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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陈婉之今天差不多喝了一斤多的白酒,整个胃火烧火燎地难受,她就酒量其实很好,以前跟苏寅正一块出去谈业务,苏寅正都被喝趴下后,她还能扶着他,然后将他送上车,将他送回他老婆那里。
大家都说她是酒桌上的女金刚,千杯不倒。
以前一起打拼走来的员工曾劝过她,“你那么拼命做什么,苏总最多也只能给你加点工资而已,婉之,别到最后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她想,她已经破釜沉舟早早就把自己配了进去。
她对苏寅正的感情,在公司里基本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想苏寅正也知道,只是不点破而已,一些老员工常开她玩笑:婉之啊,女人不是像你这个样子的,你那么逞强肯会把男人给吓跑的。
他们当着苏寅正开她玩笑时,她侧头看苏寅正,苏寅正也弯起嘴角笑起来。
她故作轻松,开口问损她的那个男员工,“那你说,女人应该要怎么样的?是不是女人都要一个模子刻出来啊?”
男员工想了下:“总要有点女人味吧……”
她低下头没说话。
结果这个男员工又来了句:“像我们老板娘这样子就刚刚好。”
陈婉之扯了下嘴角,看向苏寅正,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灿烂的刺眼。
大家都说老板和老板娘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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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
陈婉之站直身子,望向周商商,开口:“好巧,商商姐。”
周商商看了眼陈婉之,直接擦过陈婉之,往里面走进去,过了会,听得到陈婉之离去的声音,高跟鞋落在地砖发出平稳的哒哒哒声,直至慢慢消失。
周商商心里头窝火,从里面洗手的时候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从金灿灿龙头里冒出来,她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伸手擦掉了残留在唇上的唇彩。
周商商回到包厢,韩峥正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看见她进来,顿了下开口:“什么表情呢,被人欺负了?”
周商商坐下来,望了眼韩峥,没吭声。
韩峥瞧了瞧周商商的脸色:“不会真被欺负了?”
女人和女人交锋,切磋的不是学识和美貌这些东西,而是道行,周商商觉得自己的道行在陈婉之面前,基本上属于不战而败的那种,陈婉之还没有使出三十六计,她已经不战自退拱手割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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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之回来的时候,对酒桌上的男人展了一个笑脸,侧着头,视线刚好落在主位上的苏寅正身上。
“小陈,快来,杜总还要跟你和喝两杯呢。”老板黄岩开口说道。
陈婉之走到落座,言笑晏晏:“杜总海量,我真的要认输了。”
杜总明显不信,指使边上的服务生给陈婉之倒酒,服务生给陈婉之杯里倒满了后,说:“我可是听说陈小姐有个千杯不倒的名号……”
“都是讹传而已。”陈婉之苦着小脸对杜总解释说,“不信,你可以问苏总,我酒量真没有那么好的,他以前是我老板,很清楚的。”
说完,陈婉之看向苏寅正。
苏寅正望着陈婉之,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婉之你真谦虚了。”
陈婉之收收脸上的笑意,然后转过头,对杜总说:“杜总的酒,我还真不得不喝。”说完,将一杯满满的茅台灌下了肚子。
几个男人叫好,陈婉之用余光扫向苏寅正,只见他一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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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府楼出来,周商商发现自己手机还落在包间里,韩峥替她折回去拿,她便站在绿化带附近等韩峥,晚上八点,正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从玉府楼里出来,周商商转头的时候就看到立在中间的苏寅正,英挺利落 ,姿态挺拔,边上还站着笑吟吟的陈婉之,正弯着腰和一位大腹便便男人握手。
商场金贵们啊,周商商收回视线。
韩峥没多久就出来,将手机递给她。
“走吧。”周商商说,低头看见自己的小牛皮单鞋的鞋带散了,正要低头去系的时候,韩峥已经蹲□子。
周商商有些僵硬任韩峥给她系鞋带,低头看着弯下腰的韩峥,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偏偏韩峥倒是十分自然,耐心给她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她和韩峥身边呼啸而过,周商商低下头,韩峥已经系好鞋带站起来。
苏寅正坐在后座,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看,即使两边的路灯明亮,后视镜里的画面还是模糊地厉害,不过还能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感人啊,苏寅正扯了下嘴角,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被感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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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站起来后,将左手轻轻搁在周商商的肩上:“走吧。”
周商商杵着不动。
“咋了?感动地不会走路了?”韩峥笑着撩了撩周商商不长不短的头发,迟疑了下,问,“还是刚刚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周商商默不开口。
韩峥也默了会,夜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得凌乱,良久,他看向周商商,“商商,为那种人伤心不值得……”
周商商忽然笑出声,笑了会,伸手挽住韩峥的胳膊,轻声说:“十一,我没有伤心,我是感动……”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那么好了,好到被像是被人放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
韩峥笑了两声:“你不怕我只是作秀而已。”
周商商哼了声。
韩峥笑得愈发肆意,搂着周商商上了车,上车的时候,又“作秀”地给周商商系上安全带,殷勤地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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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和韩峥回到小区的时候,碰上了晚饭后出来散步的赵忠学和他儿子。
“周老师好。”赵小凌立在赵忠学边上,乖乖地跟周商商打招呼。
周商商伸手摸摸赵小凌的头:“家庭作业做了没?”
上楼的时候,韩峥问周商商:“那位小屁孩还是你学生啊?”
“什么小屁孩。”周商商斜了眼韩峥,说,“他是我一个班里的学生,成绩挺好的,上课表现很积极。”
韩峥:“爱表现。”
周商商:“……”
顿了下,韩峥淡淡飘了一句话过来:“你跟那位医生还挺有缘的。”
周商商笑笑,随意点点头:“是啊是啊,很有缘呢……”话音刚落,整个人被韩峥抱住,他低头在她耳朵咬了下,“他可是离过婚的。”
韩峥刚说完,他就被周商商推开了,韩峥愣了下,方才明白自己说了多么没有脑子的话,赶紧追上周商商。
“韩峥,你给我滚!”
周商商用钥匙开了门,便将门狠狠甩上。
“啪。”韩峥止于门外,一边心里骂着2自己,一边敲了门,“商商……”
“商商,我该死,可我真没有说你的意思,一点也没有,我是说那位赵忠学,我不是怕他对你不轨想法么?”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韩峥转过头,赵忠学正立在他后头。
韩峥觉得今天自己实在倒霉,倚靠在门口掏出烟盒,烟盒他虽然一直放在身上,不过只要跟周商商呆在一块就没有拿出来过。
韩峥递了一支烟给赵忠学。
“谢谢。”赵忠学摇了下头,“我不吸烟的。”说完,拿出钥匙开门。
韩峥心里冷哼了声,低头点燃香烟,吸了口。
赵忠学回屋拿了落在家里的钱包,出来的时候,韩峥正倚靠在他对面的门吞云吐雾,赵忠学扯了下嘴角,然后乘着电梯下楼了。
一支烟的功夫后,韩峥又敲了敲门,在门外开始自我检讨了。
“商商,我真错了,我这人嘴笨啊,说话不经大脑,不过刚刚那句纯属失误,我肯定不是说你啊,我只是看你每次都对那医生笑眯眯的,然后他儿子又成了你的学生,我不就多想了么?”
顿了顿,韩峥酝酿了下,继续说:“商商,我真错了,是我太狭隘,但是商商,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现在如果大街上哪个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能当他情敌呢……商商,开个门吧,商商?”
……
韩峥将耳朵贴在门面上,听着屋里的动静,好像有脚步声,韩峥开心地咧嘴笑了笑:“商商,让我进屋吧……”
突然又是“啪”的一声,里头传来周商商狠厉的声音:“韩峥,你能不能滚得利索点!”
韩峥摸摸鼻子:“商商……”
周商商:“滚!”
韩峥叹了口气,真的滚了。
-
韩峥开车拐过南路口的时候,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显示屏上面的名字,过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挂上蓝牙耳机。
“什么事儿啊,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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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推开亚兰酒吧的门,远远就看到耍酒疯的宋茜,鸭子看到他过来,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赶紧迎了上来。
“我和朋友过来喝酒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这里哭哭啼啼耍酒疯了……”
韩峥横了眼鸭子。
“不是怕出事么,我才给你打了电话。”鸭子笑了下,“怎么说也是前女友,你上去听听,嘴里不停念着你的名字呢……”
韩峥拎着宋茜从酒吧里出来,然后一气呵成地将她塞进了车后座,自己打开车前门,上了车,发动引擎。
宋茜在后头又哭又笑,韩峥难免心烦。
“宋茜,你他妈能不能有出息点。”
宋茜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开口说话,韩峥没有耐性听,狠狠地踩了两下油门,恨不得立马将车开到宋家。
车在宋家门口停下来,韩峥下车,将宋茜扯下车,下了车的宋茜蹲在地上继续哭,韩峥低头看了眼,淡淡道:“茜茜,找个喜欢你的吧。”
宋茜泪眼朦胧地抬头:“那你怎么不找个喜欢你的?”
韩峥没说话,然后按了两下宋家的门铃,没打算进门拜访,按了门铃后,便上了车,掉转了车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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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的车绕着S市四环路开,然后上了跨江大桥,江面停着三艘轮船,江面映着繁闹的夜晚S市,桥的对头就是星火灿烂的老城区。
韩峥将车停在边上,打开车窗,点起一支烟夹在嘴边。
他那天绝对是脑抽,当宋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居然告诉了她那天他住的酒店名字。
那天他为什么会那么脑抽呢,那天他贴着脸求周商商离开苏寅正跟自己,接过那女人扔给他一句话:“韩峥,你能不能别让我那么难堪?”
是不是人都这样子,在爱的人那里多俯首贴耳多低声下气,在爱自己人那里就多趾高气扬多肆无忌惮。
爱情到底是什么,韩峥想,爱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周商商。
没有爱情,他不是不能活,只是不能活得像现在这样如此鲜活,只要跟那女人多呆一秒,便会觉得是老天的恩赐。
42.
周商商昨晚睡眠不足,导致第二天上课差些迟到,匆匆忙赶到附小上课,连早饭也没有吃,加上今天要给一位结婚度假的女老师代课,一个上午连续上四节课下来,上完课她走出教室的时候手脚都有些发软。
周商商很少饿肚子饿到头昏眼花,眼花到居然没看到立在走廊口的苏寅正。
刚下学,成群结伴的小朋友像流水一样从教室涌出来,几个路过周商商的时候还特意转过头跟她打招呼。
“周老师好。”
“下楼梯慢点。”周商商叮嘱了句,手里拿着教科书要下楼的时候,一道清淡的声音突然在她脑后响起。
“商商……”
周商商只觉得整个胃抽了两下,她转过头,苏寅正抬头对她扯了个笑:“我听人说你在这里上课了,过来看看……”
又有两三个学生路过周商商,叫了声老师好,然后睁着好奇地眼睛看了看苏寅正,周商商跟学生笑着点了点头,待学生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收不住。
“有事吗?”周商商抬眸,声音比她脸上的表情还要薄凉些。
苏寅正目光落在不远处两位手舞足蹈的小朋友身上,看了会,收回视线,然后敛眉看着周商商:“商商,一起吃个午饭吧。”
周商商低下头,哼笑一声:“没有必要了……”说完,要下楼梯,然而脚步一软,差点要摔去。
周商商连忙伸手扶住楼梯右边的扶手来稳住身子,同时她的胳膊多了一只手,苏寅正的手。
“怎么了?”苏寅正问,“身体不舒服?”
周商商低着头,咬了下微微发白的嘴唇,没吭声。
“没吃早饭?”苏寅正的语气相当肯定,眼睛直直地盯着周商商看,转了下头,开口说话声音有着轻微的波动,“商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苏寅正,你能不能别老是出现在我眼前,我真不是很想见到你……”
周商商站直身子,右手拿掉苏寅正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苏寅正垂下手,心里有句话如同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苏寅正张了两次嘴,终于把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商商,我们能不能……好回去?”
周商商只觉得鼻子猛地泛酸,眼睛像是被强光刺激,趁着眼泪没有落下来,周商商快速下楼。
苏寅正看了眼周商商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跟在她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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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撞上一堵人墙,鼻尖直直撞上硬邦邦的胸膛,周商商原本泛酸的鼻子开始发疼,疼地得直戳她的泪腺。
韩峥拎住周商商,看着她生起浓重雾霭眼睛:“跑那么急做什么,后头有狼啊?”
话音刚落,韩峥抬头正好看见下楼来的苏寅正。
韩峥扯了下嘴,右手楼主周商商,低声念了句:“我还真他妈来得及时。”说完,抬头瞥了眼跟他距离几步只差的苏寅正,然后直接搂着周商商往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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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坐在食堂里打饭菜的韩峥,当韩峥打好饭菜坐下来的时候,周商商哑着声音开口道:“十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韩峥递给周商商筷子。
“昨天对你发脾气了。”
“天上下红雨了。”韩峥勾了勾嘴角,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被周商商突然一剂狠戾的眼神收住了嘴。
“食不言食不言,咱们吃饭,吃饭。”韩峥赶紧周商商碗里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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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我们能不能……好回去。”周商商睡前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当花洒里的温水冲在她脑门的时候,耳边就想起苏寅正今天对她的说的话,
能不能好回去?周商商伸手擦了擦脸,客厅外头飘来正字圆腔的播音员报道声,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被冲淡。
是韩峥在外面看新闻联播。
以前也是这个时候,周长安会拉着她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张琳将切好的水果端上来,第一块递给她,第二块递给周长安,然后看到她和周长安不小心脏了家里的地板,张琳就在边上念叨个不停。
家是什么,在周商商心里一直有个很固定的模板,夫妻恩爱,不需要儿女双全,但也要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大概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所以苏寅正是看到学校的孩子便心有唏嘘了,然后跟她说,商商,我们能不能好回去?
好回去?周商商关掉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有个跟水搭边的词,叫覆水难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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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商商居然做起了噩梦,梦见自己身出汪洋的大海中,海水碧蓝碧蓝,头顶海鸥不停飞过,她身处无边无际的海中央,然后她游啊游啊,但是怎么也游不到岸,就在筋疲力尽快要绝望的时候,她遇上了一块漂浮海里的木板。
就在她欣喜不已的时候,木板突然开口说话,还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商商,商商……”
周商商是被韩峥叫醒的,她睁开眼,韩峥那张漂亮到天妒人怨的脸便放大到她眼前,周商商抽了两下鼻子:“什么事啊……”
“你做噩梦了。”韩峥突然伸手到她脸庞,擦了擦她满脸亮晶晶的液体,触觉冰凉,“梦到什么害怕的,都哭成这个样子了?”
周商商嗓子有些堵:“游泳……”
“游泳?”韩峥忽然轻笑,“游泳比赛输了?”
周商商摇摇头,主动抱上韩峥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韩峥低头看了眼周商商,然后将灯关上。
黑夜里,韩峥睁着眼睡不着觉,然后有个声音响起:“十一,你睡着了没?”
韩峥转过头:“没呢。”
周商商在韩峥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韩峥,开口问:“韩峥,你会结婚吗?”
“结婚?”黑夜里韩峥的声音有些飘,好像从远方传来一样,“会啊,我还要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哥哥和妹妹的组合,儿子呢,高高大大跟我一样帅,女儿要像她妈妈,白皮肤大眼睛,是一块贴心的小棉袄,她每天穿着妈妈给她买的漂亮小衣服,带她出门的时候,逢人都要夸我和我家闺女,十一啊,你的闺女咋那么俊呢……”
“呵呵……”韩峥轻笑出声。
周商商也低笑起来,“你想得倒是美。”
韩峥将周商商搂紧:“商商,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所以真的说不准呢……说不准哪天就我梦想成真了,娇妻在侧,儿女双全。”
周商商眨了一下眼睛,良久 ,开口:“韩峥,我不应该这样拖着你。”
韩峥一声不吭地看着周商商。
周商商:“明天你搬走吧。”
韩峥继续沉默。
周商商:“我很感激这段时间你在我身边,但是我也只能是感激你而已……”
韩峥全身冰冷,但是胸口却感觉被一锅沸水浇了一般,难以承受的灼痛几乎要麻木了他的神经。他僵硬地躺在床上,他和周商商那么近,连呼吸都可以缠绕在一块,可他怎么就觉得她距离那么远。
真狠啊,刚刚他还身在天堂想象他的韩闺女多可爱多漂亮,转瞬间,就被这个女人一脚踢了下来,这是个什么滋味,比被捅了心窝子还疼啊!
周商商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落在韩峥心上像是一把钝刀在割啊割啊的,没说几个字就能让他血肉模糊。
“韩峥,今天寅正说要跟我重新开始,然后我犹豫了,我和他十四年,我初吻给了他,初夜给了他,连第一个孩子也给了他……”
“别说了!”韩峥出声制止她,声音近在咫尺,透着丝丝寒气。
“让我说完。”周商商笑了下,继续说:“十一你对我好,真的好,可能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对我那么好的男人,但是我还是没办法跟你再在一起了。”
“商商,别这样……”韩峥哽咽了两下,扳过周商商的脸,“什么叫没办法,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操心,如果你是因为我父母和宋茜的关系,这是我的错,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但是商商,只要你一句话,我明天就可以跟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如果结婚后你觉得别扭,咱们可以去其他城市,或是去国外,你不是喜欢看雪么,咱们去俄罗斯怎么样,那里的酒也很香,据说还可以看到极光,美翻了……”
“韩峥,你真啰嗦。”周商商别过头,“十一,别把我想的太善良了,我不是因为你父母还有宋茜的原因要跟你终止咱们这种关系,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由,我跟寅正离婚后就不会来找你……”
韩峥坐起身子,深吸了两口气,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冷声道:“还是因为苏寅正的关系,对不对?”
周商商:“是啊,我前头就说了,他的话让我犹豫了。”
“周商商,你他妈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韩峥气急败坏,胸腔剧烈颤抖,他盯着周商商沉默的脸,然后平静了好久后开口,“就是为了他的一句话,你要让我滚了?”
“是啊。”周商商握拳,指甲都快要掐入掌心,“所以你还不快滚。”说完,闭上眼。
房间四周陷入静寂,静得可以听到外头唰唰的下雨声,良久,周商商听到韩峥穿衣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关门声,韩峥离去的脚步声,楼下传来汽车的发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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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将脸趴在枕头上,她把最后一个爱她疼她的人气走了,她昨天让韩峥滚,韩峥滚了,可是第二天他又来学校找她,然后若无其事地对她嬉笑,还给她打饭打菜。
今天,她又让韩峥滚了,但是韩峥不会再回来找她了。
周商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下,她想,这次她真的把韩峥骂走了。
真好,周商商擦了擦眼泪,心里告诉自己,韩峥这人那么啰嗦,走了真是好,安静了清净了。
可是他是仅剩下唯一那么一个爱她的人啊,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好,以后她上哪儿找一个像他那么爱她的人,以后再打雷了怎么办?她再生病了怎么办?
周商商趴在床上哭得喘不过气来,外头的大雨变成了小雨,淅沥沥地打在窗台上。
周商商起来走到窗户边,外头夜色茫茫。
她真的把韩峥气走了呢。
周商商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调闹钟,因为明天没有人再会叫她起床了。
43.
昨晚的雨下到凌晨四五点才消停,周商商上班之前灌了一杯咖啡,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领,却发现淡蓝色衬衫衬得自己的脸色更加苍白无色。
对着落地全身镜打了两圈腮红,看着脸色有了那么点血色,周商商才领着包出门。
雨后初霁,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小区路口地面有些不平,上面残留着昨夜的雨水,周商商穿着七厘米高的鞋跟,小心地跨过坑里积水。
不知不觉梧桐叶开始发黄,经过昨夜大雨的吹残,今早清洁工已经扫了满满一簸箕的落叶。
周商商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还没有等到的士,一辆黑色丰田停在她眼前,车窗摇下,赵忠学探出头:“我送儿子去学校,周老师不介意的话,搭下我的顺风车吧。”
周商商怔了会,展颜一笑:“怎么会介意,我感激还来不及。”说完,拉开车门。
“周老师早。”赵小凌吸着酸奶,转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还递了一块面包给她,“周老师吃过早饭了吗?”
“谢谢啊。”周商商摇了摇头,“不过老师吃过了。”
赵忠学在前头开车,开得异常稳妥,从不超车,后头有车要超了,会自觉变更车道让后头的车先行。
小区距离S附小不远,赵忠学三十码的车速也就只要十多分钟便到了,周商商下车的时候跟他说谢谢,赵忠学笑容可掬:“周老师真客气了,你是小凌的老师,在学校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周商商顿时有了人师表的感觉,摸着赵小凌的脑袋:“小凌很优异的。”
周商商用了“优异”来形容赵小凌其实一点也不夸张,班长,数学课代表、少先队队长、各类竞赛前三架甲得主。
每次他们班主任跟她说起赵小凌的时候,基本上全是优点,他们班还有个跟赵小凌齐名的叫陈霖霖,也是属于拿奖拿到手软的类型。
两个孩子是三年级八班班主任杜可可的掌心宝,所以杜可可要回家生孩子的时候,还不忘特意吩咐周商商这位代理班主任,要好好监他们的学习成绩,下个月的少儿杯还要指望这两位为学校争光争彩。
周一当上了代理班主任,周商商工作量大了,压力也大了,相反空闲时间也少了,所以每天用来想东想西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少了。
她每天六点起床,五点半之前回到家,回家路上会到超市买些储粮堆在冰箱里,周末的时候偶尔和赵小柔聚聚,这周逛街美容泡吧搓麻将,下周就健身爬山读书练瑜伽,真的是无拘无束,生活充实地不容她自己感受片刻的单身的孤单。
只是冰箱里的瓜果蔬菜因为一个人,每个星期浪费掉的数量比吃掉的要多;即使白天她真的享受到了单身的快乐,晚上回到家打开电视作伴的时候,对着热闹的剧情没有人和她讨论,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习惯。
周商商窝在沙发上看了眼搁在茶几上静悄悄的手机,拿起遥控机换台,什么热闹的她看什么,主持人越哗众取宠她越喜欢,搞笑的片子看了一部又一部,然后笑点变得越来越高,真是好讨厌的事。
周商商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韩峥了,难过又庆幸。
感情上她有前车之鉴,拖不起,赔不起,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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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的任命书终于下来,S市政法副委书记,依旧是正厅级别,虽然只升了一级,然而政法直管公检法司四大部门,在其位谋其政,手头的权利比在G市的建设局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何况S市是一个直辖市。
老爷子给他安排的岗位跟韩峥自己的猜想基本一致,前头有韩首长的政治路线作参考,韩峥基本能知道自己多少年后能升个什么级别,多少年后再升个什么样的级别。
从小他一直觉得自己跟韩首长不一样,他叛逆不思上进,结果韩老头有本事啊,硬生生地给他扳回了轨道,他跟他哥,算是殊途同归吧。
那天半夜他从那女人的公寓出来,韩峥开车到江边听了一夜的雨,吹了一夜的风,同时也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对着满地烟灰,他的脑袋咽喉还有心脏心肺都一道抗议,这是在二年级发水痘后韩峥第一次觉得身体不舒服也可以这样子难受。
然后韩峥这些天一直呆在老宅享受韩母的细心照顾,韩母算半个营养师,小儿子好不容易能回家呆着,每天在厨房里好几个小时鼓捣汤汤罐罐给儿子补身子。
结果过犹不及,韩峥的发烧感冒是好了,可惜每天的补汤补粥补得韩峥上了火,然后没处下火。总之这些天肝火肺火X火等各种火在韩峥体内窜啊窜啊,嚣张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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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母早上推开门的时候,韩峥还没下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丝绸男士睡衣,半躺在玩着手机游戏。
“十一啊,这些天心情不好?”韩母拿过他的手机,笑眯眯地开口问。
“没呢。”韩峥懒懒道,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不信。”韩母笑着说,“平时你啊几个月不着家的,这个月天天呆在家里比你哥还宅了,难不成真转性了?”
韩峥翻了个身:“别操心我啊,您老就操心等会如何赢点麻将钱就行了。”
韩母温柔地摸了摸韩峥的脑袋:“不会是失恋了吧?”
见韩峥不说话,韩母探过头:“十一啊,你真失恋了?”
韩峥又翻了个身,良久,颓软道:“是啊,失恋了,我现在被伤的是骨酸心冷肝肠寸断心如死灰了,对女人这生物也已经死心绝望了,以后你们也别催着我结婚生子,我反正看破红尘了,你们逼急了,我就上五台山当和尚去。”顿了顿,又加了句,“咱们家说不准还能出个得道高僧呢……”
韩母:“……”
看破红尘的韩峥晚上还是被一位哥们8个电话催出了门,韩宅男终于出洞,韩首长回来看到甩着车钥匙的弟弟,有些惊讶地开口:“终于出门了?”
韩峥越过韩首长之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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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之代表黄岩负责和苏氏这次的软件开发合作,今天下午正式和苏寅正正式签订了若干注意事项的合同文件,经由律师公正后,她笑问苏寅正:“作为你的前秘书和现在的合同人,我能不能请苏总吃个饭呢?”
苏寅正侧头看了眼陈婉之,站起来:“没问题。”
S市南通路的罗斯大夏的十六楼旋转餐厅里,苏寅正坐在沙发上抱胸看着陈婉之,眉毛眼睛鼻子下颚,扫了好几眼后,开口:“婉之,你没整吧?”
陈婉之愣了下,然后将自己的脸凑得近些:“老大是夸我变漂亮了吗?”
苏寅正失笑,耸了下肩膀:“你不是一直挺漂亮的么,现在只是更漂亮……”
陈婉之低下头,苏寅正的口是心非让她有些难受,顿了会,抬头举杯:“为这次热点能和苏氏合作,我敬苏总。”
苏寅正举了下杯子,示意了下,又将高脚杯放到桌前,连抿一口的意思也没有。
陈婉之脸上的笑容有些收不住:“老大,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寅正咦了声,托着下巴:“有吗?”
陈婉之转头,俯瞰星火般的夜晚S市,然后转过头,终于开口:“老大,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中陈婉怡什么地方?”
苏寅正笑了下:“你觉得呢?”
陈婉之看了眼苏寅正的笑颜,低下头:“我怎么会知道。”
苏寅正往沙发靠背上躺去,长腿交叠,“婉怡有些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是么?”陈婉之眨眨眼睛,“说来我和她的名字有点像呢,老大你觉得婉之和婉怡,到底哪个好听点……”
“当然是婉之了。”苏寅正把玩真小指头上的一个银白色戒指,“婉怡,俗死了。”
陈婉之轻笑起来,低头切着牛排,外头灯火阑珊,里头水晶灯璀璨,光可鉴面的餐具可以照出陈婉之上翘的红唇。
良久,她放下刀叉,对苏寅正说:“老大,我一直没有怨你赶走我。”
苏寅正探究地看了眼陈婉之:“没有怨吗?”
陈婉之摇摇头,对上苏寅正的眼睛:“我的心想什么,其实你一直很明白,不是么?”
苏寅正:“想什么?”
陈婉之:“你。”
苏寅正:“我很荣幸。”
“老大……”顿了下,“你和她已经离婚……”
苏寅正又摸了下小拇指上的戒指,扬扬唇:“婉之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陈婉之目光灼灼:“寅正,如果你想,年底你便可以收购掉黄岩的热点,商场上分羹合作不是你的风格不是吗?”
苏寅正笑了起来:“是啊,太不爽了。”
陈婉之:“那我们结婚。”
“你要嫁给我啊,还要自带嫁妆?”苏寅正又笑了笑,“我真的要感动了。”
陈婉之扭过头,嘴角有些苦涩:“原来你一直在戏弄我……”
苏寅正摊摊手:“我并没有说什么。”
陈婉之沉默,半晌,轻声开口:“老大嫌我脏了吧。”说完,喝了口酒,喝得有些急,差点咳嗽出声。
苏寅正也沉默起来,目光逐渐冰凉。
陈婉之收了收脸上的神色:“没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苏寅正淡淡道:“真傻。”
一句真傻,像是一道溪泉流入陈婉之心里,滋润了干枯的希望,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苏寅正。
苏寅正扯了下嘴角:“婉之,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陈婉之讷讷问:“什么事?”
苏寅正看着陈婉之,就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当年你为了让正盛房产顺利上市,陪证监会老头睡了一晚……”
屈辱的事被提起来,陈婉之紧握拳头。
苏寅正看了她一眼,继续淡淡道:“君越酒店888号房间对不对?”
陈婉之猛地抬头。
苏寅正看着她,唇儿抿出一丝寡凉:“房间是我订的。”
陈婉之睁大眼睛。
苏寅正突然笑起来,看着陈婉之逐渐苍白的脸:“还要嫁给我吗?”
“为什么?”陈婉之抖着双唇,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良久良久,陈婉之张了张红唇,“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苏寅正摇摇头,回答地十分诚实:“别那么没自信,以前的你让我很动容呢。”
苏寅正吃力地想了想:“那时候你每天陪我加班加点,做事又不拖泥带水,身上也有女人的柔情似水,不骗你,那时候的你挺美好的……”
“那你怎么还可以……”陈婉之擦了擦留下来的泪水,喉咙像是被一把沙堵住,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很好取舍不是吗?何况你也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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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啊。
前几分钟她还为苏寅正你傻这句话感到心暖,这一秒,陈婉之只觉得讽刺又心冷。
她的确实傻,苏寅正一直是精明的不是吗,精明到心里一直有道天平,精确地可以称量出事业、爱情、情人、家人等等它们的重量,这个多少公斤,那个几斤几两。
有些选择题对女人来说难入登天,对他来说只是皱皱眉头的事情。
头顶的灯光打在陈婉之脸上,像是打了高光,白惨惨的,陈婉之盯着苏寅正看了很久,然后笑了两下:“你们男人够狠,一个个都是为了事业可以舍弃一切,老大,我想知道,是不是为了事业,你也可以把你老婆送到那些老男人的床上去呢?”
苏寅正低下头,抿了口香槟,看向陈婉之,淡淡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其取其辱呢?”
作者有话要说:陈婉之的孩子大家基本可以想到了吧。。。。
陈婉之为了苏寅正赔了自己,苏寅正呢,倒把自己的孩子赔了进去。。因果报应来着。。。
44.
打了8通电话给韩峥的老哥们姓杜,大名杜康,S市杜家二儿子。
和他约在罗门会所,韩峥到的时候,杜康赶紧从两姑娘中间站起来:“十一啊,我今天算是等到你了。”
韩峥瞧了两眼,长腿走到沙发跟前,施施然地坐下,杜康一个眼神,跪在地上的公主赶紧倒酒,然后坐在韩峥对面的三个姑娘也起身过来,在韩峥两侧坐下来。
超短的裙子和上衣,常常“一不小心“就露出了□。
韩峥扯了个笑,拉开贴到他胸前的一位小姑娘,看向杜康 :“这阵势可真够大的,别来这套,有话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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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有些倒霉,先是早饭面包吃了一半多的时候,发现咬下去的面包已经过期了三天了;然后晚上下班回家洗澡的时候,卫生间原本好端端的灯闪了两下,然后就罢工了。
在黑灯瞎火的卫生间,周商商裸着身子靠在墙面上,冰凉的触觉,微微的寒意钻进□的后背。
周商商从来不是女金刚,别人都说一个女人经过失败情感的磨砺会变得坚强和无畏,而她呢,有些不尽如意,就像一块风干的石头,外表看着挺硬的,其实只要轻轻一捏,可以立马碎成粉末。
总之一个人生活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自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无惧。
然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周商商洗澡出来的时候,换上衣服后出门买灯泡了。
过期女人误吃了过期面包,单身女人自己也可以换电灯泡,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比如昨天她就一个人换个客厅的饮用水。
周商商前进在修炼成女金刚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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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楼下就有家五金店,店老板是一位胖胖的男人,找还给周商商零钱的时候,眯着眼睛,特别热情要不要给帮忙给换上。
顿了下,还加了句,“这个小区5点后物业是请不动的……”
周商商摇了下头,拿着零钱和灯泡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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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上楼的时候看到对门的灯还亮着,回屋翻抽屉找电筒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要不要找赵忠学帮忙?
不过这念头也真就闪过而已,一个是离婚女人,一个是带着孩子的离婚男人,周商商摇了摇头,从餐间拖了一把椅子到卫生间后,又到外头保险箱关了电闸。
整个房间顿时一片漆黑,周商商打开手电筒,明亮的光线投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光圈,韩峥买的手电筒,亮得惊人。
除了高中物理实验课,这是周商商第一次换灯泡,站在椅子上的时候,她握着手电筒照着坏掉的电灯泡,看了很久,也没有下手。
周商商仰着脖子,手电筒的强光反射到她眼里,有微微刺痛感觉。
有些事,做起来永远比想起来难一步,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换灯泡,真不是那么简单。
换灯泡之前,要先去掉灯泡外面的灯罩,周商商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去摘灯罩,踩着椅子的身高还有些够不着,需要踮着脚。
取下灯罩的整个过程,突然一张脸浮现在周商商的眼前,结果导致她有些失神,单手也拿不牢灯罩。
“啪啦”一声,玻璃灯罩先是直直地砸在周商商的脚上然后滚到地上,碎裂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阵敲门声,周商商蹲□子捂住被灯罩砸中的脚趾头,十指连心,周商商疼得脑门迸沁出一阵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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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否极泰来,周商商忍着脚趾头疼痛打开房门,房屋里面是漆黑一片,借着楼梯口的灯光,周商商看到外面的人时,觉得今天自己算是衰神附体了。
在她打开门的时候,一只手便被苏寅正握住了,“商商?你没事吧?”
“没事。”周商商跛着脚走到外头打开电闸,室内顿时恢复了明亮,周商商转过身看苏寅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宽阔的额头上有着些细汗。
“换个灯泡而已。”周商商开口说。
突然对面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赵忠学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看了眼周商商,瞧了眼苏寅正,又低头打量了眼周商商的脚:“又扭伤了脚?”
周商商摇摇头,“被重物砸了下,赵医生家里有涂抹的药吗?”
“等会。”赵忠学这样说,折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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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要拖着脚回屋,苏寅正上前扶她,被她甩开。
然后苏寅正直接将她凌空抱起,一言不发地进屋,然后将她放在沙发上。
苏寅正蹲□子,低头看她的红肿的脚趾头。
周商商冷眼瞧着苏寅正,当苏寅正的手覆上她的脚,抬头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周商商一脚踢在苏寅正脸上,多狠的一脚,只有她自己清楚,就像多年的怨恨集中在一起,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不停地沸腾,怨恨像是从心脏体内迸发出来,然后全部集中在这一脚。
苏寅正猝不及防往后摔去,双手本能地往后撑在地上,也不见得脸上表情多狼狈,眼睛微微眨了下,目光依旧清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
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周商商擦了下眼角,转过头,赵忠学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家门口边,敲门的右手还没有落下,停在开敞的门面上。
“周老师,我来送药。”赵忠学进屋,手里拿着一瓶云南白药和消炎止痛片。
“谢谢。”周商商声音很轻,可能刚刚踢得一脚太用力,现在连发声都觉得吃力。
“应该的。”赵忠学笑笑,“我们是邻居,本应该相互帮忙。”
周商商点了下头,没说话,赵忠学放下药,看了眼玄关鞋架上放着的电灯泡,又转过身说了句:“以后这样的事别自己做了,这是男人该做的事,不是你们女人干做的事。”顿了下,开玩笑般,“现在你们女人个个好强,真会让我们男人失去作用价值的。”
周商商扯了下嘴,目送赵忠学离去,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药,伸手去拿的时候,苏寅正也伸出了手,云南白药握在他手里。
周商商默不吭声。
苏寅正蹲着身要来给她的脚涂药。
周商商低腰从苏寅正手里夺过药,戾气未消地开口:“苏寅正,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寅正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沙发上的周商商,“商商,别这样防我啊,我需要防的人不是我。”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笑了。
苏寅正也扯了下唇角,好像自嘲,他双手撑在沙发上,客厅里辉煌的灯光下他整张脸英气逼人,眸若清泉地看着她:“商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多少年,我真不会伤害你的……”
周商商仰着头,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受。
苏寅正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湿润,哑着声音继续开口说着话:“商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好好地再来一次好不好?我们还可以有孩子,你想想,我们生的孩子肯定又漂亮又聪明,我们好好培养他,孩子长大后不要限制他的理想和兴趣,爱画画就让他画,爱音乐就培养他唱歌……”
“苏寅正。”周商商终于开口打断他的话。
苏寅正抬眸,和她对视。
“不可能了。”周商商嘴角微翘,翘地有些吃力,良久,抿了抿唇,吸了口气,“你会有你漂亮又聪明的孩子,我也会有我聪明又漂亮的孩子,不过彼此没有任何相干,除了陈婉之陈婉怡,我想还有很多女人十分愿意为你生孩子,但真不包括我,我们是有过孩子,但是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死了两字,是从周商商的牙缝里出来,发声的时候,舌尖抵在牙齿,扯嘴上翘,她每重复一遍,苏寅正的脸就白一分。
周商商侧着头,看着苏寅正惨白惨白的脸:“还不走吗?苏总。”
45.
韩峥跟杜康算是发小,两人大学都是在北京念的,感情一直不赖,杜康是杜家二孩子,最不受待见的老二,在杜家三个儿子里偏偏最争气,在商场投机倒把了几年,虽然没有混成苏寅正那种牛逼到天上的程度,也算赚到了钱。
杜康一张笑脸迎上韩峥,开门见山道:“十一,我最近不是碰上一件事,还真挺刺手的,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这个忙。”
韩峥翘起二郎腿,往沙发靠去,仰着脑袋看了着天花板画着的仕女图,吐了一口郁气:“别说了,我知道你是要我帮你什么,康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原则性问题真帮不了你。”说完,看了眼挤过来的一个小姑娘,颇烦躁地将她拎开了些。
杜康瞧着这一幕,笑了下:“十一,你最近对女同胞有意见啊……”
韩峥哼了哼,没回答。
“这样吧,咱们换个地。”
“别麻烦了。”韩峥侧过头,“到我车里说几句就行了。”
韩峥和杜康在车里真只说了半只烟功夫还不到的话,下车的时候,十分真诚地看着韩峥:“你帮我这次,以后有求必应。”
“行了。”韩峥拍了下杜康的肩膀,淡淡道,“该补的税款还是要补上,少赚点不能活了?别学得跟苏寅正一样,现在心黑得跟龟苓膏似的。”
杜康笑着点头,低头的时候想到一事,八卦了句,“十一,你真跟那位商商美人好上了?”
什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杜康,瞧着韩峥逐渐立马黑下来的脸,杜康趁还没被赶车的时候自己先滚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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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从滨江大道开车出来,在三环路上绕了一圈后就要开到老城区的时候,最终还是掉转了个车头往回路开去。
周商商因为脚伤,请假了一天,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居然还收到了礼物,学习委员陈霖霖送给她的一张卡片,漂亮的卡通图案上写着一排工整的小字:祝福周老师身体健康,百事可乐。
周商商将卡片小心收好放到抽屉里,然后坐下来开始批改这个星期的学生的周记。
因为陈霖霖的卡片,周商商“偏心”地先把陈霖霖的周记本抽出来先看。
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字迹工整清秀,用词恰当准确,关键是有感情,周商商虽然不是语文老师,但是看到好的句子也给它用波浪线画起来,做个标注,以表鼓励。
陈霖霖这篇周记周商商越看越满意,朴实无华的句子描述了一位长姐如母的姐姐,姐姐从小优秀刻苦,上学起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家里的一面墙因为姐姐已经贴满了红红火火的奖状,最后一段还写了姐姐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成了优秀的职场白领。
周商商心里酝酿了一句点评话,正要写上去的时候,视线落在陈霖霖周记里最后一句话:姐姐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陈婉之。
周商商将头靠在椅背上,红笔握在手里,怎么也落不了笔。
周商商想起以前小学老师对她说的一句话,只要用心发现生活到底充满惊喜,然而她到底是什么体制?
每次用心发现,发现的不是惊喜,而是地雷。
周商商探过身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从外面灌入进来,她深呼吸了两下,还是拿起笔在陈霖霖的周记本上写上了刚刚酝酿好的一段话。
只要刻苦努力,老师相信你同样可以成为像你姐姐优秀的人!加油!
陈霖霖居然是陈婉之的妹妹。
周商商写完评语,闭上眼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事实,深呼吸了两下,周商商趴在书桌上,用脑门敲打桌面。
三下“砰砰砰”后,周商商双手捂住脸,揉了揉眼睛,明天她要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周记本发还给陈霖霖呢?
周商商晚上又失眠了,早上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过了。陈婉之是陈婉之,陈霖霖是陈霖霖,姐妹又如何,就算母女,她也可以拍着胸部保证自己觉得不会给陈霖霖小鞋穿的。
然后怎么说,周商商越是有这种想法,心里越是虚,导致在学校反而对陈霖霖关照有加起来,上课回答问题,只要陈霖霖举手了,周商商准立马先让她回答。
回家的时候赵小凌偷偷问了她:“周老师,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陈霖霖啊?”
周商商摸了摸赵小凌的头,是这样子回答的:“聪明勤奋的学生,老师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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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最后一堂课结束,又到了人人期待的周末时光,周商商下班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面包房。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不敢买太多,每样只挑选了两种口味,结账的时候,发现还是多买了,其中有个口味,还是某人爱吃的。
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周商商又逛了逛,买了三张最新大片。
然后路过一家花鸟植物店,周商商又捧了一盆君子兰出来。
晚上,周商商一边窝在沙发上看大片,一边拿着纸笔写周末作息计划表,8点30起床,9点出门到时代广场逛街,逛完街做什么,周商商仰头想了想,美容没意思,瑜伽不想练。
游泳?
周商商“唰唰”地在纸上写上:下午2点,游泳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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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这个技能真的已经被周商商扔了好几年了,记得最后一次游泳她还是初中生,她和院子里的一个姐姐一块去的,在换衣室的时候,她看到姐姐往游泳衣里加海绵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
为了这个心血来潮的安排,周商商专门在时代广场买了一套漂亮泳衣,然而是不是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敢买却不敢穿,穿上了,又不敢走出去了。
周商商在健身会所里的换衣室对着里面的大镜子看了又看,然后将上衣拉高一点。
明明穿着保守款,她却有穿了三点比基尼的赶脚,周商商花了很大的勇气,推开门换衣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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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今天也被韩首长拉来健身,跑步机的速度提升了好几次,韩峥却怎么也觉得不够快,那女人的脸还是会像片花似的在大脑里不停播放。
韩首长坐着伸展运动,探究地看着韩峥,想了下,终于开口问:“阿峥,你真失恋了?”
46.
周商商闭上眼,将头倾入碧蓝的水中,一瞬间,水压四面八方地袭击着她,真的是太久没有游泳,以前的少儿游泳亚军,现在将自己浸在水里的时候,周商商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放松自己。"
周商商扶着游泳池墙面站起来,摘掉防水眼镜,水池边上有位健壮的男士对她笑,同样刚从水里钻出来,闪着亮光的水滴在健硕的胸膛流淌。
周商商脸颊微微发红。
然后男人又对她咧嘴笑了下。
周商商赶紧带上眼镜,重新潜入水中,因为潜水时太急,猛地灌了口池水。
身子一轻,周商商被人拎出水面,在水里本来容易重心不稳,周商商胡乱地抓上一条胳膊,站稳身后,她整张脸直直对上一块块肌肉。
周商商不知道尴尬还是在水底呛水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男人的手还放在她的胳膊上,对她眨了两下眼睛。
真是要人命啊,除了可爱的表情,健壮的身材,偏偏声音还够磁性,沙哑又低沉,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头挠啊挠啊。
传说中师奶杀手啊,周商商的心跳还是不自主快了几拍,侧头掩饰下尴尬,然后摇摇头:“我没事,呛水而已。”
“刚学游泳?”男人松开周商商的胳膊,笑问。
周商商又摇摇头:“很久没游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做你免费的教练,帮你温故温故。”
“不用了。”周商商只觉得脑袋一热,连忙摇头。
寂寞的女人啊总容易出事,如果不是她回答的快一点,大脑就要替她做出决定,要点头同意了。
男人面露笑意:“那好,你泳吧,有需要找我。”
周商商点头说好。
再次潜入水里的时候,耳边一直想着“需要”两字,单身女人寂寞久了真的容易出事,最近周商商女同志抵抗能力大幅度减弱了,理解能力反而逐渐加强了。
其实游泳也就那么一回事,只有先适应了方能战胜,周商商浸在水里一段时间,也慢慢找到了感觉,伸展四肢,开始蛙泳起来。
从深水区泳到浅水区,来回泳了两趟,结束的时候周商商趴在池边,喘着气休息。
有报道说运动让人开心,可以治疗精神萎靡。
周商商不知道运动是不是真的治疗精神萎靡,但是心情真的开心了不少,披着大毛巾躺在游泳池边上的躺椅,闭眼假寐着。
“嗨。”
周商商睁眼,一瓶饮料递到她眼前,师奶杀手又来了。
周商商看了着师奶杀手灿烂的笑容,开始怀疑她心情变开心不是运动的原因,而是这具有冲击性的桃花运。
周商商回顾自己将三十年的人生的桃花,幼儿园开始便有人对她告白,小学开始收到情书,初中是桃花开得最厉害,隔三差五收到情书,紧张地周长安和张琳生怕她学人玩早恋,又怕说多了反而让她起了逆反心理,只好每天偷偷对她书包进行检查。
然后来到S市上高中,桃花也开过那么几朵,后来跟苏寅正在一块后,桃花就不怎么开了。
老女人爱追忆,想起一些往事,周商商心里也觉得好笑,侧头看着师奶杀手,大方地接过他的饮料,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怕我下毒啊。”师奶杀手开始调侃,对着周商商开始燃烧自己的魅力。
周商商打开瓶盖喝了口,抿唇笑了下,没说话。
师奶杀手挠挠头,大咧咧地躺下来,继续释放自己的魅力,叹了两口气,开始跟周商商说着话:“最近日子过得真是没劲儿,昨天我和一哥们去罗门喝酒,就西单街酒吧一条街那家,知道不?”
周商商点了两下头:“老板是德国人那家?”
“对,就那家。”师奶杀手看着周商商,凑过身来,继续说道,“喝酒的时候凑上来贼漂亮一女的,然后跟我那哥们开始聊天,酒吧出来两天去开了房,结果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周商商:“遇上人妖了?”
师奶杀手愣了两下:“咋知道的?”
周商商笑:“乱猜的。”
师奶杀手摇摇头感叹:“越是漂亮,作假的概率越大。”
周商商配合点头。
“不过你不是。”师奶杀手十分确定地说道,将头又凑过来一些,“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你肯定是个原装美人。”
周商商轻笑了一阵:“谢谢……”
“你可以叫我Dats,27岁。”顿了顿,“先别告诉我你年龄,让我猜猜。”
师奶杀手上上下下看着周商商:“25?”
周商商捂嘴笑开了。
“不是23?”
周商商继续笑,弯起嘴角,连眉眼荡起舒心的笑意。
“别猜了,她比你老多了。”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周商商抬眸看了眼立在她跟前的韩峥,从躺椅上起来,沉着脸要离开。
韩峥先狠狠剐了眼躺椅上一愣一愣的男人,迈着长腿追上周商商。
前几天韩峥一直被身体里各种火折腾得没处发泄快要奔溃,好不容易在跑步机上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极致运动上消耗体能发泄发泄。
结果这女人有本事啊,从健身室出来路过游泳室的时候,韩峥宁愿自己是睁眼瞎啊,也不想要在这里遇对着陌生男人一脸灿烂的周商商。
周商商脚步很快,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后头的韩峥追上。
当韩峥的手搁在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的时候,周商商倒是突然想开了,她又不欠他钱,跑什么呢。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一个跟韩峥身形相当的男人走过来,叫了声韩峥的名字。
“阿峥。”
韩峥没理韩首长,拖着周商商的手往过道走去,一直拖到女换衣间门口,上上下下瞟了眼周商商,抽了下嘴角:“周商商你他妈赶紧进去给我换掉!”
一直来都是周商商对韩峥横,角色突然一转变,周商商愣了两下,转身进了更衣室。
周商商心烦意乱地在换衣间换上衣服,拎着包出来的时候,韩峥立在外头的墙上转过头来,依旧是一张冷脸。
周商商拎着包从韩峥跟前走过。
韩峥上前抓住她的手。
周商商扭过头,“放手。”
韩峥嗤了一声,反而使劲将周商商往后一拉。
周商商气急败坏地踢着韩峥的小腿:“死韩峥,你到底要闹什么?”
韩峥摆着脸不说话,就是不放手。
周商商又踢了韩峥一脚。
韩峥嗤了一声,像是较劲一样,韩峥捏在周商商手腕上的力道也疼得周商商眼睛冒起了水光。
终于,还是韩峥稍微松开周商商,哑着声音开口:“商商,那么多天没见,脾气见长啊。”
周商商撇过脸。
韩峥低着头看她的高跟鞋,翘着嘴角:“瞧着,你过得不错?”
周商商撇的脸,撇地脖子发酸。
半晌,韩峥拉了下她的手,声音也软了不止一点:“商商,咱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周商商低下头,轻声道:“十一,你哥还在后头……”
“别岔了话。”韩峥打断周商商的话,尾音透着几 分疾言厉色,长手将周商商一揽,同时转过身,对后头的韩首长扯了两下嘴角:“哥,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说完,转身,强制性地搂着周商商离开。
这小子多久没有叫他哥了,韩首长看着离去的弟弟,有些头疼了。
-
周商商是被韩峥塞进车里的,车门被反锁,她瞪着眼睛看边上发动车子的韩峥,开始骂骂咧咧:“死韩峥,你他妈今天出门儿吃错药了是不是?怎么,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怎么对我,你能不能正常点啊,我见过甩贴着脸凑上来的,还第一次看到像你那么贱的,贱地跟块口香糖,甩都甩不掉!”
车子猛地停下来,周商商整个人向前倾去。.
韩峥哼了两声,转过脸看周商商:“继续骂啊,我听着呢。”
车子停下来,周商商反而安静了,咬了咬唇不再出声了。
韩峥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目光泛冷:“我他妈也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那么贱的女人。”
周商商寒着脸瞪着韩峥。
韩峥直视周商商的瞪大的眼睛,车厢里面陷入静寂,气氛冷得像一潭死水,表面无波,实际暗流涌动。
良久,韩峥转过身,重新发动车子,踩着油门一下子就将车开出老远了。
车子停在S市的一家连锁酒店,熄了火,打开车门,韩峥一把将周商商扯下来。
一路下来,周商商硬是一声不吭。
拉着周商商到前台开了房,韩峥拿着房卡,直接搂着周商商直上二十七搂。
一路上,周商商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直到在门口停下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大颗泪水像是滚圆的珠子,一颗颗的从脸颊滚下来。
韩峥沉着脸用房卡打开门,进门口,立马切入主题,拖着周商商就往床上扯。
周商商撇过头,仍然没话,只是泪珠子也没有止住,无声地在淌过,瞧着特别委屈。
真是窝火啊,韩峥扳过周商商的脸,大拇指抵在她的下巴,强制性打开她的嘴,滚烫的舌头便进入了周商商的口腔里,反反复复的吮、吸、舔。
“死韩峥……”周商商终于出声,声音轻的跟一只蚊子发出似的。
韩峥抬起头,目光落在周商商的脸上,眼睛也是通红通红。
“商商……”
周商商眼泪流的更欢了,韩峥伸手给她擦了擦,绷着声音开口:“商商,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你,你教教我好不好……”
“王八蛋。”周商商转过脸。
韩峥低头继续吻,先是眼角,然后唇角,吻了会,停在周商商下巴左侧的一颗小痣,亲了又亲,舔了又舔。
周商商赌气地侧过头。
“商商,其实你也想我,对不对?”韩峥趴在周商商耳边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周商商只是流泪,过了很久,又骂了一句。
韩峥笑了起来,笑得眼泪也出来,滚烫的泪水落进了周商商的嘴里,然后继续低头吻着,从下巴吻到漂亮的锁骨,留下一片片晶莹水透的痕迹。
吻到一半,托起周商商腰,将她的套头线衫往上脱,一时扯急了,薄线衫圆领口在周商商耳朵卡住。
周商商疼得哼闷声了声。
韩峥赶紧将她的线衫小心地脱掉,脱了的上衣搁在床头,凝视着周商商不自然的脸色,韩峥又解开周商商的胸衣,然后低头轻咬眼前两颗粉红的圆点。
同时双手也不松懈,“咔”地解开自己的皮带,裤子褪到大腿,便开始急不可耐掀开周商商的裙子,拉下她肉色丝袜,去掉最后的内|裤,便挺着□顶了上去,在外头不停磨蹭着,挤开了□,进了半分。
周商商“嗯”了声,韩峥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坚硬,挤推了半根进去。
累积半个多月的火,终于在进入的时候爆发出来,韩峥视线再次与周商商对视,身下继续用力一顶,全根入侵,直顶花心。
周商商又“嗯”了声,其实身体要她诚实许多,在韩峥进入的时候,就颤抖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要不应该再继续了,又做起了这样的事,他了解她身上的敏感点,她也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更愉悦。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会像现在这样,拒绝不了他,也拒绝不了自己。
韩峥开始抽动,当他全部进入的时候,里面的美好还没有开始,韩峥便有了要射的错觉,心里自嘲起来,然后托起周商商笔直的双腿,浅抽深送起来,一抽一送,一冲一撞,每一次冲撞,床头撞上墙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韩峥紧绷的下腹不停歇的送纵,眼睛却一直停在周商商脸上,双眸黑幽深邃,闪着光亮,里面的热度好像是黑夜里燃烧的火把。
周商商就是在这样的温度里达到了□,□之际,指甲狠狠地刮上韩峥的后背,咬着牙又骂了句:“韩峥,你王八蛋!”
47.
已经晚上8点,周商商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不想起来,弓着背,整个人如同一根被热气蒸蔫了的小草,有气无力。
韩峥贴在她身后,手掌搁在她的腰间,过了很一会,他将她扳过来,盯着周商商破皮了唇角,伸手触碰。
周商商撇过头。
韩峥随即轻笑,用下巴抵在周商商的脚脑袋,将她搂到自已怀里:“做都做了,别生气。”
周商商闷闷地发出个低音,不知道是“哼”还是“嗯”,韩峥伸手将她头发挠乱,贴着她耳朵开口问:“饿坏了吧?咱们起来,南通街新开了一家馆子,咱们。。。”
周商商心烦地闭上眼睛,过了会,“我不去,你随便给我带点吃的,顺便买盒药上来。”
韩峥磕下眼,转头看着周商商,默了会,起床,洗了个澡,出门,开车在附近兜了一圈,买了两份吃食后,然后到一家药店买了药。
韩峥觉的自已挺混蛋的,酒店房间里明明知道房间里有避孕工具,他在进入周商商的时候,一方面太急,另一方面,她的态度一直很坚决不是,他试探什么呢?
回到房间,韩峥端着一杯水喂周商商吃药,周商商皱着眉头将药生吞了下去,没喝韩峥递上来的水。
一时药丸卡在喉咙里,苦涩极了。
韩峥从后抱起她,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我也享受到了。”周商商闭上眼睛。
韩峥又说了句对不起。
周商商不知道韩峥这句对不起是道歉什么的,如果凡事做错了都要道个歉,周商商想,她要对自已说多少句对不起。
一直以来,她真的没有好好善待自已,没离婚之前,她将自已处在一个笼子里,离婚后,她又被无形的一个绳子勒得紧紧的。
周商商啊周商商,你怎么到底怎么处理事情的,嫌弃生活还不够乱么?
“十一。。。”周商商微微挣脱韩峥,表情有点严肃,“我们真的别再继续下去,当我求你。”
韩峥收了收脸上的表情,默默看着周商商,吐了一口气,开口说:“周商商,你这个胆小鬼。”
周商商平躺在床上,眼睛直视着天花板,扯了个嘴角:“是啊,我胆小,但是韩峥,你是好的归宿吗?”
韩峥望着她的眼睛,不吭声。
“别跟我说一切有你我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也别说什么如果我没有安全感明天就可以去扯证的话。”说到这,周商商自嘲地笑了下,幽幽地望着韩峥,“如果结婚证真的能带来安全感,我可能今天还是苏寅正的妻子。”
韩峥哑口不言。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周商商开口问,顿了会,吸了口气,“韩峥,你是个好男人,如果我现在还是二十岁,即使你这是个火坑,我可能也会试着跳一跳,但是我真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我要考虑更多的东西,相比激情爱情或是其它情,我更想要的是平静的生活,你明白么?”
“我承认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床上床下都很。。。开心,你对我也好,你性格好,英俊,健康,强壮,前途光前。。。我甚至找不出你有什么坏毛病。”
“韩峥,我承认我很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但是只要想到跟你在一起要面对什么,我可以毫不犹豫选择不再喜欢你。”
韩峥别过脸,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看她:“这才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周商商点点头:“对。”
韩峥:“商商,我。。。”
“十一,你够好了。”
一句够好了,将韩峥即将要说的话卡住,韩峥伸手揉揉脸,过了很久,抬起头:“可是我爱你啊,商商。”
周商商笑了起来:“如果以后我还会结婚,我宁愿选择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以前不明白,觉得爱情啊感情是婚姻时里最重要的,其实根本不是,两个人适合才是最重要的,爱情什么的,如果处理不好反而更容易让婚姻失衡,我和苏寅正,就是个例子。”
韩峥张张嘴,突然觉得自已在周商商面前没了发言权,心脏一抽一抽的很难受,他原本想皮剥开肉,把自已的心捧给这个女人看看,其实根本不需要,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心。
韩峥捂着半张脸,良久,吐了一个字:“好。”
韩峥发声很轻,可在安静的酒店里仍显突兀,转过头,看着周商商的眼睛,“商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周商商眨眨眼,一颗眼泪从眼角冒出来。
韩峥低头亲了亲周商商的眼睛:“别舍不得我啊。”
周商商擦擦眼角:“我没。”
“口是心非。”
周商商别过脸。
韩峥转眼望向落地窗,再次开口,语气格外柔和,发声却有点模糊,好像是说给自已听一样。
“商商,我不会再打扰你,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你。”
周商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发呆,压抑的情绪像厚重的乌云压在心口,深夜11点,周商商开始跪在地上擦地板。
有了前车之鉴,手起刀落再次结束一段感情,比她想象的还是困难。
手机搁在茶几,刚刚躺在沙发上,她差点打电话给韩峥,她差点要跟他说:“十一,要不我们就试试啊。”
周商商不停的搓着地板,直至花光力气平躺在地上,全身骨头全是散开来一般,大字状躺地板上,面朝天花板,感情的事,兹事体大啊。
幸好她控制住了,周商商庆幸地想,不然等着她,不是圆满,面是更大的万劫不复。
第二天,周商商睡到快要日上三竿,才被外头的门铃吵醒。
披着外套走出房间来到玄关,是赵小凌在外边敲门。
周商商打开门,对着不到猫眼高的赵小凌扬起一个笑容:“小凌你找我?”
赵小凌伸出沾满面粉的手给她看:“爸爸今天包水饺,周老师和我们一块吃吧。”
周商商迟疑了下,挠了下头:“老师去换件衣服。”
周商商换好一套休闲的运动衫,来到赵忠学的厨房,就看见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水饺正铺在桌上等着下锅。
赵忠学围着围裙从里面出来,对周商商笑了下:“先到客厅坐着,和小凌看会电视。”
可能赵忠学比她年长十多岁,每次面对赵忠学,周商商都觉得像是面对一个长辈,所以赵忠学叫她去沙发坐着,她就乖乖到沙发坐着,真和赵小凌一起看起了电视。
XX台的自然频道,主题是蟒蛇与环境,赵小凌看的津津有味,还不忘将手里的薯片递给周商商。
周商商实在讨厌这些爬行动物,看到蠕动的画面,自动转过头不去看。
然后在多次转头的时候,赵忠学走了过来,拍了下赵小凌的头:“重播了那么多遍,怎么还看不腻。”
赵小凌立马明白过来,拿着遥控器换台,然后换了个生活频道,里面正播放着某部国产电视剧,换好台,赵小凌对周商商扯了个大大的笑脸:“老师是不是比较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
电视里一个男人正歇斯底里地对一个女人苦苦哀求:“XX,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周商商扯扯嘴角:“其实还好,小凌,我们还是看动物世界吧。。。”
周商商一直觉得赵忠学这个男人挺神秘的,离异,带着孩子,心血管专家,还会包水饺。。。周商商本能地看了眼赵忠学的手,骨节公明,修长白净。
还真生了一双巧手,除了能握手术刀,还能将水饺包得那么好看。
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周商商吃起水饺也不含糊,将满满大碗水饺解决掉的时候,赵小凌认真地问她:“周老师吃了几个啊?”
周商商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也不知道,大概二十多。。。”
赵忠学笑着问她:“饱了没?”
周商商赶紧点点头,回答道:“饱了。”
中国有句话,远亲不如近邻。
周商商拎着一袋赵忠学给她打包的水饺出来的时候,深深感受到了邻里情的温暖。
周商商将拎回来的水饺速冻到冰箱里,弄好后,回到卧室批改周末作业。
作业批改后,周商商对着窗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放置一边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周商商不经意地被吓了一跳,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她伸手拿起手机,看着屏幕闪烁的名字,按断了手机。
过了会,又响起。
周商商又按掉。
然后过了会,来电那人发了个短信:“商商,接电话,关于你奶奶。”
周商商拿着手机,只觉得脑门冒起了冷汗,宋林生的母亲早些年已经去世,所以这个奶奶。是蒋爱玲。
半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苏寅正来电。
周商商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
“商商。。。”是苏寅正的声音。
“我在,我听着。”
苏寅正在电话那头稍微迟疑了下:“我接到B市打来的电话,商商,你奶奶病危了。”
周商商一直不清楚自已对蒋爱玲的感情,被送回宋家时,周商商的心里是恨她的,但是恨,她还是把蒋爱玲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上了大学,她和苏寅正回了一次B市,苏寅正事业有成时时候,也回过一次B市,可能近乡情怯,还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蒋爱玲,她都没有与蒋爱玲直接见面,买来的大堆礼品也是让周家保姆转交给蒋爱玲的。
最后一次临走前,保姆要了一个她和苏寅正的电话号码。
那时,她和苏寅正感情还是很好,她用本地方言跟保姆介绍苏寅正:“我男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这是他的号码,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他准能联系到我。。。”
48.
周商商下午五点坐上S市飞B市的飞机,飞行方向正好与地球自转相逆,这个时间,飞机飞行在云层中,金黄色的晚霞尽在眼前,绚丽夺目,如同处在一片光华之中。
周商商拉上遮光板,空姐上来送餐,苏寅正把温热过的牛奶递给她。
周商商没胃口,摇了摇头。
苏寅正点了下头,收回手,没说话。
空姐离开,周商商轻吐一口郁气,转头看向苏寅正,忍着嘲讽开口问:“你跟着过来做什么呢?”
苏寅正低下头,没回答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周商商闭眼休息,其实她有想过结婚后再跟苏寅正回一趟B市,看看张琳,看看周长安,也带他到蒋爱玲跟前,不管蒋爱玲待不待见她,也算圆了她的一个念想。
这是感情无常,婚姻跟中国食品一样没有保障-
三小时的航程,周商商和苏寅正都没有任何交流,下飞机的时候,周商商被后头的人不小心擦了下,然后苏寅正伸手拉了她一下,之后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直至上车去B市第一医院的路上,苏寅正开口了:“商商。”
周商商转头,看了眼苏寅正:“你说。”
“没事。”苏寅正抿了抿唇,“等到了医院别太急。”
周商商“嗯”了声,过了会,开口:“等到了医院你回去吧,我真不知道怎么介绍你。”
苏寅正淡淡转过头,过了会,说了个好,发声的时候喉咙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浆灰一样-
周商商来到第一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周家保姆早早就在医院门口等她,快要五年没见了,周商商上前叫了声:“何阿姨”
何嫂转过头,看到周商商的时候热泪盈眶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商商,你终于来了。”
久别重逢,即使不是至亲,只要跟这个城市相关的一切也会有落泪的冲动,周商商控制住情绪,开口问何嫂:“奶奶怎么样了?”
何嫂吞吞吐吐没说话,抬头看了眼四周,奇怪地问:“商商,你老公没来吗?”
周商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嫂又问了句:“你奶奶挺想见见他的。”
医院门口来来去去的人,投在灰白色的地砖人影子也来来去去,晃得周商商有点心烦,她抬起头,对何嫂说:“他去酒店订房间,稍后到。”
何嫂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住什么酒店,家里房间多得是。”
周商商笑着摇摇头:“酒店方便些。”
周商商跟着何嫂上了7楼,越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特级病房区,立在门口的窗户看了会,问何嫂:“奶奶睡了?”
何嫂点头:“她不知道你要来,一直让我不要通知你。”
心口像是落了一枚针,周商商对何嫂说:“奶奶病很久了么?”
何嫂叹了叹气,转移话题:“商商,你先回去休息,做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累了。”
“没事。”周商商摇摇头,坐在边上的长椅上,何嫂跟着她坐在边上,问了她一些情况。
“你和你丈夫有小孩了吧?”何嫂笑眯眯看向她,“五年前你说要结婚了,现在应该有孩子了吧。”
“没呢。”周商商垂眼,默了会,“一直不打算要,我们都挺忙的。”
“这可不行。”何嫂耐心地劝说,“哪能一直不要孩子,如果你还听何嫂的话,这次回去赶紧要一个,千万别赶时髦学什么丁克。”
周商商扯了下嘴角,点了小头,然后站起来,“何阿姨,我先回酒店,明早过来。”
何嫂:“好,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周商商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视线一顿,在不远处停下来。
苏寅正也看到她,然后向她走来。
“你没走?”周商商抬眸,别了下脸,再次开口,“既然没走,帮我个忙吧。”
还没等周商商说什么忙,苏寅正先点了点头:“你说,商商。”
“我们……扮演几天夫妻吧,奶奶她们还不知道我离婚了,我不想她们太闹心。”
苏寅正看着周商商:“行。”
周商商说:“谢谢。”
苏寅正自嘲地笑了下,没说话。
为了方便,她和苏寅正就在医院对面的酒店订了房间,订房的时候,前台*小*姐看了她和苏寅正一眼:“订一间大房吧?”
“不是。”周商商说,“订两个房间。”
前*台*小*姐又看了眼他们一眼,眼里有些好奇。
年代在变化,以前是男女订一间房会遭议论,现在是两男女如果各订房间,反而让人觉得好奇。
周商商拿过房卡,上电梯的时候,转过身,对一直沉默的苏寅正说:“明天九点,医院门口见吧。”
苏寅正睁着眼睛看她,苏寅正的眼珠子属于特别黑的那种,直直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里面像是氤氲着许多的话语。
苏寅正点点头。
周商商:“那谢谢了。”
苏寅正抿着唇角,转过头去。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她和苏寅正各自拿着房卡开门,然后进屋,再关门。
两人隔壁房间,隔着一面白墙。
周商商回到房间洗了个澡,立马倒床就睡了,窝在被子里,只觉得心乱如麻,都说快刀斩乱麻,她明明斩了,结果还是那么烦,她想,是不是她这把刀有点钝呢?
这次回到B市,她甚至无法亲口告诉别人,她和苏寅正已经离婚了,女人的自尊心作怪而已。
前两次她和苏寅正来B市,她都有带苏寅正去过张琳和周长安的陵园,在墓碑前,她对他们说苏寅正待自己很好的云云的话,苏寅正也说会一直对她好之类的话。
所以后来她和苏寅正闹成这样,即使有时候她很想会B市,周商商也没有回来。
周长安说她性子拧,其实她一点也不拧,只是有时候她自己也面对不了她和苏寅正会走到这一步而已-
第二天,周商商走出酒店房间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不由看了一眼,房门关着,里面没什么声响,然后她下楼走出电梯,正看到苏寅正已经坐在大堂沙发上。
苏寅正抬眸看到她,站起身来。
早饭在B市一家本土粥铺馆子吃的,只因为距离医院很近,吃早点的时候,周商商和苏寅正各自点餐,如果苏寅正帮她什么,比如递给筷子之类的,周商商就说声谢谢。
她是应该要感谢苏寅正的,苏寅正没有义务留在B市陪她扮演什么夫妻,但是说真的,不管苏寅正做什么,她也做不到要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吃了早饭,苏寅正陪她去了医院,保姆何嫂看见苏寅正的时候,居然还能叫出他的名字,她亲昵地唤他“阿正”,带着B市口音,亲切得不得了。
来到病房门口,何嫂偷偷对周商商说:“我跟奶奶说你来了,她骂了我一顿,但是早上还让我给她梳好头发,等你去见她呢。”
周商商碰了下自己有点湿润的眼角,推开了病房的门。苏寅正跟在她身后,她想等蒋爱玲问起,她就告诉她,这是她的丈夫,他和她很早就相爱了,结婚也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推开病房的门,周商商便看到躺在床头的蒋爱玲,之前明明那么恨过她,此刻看到她花白的头发,眼泪差点就要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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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病房后,苏寅正就拉上她的手,来到病床前,他比她还先叫了蒋爱玲一声奶奶。
蒋爱玲缓缓抬头,看看周商商,又看看苏寅正,迟缓又苍老地开口:“你们来了啊……”
蒋爱玲说话已经很吃力,周商商坐在她床边,低头看着蒋爱玲的手,已经浮肿起来,可能长期输液,手背是青紫色的。
“奶奶。”周商商叫了声。
蒋爱玲转过头:“我不是你奶奶……”
“奶奶……”
周商商拉上蒋爱玲的手,又连续叫了两声奶奶。
然后蒋爱玲终于伸手碰了碰她的脸:“你这傻孩子啊……”
周商商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蒋爱玲摸着她的脸,叫了她的名字:“商商……”
周商商哭得越发厉害:“奶奶,对不起,我没早点来看你,对不起,对不起……”
蒋爱玲给她擦了擦眼泪:“那么大了,还哭。”然后抬头看了眼苏寅正,笑着开口问,“你就是商商的丈夫吧?”
苏寅正立在床头,左手一直放在周商商的肩上,他对蒋爱玲点点头:“很抱歉奶奶,我们结婚没通知你。”
“没事,你们过得好就好。”蒋爱玲慈爱地看着周商商,又看向苏寅正,“商商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啊……”
苏寅正放在周商商肩膀上的手微微缩了下。
蒋爱玲又笑了笑:“我们商商很漂亮吧?”
苏寅正点了一下头:“漂亮……”
蒋爱玲摸了下周商商的头,开口:“时间过得真快啊,总觉得把你送走还是前几天的事,转眼你都结婚了。”
“奶奶,对不起……”
周商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对面病重的蒋爱玲,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恶了,她是周长安的妈妈啊,她怎么能做到十多年不见蒋爱玲。混蛋啊,周商商。
“听你何阿姨说,你们还没有要孩子?”蒋爱玲再次开口问她。
周商商抬起头:“我们还年轻,所以没要……”
蒋爱玲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力地想一件事却想不起,“今年商商几岁了啊?”
周商商看着蒋爱玲:“奶奶,我二十九了。”
蒋爱玲张了张嘴:“都二十九了啊……”
蒋爱玲精神状态已经不好,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出来的时候,何嫂告诉她,今天蒋爱玲的精神已经不错了,前几天她每天真的只醒来一会儿-
蒋爱玲是在周商商来后的第二个星期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回光返照这东西,那天白天蒋爱玲特别精神,还跟她一起看起了老照片,看完照片,说要吃B市的老话梅。
然后周商商就去买,她跑了两条大街,终于买到蒋爱玲要吃的那种老话梅,匆匆赶到病房外,苏寅正拉住她的手,抖着双唇:“商商,奶去了……”
周商商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脚发软,如果不是苏寅正扶着她,她可能立马要倒在地上,手中的话梅早已经掉落在地上,一颗颗地滚落在地上。
病房里站了几个白大褂,在拔蒋爱玲的管子,周商商颤抖着双脚扑向蒋爱玲,然后趴在蒋爱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十五岁那年,她抱着蒋爱玲的腿,哭倒在地上:“奶奶,不要送我走。”
转眼十四年,蒋爱玲走了,还没吃上她买回来的话梅。
时间过得真快,就像蒋爱玲说的,我总觉得把你送走还是前几天的事,转眼你都结婚了……
第二天,周商商跟着何阿姨一起整理蒋爱玲的遗物,当在蒋爱玲床头看到一张水彩画的时候,再次蹲□子大哭起来。
49.
周商商对蒋爱玲的感情,从小到大就是复杂的,因为蒋爱玲对她冷淡的态度,她从小对蒋爱玲也就不亲昵,每次周长安带她回老周家吃饭,她都是坐如针毡,装懂事,装乖顺,饭桌上从不会在蒋爱玲跟前浪费一颗米,坐姿、拿筷、夹菜都规规矩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副水彩画是她送给蒋爱玲的,送给蒋爱玲六十大寿的生日礼物,幼稚画笔勾勒一个严肃老太太的脸,端坐在四方椅上,60岁的蒋爱玲还没有白头发,所以水彩画里蒋爱玲乌黑的头发盘成簪,看起来严厉又死板。
周商商想不到蒋爱玲会保留这张画,保留了那么多年,生病了还搁在自己病床的枕头下。
她记得她把这画送给蒋爱玲时,蒋爱玲表情并不好,她笑着躲在周长安身后,然后听长安同志对蒋爱玲说:“妈,商商画了两天呢。”
有些事情再次想起来,周商商才明白周长安多难,蒋爱玲有多难,一直以来,都是她愧对周家的。
肩膀突然多了一只手,周商商抬头,苏寅正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然后开口,“商商,别太难过了。”
周商商把画折叠好收好,擦了下眼泪,站起身。
苏寅张手,欲要拥她入怀,周商商抬眸看了眼苏寅正,越过他。
苏寅正怔怔地立在病房里,想起蒋爱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她求他好好照顾商商,她说商商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
这几天,蒋爱玲对他很满意,趁着周商商不在,她常常对他说起商商的好,他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听到一些陈年的趣事,他也会想想小时候的周商商是什么模样。
蒋爱玲拉着他的手,一直叹着气,她说没娘家的姑娘容易受委屈,让他多担待。
她在求他好好对待周商商。
苏寅正外面的露台吸烟,点燃一支黄鹤楼,深深吸了口。
这些年,他吸过熊猫、苏烟、芙蓉王……上万一条的烟,味道竟然没有在北京时吸的三块钱一包都宝好。
其实那时他也不常吸烟,偶尔压力大了,床上爬起来到外头吸一根,回来看着睡得正香的周商商,心里更多的还是甜蜜。
蒋爱玲是老革命,不过早早交代了自己的葬礼绝对不能铺张浪费,一切要从简。不过B市政府还是给她举办了一个哀悼会。
肃穆、庄重的哀悼会上,周商商虽然不姓周了,还是以孙女的身份接待B市的来宾,苏寅正一身黑西装立在她边上,蒋爱玲遗体两边摆放着最前头两个花圈,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苏寅正的。
周商商这几天大脑一直挺懵的,她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女孩,对亲人的去世有着无法释怀的悲伤,年纪大了,对生离死别也能有了理智的对待,也懂逝者已逝,只是她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一直以来,她理直气壮地活在对蒋爱玲的怨恨里,所以当蒋爱玲去世后事实再次摊在她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对蒋爱玲的态度。
何阿姨告诉她:“商商,其实奶奶心里是有你这个孙女的,以前你父母都还在的时候,她就时常跟我说起你的好,只是不当你面而已;后来你去了S市,她也常念叨你,担心你在那个家会不会受委屈……”
“商商,真的别怨你奶奶,她心里越是遗憾你不是她的亲孙女,有些事越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至于送走你……”何嫂说道这里的时候,摸了摸眼泪,“我想她应该是不想拖累你。”
“你奶奶在送走你之前就有糖尿病,她跟我说过一次,与其让你跟着她这个凶巴巴的病老太太,还不如让你回到你亲生父亲那里……”
“……”
有人开始念诵哀悼词,一个字字落在周商商心里,哀悼词追忆了蒋爱玲的一生,歌颂了她的品格,现场不少人都哭了,周商商低着头,一块手帕递到她跟前,苏寅正略沉重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商商,别太难过,你奶奶并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周商商对苏寅正的手帕熟视无睹,就在这时,工作人员领着一人进来,周商商低着头,只看见那人漆黑的皮鞋。
“商商,节哀。”一道熟悉的声线飘入她耳畔,周商商抬起头,是韩峥。
黑色长裤,黑色西装,头发剪得极短,面容严肃,眼神深沉,又宽又深双眼皮今天变成了三条褶子。
韩峥上先跟苏寅正握了握手,然后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
十秒钟不到的一个拥抱,周商商的脸贴在韩峥的胸口,落了几颗眼泪。
韩峥松开手,与苏寅正对视,转头看了眼右侧第一个花圈,挽联左边写着的“孙女婿苏寅正敬挽。”
韩峥收了收视线,对着蒋爱玲弯了三个躬,离开之前,重重拍了一下苏寅正的肩膀,走了。
蒋爱玲将周家的两套老房子留给了周商商,其余家产全捐献给了B市的一所儿童福利院,院长告诉周商商,她们要用蒋女士的捐款盖一所图书馆。
周商商回S之前,也从自己户头划了一部分钱给这所福利院,打款的时候,备注上写了这钱是孩子们的购书款。
临走回S市之前,周商商还是去了周长安和张琳的陵园。这次立在他们墓碑跟前,周商商倒没什么话可以说,不比前两次她和苏寅正一块来的时候,每次都可以叽叽喳喳跟他们说很多话,说自己现在有多好,说苏寅正有多好,说再过几年就可以给他们带个外孙带过来给他们瞧瞧。
周商商在陵园坐了会,日落西下的时候回酒店,回房的时候在门口遇上苏寅正,她难得对他笑了下,然后开口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苏寅正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珠转了下,平静地开口,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一样:“商商,我们……复婚吧。”
周商商扯着嘴角,微微酸痛。
苏寅正走到她跟前,从自己小拇指上摘下银白色戒子,拿起周商商的左手,要把戒子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周商商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开口:“寅正,别搞笑了。”
苏寅正面色沉寂地看着她:“商商,你一个人了。”
“哪又如何?”周商商盯着苏寅正的眼睛,“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跟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
苏寅正垂眸:“我们再彼此一个机会,好好开始……”
周商商轻笑了两声,拿过苏寅正手上的戒指,看了看,也伸手摸了摸,这戒子是苏寅正在北京第一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999纯银,记得买来的时候不到140块,那天苏寅正硬要给她换成铂金,那时她是怎么说,我就喜欢戴银饰,我老家说银可以去风避邪呢。
这个戒子,她落在花溪别墅没有带走,没想到居然在苏寅正这里,周商商拿起戒子,再次看了看,又摸了摸,然后狠狠地往墙上砸去。
苏寅正猛地转头,戒子“哐当”一声,戒子从白墙上反弹到地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在地上反转了三圈,滚远了。
“苏寅正,在我心里,我早当你已经死了,很早就死了。”周商商眨了下眼睛,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很早之前,我就当苏寅正已经死了。”
那个爱她,疼她,只爱她,只疼她的苏寅正,已经死了,死在她和他同样死掉的爱情和青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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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学校那边请了两个星期的假,第二天就要赶回去上课,她坐夜航班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11月份,S市的天气逐渐转冷,周商商在机场拦的士的时候,夜风凉凉地吹在她脸上,望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子,她搓搓脸,周商商,你真的要加油了!
周商商第二天是精神抖擞地去附小上课,5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走在校园里,周商商想,人就是要活个精神。
以前她一天上上四节课已经累得四肢发软,今天连续六节课下来,依旧面带微笑。
最近请产假的女老师就有两个,另外办公室里爆出来一位女老师也怀孕了,大家感慨说今年是生子年,大伙就凑在一块了。
周商商听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然后有位男老师打趣她:“周老师,你呢,是不是也要赶个热闹?”
周商商赶紧摇摇头:“我没呢。”
“不会吧。”男老师格外夸张,“美女也没有男朋友啊?”
周商商有点儿尴尬,这时一个女老师替她打抱不平,踱步到男老师跟前,冷笑两声:“我说郑老师,郑贱嘴,你能不能每天来学校之前好好漱漱口,把嘴巴洗得干净点啊!”
“王老师。”郑老师赶紧站起来赔笑。
郑老师和王老师是一对,谈了六年,大学四年,工作两年,王吉儿说她要谈满10年再结婚,周商商听了,本想说没必要,感情经不起拖。
转而一想,感情这事根本没有经验之谈,只有幸运和不幸运而已。
王吉儿每次说到郑俊肖的时候,只要提到他的贱嘴,都是一脸愤恨表情:“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一张那么贱的嘴,昨天他说如果我再炒股肯定被套牢,结果早上我的买的几只股全都跌停了,你别以为他懂大盘啊,他连什么是K线图都不知道;还有前阵子,我家里养的几只热带鱼,也是被他的贱嘴一说,然后第二天翻白肚了。”
周商商听着王吉儿的抱怨,说:“可能凑巧吧。”
月底,周商商蹲在厕所看到一排红杠的验孕棒,耷拉着脑袋,拳头握了又握,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郑俊肖,果然天生贱嘴啊。
周商商又将头搁在膝盖上,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不断起伏,她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子生气,这样纯粹的气愤,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火焰格外旺盛。
周商商站起来走到洗手盆跟前,对着洗手盆镜子前气急败坏的女人,低头看着牙刷杯里还没处理掉的某人的牙刷,她伸手拿起这根蓝色牙刷,然后狠狠地丢到垃圾桶里。
周商商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千刀万剐,也不解恨啊!
50.
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周商商可以说是在极其忐忑和愤怒中度过的。
她经期一向很准,这次推迟一个多星期还有没来,胆战心惊地跑到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
然后实验报告如下:
第一支,弱阳性。
第二支,阳性。
第三支,阳性。
第四支,阳性。
第五支,阳性 。
……
周商商对着一排红杠,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爆炸,让她一下子醒聩震聋过来,她的整个世纪顿时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还有个该死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叫嚣着:“玩火自焚了吧,玩火自焚了吧……”
周商商从卫生间出来,半躺在沙发上,大脑经过太强烈的刺激已经处于瘫痪状态,连同她的面部表情,也瘫痪了下来。
周商商抿着唇,双眼无神,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良久良久,然而只要大脑恢复转动了,满腔的愤怒立马涌上来,所以一个下午的时间,客厅周边能摔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可以幸免于难的。
周商商闭着眼睛,咬咬牙,她终于明白那天,韩峥话里的对不起到底对不起什么了,周商商用头撞了两下沙发,只要一想到那人,牙齿便忍不住的打颤,愤怒的火焰像是从骨头缝里,嘶嘶地往外冒着。
晚上,周商商还是出门吃了点东西,立在玄关鞋柜上换鞋的时候,还是挑选了一双平底单鞋,走路的时候,双手时不时碰一下自己的腹部。
这心情,难以形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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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底最后的这个周末,韩峥过得还算滋润,大小聚会,酒桌饭局麻将桌,都格外春风得意。周六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喜。
不过韩同志一直没有走失恋的状态走出来,很多事情容易见景伤情。
以前怎么理解不了名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韩峥,早上看到门口梧桐落叶飘零了一地,也会微微感到了别样的伤感。
这一天,韩峥喝他堂弟小儿子的满月酒,酒桌上,韩笙抱着儿子乐呵呵逢人就说:“我儿子像我吧,这眉眼,随我,这鼻子,随我,这嘴,也随我……”
韩峥听着耳朵发腻,当韩笙抱着儿子特意到他跟前显摆的时候,韩峥也给面子地看了几眼,还抱了抱,韩笙儿子软绵绵的贴在他胸膛,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眉毛稀疏,眼睛眯成一条线,鼻子根本见不着鼻梁,嘴角流着透明液体。
他抽笑两下,把儿子还给韩笙时,说:“还真跟你挺像的。”
韩笙听了开心啊:“堂哥,你啥时候定下来啊,也给我生个侄子侄女来着啊……”
韩峥笑,满面春风地看着韩首长:“哥,笙子催你早点生个呢。”
多年光棍的韩首长抬眸,轻飘飘地看了眼韩笙,韩笙呵呵笑了下,抱着儿子离开了。
满月酒出来,韩峥喝的有点高,晚上又被鸭子华驹他们叫出去凑桌,打了一个通宵的牌,运气好到爆,鸭子扯着嗓子念着:“十一啊,你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
韩峥浅笑,也不反驳,该赢的钱照样赢,玩了一个通宵出来,眼睛都红了,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心里空荡荡的,走到外头,一阵冷风吹来,像是吹进他的胸口里去,嗖凉嗖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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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最后的一个星期的周末,苏寅正过得也不错,周五坐着头等舱到韩国签了个合同,周六回来的时候,门口堵着一个人,陈婉怡看到他,立马扑到他怀里,带着哭腔:“寅正,我等了你一宿了。”
“……”
感情的事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一条生物学上的食物链,强大的吃掉弱小的,自信的人都以为自己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物皆有定律,感情的事也一样,同样是符合自然规律的。
赢家输家,弱肉强食,谁能扯个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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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水深火热地纠结了两天,无果,第三天依旧处于水深火热的纠结里。
首先,她不想再次躺到手术台上面,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她现在只要回想一遍都困难,别说再躺上去体验一次。
其次,她不想与韩峥再次纠缠在一块。
最后,她同样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目前单身的状态她很满意,实为不想填个家伙闹心。
综上所述,周商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两天,她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还是生气,大脑遭雷劈后倒是越来越清醒了,但是有些问题,越是清醒越难以处理。
这两天,她时不是盯着自己的腹部看,看着看着,火气冒起来,恨不得往上面拍一掌,多简单了事。
可惜,她没有这功力,也没有这个狠劲。
明明没有想好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肚子饿的时候,点餐的时候也挑些营养的吃,甚至还上网查了查孕妇的注意事项。
周商商很清楚,她怀的这个孩子,是一块添堵的石头,活生生地从天而降落在她原本要顺畅的人生路上,她是走路没长眼啊,这个跟斗摔的,周商商都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叫委。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向擅长做坏事,第一次做了坏事擦擦屁股走人,然后很好很好,遭报应了吧。 -
即使内心纠结万分,周商商星期一还是照常要到学校上课,她可以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却不能因为心情不舒畅理由不去上课。
最近怀孕的老师多了,办公室常常讨论小孩啊孕妇啊坐月子啊这类的女人专属话题。
周商商坐在办公椅上批改学生的作业,表面上安之若素,内心早已经百感交集,尤其是看到郑老师笑容满面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周商商真的有想问候他母上的冲动。
很久以来,周商商已经认清自己的人生没有惊喜,只有狗血,这是,狗血来得太猛,也会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迟迟不知道如何面对,然后下决心做个决定的。
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学,周商商在校门口遇上来接儿子下学的赵忠学,然后搭他的顺风车回家,晚上赵忠学要值夜班,作为赵小凌的代课班主任和邻居,周商商就把赵小凌接到自己的家里。
可能家里多个人,多多少少转移注意力,不再每分每秒对着腹中的受精卵纠结万分。
晚上,她和赵小凌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赛球赛。
当播报员激动地解说XXX又射中球门的时候,周商商的头又疼了。
瞧,胆颤心惊的人,比常人总会联想一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商商白天不得安生,晚上噩梦缠身,其实不能算噩梦,她就梦到自己生了一颗蛋,一颗金光闪闪的蛋,还会蹦蹦跳跳,然后要破壳而出的时候,她醒来了。
周商商打开床头灯,橘黄色的光线将她笼罩在圆形的光圈中,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周商商醒来后就很难睡着,何况让人心烦的纠结事,躺在床头,拿出手机,无意就翻阅到了相册。
里面寥寥几张图片,都是上次她去G市跟韩峥游玩的时候拍下的,周商商翻着照片,揉了揉眉心。
其实她很想知道梦里的蛋破壳而出是什么?她肚子里,是男还是女的?深夜12点,周商商在出了愤怒情绪外,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韩峥说,他要儿女双全,周商商扯了个嘴角,还真是个贪心的人。
周商商看着照片里某人的眉眼,趁着烦躁情绪没有再次冒出来,赶紧关灯睡觉。
周商商还是请了一天的假到了医院做了个验血做了个HCG,本来百分之99成真的事,拿到化验单的时,百分百得到了确定。
她真的怀孕了。
周商商拿着化验单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陪着陈婉怡过来的苏寅正。
没有打照面,趁着他和陈婉怡看到她之前,周商商快步走出了医院。
真的有意思,上次是乳腺科,这次是孕检中心。
周商商拿着化验单在时代广场的音乐喷泉坐了一会。
广场上人来人往,头顶蓝天上云卷云舒,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从她眼前走过。
周商商拖着脸,还真是头疼啊。
大概坐了一个多小时,周商商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出广场,然后在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
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周商商气势汹汹地报出地点:“政法大楼。”
周商商来到韩峥现在上班的地,政法大楼是S市这两年新建的,建筑风格是中国风的庄严肃穆。
周商商在大楼对面的绿化带停下脚步,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韩峥的号。
韩峥真的想不到周商商会打电话给他,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心里特别没有底,猜想周商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觉得那天自己脑子挺转不过来的,周商商说想要平静的生活,他怎么就不会说:“我也可以给你平静的生活啊。”而不是什么虚伪的:“我不会再打扰你。”
此后几天,韩峥一直挺后悔的,尤其商商奶奶去世,居然还让苏寅正占了献殷勤的机会。
从B市回来韩峥每次想到那天在挽联看到“孙女婿苏寅正”这几个字,胸口就一阵发闷。
他真的可以再没脸没皮一点啊,苏寅正都那么没脸没皮,他还悠着做什么,孔融让梨,追老婆这事,还讲究君子之德啊?
笑死人了!
“韩峥,你什么时候下班?”周商商这样子问他。
韩峥看了看墙上的钟:“随时啊。”
“那你下楼来,我就在政法大楼下面。”
韩峥拿起转椅上的外套,便往外头冲去。
韩峥看了看外头,太阳也没有西升东落啊,商商找他到底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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