷下嗓音说了句。

    庄暖晨这才找回飘忽的意识,眸光对上她的,渐渐清晰,将心疼和寂寥深敛眼底后轻声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这次,她真的离开了,头也不回走出了医院。

    娇小的身影被阳光拖得很长很长,像是一抹幽魂……

    许暮佳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待终于消失在人海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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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虽强,但空气中还浮动着薄凉。

    街边银杏树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只剩下干秃秃的枝干,黄金铺路的秋季,这条街是最美的。街边的商铺很多,有的店开始大肆挂上春装的海报,有的店则开始冬装打折,各类优惠信息倒也诱惑,因此逛街购物的人不少,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们。

    庄暖晨在一家店铺前停住脚步。

    不是因为看好了哪件衣服,而是看到了店铺旁的那个小小的门脸,这是一家买爆肚的,老北京小吃。

    在北京,不乏有很多这样的小店匿藏在各个胡同中,很多吃货愿意扫街的自然不会放过,有心的人会找到比大饭店还要正宗的口味,例如在北京就有很多的胡同私房菜馆,不是有心人找不到,等找到的时候会发现其实已经需要预约了。

    这家店就是这样,每次经过都似乎人满为患。

    庄暖晨最开始不爱吃爆肚,她在南方长大,吃不惯那种东西。

    顾墨也吃不惯,却经常被同学拉着到市区在这家店一吃就吃到大半夜,后来他就爱上了这口,愣是节假日的时候就拉着她来这家店吃。

    渐渐地,她也喜欢上了这家店。

    喜欢的原因不是爆肚,而是顾墨。

    原来,这家店还在。

    庄暖晨远远地看着那家店,似乎又看到了她跟顾墨进进出出的身影。

    她和顾墨是这家店的常客,每次来市里一准儿就到这家店吃吃喝喝,老板也自然弄得脸熟,每次见他们来都多给上那么一些,有时候他们时间来不及了,便带上一碗边走边吃,那时候的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看着看着,庄暖晨的眼眶红了,风吹过身上的羊绒大衣,轻轻摆动着衣角。

    半晌,她才走上前,进了这家店。

    店里的摆设一切如初,连桌椅板凳的摆放位置都是一样,只不过,老板老了,他的女儿倒是长大了。

    老板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人爽快乐观,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认出了庄暖晨,惊喜地赶紧上前上下打量着,“呦,老主顾了,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嗯,长大了,也变得更漂亮了。”

    庄暖晨轻轻笑着,看了周围一眼,人很多,空气中还是熟悉的气味。

    “留在北京了?”老板让女儿招呼着其他客人,热情洋溢地看着她。

    她点头。

    “结婚了没?”

    她又点头。

    老板笑得更开心,“当初看见你们两个就知道是天生一对儿,多好呀,你们可不够意思了啊,就算不来吃东西咱都算是认识这么多年了,来看看我总行吧。”

    “这不是来了吗?”庄暖晨心底动容,又有点酸楚,她知道老板误认为她和顾墨结了婚。

    “真是的,咦,你老公呢?怎么没来?”老板问。

    庄暖晨轻轻敛眸,“他这阵子很忙。”

    “来来来,坐下边吃边聊,别站着怪冷的。”老板赶忙拉过她。

    “不了,我今天……打包带走。”她原本也只是想在门口转转就走。

    “行,你等着马上。”老板赶忙命人去做。

    “你男朋友……啊不,现在要叫老公了,那人啊真不错。”老板亲自为她打着包,“小伙子一看就是有出息。来,拿着。”

    庄暖晨心头泛酸,赶忙掏钱。

    “嘿,嘛呀?这段算我请你吃的。”老板赶紧压住她的手。

    “不行不行,您这开门做生意的——”

    “你和你老公多来我这儿几趟就行了,一份爆肚能多少钱,拿着拿着,要不下次不让你们进门。”老板心热嘴快。

    庄暖晨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

    冬日温暖的时段不长。

    庄暖晨却像个魂魄似的在街上溜达个不停。

    周围人纷纷回头张望。

    也难怪,一个身穿奢贵大衣的女孩子手里却捧着一份爆肚,边走边吃,走到哪里自然都成了焦点。

    在一处长椅旁,庄暖晨终于停住脚步,越吃心里越堵得慌,越吃就越想哭,心里闷闷的,眼眶红红的,一次次想哭一次次又被她强行压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为了一份再也找不回感觉的爆肚?

    还是为了一份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绝望?

    更或者是,为了这种强烈的,对原本执着却在现实生活中悄然改变的逝去?

    她不知道。

    身上的这款大衣是在苏黎世江漠远买下的那件,手中的爆肚是她跟顾墨的回忆,有点可笑啊……

    爆肚剩下大半碗,终于还是吃不下了,眼泪顺着眼眶落在碗里,一滴滴的尽是苦涩。

    凉风吹干了爆肚的热,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得茫然。

    回头张望的人不少,围观的人没有。

    现今社会,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像她这种有时间大哭的人很少。

    十几分钟过去后,庄暖晨才缓缓起身,用力擦了下眼泪,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旁,一脸落寞。

    手里的爆肚已经凉透了,如她的心一样。

    手指轻轻一松,整份儿爆肚跌进了垃圾桶里。

    再见了,她曾经的爱……

    收回手,庄暖晨的眼角已是疲惫,哭过痛过后只剩下深深的无助和麻木。

    眼角不经意扫到那辆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跟着她缓慢行驶的车子,低调奢华的光和熟悉的车牌令她没由来地呼吸不畅。

    在狠狠伤害过她之后这算什么?

    补偿吗?

    还是在默默看着她出丑?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仰头转身,不再理那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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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温暖的气流犹若早春。

    考窗前,她静静坐在那儿,大衣搭放在对面,身后是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摆放着各类的书。

    咖啡馆侍应生端了一杯玫瑰热茶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

    清新的香气引起她的注意,看了一眼后抬头刚要跟侍应生手上错了时,侍应生身后站着一道伟岸的男人身影,她便住口了,不用问也知道,是他换了她的咖啡。

    侍应生离开后,男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将她的外套放到了旁边。

    “喝完这杯茶回家吧。”他的语气温和如初,像是在宠溺着一个孩子。

    庄暖晨眼睛没抬,看完一页书后又翻了一页,淡淡道,“你不打算喝点什么吗?跟在我身后跟了那么长时间该累了。”

    江漠远无奈笑了笑,抬手叫了一杯咖啡后看着她,“我以为你见了你的新婚丈夫能有惊喜。”

    “惊吓大于惊喜。”她不动声色说着,抬手拿起杯子喝了口玫瑰茶。

    茶香四溢,满满尽是玫瑰的馥郁芳香。

    很快,一杯咖啡上桌,是他一贯喝的黑咖啡。

    “我跟着你只是担心你。”他搅了搅咖啡的热度,放下小勺后温柔说了句。

    庄暖晨头也没抬,“如果没有昨晚上的禽兽行为,我想我会相信你的这番话。”

    江漠远见她态度冷淡,忍不住伸手阖上她的书。

    她抬头,与他对视。

    “我是太爱你了才会那样。”他微微蹙眉。

    “你的爱,还真是变态啊。”她依旧平静。

    江漠远低叹了一声,眉梢没有泛起不悦,伸手拉过她的手缓缓攥紧。他跟了她很长时间,多少次有下车将她拉住的冲动,但有忍住了。

    他看着她从医院里出来,看着她在街上闲逛,看着她进了一家很小的爆肚店抱着一碗爆肚出来,看着她边走边吃,边吃边哭。

    他看着心疼。

    她的眼泪,看在他眼里比拿刀子杀了他还疼痛。

    “你去见顾墨的母亲了?”他低问。

    庄暖晨目光一怔,下意识说了句,“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去见顾墨了?骨科就在楼下。”说完这话的时候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奈轻笑,“我知道了,在医院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就算你没跟着,许暮佳也会给你打电话。”

    江漠远攥了攥她的手,摇头,“你错了,我不在医院,许暮佳也没给我打电话。”

    她狐疑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不会去见顾墨。”他一字一句道。

    庄暖晨的手指轻轻一颤。

    “为什么相信?”良久后她才问。

    江漠远拉过她的手,薄唇轻贴在她的手指上,若有所思轻吻,“不知道,就是很想去相信你。就正如你如果问我,我为什么会爱你,我也同样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但就是爱你。”

    手指,从他的大手中抽回。

    庄暖晨拉过玻璃杯抱在手心之中,敛下睫毛,遮住眼底浅浅淡淡的忧伤。

    江漠远也没再说什么,耐心等着她喝完玫瑰茶,然后默默地为她穿上外套,牵过她的手共同离开咖啡馆。

    ———————

    夜色,娇媚。

    两人在外用了丰盛晚餐后回的家。

    江漠远上楼打了个电话。

    庄暖晨窝在沙发上给父母打了通问候电话,二老在姑妈的安排下玩得很好,一听声音就是乐呵呵的。

    家常唠完后,江漠远也正好下了楼,手里拿了两张卡。

    “暖暖,过来。”在另一头沙发上他坐下,冲着她一伸手。

    庄暖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走上前。

    他伸手将她拉坐下,挨着他。

    “这两张银行卡你收好。”

    她低头一看,眉心疑惑。

    “这张是给你办的金卡,以后想买什么就用这张卡里的钱,另一张你也收着,是用在家里一切花销的钱。”江漠远将两张卡塞进她手里。

    庄暖晨拿起来一看,更是不解,“什么叫家里一切花销的钱?”

    她的疑问引起江漠远的低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我们现在是过日子,家里的柴米油盐这些需要钱、亲亲亲戚朋友走动应酬需要花钱、这套房子要前前后后做清理总不能你一个人或总是请零工吧?春天很快来了,花园也需要有人打理,这也要用钱雇人。”说到这儿,他搂过她,“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家里的一切都要你来说的算,或是找固定的小时工或者请保姆,又再者雇个管家等等这些事情都你说的算,钱从这个卡里出就行。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们的家交给你来打理,赚钱养家养你和养咱们的孩子,这些都是我的事。”

    庄暖晨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听着他的话,心头突突窜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很怪。

    “这卡里有你全部的身价?”强忍着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轻声问了句,可问出这话的时候才觉得是个蠢问题。

    江漠远果不其然被逗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要我全部身价?”

    “我没说。”庄暖晨皱了皱眉,一脸不自然。

    他却笑着将她搂紧,“想要的话我给你,我的就是你的。”

    “我不要。”庄暖晨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他。

    他被她再次逗笑。

    “一张卡就够了,这张金卡为什么给我?”

    “老婆娶回家是来养来疼的。”江漠远才不会放她走,再度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在她耳畔坏坏落下,“每次你生我的气,出去消费也是一种发泄嘛。”

    她愕然看着他。

    “我是指,每当你要抱怨我的欲求不满时可以这么做。”他眼眸泛起坏笑。

    庄暖晨怒瞪着他,脸却红了,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一把将银行卡收好,“好,那我就收着!你可别怪我花得你破产!”

    “放心,我真有破产那天也不会放你走。”江漠远笑得更炽烈。

    “神经!”她不搭理他。

    “难得啊,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所以准备了一大段的话呢。”他箍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又沿着发稍落在她的耳畔,张口,轻轻咬住柔嫩耳垂。

    男人炙热气息落在脖颈,痒痒的,她全身轻颤一下却不敢挣扎,经过几番较量也终于发现越是挣扎就越能激发他的征服**,倒不如乖乖地任由他腻了。

    “我干嘛要拒绝?有钱花谁不要?”她赌气说了句,“我不花你的钱,难道便宜别的女人来花吗?”

    “是啊,外面的小三那么多。”江漠远不怒反笑,轻吮她的耳骨,低沉笑着,“有时候看好老公的钱包比看好老公的胃更立竿见影。所以江太太,有没有考虑一下做我的全职太太?如此一来就可以一心一意打理我的全部身家。”

    “没兴趣。”庄暖晨毫不客气给出了三个字。

    江漠远挑眉,扳过她的小脸,故作不悦,“庄暖晨,这个回答很令我受伤知不知道?”

    “管我什么事?没事了吧,没事我要上楼了。”庄暖晨拨开他的手,淡淡说完起身。

    “没说完呢——”江漠远忍不住抿唇,拉住她,又塞给她样东西。

    手心微凉,她低头一看,是把钥匙,有点面熟。

    “那套四合院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爸妈呢就别让他们回古镇了,在北京吧,住在那挺方便的。”江漠远认真地看着她。

    庄暖晨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眯眼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收吗?”

    “不会,所以才在你不知道的情况转到了你名下。”江漠远的笑高深莫测。

    她冷哼一声,“你知道还这么做?”

    “不过我又觉得你能收。”他话锋一转,眸光泛起柔软。

    庄暖晨微蹙眉心。

    “银行卡都收了,也不差这套房子了。”江漠远高大的身子朝后倚靠,悠闲看着她,“都说了,外面小三那么多,万一我用这套房子包养情妇怎么办?你是业主的话就不同了,只要我没回来,你随时随地可以到那套房子里捉奸。”

    ******亲爱的们,今天一万一千字更新完毕,终于写完,累死。明天周六准备休息一天,周日会正常更新,由衷地感谢每一位为《尤克里里》投出月票和打赏的读者朋友们,挨个KISS。说实话,月底其实都像是作者的噩梦一样,唉,无休止的文字在眼睛里都成了蝌蚪了,手指头都不好使,不过醒了看到读者们的热情也算是春天了,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我很懒,但我还是很执着地将最好的故事讲给大家听,下个月精彩继续!

更胜一筹      

    庄暖晨站在原地看了他良久后,唇角才微微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虽然你这个人作恶多端,但招惹小三的事,我想不是你这种性格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哦?”江漠远闻言后饶有兴致,浓眉微挑,“看来在你眼里我还被分裂成不同人格。”

    “不是人格,而是你一向很讨厌麻烦的毛病,否则当初也不可能找我来做宴会搭档,一来是找个脸熟的人可以令你缅怀过去,二来还可以成为挡箭牌,替你去了那些莺莺红红的。”庄暖晨语气清淡,陈述着一件看似十分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一个人的身后的确拖了不少人格,就像你吧,表面温和内心黑暗,这种人是绝对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眼还子房。。

    “我老婆什么时候成了心理分析专家了?”江漠远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含笑看着她。

    “女人都会被逼成心理分析专家,尤其是嫁给你这样的男人。”她毫不客气,淡淡扔出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什么不好。”

    江漠远不怒反笑,嘴角扬起揶揄的弧度,“万一我的喜好变了呢?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不都是你们女人说的?”

    闻言后,庄暖晨轻轻冷哼一声,“像你这种人想要包养个女人还需要偷偷摸摸?连偷偷摸摸都没了,何必需要捉奸?”

    “这是夸我还是贬我?”江漠远一脸笑意,看着她更是喜爱。

    “你自己想吧。”庄暖晨说着转身上了楼。

    江漠远盯着她的背影无奈低笑。

    没一会儿,她却又下来了,手里多了份文件,扔到他面前。

    江漠远疑惑,拿过来一看,原本含笑的脸陡然一僵,再看着她,微微眯眼。

    “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吧?我想这把钥匙你还是好好收着吧。”庄暖晨坐下来,将手里的钥匙缓缓推到他跟前。

    手刚要收回的时候,男人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略显不悦,瞳仁深处暗藏骇人风暴。“这不可能。”

    “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庄暖晨淡淡地笑着。

    江漠远看了她半天,皱了皱,很快掏出手机起身,拨了一串电话号码。

    庄暖晨起身走进餐厅,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很快,江漠远打完电话走进餐厅,她能明显感觉到背后强大的气场袭来。

    一口水还没等喝下,男人便从身后将她钳住,下一刻她被嵌入男人坚实温热壁垒分明的胸膛里,后背紧贴他的胸口,似乎也能察觉出他的强烈不满来。

    “我真是小瞧你的能力了,竟背着我神不知鬼不觉办完了过户手续。”头顶上,男人气息压下来,连同过于低沉的嗓音。

    庄暖晨从容不迫,喝光杯子里的水后放下,清淡说了句,“所以说,那套四合院早就不是我的了,钥匙我不能收。”

    身后,男人的脊梁略显僵直地挺着,箍在她腰肢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你还挺有办法的,连另一方都没亲自到场都能办下来手续,庄暖晨,我还真小看了你的人际关系。”

    “过奖了,比起你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来说,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恰巧是有个要好的同学在房管局,她帮着走了下关系而已。哦对了——”庄暖晨转过身,抬头看着他那张略感不悦的俊脸,柔唇微扬,“赠与过户真的很麻烦,转来转去的,契税你来报销。”

    “什么时候去办的?”江漠远这次真的没想到,当他拿着房屋的钥匙还在得意洋洋给她的时候,她竟拿着一份过户证明直接了当拒绝了他的行为。

    而且,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从没被女人这么摆了一道。

    “婚礼举办前啊,我也没想到我同学的办事效率会这么快,找个空闲时间一定要请她吃饭了。”庄暖晨故作思考。

    尖细的下巴被男人箍住抬起,命她不得不对上他的双眼。

    深邃的骇浪在他眸底深处隐隐翻滚着。

    “你根本就没看到房产证,在我没有告诉你的情况下怎么会知道那处房子已经转到你的名下?”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想到这点。

    “喜欢搞突然袭击的人不光是你,恰好我也有这个爱好,我们彼此彼此了。”她笑着拨开他的手,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说!”男人却陡然加重了语气,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

    娇小的她被严严实实圈在他的范围之中。

    “怎么知道的还重要吗?”她笑得更深,不但没有躲避,反而伸出双臂轻轻勾住他的颈部,语气转为温柔万千,“这都生气了,那我都不敢再说其他事情了。”

    江漠远只觉得胸前痒痒的,女人轻柔的气息扫在他的胸颈,他怔愣于她的主动和温柔,一时间眉宇间的不悦竟一扫而光,撑在两侧的手臂紧了紧,却还是低头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低问的嗓音少了一份严苛多了一份轻柔。

    庄暖晨笑眯眯看着他,“如果有事想瞒你要比登天还难,所以索性就告诉你了。我已经订了一套房子,用来日后给爸妈住,分期付款最适合我,省下的钱正好能够再买辆车。”

    她笑得越无辜,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庄暖晨,你办事的效率还真快。”他一字一句道。

    “这还要多亏你帮我拿回的那些房屋资料,这样我觉得挺好。”

    江漠远哭笑不得,“你的私房钱还真不少。”

    “那不叫私房钱,是我自己的存款。”庄暖晨皱了下眉,“你忽略了我所在的行业是个高薪行业,更忽略了我现在的职位是个拿年薪和分红的职位,当然,我没法儿跟你这位大资本家相提并论。”

    江漠远还要说话,她却抬起手指,轻轻抵在他的唇边,“忘了补充一句,我拿分红最多的不是你们标维。”

    他抬手拉过她的手,大手又绕到她的后颈紧紧握住,良久后却像是无可奈何似的低下头,额头贴住她的,低叹一声,“你想买房可以跟我说,让外人知道我江漠远的太太买房子还要分期付款这像话吗?”

    “房子不是买给我们两人,是买给我爸妈的,所以这是我的事情。”她敛下眼眸,心里有点赌。

    江漠远抬高她的小脸,“你爸妈不是我爸妈吗?”

    “房子的事不是小事,我只想让他们住的心安理得点。”她轻叹一口气,“再说,这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想为父母做的事。”

    江漠远盯着她,半晌后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女人真奇怪,到手的东西竟然还往外推,要是其他女人早就迫不及待将钥匙收下了。”

    庄暖晨的眼眸微微一颤,瞳仁深处多了一丝幽怨。

    但被长睫遮住,丝毫没泄露出心思来。

    江漠远是居高临下的位置,并没察觉出刚刚这句话带给她多大的情绪,见她不说话,语气略显揶揄,“那套房子如果折合成人民币,你知道你退还给了我多少钱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是无法估算那边的价格,暂且不说这套四合院的黄金位置,单拿南锣鼓巷那边来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都喊出了惊人的天价,难怪当时她准备办理手续的时候她的同学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江漠远似乎也没打算说出个数字来吓她,只是轻轻摇头,“你忘了夫妻共有财产这么一说了?”

    “你也忘了中国新婚姻法对夫妻共有财产一说的最新修订。”庄暖晨从容淡定与他对视,“就算我们结了婚,那套房子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跟我也没有一点关系。”

    江漠远微微一怔,半晌无奈低笑,“我承认我对内地的婚姻法不是很灵光。”

    庄暖晨低头。

    “知道吗,你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别人家的妻子恨不得挖空自己的老公,你则是恨不得挖空自己。”他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双眼,“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像普通家庭的妻子一样,在我面前说些鸡毛蒜皮的事,当我晚回来你会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甚至偷看我的手机,趁着我洗澡的时候偷闻我衣服上有没有女人香水的味道……暖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对我永远是客客气气的,我不想我和你的甜蜜就只是在床上。”

    庄暖晨一直敛着眼,他的话空档了许久后才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眼,“你的话总会令人动容,但是你要知道,幸福是自然而然的,当你用尽了手段来获取幸福的时候,幸福其实已经走远了。”

    “我们才刚刚开始,现在说这句话还太早。”他压低了嗓音。

    她却轻轻笑了,“可是我不能再去接受你的好。”

    江漠远的眼变得渐渐冷沉,“为什么?”

    一声轻叹止于唇畔,她轻轻推开他,将案台上的水杯轻轻刷了一下放好,语气寂寥,“因为你对我越好,我就会越觉得……你是在补偿沙琳。”说完这话,转身走出餐厅。

    江漠远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怔,下巴绷成了僵硬的弧度,见她出了餐厅他也大步跟了出去。

    “我的心思如何,你到现在都猜不出来吗?”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后扬起,有力却又同样的寂寥。

一箭双雕    

      上楼的脚步,顿住。

    站在楼梯上,庄暖晨手握着扶手,紧紧的。

    江漠远的话回荡在空气之中,撞击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听得真切,也听得心脏跟着隐隐的疼痛。

    半晌,紧握扶手的手指渐渐放松。

    却依旧没有回头。

    “你的心我不敢再猜了,因为我怕……”话说了一半儿又戛然而止,她的呼吸跟着痛了一下。

    江漠远站在一楼,看着她的背影,眯眼问了句,“你怕什么?”

    空气浮动一丝怪异的气氛……

    萦绕彼此,交织着淡淡的痛。

    “没什么。”庄暖晨清淡地抛出了句话后,还是缓缓上了楼。

    她始终没敢回头看他,因为她怕泄露了自己悲伤的神情。

    其实她不过是个纸老虎。

    她怕的很多。

    怕再次受到伤害。

    更怕再次由希望变成失望。

    不过最令她害怕的是……

    自己的沉沦。

    她真的怕自己……彻彻底底爱上他。

    ——————————华丽丽分割线——————————

    周一,又到了作战的时间。

    正月一过,北京又开始大街小巷尽是迎接春天到来的举动。

    当然,一般情况下到了三月底四月初的时间才是最美的。

    三月,阳春。

    所有人那颗在冬季深藏的心又开始了蠢蠢欲动的迹象,也包括在工作中。

    忙碌,从大公司席卷到各个小公司,路上行人的步伐也快了很多。

    一部在庄暖晨的经手下进行了人员调整,又根据项目需求招聘了一些人手来,每一年都有新的毕业生涌入人才市场,新的梦想新的血液在充斥着各行各业。

    年初,往往就是招聘的黄金时段。

    德玛传播的人事电邮里每天堆满了应聘人员的简介。

    夏旅敲开了总监办公室的门,将两份简历往她桌上一放,叹了口气坐下来。

    “怎么了?”庄暖晨拿过简历看了一眼,“只有这两个?”

    “每天来应聘的人都很多,但真正合适的很少,最后只剩下这两名。”

    庄暖晨大致扫了一眼,“学历背景不错,名校研究生,新闻专业。”

    夏旅无奈笑了笑,“也不知道人事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每天招些绣花枕头给我。这两个只能说尚算可以,人事谈完我也看了,先试用吧,让她们两个写了篇公关稿。”

    “稿子呢?”

    夏旅抬手看了一眼表,双手一摊,“还在办公区憋呢,老天,四个多小时了……新闻专业的啊。”

    “慢慢来,谁也不是刚毕业就能马上适应的,传播行业的节奏本来就比其他行业要快很多,总要给新人适应锻炼的机会。”说着,庄暖晨将笔记本一收,“时间到了,通知大家开会。”

    ————————

    会议室,气氛较为紧张。

    各人缜密介绍着自己手头上项目的工作进程。

    夏旅和高莹在年初的时候正式升职,她们两个算是公司的老人,庄暖晨将两个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了她们,其中一个是标维,夏旅负责,另一个是美亚,目前由高莹负责。

    除此之外还有些零散的快消品活动项目,均有其余的三名客服经理来负责。

    美亚也是庄暖晨亲自谈下的项目,接触这个项目时间不短了,几乎是跟标维同期,只是美亚的老总没有江漠远那么爽快干脆,所以项目一谈再谈,几乎是做了六套方案后才拿下的项目。

    美亚以女性服装为主,总部在法国,旗下囊括青春系的大众品牌到高端一线品牌,与此同时女性珠宝设计、腕表、化妆品等附加产品也开始陆陆续续进军中国市场。

    庄暖晨主要与负责中国区市场负责人联系,与中国区总经理直接对接,因为总部秉承小心谨慎的态度,以至于到目前为止,美亚与德玛传播的合作只限于其中一个名为“l”的服装品牌及今年即将推出的限量款香水的传播。

    不过,单单是这两个合作已是数额不菲的项目,梅姐之前的底子打得比较好,庄暖晨接手后更是抱着“死咬着不放手”的精神,活动一部所创造的业绩已超出angel的团队很多。

    待夏旅谈完标维项目的进程后,高莹也通报了美亚的情况。

    “美亚那边的负责人希望能够通过秀展来推出l新装和限量版香水。”

    庄暖晨闻言后思考一下,“你没有跟那边交涉吗?线下活动这么做很容易使消费者产生品牌混淆。”

    “交涉了,但对方坚持这么做。”高莹无奈道,“而且,对方还提出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选一名最具中国女人味的明星参与。”

    “这倒是无可厚非。”庄暖晨丝毫没感到奇怪,看向夏旅,“将你手头上的明星资源提供一些给高莹。”要没道那。。

    夏旅点头。

    “暖晨,美亚有指定的人选。”高莹叹了口气。

    庄暖晨一愣,“谁?”

    “凌菲。”高莹说出了个名字。

    所有人都惊愕。

    还没等庄暖晨开口说话,会议室的一角一道愉悦的声音扬起,“天哪,是要邀请她吗?她可是目前最火的影视明星,太好了!”

    所有人都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连同庄暖晨在内,循声看过去,是一张陌生年轻的脸。

    “呃,她是新员工,还在试用期。”夏旅略显尴尬地介绍了一下。

    庄暖晨皱了皱眉头,这才想起那两份简介,这个女孩子是其中的一个,语气淡然,“徐晓琪?”

    “是。”刚毕业的学生满身朝气,一听叫了她的名字赶忙起身,热情洋溢。

    “先坐下。”庄暖晨示意了句,看着她,“做传播的首要,先管好自己容易兴奋的性子和嘴。还有,随时随地都要带好你的胸牌卡,一旦没戴,你进不了公司、进不去这幢大楼的餐厅,甚至你连厕所都去不了。”

    徐晓琪愕然,看着整个办公室就她一人没戴胸牌后满脸通红点点头赶忙坐下。

    “新人的培训谁负责?”庄暖晨问夏旅。

    “人事部统一安排。”

    庄暖晨看了两个新人一眼,叹了口气,“叫人事部那边加长培训天数。”

    “好。”夏旅点头。

    “再谈凌菲的事。”庄暖晨又将目光落在高莹身上,“我想知道美亚邀请凌菲的原因,她不是我们公司接触的明星资源。”

    高莹一脸苦状,“我知道啊,但对方就好这口,负责人说了,中国区总经理就是喜欢凌菲那种气质的明星,如果不邀请她过来的话,那么美亚会考虑奥斯公关。”

    庄暖晨沉了沉气,果断道,“联系到美亚的经纪人没有?”

    “很难。”高莹摇头,“凌菲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她的经纪人也大碗牛气,一听是传播公司来邀请连理都不理,还有就是,我已经查到25号那天正好是“bao”杂志举办的酒会盛宴,凌菲也被邀请其中。”

    “25号?正好跟我们的活动撞车了。”夏旅吃惊开口,“这样一来,凌菲根本就不可能参加我们这边的活动,像她们这些艺人可能不会买传播公司的帐,但时尚杂志她们不会拒绝。”

    “bao”是一线时尚杂志,拥有的明星资源远远超出想象,每年举办的明星盛宴也被娱乐圈、时尚界所关注,没有哪个明星不给面子不出席,因为这本杂志就代表着时尚。

    庄暖晨陷入沉思。

    “暖晨,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本来跟艺人打交道就不是我的长项,听圈子里的人说凌菲这个人极不好相处。”高莹开始发出求助信号。

    “项目让给奥斯公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高莹,散会后你把这几天所联系的人员名单email给我。”庄暖晨态度果决,“美亚那边25号的活动你继续沟通,我们这边做两手准备,另外,夏旅——”她转头,“你再多提供些资料给高莹,让美亚那边多点选择。”

    “嗯,一会儿我发给她。”夏旅点头。

    “活动执行那边没问题吧?”

    高莹点头,“美亚对场地没意见,不过在灯光上——”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有人敲门,进来的是angel。

    会议室沉静下来。

    angel走上前,将一份租用合同放到庄暖晨面前,皮笑肉不笑,“庄暖晨,我发现你比穆梅出手还狠,明明知道那处场地是我们先看上的你却抢走了,你让我们的活动怎么做?”

    “你们的场地?”庄暖晨故作惊讶,转头看了一眼高莹,“是这样吗?”

    高莹支着下巴,“不知道啊,也没人通知。”

    庄暖晨闻言后轻轻点头,看向angel淡淡一笑,“不好意思,下次你们租用场地的时候一定要先打招呼,我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好。”

    “算你狠。”angel敲了敲合同,“我就看你的这份合同能用多久。”

    庄暖晨笑而不语。

    angel气得转身要走。

    “等等——”庄暖晨叫住了她。

    她转头。

    “别说我跟你部门相斗,事实上我真是没这么时间,资料拿去吧。”庄暖晨说着,将手头上的一份文件扔到了会议桌一边。

    angel一脸狐疑。

    “之前谈好的几家我觉得还可以,别说我没给你们预留场地。”庄暖晨轻哼一声。

    angel拿过文件翻开一看,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不同于穆梅,虽然出手狠但给对方留了余地。

    “我不会谢谢你的。”良久后她才说了句。

    “我从没打算接受你的道谢。”庄暖晨的语气连同眸光一样淡然,朝着她一伸手,“拿灯光供应商的资料来换。”

    “你——”

    庄暖晨看着她的笑意加深。

    “好,一会儿我命人给你。”angel咬牙切齿,原来她玩得是这手。

    “高莹,angel帮你解决了灯光问题,还不道谢?”庄暖晨阖上笔记本,懒懒地倚靠在椅背上。

    高莹笑眯眯看向angel,甜甜说了句,“谢谢啦。”

    angel气得拿起庄暖晨给的文件转身就走,一甩手,会议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坐在椅子上的庄暖晨渐渐收敛了笑,看向诸位,“继续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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