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时间与爱情
家乡的国庆节
励志治愈系: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每天做的事情也许无异,与其他人一样起床、吃早点、挤车、上班、吃午饭、工作、下班、挤车、回家。似乎所有人都在重复着这样的路线在生活,你也会因这种枯燥而迷茫,甚至绝望,但经过时间的打磨你在回头看,这些看似枯燥的过程实际上却是我们的奋斗过程。——庄暖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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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第一天,偌大个北京城像是吹响了号角的战士,从东向西,从北到南,流动的人群形成了巨大蜂拥,纷纷涌向了火车站、客运站及机场,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医疗仪器强行分流心脏中的血液,苍白了太久的其他部位枝干血管这才得到充盈。
每一次的节假日,都像是一个输血和被输血的病患,等待着这场血液的涅槃。
庄暖晨一大早就顶着两个熊猫眼挤上了地铁,许是赶车的人都选择了第一时间往家奔,六点刚过的地铁车厢里挤得密不透风,人身贴着人身,地铁门每次开启,下站的人能有个两三个,上车的人却是二三十个,挤不上来的有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拼命往上推,车厢里充塞着南腔北调的谩骂声,还有彼此起伏的婴儿啼哭声。
工作人员的嗓门更是大,充分发挥了老北京人天生美嗓的特性,“别都堵在门口,你嘛呢?往里走!嘿,上不去的别上了,等下一趟,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儿!”
庄暖晨的身子紧紧贴在另一侧的门玻璃上,她再次联想到此时此刻车厢里的人都像是被压缩得不能压缩的照片,一张贴着一张,车厢上空不停地升腾着几个词:赶车、回家……
她也奇了怪了,明明是提前走了一批人,怎么还这么多人?。
终于赶到了客运站,更是从一处人海跳进另一处人海,死按着包脑袋削尖了往售票处里扎,却被告知票已售完,庄暖晨将自己晾在椅子上,焦急早就被绝望取代,看着眼前大片大片来来往往的、大包小包的人群,这种绝望显得更加灿烂。
声上打往。昨天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她原本以为是通问候,没料到是爸爸突然昏厥的消息!电话那边妈妈的声音近乎颤抖,那一刻她才感觉到,一向坚强的妈妈老了,她也会像个孩子似的害怕。
网上订票难,她又冲到火车站足足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个时候她还真希望有黄牛票贩子之类的人出现,最起码她能有个希望回家。庄暖晨实在不理解,倒卖二手票的消息全部在网上封杀,压根就找不到所谓的票贩子了,可为什么,车票还是这么难买?
凌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家,又开始考虑机票问题,她知道希望渺茫,可真正面对现实时,她也不得不承认,中国人太多了。
几乎一晚上没睡,庄暖晨想破了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都被宣告死刑,哪怕她家有海也好,最起码还能考虑坐船,而现在,令她最不屑的客运也将她拒之门外,像是在对她平日嚣张的态度进行了一次狠狠的、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
大脑正处于死机状态的时候,夏旅突然打来了电话,声音急切,“哪儿呢?赶紧去机场,有个今天改签的票腾出来了。”
庄暖晨“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冲出了人群,边挤还边对夏旅道,“你够神通广大的了,这都能被你搜到?”
“不是搜到的,是老天爷还想跟你条活路。”夏旅说,“你不是让我帮你关注机票情况嘛,一直跟咱们有合作的订票机构帮了个大忙,订票大姐巨牛逼,一听到有客人改签的消息立马通知我,还把票给咱们压下来了,怎么样?感动吧?”
庄暖晨自然感动得快痛哭流涕了,抢了个计程车便往机场赶。
“暖晨,你爸爸严重吗?明后两天我看看票况,我去陪你吧。”夏旅担忧地说了句。
“没事,亲爱的,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这样吧,如果家里那边真的情况严重的话我就给你打电话。”庄暖晨知道夏旅的性格,如果不让她帮忙的话她肯定不高兴,所以就暂时这么说,当然,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夏旅那边叹了口气,“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记住,实在撑不住一定要给我电话。”
“好。”庄暖晨胸口堵了一下,鼻头也酸酸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不到十点半,庄暖晨终于赶到机场,她只背了个包,没有大件行李不用办理托运,于是便直接在自助机器前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忙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坐在候机大厅看着闸口上方显示还有四十分钟登机时,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她像是经历了各类大小战役的士兵,从北京站到丽泽桥客运站再到机场,她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
当气喘匀的时候,庄暖晨的大脑才恢复正常运行,灵光一闪,突然脸色苍白,完了,她忘给江漠远打电话了。
七手八脚翻出手机,刚要打给江漠远,没成想,江漠远先打了过来。
按下接听键,他的嗓音如同嵌在天际低沉的音乐,动听体贴,“我在你家楼下,东西收拾好了吗?没收拾好的话我上去帮你。”
庄暖晨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果眼前是大海的话,她宁愿跳进海里自尽以表对江漠远的内疚之情,使劲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挤出了句,“对不起,我、我没法跟你过国庆了,我要回家一趟。”
那边稍稍停顿了下,又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什么,就是我妈打电话说挺想我的。”庄暖晨扯了个谎,轻声道,“对不起,因为一直忙着订票,我忘了告诉你了,真的对不起。”
江漠远听她说没事,似乎松了口气,笑着道,“回家看看父母也好,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订到票了吗?”
“嗯。”庄暖晨见他丝毫不介意,不安的心这才放下,“夏旅帮我弄到了机票,一会儿就该登机了。”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落地后给我电话报平安。”江漠远的嗓音轻柔得如同天鹅绒。
“嗯。”她轻声应允,声音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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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到老家,距离二千多公里。
飞机一小时四十分钟降落后,庄暖晨给江漠远打了个平安电话,然后又转车,晃晃悠悠的几个小时,到家后已是太阳落山了。
家乡的空气依旧清纯,如同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的人一样。
她的家乡,鱼米之乡,一座富饶的文化古镇。
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庄妈妈一下子扑了上来,眼里含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暖晨紧紧搂着妈妈,压着心头对未知的恐惧轻声安慰着妈妈,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一倒下如同天塌,妈妈已不再年轻,她历经太多波折和变故的心灵已经不再像以前似的坚强,这个时候,庄暖晨只能让自己坚强,成为妈妈的依靠。
她牵过妈妈的手,如同小时候妈妈牵着她的手一样。
深切治疗室,爸爸躺在里面,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庄暖晨见过主治医生,诊断是爸爸患有动脉硬化心脏病,这种病很常见,但也很危险,加上父亲伴有昏厥表现,属于高危人群,医生的建议是在父亲恢复意识后要再进行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病症引起昏厥。
站在治疗室外,庄暖晨看着戴着氧气罩的爸爸,一时间眼泪冲了上来,如鲠在喉。爸爸是军人出身,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年轻的时候接到上级命令被派往古镇做支援兵,遇上了下乡的女大学生,女学生是上海人,骨子里有着南方棉柔的血统,爸爸是北方人,粗犷豪放,两人一见钟情,在那个举国上下都有点混乱的年代,爸爸与女学生相恋了,结婚了,最初的十年,是女学生为了陪丈夫守兵留在古镇,可后十年,是爸爸为了陪同妻子留在这里教书留在古镇,再后来,两人都觉得再也离不开古镇了,便决定一辈子留在这里。
女大学生,就是妈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子女,听说当初姥姥都有了心仪的女婿,因为妈妈的大胆行径足足气了好几年,直到,她出生了,姥姥对母亲和父亲的不满才彻底缓解。
在庄暖晨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个很严肃的人,不苟言笑,说话干脆有力。从小到大,父亲从没有送她去过一次学校,只是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她跟父亲的沟通少之又少,甚至很怕父亲,在父亲面前也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直以来,她以为父亲根本就不爱她,也许父亲喜欢的是男孩儿。
晨露中的背影
考大学她选择了北京,因为在潜意识中她很想去了解父亲出生成长的地方,就在她临行前的一晚,父亲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说,这是你徐叔叔的电话,他是我的老战友,我已经交代过他照顾你。
那时候,她才稍稍觉得,也许父亲还是关心她的。
整整四年的时间,徐叔叔的确照顾了她很多,但庄暖晨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父亲也知道这点便让她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跟家里通电话,一向是她跟母亲聊天,父亲很少接电话,有时候接了也只是说那么几句,后来,妈妈无意间告诉她,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每次上学,父亲都在后面跟了很久,看着她安全进了校门才离开。
还有父亲唯一参加的那次家长会,妈妈说,父亲一直将她的三好学生奖状放在压缩袋里保存着,整整齐齐,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褶皱,还有她在学校取得的其他奖状,父亲都细心保存着,有时候会拿出来看看,想想那时候参加的家长会,他是以女儿全年级第一的成绩来参加的,每每提到就是骄傲。
参加工作后,她跟父亲的沟通渐渐多了起来,但父亲主动打电话的次数还是很少,大多情况下是妈妈打来电话抱怨道,你爸总是问你打没打电话回家,让他亲自打吧他还不干。
直到现在,庄暖晨才明白这个道理,父亲不是不爱她,而是不懂得如何表达感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认为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是母亲,而她也发誓长大后要对母亲最好,可随着父亲一天天年老,她才发现,父亲的爱深沉如海,不同于母爱的黏柔,这种沉深沉默的爱会让人更加珍惜。
看着治疗室内的父亲,他的两鬓已经染了白,这个从来都不服老的男人,这一次,也会像个孩子一样只能等待命运的垂怜。
庄暖晨的眼泪流了下来,深切地看着父亲,心里却在拼命祈祷和呐喊,爸,醒来吧,我和妈妈还有很长的路需要您的陪伴,我不想在刚刚领悟到父爱的伟大时就失去,所以,请您醒来吧。
她的手指紧紧扣在窗棱上,这一刻,心如刀割。
见母亲走过来了后,庄暖晨飞速擦干眼泪,这个时候,母亲要比她脆弱得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母亲安心。
“妈,您休息一下吧。”庄暖晨拉过妈妈的手坐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她,妈妈骨子里有着上海人的优雅和小资情调,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注重形象,可现在,妈妈的脸色十分憔悴,双眼无神,看得出她是一晚上没睡。
庄妈妈轻轻摇头,声音有明显的压抑,“暖晨啊,你爸爸一辈子都没住过医院,连每年的身体检查都是我强拉着来的,你爸他最讨厌医院的味道,我真担心啊,担心你爸醒不过来……”
“妈,您不要胡思乱想,爸他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要担心。”庄暖晨试着将语气调成轻松,强忍着心头的颤抖道。
庄妈眼眶有点红,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凌晨,父亲仍旧处于昏迷,庄暖晨和妈妈几乎一夜没睡守在病房外,经医生初步诊断,目前心脑血管的情况尚算良好,除了等没有其他太多办法。
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子中照进来,在光洁的地面上铺洒淡淡一层的金黄,这原本是属于温暖的颜色,可此时此刻看起来有点冷。
八点多钟的时候,庄暖晨准备回家给妈妈拿点换洗的衣服,顺便再买些日用品。走出中心医院的时候,空气中泛着侵心的寒,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吹过身体的风都透着浓重的雨气,密密麻麻铺洒过来,令她呼吸有点困难。
小镇的青石板路泛着清冷的光,这个时间家家户户早就起床了,有的甚至都从集市回来,见到庄暖晨后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呦,这不是庄家的丫头吗?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家乡的人依旧热情淳朴,说实话,她也很爱这里。
跟面熟的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庄暖晨吸了吸鼻子,家乡的十月冷得还是较快,吸进肚子里的空气是股子寒凉。
走过河边的时候,一缕阳光冲破云层倾泻了下来,河面的水泛着鱼鳞般的光,映得她睁不开眼,刚抬手准备遮眼睛,目光却不经意落到了不远处。
轻轻一扫一时间停顿,再迅速转了回来,落在了河对岸的男人身上。
河水倒影着车影,都市感十足的商务车在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镇上显得格外突兀,犹若时光交错,跨越千年。
男人站在河畔,不知在看什么有些专注。
阳光扯破了清晨的白雾,空气中还隐约浮动着几缕雾丝,从庄暖晨这个角度看,正好在他身边浮动。有些晨露融化在他的发丝上,看上去清爽极了。他的背影高大伟岸,站在那里足可以给人以安全感,他的穿着少了平日来的正式,但依旧是沉肃的颜色,深色大衣的衣角在微风下轻轻摇摆,显得有些飘逸。
三三两两的家乡人路过他身边,有的忍不住驻足停留,而后窃窃私语。
庄暖晨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两三分钟,甚至误以为看错,抬手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在确定无误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冲着那道男人身影就跑了过去。
在离那人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她的心竟然没由来地加速,不知为什么,他的出现好比给她无助的生命中增添了一股力量,前途也似乎看着不那么绝望了。
走到他身后,伸手拍了男人肩膀一下,待男人转头时,她几乎激动地尖叫——
“江漠远,真的是你?”像是从生命中发出的欢愉。
走近他,空气中浮动淡淡麝香气,熟悉得令人心生安慰。
江漠远看见庄暖晨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眉眼稍作怔愣,很快笑容绽放,“暖暖,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看上去也同样意外。
“我老家就在这儿啊,天哪,我没做梦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庄暖晨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
江漠远笑了笑,“一直听说这里风景不错,所以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可做投资的项目。”
“太巧了,原来你说谈生意就是在这儿啊,早知道我就蹭着你一起来了。”庄暖晨觉得缘分真奇妙。
江漠远闻言后不置可否,没说话,依旧含笑。
“咦?这不是你的车。”她看了一眼车子。
“车子是市区朋友的。”他轻声解释了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微微皱了皱浓眉,“看上去没休息好。”打他身笑。
庄暖晨原本想着隐瞒,但见他那双眼几乎可以洞察一切,只好和盘托出,将回家的原因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了。
江漠远认真听着,听的过程中略作思考,待她说完后,他沉声问道,“医生什么意见?”
“要等爸爸醒来做详细身体检查。”她的语气有点微弱,显得有气无力。
“放心吧,没事的。”他轻声安慰了句,大手落在她的肩头上。
不用于其他人敷衍性地安慰,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庄暖晨觉得事情真的可以迎刃而解,她的信心也加强了。
用力点点头,她冲着他笑了笑,“谢谢。”
江漠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拉过她的手走向车子,“走吧。”
“去哪?”她吃惊。
“不是要买日用品吗?从这里到集市,开车快一点。”江漠远说完,打开副驾驶的门,站在那里笑着道。
“不不不,我自己去就行了,别耽误你的正事——”
“走吧。”话音未落,江漠远便将她强行拉进了车里,“听话,把要买的东西告诉我,我开车,你睡会儿。”他的大手轻按她的肩头,强势有力。
阳光从他背后落下来,他的唇噙着笑,眉眼之间尽是英气逼人。
在他大手落下的瞬间,庄暖晨觉得自己像个在深夜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方向一样,紧张、不安、焦躁、无助统统被意外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驱走,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累,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江漠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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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暖晨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的,是母亲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父亲醒了。庄暖晨喜出望外,挂断电话后这才看清楚身处环境。
车子在路上行驶,她坐在副驾驶位上,四周的环境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开往集市的路。
正在开车的江漠远见她醒了后温和道,“醒了?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吗?别着急,我们正往医院赶。”
庄暖晨一愣,扭头一看更是吃惊,后车座上放着七七八八的日用品,还有大包小包的食物、水果,崭新宽松的休闲服等东西。
“这些……都是你买的?”什么时候到的集市?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江漠远轻轻一笑,大手控制着方向盘微微一转,车子平稳地拐了个弯。“到了医院看看还缺什么,再买也来得及。”
“已经挺多了……”庄暖晨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我睡了很久吗?”
“不长,也就是买个东西的时间。”江漠远一手把控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轻轻搂了她一下,“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庄暖晨心生温暖,可又觉得尴尬,想想看,一个大男人奔东奔西的买东西,她却在车子里倒头大睡像什么话?
悄悄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异样的温暖更加强烈,突然又有点想笑,江漠远,在集市上买东西会是什么样子?她想象不到,唯独不难想象的是人高马大、穿得如此讲究的他出现在集市上必然掀起不小风波,
父母的质疑
庄暖晨和江漠远赶到医院的时候,庄妈妈迫不及待地先迎了出来,在见到庄暖晨身后意外地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后微微吃惊了一下。
“暖晨,这位是……”
还没等庄暖晨开口,江漠远先开始了自我介绍,走上前礼节道,“阿姨您好,我是江漠远,暖暖的朋友。”地妈在上。
“暖暖?的朋友?”庄妈妈将一句话拆成了两句分析,听到他的名字后微怔片刻后眉梢泛起思索,马上眼睛里又窜过恍然神情,目光像伽玛线似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漠远,又看了看庄暖晨,最后视线又落在他身上。
“妈……”庄暖晨低声唤了声,心底哀嚎,妈肯定是误会了。
庄妈妈这才反应过来,马上笑了笑,“哦,原来是江先生。”
“阿姨,您叫我漠远就行了。”江漠远从容淡定,声音温润沉静,眉眼之间有着对长辈的敬重。“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哦哦哦,他已经醒了,我终于放下心了。”庄妈妈一提到这事儿格外宽慰,马上带着他们两个走进病房。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从里面传出近乎怒吼的声音,如同炮火一样隔着道门也能将万物炸得面目全非。
庄暖晨一惊,赶忙推门进去。
庄爸正在跟医生发脾气,氧气罩被扔到了一边,他似乎想要起身,几个小护士围在周围一起按着他,急的汗都下来了。
医生站在一边,一脸的无奈,想要开口说什么,又被庄爸一阵炮轰。
见暖晨进来了后,庄爸先是一愣,眼里似乎有一丝光亮和喜悦闪过去,但很快脸色一变看向庄妈,大喝道,“你说你这人,我就是昏倒一下,你倒好,竟把暖晨给叫回来了!你这不是耽误孩子工作吗?”
庄妈早就习惯了他的大嗓门,白了他一眼走上前,“你就嘴硬吧,天天念叨女儿,现在女儿回来这不挺好的嘛?再说了,耽误什么工作,现在是国庆……”说着说着,庄妈的眼眶红了,伸手便用力捶了一下庄爸,声音哽咽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头子,还昏倒一下?你都昏了好几天了,吓死我了。”
庄爸愣了一下,见庄妈一脸憔悴的模样后,眼里泛起心疼,但还是嘴硬道,“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伸手拉过庄妈的手,又转头看向庄暖晨。
“爸——”庄暖晨赶忙压下想哭的**,快步上前,故意生气,“您是怎么回事啊?平时是不是也不吃我给你们买的保健品啊?”
“傻闺女啊,什么保健品的都是骗人的,以后别乱花钱了,自己留着点。”庄爸的声音转软,明明是嘴硬的话却透着关切之意。
“不吃保健品的话就要好好保重身体呀,您看您这次住院住的,差点把妈吓得也晕过去。”庄暖晨紧紧攥着庄爸的手,心里却在不停地感谢上苍,这样真好,还能够跟家人待在一起有说有笑真好。
庄爸脸故意一拉,大嗓门又扬了起来,“我是当过兵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病算得了什么?**他老人家说得好,革命精神就要——”
“好了好了,还革命精神呢,**要是看见他有你这么个固执的兵,准气得从人民大会堂的水晶棺材里蹦出来。”庄妈赶紧压下他的话题,埋怨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拿他老人家开玩笑。”庄爸笑呵呵说了句。
庄暖晨也忍不住笑了,爸爸在年轻的时候不苟言笑,现在一天天变老了,性格也多少发生了些改变,都说老人是老小孩,的确如此。
江漠远始终站在门口,看着病房内的一家三口,唇角泛起浅浅笑意。
一旁的医生见状后赶忙插话进来,“庄先生啊,你看你的女儿妻子都这么担心你的身体,就好好在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
“不行!做什么检查?我要出院!”庄爸还没忘这茬儿呢,后了一嗓子后马上又要起身,急的小护士们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庄暖晨和庄妈也死命按着他,庄暖晨急切道,“爸,您现在不能出院。”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什么大碍,我可不住医院,住在这儿没病也能住出有病来,咱赶紧回家。”庄爸十分执拗。
“你还以为自己年轻呢?就住在这儿几天能怎么着?又不是让你下火坑上前线的。”庄妈气得也提了声音,都恨不得动手去打了。
都说这两口子时间长了就会有夫妻相,庄暖晨觉得,爸妈不但有夫妻相,甚至现在连脾气都快一模一样了,这么多年,妈骨子里的优雅小资成分已经被她时不时的大嗓门给压了下去,让庄暖晨不由认为,人和人之间的相互影响真微妙。
“还不如让我下火坑上前线呢!”庄爸又是一高嗓门。
就在庄暖晨和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直站在局外保持沉默的江漠远走上前,微微倾下身,宽厚的大手落在庄爸的肩膀上,有力沉稳——
“叔叔,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放心,阿姨和暖暖有我来照顾,您安心接受检查。”
庄暖晨就站在身边,江漠远的话像是锤子似的砸在她心上,这一刻除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外还泛起深深的自责。
枉她自称是个孝顺女儿了,竟连父亲执意出院的心思都没有摸透,她以为父亲只是不喜欢医院,多住这里一天就多一天的不舒服,江漠远却直接看穿了父亲的想法,是啊没错,父亲一定是觉得住院带给她和妈妈很多麻烦,而且还要照顾他,父亲是个军人,骨子里早就习惯了去顶起一片天的职责念头,现在让他住院,就好比让别人来为他顶天,自然心里不舒服。
江漠远的突然出现和突然开口,令庄爸一时间愣住了,他抬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错,是应该叫做男人而不是男孩儿。
看人看眼睛,庄爸打量着他,这人虽然看上去挺年轻,但眼神是历经太过人生洗礼和锤炼后的沉静,这种沉静与不谙世事是两码事,是种泰山压顶不弯腰、面临大风大浪也泰然自若的冷静和稳重。这人刚刚的话很短,却十分有力地说进了他的心里。
“你是……”庄爸迟疑问了句,却不由暗自深叹,这人说话的语气虽轻,可他身上的沉稳气质却能明显看出不简单。
“他是江漠远,就叫他漠远吧,这孩子是暖晨的朋友呢。”庄妈马上开口,笑着打量着江漠远,满眼的欣喜。
江漠远含笑。
庄暖晨忍不住笑着掩唇,怎么听着母亲称他为“孩子”这么别扭呢?
“江漠远……?我怎么听着这名儿这么耳熟呢?”庄爸拧紧了眉头,努力回忆。
旁边的医生是何等人物,见庄爸松动了意志,马上趁热说道,“因为庄先生检查的项目比较多,有的是排在上午的,所以我建议还是要留院方便检查,这样,哪位家属跟我去交下费?”
“哦,医生,我跟你去吧。”庄暖晨赶忙说了句,拿过包包。
却在下一刻,拿包的手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按下,江漠远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温柔道,“我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照顾好叔叔。”说完,便跟着医生大踏步离开了病房。
“哎,江漠远——”庄暖晨追到了门口,只看到他越走越远的宽阔背影。
愣愣地在门口好久,好不容易将心头的感动压下后才返回病房,庄妈却早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拉了过来,道,“暖晨啊,这个江漠远是不是你姑姑口里提到的那位?”
庄爸听着这话才猛地反应过来,眼中恍然大悟,赶忙也看向庄暖晨。
庄暖晨想叹了口气,点点头。
“听你姑姑之前说他是个服务生,前两天又突然打电话来说是什么投资商,暖晨啊,这人的背景你到底知不知道?”庄爸担忧地问了句。
“是啊,暖晨,之前我和你爸爸都担心你自暴自弃找个服务生,后来又听你姑姑那么讲心里反倒没底了,怎么一个人这么多的身份?”庄妈压低了嗓音,神情严肃。
庄暖晨早就知道他们会进行盘问,生怕这种盘问会迅速升级,马上聪明地乖乖交代,“你们都误会了,江漠远不是什么服务生,他平时是玩些资本运作没错,但真正的身份是我的客户。”
庄爸和庄妈谁都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面面相觑了一番,庄妈骨子里精明,马上问了句,“这么说,你现在真的是和他在谈恋爱?”
“不不不,这个我绝对要在你们面前澄清一下。”庄暖晨吓得不轻,连连摆手,“我和江漠远工作上是合作关系,私底下是朋友关系,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庄妈不信。
“真的。”
“我不信,你回趟家他都能跟着来,这种关系还算简单?他看上去有钱有势的,就什么都不图无偿帮助你?”庄妈皱着眉头。
庄暖晨没办法,便将当时请求江漠远假扮男朋友一事一五一十跟爸妈道了出来,当然,她隐瞒了做他宴会情人的事实。
爱我吗?
庄爸和庄妈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后点点头,庄爸开口,“暖晨啊,这人不错,当时你姑父也挺看好他的。”
“爸,我和他不可能的,他什么身份的人?”庄暖晨敛着眸子,嘟囔了句。
“暖晨,不管你跟他有没有可能,咱得先把费用给他还了,让他拿钱算怎么回事啊。”庄妈说着拿出钱包。
“妈,我这儿有,您就别操心了,我知道怎么做。”庄暖晨赶忙压住庄妈的手,轻声道。
庄妈闻言后点点头。
江漠远办完手续回来了之后,身后还跟着几名小护士,他上前,含笑道,“叔叔,因为检查项目基本上都在三楼,咱们要转个病房。”说完又看向庄妈,“您也一直没有休息,病房里有空余的床位,您好好休息一下。”
“哦,啊,好好好。”庄妈连连点头。
待几人将父亲转到新病房后,庄暖晨才发现这里属于高级病房,是这家医院里最好的病房了,独见独床,不过在主病床旁又增设了一个床位,转头看向江漠远,应该是他要求的吧。
刚开始父亲死活不住,江漠远又进行了说教,父亲这才听话。
下午,主治医生开始了各项对父亲的检查,父亲的身体还很虚弱,在三楼的检查还好说,江漠远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轮椅推着庄爸就去各个检查室了,但有时候的检查还在一楼,中心医院没有电梯,江漠远二话没说便直接将庄爸背起来楼上楼下的一趟趟跑,整个下午如同作战,很多程序上的事情庄暖晨和庄妈都不懂,江漠远完全挑起了担子,各项缴费、开证明、取药、拿片子、等候结果等一系列的事情,原本纷杂的事情却被他处理地十分顺风顺水,得当没出丝毫纰漏。
庄妈因为没有好好休息导致精神憔悴,江漠远建议庄妈先去休息,庄妈当然不同意,庄暖晨也心疼妈妈,跟着江漠远一起劝她先休息。
“你爸还在做检查呢,我哪能休息的了啊?”庄妈轻声道。
“妈,你就回病房好好休息吧,睡一觉,这里我盯着就行,再说了,还有江漠远呢。”庄暖晨十分自然地说出着这句话。
庄妈听了后笑了笑,见江漠远朝这边走过来后压低了嗓音,“你这孩子能做什么?这一天不都是漠远在忙前忙后的吗?”
庄暖晨脸一红,下意识抬头,对上江漠远含笑的眼,心房不经意撞击了一下。
等庄爸做完今天最后一项检查后,江漠远叫了医院送餐过来,几人简单地解决了晚餐后,江漠远对庄妈说了句,“阿姨,您和暖暖回家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那可不行。”庄爸哪能让他这么操劳,在还没有确定他是不是准女婿的前提下,赶忙挥手道,“你们都回去休息,我现在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都不用在医院待着。”
“现在让我睡也睡不着。”庄妈很聪明,马上在庄爸身边坐下来,暗自捅了捅他,笑容满面地看着暖晨和江漠远——
“下午我已经睡得不少了,这样,暖晨啊,你带着漠远回家休息,漠远也累了一天了。”
庄暖晨一愣,“啊?”
“啊什么啊,快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庄妈马上挥手道,又冲着庄爸挤挤眼睛。
具有革命爱情的夫妻默契就是不一样,庄爸马上领会了庄妈的意思,也附和道,“是啊暖晨,我还有话要跟你妈说呢,今晚就让你妈留这儿,你们回去吧。”说完这话,看向江漠远,笑了笑,“漠远啊,以前来过这儿吗?”
江漠远倒是诚实,轻声道,“第一次来。”
“那就好了,暖晨,这样,今晚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你就带着漠远到处转转,尽尽地主之谊。”庄爸其实是个挺传统的男人,尤其是北方汉子更是注重传统,但许是江漠远人太优秀了,他反倒希望能够撮合这一对儿。
“爸,您住着院呢,我哪有心思去玩?”庄暖晨走上前,压低了嗓音,一脸为难。
“明天你爸就是等结果,还有两项检查是在后天,明天也没你什么事,就带着漠远好好转转。”庄妈也搭着腔,又看向江漠远,热情道,“漠远啊,我们这儿一直朝南走就座风景挺好的山脉,听说当年陶渊明还在那儿隐居过呢,虽说无法采菊东篱下,但现在秋叶正红,你们赶明儿去看看,风景很美。”
庄暖晨差点一个趔趄,她亲爱的妈妈也太能瞎掰了吧?把陶渊明也搬出来了,难不成人家陶渊明写的“悠然见南山”还是那座山不成?妈妈啊,往南走未必就是南山啊……
江漠远十分好教养,只是礼貌含笑,“好。”
他竟然同意?
庄暖晨转头瞪着他,下一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不是要考察投资项目吗?哪有时间?”
江漠远还没等回答,庄妈耳朵尖听到这句话马上笑道,“这不正好吗?漠远,你去看看我说的那座山有没有可能开发成旅游景点,你也知道,咱们这座古镇历史悠久的,古镇里虽然不让开发,但古镇外可以啊。”
噙在江漠远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阿姨,我尽力。”
“我妈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庄暖晨低声说了句,抬头见爸妈又要开口,赶忙聪明提前抢话——
“你们别说了,我俩现在就走。”
二老这才满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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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天短,夕阳西下后,天边连一丝余晖的影子都撤得一丝不剩,夜色逐渐蔓延整个古镇。
车子驶到河边的时候就不能再往里进了,这是古镇的规矩。住在古镇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爱这片净土,所以从不允许有污染源进入古镇。
下了车后,庄暖晨看着他,由衷说了句,“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和我妈都会忙得一团乱。”
女人再坚强,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爸爸的病倒像是家里塌下来了一块儿似的,虽说妈妈在努力撑着,但毕竟也是个女人,但江漠远的出现为她们母女两个顶起了那片空缺儿,让她们可以不用凡事亲力亲为那么辛苦。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容易感动,妈妈如此,她亦如此。
一丝温柔嵌在江漠远的眼角之间,如淡淡涟漪,他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月凉如水,光亮如波浪般在他的眸底深处浮动,浅浅地又蔓延至唇稍,他低头凝着她,看着她宛若凝脂的小脸,眸底的光似乎转得更加轻柔。
庄暖晨抬头,却不曾想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脸颊顿觉发烫,赶忙又低下头,略显慌乱地说了句,“你……应该已经订好镇外的酒店了吧?”
江漠远却淡笑,“还没来得及,你不会让我现在踏着黑去酒店吧?”说完,语气略显揶揄地补上了句,“女人,要知恩图报。”
“呃……”庄暖晨抬头,不自然地对上他的笑眸,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怕你睡不惯。”像他这种人应该很挑住所才对。
江漠远却意外地拉过她的手,笑了笑,“走吧,感受一下古镇生活也不错。”
候这是在。庄暖晨只好妥协,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进入古镇,首先要经过一座贞节牌坊,江漠远看得感兴趣,前后打量了好久后开始虚心询问。庄暖晨想了想道,“听老辈人说,这座贞节牌坊已经立了能有一千多年了,具体是为谁立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都是为了表彰那些丈夫死了还守一辈子寡的女人,赞誉她们的品德高尚。”
江漠远听了后摇头,有些不赞同,“这对女人而言不公平,是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女人也一样,毕竟这世上不止她丈夫一个男人。”说完,突然伸手揽过庄暖晨的肩膀,黑眸似乎透着深意,“你说是吗?”
庄暖晨一愣,随即冲着他眨眼笑了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结过婚。”
江漠远扬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千年古镇,在本族人的维护下,依旧保持着浓郁的古文明之风。
入了夜的古镇像是蒙上面纱的少女,缱绻温柔。这里的家家户户建筑都大同小异,一到三层高度的住家,独门独院的设计,雕梁画柱间隐约可见精美的古建筑内涵。
古镇的夜晚是红色的,因为每当入夜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点起门户的大红灯笼,远远一看都是漂亮至极的红色长龙,这个时间还有人家刚做饭的,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柴火香,这是庄暖晨最怀念的气味,这柴火香承载了太多儿时的回忆。
在那个她还与古镇小朋友们走街窜巷地游玩的年代,每当家家户户燃起了柴火香的时候,母亲便能隔着条巷子,用软喃之音叫唤她,“暖晨,回家吃饭喽。”
回家,那时候觉得再平常不过,可现在这个词,从什么时候变得奢侈起来她竟也记不住了。
一阵夜风吹过,巷边的参天高树沙沙作响,落下大片大片的黄叶下来。
古镇因为环山,所以气候比较正常,四季格外分明,有时候冬季也会偶尔下雪。
风吹着稍稍有点凉,庄暖晨环抱胳膊,边走便给江漠远讲述古镇的历史。
江漠远见状后,二话没说便将外套脱了下来,耳朵听着她的讲述,手里拿着外套体贴地为她披上,自然,不着痕迹。
外套上尽是他的气息,清冽温暖,庄暖晨抬头冲他笑笑,暖意一直蔓延心底。
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在深巷中,几千年的青石板路被月光映得散发透亮的光泽,这条路留下了几代人的汗水,是这些汗水将青石路洗的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古镇里的人走累了都可以随时往地上一坐,站起来,衣服上不沾一点儿灰尘,这就是她的古镇。
她骄傲地同江漠远炫耀着,江漠远则含笑点头,温润的样子令人心悸。
不远处有三两人走过来,有说有笑,许是相互串门去了,经过庄暖晨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人笑着道,“暖晨啊,带男朋友回来啦?”
善意的笑容,喜悦的言语。
庄暖晨一愣,看了看老乡,又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江漠远,他似乎想笑,但在强忍着,目光与她相对。
心突然加快窜动,想对着老乡解释点什么但还是憋了回去,拉过江漠远的手臂,加快脚步。
等到几人不见了身影后,庄暖晨才放缓了脚步,看着空气,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在跟你打招呼,怎么不理?”江漠远故意问了句,浓眉微扬染着浅浅的兴味。
庄暖晨皱着鼻子,“古镇很小的,要不了第二天中午大家都会知道你。”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江漠远眉头挑得更高。
“不想让大家误会嘛。”庄暖晨慢慢朝前走着,小手紧了紧,将他的外套裹紧了些,吸了吸鼻子道。
江漠远伸手将她拉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是怕流言蜚语最后非我不嫁?”
低沉的嗓音回荡着柴火香的空气里,似乎引起了气流的震动。
庄暖晨看着他,樱唇微启,有一瞬的停滞,但很快她便偏着头,双眼含笑突然问了句,“那你爱我吗?”
意外的反应令江漠远怔愣了,足足有三秒钟的时间。
“哈哈——”庄暖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后来干脆指着他的神情爆笑,“我、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变表情呢,哈哈,笑死我了,原来你也有震惊的时候啊……哈哈。”笑得肚子都疼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也油然而生,像是从没打过胜仗终于扳回一局后的满足。
原来,成功地令他变了神情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江漠远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盯着笑得绷不住的清秀脸颊道,“你逗我?”像是轻松,又像是不满,简短的三个字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却被掩藏很好的强势。
美男啊美男(1)
月下,两人的影子拉长,因角度的关系,纠缠在一起。
凉薄的光被云层扯成细碎的光线,在庄暖晨的唇瓣蔓延,混着浅笑,深漾双眼,快速倒退一步,她的声音也充满揶揄,“干嘛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江漠远的眼里是化不开的黑,削肃的唇微微勾起,伸手便要来抓她——
“给我过来!”
“才不。”庄暖晨却像是兔子似的窜开了,回到古镇的她像是个寻回童真的孩子,冲着他眨眨眼睛,“抓到我再说吧。”说完,嬉笑着跑开了。
江漠远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前方跑远的身影,笑意扩大,如水印般漾开,很快便快步追了上去。月下,女人灵巧娇小如逃窜的小猎物,男人敏捷快速如欲要擒获猎物的狮子。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庄暖晨不经意闪进了一条巷子里,愉悦的笑声伴着空气的浮动飘进男人的耳朵,他笑意更深,追赶的速度更快,心情似乎也变得轻松,跟着进了那条巷子后,见她停了下来便快速窜了过去,伸手一把将她勾进胸膛之中,低笑,“还跑?”
温香软玉在怀,纵使英雄也心猿意马,更何况是月夜朦胧,人悦朦胧的时刻。由此,当江漠远将她揽入怀中,阵阵清香扑落鼻息之间时,他的嗓音听上去十分低沉,一丝低柔也逸在唇稍。
可庄暖晨一反常态,没有挣扎,更没应答,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落在正对面的房子上,浅淡的月光落在她的眸,不再有刚刚的幸福和欢乐,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深痛。
江漠远察觉出她的反应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清楚不远处是一幢三层的房屋,房屋的建筑风格跟古镇的每家每户都没什么两异,只是这家门口没有点亮灯笼,窗外其他住户的红穿过这家的窗子,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漠远浓眉泛起疑惑,微微眯了眯鹰眸,这才发现了些倪端。这家门口贴着对联,从褪色的字迹和泛白的纸张不难看出这里早就没人居住了,还有摆放在阳台上的几盆花,想来主人是喜欢花的,但如今早就干枯蔫黄,连早就习惯沙漠风干具有高耐干力的仙人掌也只剩下枯萎的形状,仅从这一点便可判断出,这家人应该是搬走了很多年。
夜空有细碎的星子,庄暖晨的眼眸也像是落满了星辰似的,有微微的光亮闪过,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看着眼前这幢白墙灰瓦的建筑,那种痛又像是魔鬼来袭般拼命扯碎着她的身体,然后再将她的灵魂从躯壳中拉出来,狠狠地、毫不怜惜地踩在脚下拼命蹂躏。
巨大的酸楚涌上胸腔,继而蓦地冲在喉咙上,促使她的鼻腔开始发酸发疼。
那还是在她上高二的时候吧,有几个学长总是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地在镇子里瞎逛,她一向不跟这些坏孩子们来往。有一天她补习很晚才回家,路过这幢房子的时候,那几个学长许是喝了酒,摇摇晃晃拦住了她,甚至还对她动手动脚的。
当时她吓傻了,跌坐在青石板路上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
他们坏笑着伸手来扯她,她以为那晚肯定倒霉了,正准备大声尖叫的时候,一个书包倏然飞了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在坏孩子的头领头上。
她惊呆了,转头一看,竟是顾墨。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夜色拉长了他颀长鹰雅的身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嘴里还咬了根牙签,身穿校服的他还是一贯的桀骜不驯,砸倒对方的书包,是他的。
对方显然被激怒了,一起冲上前来打他。顾墨则微微侧脸,将嘴里的牙签随意吐了出去后,挽起来袖子正面迎了上去。
当时情况有多混乱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有惨叫声不停地传出来,月光下,她隐约看到顾墨似乎也挂了彩,但他一把将坏孩子的头领扯了起来,反手狠狠压在门板上,痛得对方哇哇大叫,最后几人落荒而逃。
庄暖晨看过挺多电影,那种英雄救美的片段也经常看到,但没想到会在现实中发生,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双手支在地上依旧瑟瑟发抖,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当时的害怕是因为见到了带血的战役还是因为从没见过顾墨那么狠过?
顾墨当时胳膊受了点伤,染得校服上都是血,他却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弯身拾起书包,然后随意往肩上一搭,走到她面前懒洋洋道,“你受伤了?”
她这才有了反应,仰头看着他,下意识摇头。
“没受伤就赶紧回家,别挡在我家门口!”顾墨的语气不大客气,不羁的眉梢也泛起一丝不悦。
她的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冲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顾墨停住脚步,微微测脸,俊朗的轮廓像是被月光细细雕琢似的令人心悸不已,他又冷哼一声,淡淡回了句,“庄暖晨,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下次再招蜂引蝶记得走远一点,别再我家门口惹麻烦!”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那幢房子,门“砰”地一声关上。
那幢房子,是顾墨的家。
当时她呆愣了好久,足足能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等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后,用力地喊了句,“顾墨,你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吗?混蛋。”这句话她不晓得他有没有听到,因为他的房间一直没亮灯。
那一晚,她也是站在房子外好久,正如今晚一样。
庄暖晨的心没由来地窜起剧痛,像是有把刀子倏然捅了进来,然后用力旋转,当她意识到疼的时候,早就血流成河。她从不知道那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也许正巧赶上他也回家。一直一来,都是她在默默关注着他,从初中到高中,有时候甚至到了周末她也会装作不经意拐到这幢房子前。
眼前的房子陷入沉默,是啊,已经荒废了好多年,一丝生机都没有了。
庄暖晨用力地吸了口气,借以缓解心头的疼痛,可盯着窗子的眼眸依旧落寞,她仿佛又看到倚靠在窗口的那个白衣少年,怀抱着尤克里里轻轻弹唱,弹唱的时候,他的嗓音如同天籁,眼神飘渺遥远,有柳絮飘过他的身边,像是也被他的歌声吸引,久久不曾离散。
当时的她就有那么一种预感,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那个酷爱白色的少年,他的眼他的心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回忆如海,将庄暖晨淹得半死,连幻觉都出现得那么真实,顾墨的身影似乎还在那儿,专注的神情,完美的侧脸。
就在庄暖晨快被这林林种种的记忆逼疯的时候,身子却倏然被一双大手有力地扳过来,股掌十分有力强势,她一愣,抬头,对上了江漠远质疑的沈眸。
心口的疼,倏然崩裂,甚至听到了络绎不绝的声响,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怎么了?”他低问,目光却像是X光似的锋利。
庄暖晨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反常,用力闭了一下双眼后再睁开,脸色的苍白也开始逐渐退散,努力扯过一丝笑容,摇摇头,“没事。”顾也时时。
江漠远始终看着她,肃静的目光里忽闪着令人读不懂的深谙。
“我们走吧。”庄暖晨挺怕他这么看着自己,总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犀利,她怕这种被人毫不留情剖析心思的眼神。
江漠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浅浅一笑,搂着她继续朝前走。
小巷的尽头,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幢房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最后视线被巷墙隔住,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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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漠远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庄暖晨特意将自己的大床房让给了他,自己抱着被准备睡在客房里。她家与其他人家一样,一层是客厅,二层是睡觉的地方,三层是阁楼,放些平时不用的杂物。古镇的家家户户住的都是祖屋,所有的建材全都采用千年良木制造,不但结实而且冬暖夏凉,只是楼梯每每踩上去都有点动静,吱嘎吱嘎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将新的牙刷、新的浴液等日用品备好后,庄暖晨便拿着上了二楼,抬手敲了下房门见没有动静便推门走了进去,江漠远没在卧室,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门也是敞开的。
没有水声,说明江漠远还没有洗澡。
庄暖晨想都没想直接冲着洗手间走过去,张口道,“牙刷什么的我都给你——”
话说了一半儿,另一半儿硬生生给塞了回去,像个鸡蛋似的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几乎同时,她的双眼也因眼前一幕惊得瞪大!
浴室中,鹅黄色的灯光下……
江漠远显然是刚刚洗完澡,手拿着条浴巾刚要围腰上,当然,这个动作也因庄暖晨的突然出现而被打断。拿着浴巾的手停在半空,就这样,一个完完整整的、毫不遮掩的男性出浴图就这么戏剧化地呈现在庄暖晨眼前。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水汽在浮动,似乎像是一部用胶片拍成的电影被慢动作定格,浴室中镜子前的男人,和浴室门口目瞪口呆的女人……
美男啊美男(2)
全都乱了……
包括天地万物。
浴室中的男人,深麦色肌肤的诱惑,灯光和水珠交织着纠缠在男人鹰雅高大的身材上。水珠像是女人温柔的手,顺着男人宽阔的肩头滑落,抚过过于结实纠结的肌理线条,坚实胸膛、又缓慢游走,修长有力的双腿堪比西方名模,完美的黄金比例。
他的身材,好得超过她的想象。
江漠远原本是面对着镜子,因庄暖晨的意外闯入微微侧身过来,于是乎,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某女便将男人的身材看得一清二楚了。
包括——
男性力量的来源,那么嚣张地映入她的眼帘,丝毫没有遮掩。又有庄庄。
庄暖晨的后脑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似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双眼很显然已经不受控制,想要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对方看个底朝上,最后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男性嚣张部位。
浴室中的江漠远倒是没怔愣太长时间,也就有个三四秒的样子便反应了过来,见她一副好奇又震惊的模样后,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而后,随手将浴巾围在腰上。
“啊——”
男人的动作犹若打破了宁静画面的重力,庄暖晨蓦地反应过来,终于从心里最深处发出一声惊吼,紧接着跑出了卧室,脚步声十分凌乱。
镜子映出江漠远的神情,有些无奈,还有些哭笑不得。
被人无端偷看的人,好像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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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将他看个精光了?”电话里,夏旅兴奋的分贝足以发射导弹。
庄暖晨将话筒微微打开,揉了揉耳朵,然后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怎么知道他刚刚洗完澡啊?动作那么快。”
一想到刚刚那幕,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回到客房的时候,夏旅打来问候的电话,说完父亲的病况后,庄暖晨实在忍不住心头的震撼和纠结,对着夏旅述说了美男出浴图的故事。
当然,在这个故事里,她充当了一次女主角,不过很显然她只是二三线演员的水平,遇上平静如他的大腕演员,她只能上演落荒而逃的矫情情节。
“快快快,给我说说,他身材怎么样?”夏旅的迫不及待状会让人误以为她会飞奔过来似的,说完这话后又补上了句,“我觉得一定好得不得了,他穿西装的样子多有型啊。”
江漠远完美的身体比例又在庄暖晨的脑子里飘荡,令她红了脸颊,又听夏旅这么问,咬了咬唇道,“跟你说啊,他的身材超好。”
“哈哈,一猜就是,肩膀特宽吧?”
“嗯。”
“手臂特有力吧?”
“嗯。”
“胸膛呢?也特宽吧?”
“不但宽,还很坚实,我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铜墙铁壁了。”
“哇塞,我流口水了怎么办?哦,还有还有——”夏旅语速极快,“他有小肚腩吗?你知道经常坐办公室的男人可容易长肚子了,难看死了。”
庄暖晨回忆了一下很快摇头,“没有,他全身一点赘肉都没有,我怀疑这人肯定经常去健身房。”
“如果他以前是长期待在国外的话,经常健身也很正常,你知道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像中国似的有比较健全的医疗保险,就拿美国来说,看医生住院很贵的,有没有健全的医疗保险,所以很多老外都情愿把钱花在健身上也不去医院。”夏旅许是有点癫狂,逻辑思维比较混乱,说完这话后又马上自言自语,“我怎么扯到这么远去了?暖晨啊,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你怎么看得那么仔细啊?”
“呃……”庄暖晨一时语塞。
是啊,她怎么看得那么仔细?甚至现在一闭眼睛还能想起他的身材轮廓来。
“暖晨……”夏旅在那边的声音有点小调侃,甚至还透着十分明显的暧昧,“既然看得这么清楚,那我问你,他的那个大吗?”
庄暖晨一愣,“哪个?”
“别装蒜啊,咱俩什么关系,说点闺房话很正常,别忘了,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的。”夏旅哂笑着,压低了嗓音,“江漠远那么高,他的那个东西还能小吗?人家都说男人的身材高,那东西就大,或者是鼻梁高的,那块儿也不小,江漠远可是两样都占了,暖晨,说嘛。”
庄暖晨对着夏旅的话发了好一阵子呆,仔细分析了一番这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脸“腾”地一下变得更红,好像火烧火燎似的,连气都喘得不匀称了。“我、我哪看得那么清楚啊?”说完这话,赶紧走到窗子前打开窗子,让夜风吹进来凉快会儿。
窗外,阴霾得可怕,夜风裹着雨腥味儿,像是要下雨。
“那个部位还用得着你看清楚吗?迅速判断轮廓大小是女人的条件反射。”夏旅笑道。
“哎呀,你别问了,我们聊点别的。”
“我就对这个感兴趣。”夏旅才不干呢,“快说嘛,你知道女人都是八卦好奇的啊,我又不说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脸更像是被火烧似的,但同时她也的确憋得难受,抬手遮住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对夏旅说了句,“其实……他、他那里……真的挺大的……”
“真的?”
“是啊,我无意扫到他那儿,吓了我一跳。”庄暖晨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努力咽了下口水。
“天哪,太帅了,有多大?”
“啊?我怎么知道?又没上去量。”庄暖晨恨不得一脚揣在她头上。
“你可以跟顾墨比较啊,他们两个谁大?”
庄暖晨翻了一下白眼,无奈道,“不跟你说了,烦人。”
“别别别,亲爱的,你快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不提顾墨,就说江漠远好不好。”
“总之就是很大了,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庄暖晨说完这话,又跑到床上将头埋进棉被里,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像个将头塞进沙子里的鸵鸟。
“别不好意思啊,这有什么嘛。”
“夏旅,男人……的……那个都挺大吗?”
“分人啊,就跟女人的胸一样,比如我的D,你的70B。”
“喂,你也太过分了吧?”庄暖晨抗议,“我的是70C好不好?我瘦啊。”
“不都一样吗?”夏旅善意地笑着,“不过江漠远他一看就是床上极品,你知道一个女人彻底被男人征服是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
“就是在床上,当然,前提条件下是这男人的硬件够硬够大,能够完完全全将你塞满、填充甚至撑到你一丝缝隙都没有直达深处的那一刻,遇上这种男人,女人便会彻底被征服。”夏旅说得极具煽情性。
庄暖晨听着口干舌燥的,赶忙将她的话打住,“你也太色了。”
“食色,性也,这就是人性嘛,有什么啊,不信你今晚试试。”
“瞎说什么呢?”
“孤男寡女哦……”
“不跟你说了。”庄暖晨嘟囔了一句。
“好好好,我明白,**一刻值千金嘛,不打扰了,哈哈——”夏旅说着便挂断了手机。
“喂——”该死的夏旅,满脑子带色的思想。
挂断手机后,庄暖晨趴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今晚的气压太低还是被子里的空气太稀薄,快将自己憋得透不过气的时候才掀开被子,刚转过身,瞬间发出歇斯底里地鬼叫!
江漠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抬手指着他几乎颤抖,她看见他像是见了鬼。
江漠远早就换了身略显休闲的衣服,上衣较为宽松,领口是敞开的,深麦色的胸膛肌理还隐约可见。他似乎在强忍着笑,身子倚靠在床头,勾唇故意略作思考,“貌似是在你说自己是70C的时候。”
“啊?”庄暖晨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似的,软塌塌地双手扶在床上,下一刻羞愧染红了脸颊,有着明显的尴尬但同时,也透着小小的倔强。
“你、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电话?”
江漠远故作不解,双手摊开,“我没有偷听,我敲门你没应,所以就进来了。”
“敲门没应的话那就是不让进呗……”她快哭了,声儿都带着哭腔。
她干脆死了算了,这么说,他已经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了?
江漠远轻轻笑着,“我以为这是你们家的规矩,正如你大大方方地走进浴室一样,我觉得入乡随俗会更受欢迎点吧?”
“你、你……”庄暖晨这时候的思路本来就短路,再加上接二连三地受了打击,瞬间快要崩溃了,“江漠远你、你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被人看光的人是我。”江漠远笑得更灿烂,一口白牙在鹅黄色灯光下闪烁着施华洛世奇般的光彩,虽说他也看光她的,当然,这是他在心里补上的一句话。
庄暖晨真后悔接夏旅的那通电话,见他一脸揶揄状,心里自然气不过,尴尬羞涩全都化作不满,冲着他直瞪眼,“那你进来干吗?”
“哦,我怕你想不开自杀。”江漠远意外地开了句玩笑,将她一把扯过来,锋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浓眉微挑,“没事,我是个男人,这种事不吃亏,所以你不用内疚。”
晨露1
在庄暖晨的印象里,江漠远一直是理性稳重外加沉静、惜字如金的男人,所以听他突然这么说了句后,她的第一反应先是怔愣,足有三四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开玩笑后,心底的尴尬和羞涩奇迹般地一扫而光,干脆跪在床上,叉着腰瞪着他——
“谁啊?谁想不开要自杀了?我凭什么内疚啊?”
江漠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只是以防止万一而已,不要激动。”
“谁激动啦?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她补上了句,意气风发的模样。
江漠远耸耸肩膀,“事实就是你刚刚的确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句话呛得庄暖晨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张,死盯着江漠远,好半天才想好了对策之言,“跑并不代表着内疚吧?你就不兴我是因为单身女人无辜被一个带有暴露癖嫌疑的大老爷们给惊到?哪个女人在看到男性身体的时候还从容淡定?哦,也有这种女人,八成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在对男人的身体见惯不惯情况下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强大心理建设。”
她喋喋不休,大有一副要将他彻底说倒的架势,殊不知嘴巴说的越是强悍,她越是心虚,江漠远此人平时看似温和,一切都好商量的模样,但他也实在太刻薄了,仅是笑着就能将她呛个半死。
这种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旦被他压死,以后她这个做乙方的岂不是没有半点地位?
江漠远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着头,似乎在同意着她的观点,更甚者对她一番所谓的“暴露癖嫌疑”没做任何的辩解,待她终于一口气说完后,他开口,嗓音虽淡,笑意却是更深。“你惊到了?”
就有小句。简短的问话,含笑的眼眸,连同泛着一丝揶揄的薄唇……
庄暖晨刚要顺势回答,却敏感发现他略显玩笑的眼神,蓦地红了脸,这才发现这句问话其中深藏暧昧,赶忙解释道,“你、你别误会,我是见你没穿衣服才惊到的。”。
“我刚刚问的就是这个意思,是我误会了,还是你的理解有问题?”江漠远怀环抱着胸,一脸兴味。
“你……”庄暖晨又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更急了,刚要开口,窗外却突然电光一闪,紧跟着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直落在窗外。
她的心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攥紧被单,但还是倔强地盯着他,死死咬着唇,好半天后将棉被往身上一盖,“很晚了,我要睡了。”
下了明显的逐客令。
江漠远见她又像是个鸵鸟似的,忍不住笑了笑,倒也没再逗她,伸手轻拍了她一下,“好了我回房,别用被蒙着自己了,该闷坏了。”轻柔的语气透着一丝关切之意。
夜风席卷起来,充塞着整个房间都是雨水来临的腥味。
江漠远见她没反应,还以为是不好意思了,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窗边关好窗子,看了她一眼后便伸手拉门。
“咔擦——”又是一道响雷,几乎震得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庄暖晨的尖叫声也扬了起来,雷声落下的瞬间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江漠远——”
走到门口的江漠远闻言后猛地停住脚步,还没等转身,庄暖晨便像只无尾熊似的快速跳下床窜到了他身边,从身后将他紧紧搂住。
坚硬的后背贴着女人柔软的娇躯,混合着浴液和她身上自然的清香,江漠远眸光一暗,却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庄暖晨搂着他的力量很大,相扣的手指却在剧烈颤抖,甚至这种颤抖都蔓延她的全身,连同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柳下惠,对这种投怀送抱之事自然心存遐想,可意识到她的反常后,心底更多的是疑惑和怜惜。
转身,还没等将她的小脸抬起来问个清楚的时候,又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啊——”庄暖晨再度将身子缩进他的怀里,吓得尖叫。
江漠远马上明白了,在雷声即将响起之前便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她的双耳,宽厚的大手一盖,她的小脸近乎巴掌大。
雷声轰隆隆滚了过去,一场倾盆大雨也拉开了序幕。
庄暖晨的脸苍白得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拼命颤抖着,死死阖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不安。
良久后,他撤离大手,顺势搂住她的纤腰,低下头凝着她,低柔道,“有我在,别怕。”
庄暖晨抖着唇点点头,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她现在倒像个无助的孩子。
江漠远见了心生怜惜,伸手将她揽入怀,大手轻扣她的后脑轻轻抚摸,像是在温柔安抚受惊的猫儿似的。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雨水疯狂拍打窗子的声响。
庄暖晨依旧闭着眼,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贴在饱满的前庭上,她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儿浮木,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没事了。”江漠远依旧轻声安慰,却不得不承认男人的心理大多是虚伪的,尤其是在女人最脆弱的时候,这种庞大的自尊心和存在的成就感就越强,男人,永远是被女人需要的坚强力量。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庄暖晨的惊恐恰恰满足了江漠远与生俱来的保护**,或者是说,男人天生就具备的保护本性。
这是雄性动物自然而然具有的特征。
“我、我今晚肯定会失眠的……每次下雨打雷都会失眠……”庄暖晨听到心脏都跳到嗓子眼里了,说话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这一次,江漠远没有回应,沈眸透着思考。
怀中的女人,下意识偎紧他。
下一刻,江漠远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大床。
“你、你要干什么?”庄暖晨吓了一跳,终于睁开双眼看着他。
江漠远没说话,眸底深处是不可预测的海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后,他也便顺势躺在了她的身边,拉高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些后才轻声说了句,“我在这儿陪你,睡吧。”
庄暖晨愣住了,半晌后,眼底渐渐泛起动容。
“我……这样会耽误你休息的。”轻声说了句,动容归动容,但她和他在同一张床上,看上去总是怪怪的。
江漠远淡笑,意味深长说了句,“你的确会耽误我休息。”
奈何她却没听出弦外之意,赶忙道,“那你去休息吧,我没事,真的……”事情有点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两人这种暧昧的姿势令她心慌。
江漠远闻言后轻轻一笑,“回房也没什么区别,躺在你躺过的床上,想要好好休息都难。”
庄暖晨先是不解,后来蓦地从他含笑的眼神里反应了过来,原本苍白的脸蓦地红到了脖子根,赶忙敛下眼眸,语气不自然道,“你乱讲什么呢。”
头顶上,是男人低沉的笑。
她刚要下逐客令,又是一道雷声过,这一次几乎都将床震了一下。
下一秒,庄暖晨钻进了江漠远的怀里,身子抖得跟只老鼠似的。
一串低笑声从男人的深喉逸出,盘旋在她头顶。
他伸手,将她圈得更紧些,待她稍稍恢复了一些神色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这么怕打雷闪电?”
“小时候吓得……”她的嗓音跟着瑟瑟发抖,“小时候有一次爸妈都不在家,我跑出去玩,没想到傍晚的时候下了大雨,也是电闪雷鸣的,我眼睁睁地看一个人躲在树底下被雷劈死了……”
江漠远莞尔,虽说对生命的意外流逝感到惋惜,但同时也觉得无奈,最基本常识都没有的人的确有点可恶了。
“从那天起,一到这种鬼天气我就害怕。”庄暖晨缩着小小的肩膀,说话的同时还不敢抬起头。
江漠远搂紧她,想到那么小的她亲眼看着生命的消散的确泛起心疼,那时候她应该很害怕吧,否则不会到了现在还能留下心理阴影。
感受到男人拥紧的力量,庄暖晨似乎也有了力气,那种犹若置身在荒漠的凄凉感也消散了,她抬头,可怜巴巴地问了句,“你真的可以在这儿陪我?”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温柔说了句,“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庄暖晨很明显松了口气,大眼睛里窜过小小的愉悦,那种由心底泛起的轻松显而易见在唇瓣绽放开来,她放松了身体,放心地阖上双眼。
江漠远一直没阖眼,一直凝着她。
雷声渐小的雨夜,她的情绪也似乎变得松懈下来,小脸深埋他的胸膛,呼吸也开始变得有规律,良久后,才喃喃说了句,“江漠远……人在害怕的时候……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也没用了……”声音有点喃喃的,不难看得出她的昏昏欲睡。
江漠远无奈笑了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低语,“放心,我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埋在他怀里的小脸笑了,庄暖晨更是贪婪怀中的温暖和气息,搂紧后蹭了蹭,这才彻底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又是雷声大作。
可她,睡得早就香甜,没再被吓醒。
看着怀里没心没肺睡得香甜的丫头,江漠远有点哭笑不得,男女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女人的心不设防和男人的狼子野心,今晚,他注定不能好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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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的清晨,有着跟大都市不一样的色彩和气息。
大气层中没有污染,入了秋的早晨雾气也重了些,待阳光懒洋洋爬上来的时候,雾气不会马上散去,反而凝结了更多的晨露,在金黄色的树叶上渐渐加重了力量,最后滑落下来。
庄暖晨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朦胧的光,这一觉她睡得太过香甜,甚至在听到窗外鸟儿叽叽喳喳乱叫后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
床榻上只剩她一个。
房间却还残留着男人熟悉的气息。
淡淡的麝香,漂浮在空气之中,是令她心生温暖的味道。
看着床榻上的另一个枕头,庄暖晨一时间陷入沉思,心底的感动更加纯粹,昨天夜里她也曾醒来过,但江漠远依旧搂着她,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其实她想过调整一下身子,但窝在他怀里呼吸着他的气息实在很舒服,舒服到令她全身都软软的,动弹不得,就这样,她便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江漠远是个君子,正如他所说的,她的确没受到任何的“滋扰”。
想到这儿,庄暖晨不由感叹,这么好的男人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下了床开始洗漱,洗漱完毕后换了一身运动装,心情愉悦地下了楼,还以为江漠远会在厨房或是客厅,找了一圈,除了看到餐桌上的早餐外,她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一楼的门敞着,清晨恬静的空气四处流窜,院子里有动静,庄暖晨循声找过去,却愣在了原地。
古镇里所有的房子虽说是祖屋,但家中的摆设也现代化了,古镇上的人为了保持祖屋的影子,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古井,在很早以前,所有人吃水都在自家的古井里打水,自从使用自来水后,古井也便成了摆设。
庄暖晨的父母却对古井情有独钟,他们没有像其他住户似的将古井封上,依旧保持着古井的活力,院子的南侧设有半人多高的水缸,是父亲储水用的工具,庄暖晨是吃着古井的水长大的,她家做饭、浇花、甚至夏天做些冰糕都是采用水缸里的水。
古井的水十分清冽香甜,炎热的夏天喝上一口透心凉。
于是乎,在这个晨露零落的清晨,庄暖晨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晨雾中,江漠远将木桶扔进了古井中,然后轱辘轱辘地往上提水,水桶上来了后,他仅凭着一只手便将载满水的木桶提了上来,一趟趟往水缸里倒水。
一缕阳光穿破晨雾落在他身上,白色衬衫略微有点打湿,袖子随意撸起来挽在胳膊肘的位置,结实的手臂充盈着男性生机勃勃的力量。
庄暖晨看得入了迷,一时间忘了移开步伐,站在门口瞪着大眼睛盯着忙碌的男人身影。
晨露2
一直以来,庄暖晨都无法想象到以江漠远这种形象的人做起粗重的活儿会是什么样儿,今天见到了还真真儿打破了她的传统观念。
她以为长期坐在办公室的男人的形象永远是在个框框里,无法与做粗活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晨雾中的江漠远,这个在资本运作市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他的大手指向哪儿,哪儿就会崭露生机或彻底消失,但此时此刻,这双蕴藏操纵商场力量的大手正提着木桶,一遍遍打水、倒水……额前浓黑的发略微被汗水打湿,刚毅英挺的脸在光线下倒是另有一番滋味了。
他的汗水混着男人雄性动物的气息,庄暖晨的目光不由被吸引,这一刻,她想起了夏旅经常说的那句话——好MAN啊。
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里后,江漠远这才发现庄暖晨站在门口,淡淡的光影笼罩着她,刚刚醒来的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长发披肩,净白的巴掌大点小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江漠远的眸光却微微一怔,有那么一瞬,脑海中的影子与出现在门口处的庄暖晨重叠,紧跟着那道歇斯底里的声音扬起,尖锐地几乎可以穿破耳膜——
“江漠远,这是你逼我的!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就算我死了也要化作厉鬼缠着你,一辈子缠着你!”
眼前,大片的血迅速弹开,几乎融化了不远处庄暖晨在晨雾下隐约的身影……
“江漠远?”轻柔的嗓音扬起,带着阳光的味道。
这声音像是锤子似的将他敲醒,陷入记忆的沈眸很快拉回了现实,见庄暖晨眼底带有迟疑,他轻轻一笑,放下手里的木桶,“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庄暖晨点头,他的笑依旧那么从容,她是看错了吗?
就在刚刚他的目光扫向她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仿佛觉得他像是穿透她在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可这种感觉去的很快,快到让她捕捉不到太多讯息。
也许,是她的感觉出了问题。
轻轻点了下头,“昨晚多亏了你。”每逢雨夜,她都很难入眠,能够酣畅睡到天亮,不得不说是他的功劳。
江漠远的笑容扩大。
“你以前打过水吗?”她好奇问了句。
“电视上看过,没想到在这儿见到真的了。”他笑着回答。
庄暖晨捂着嘴巴做取笑状,“水缸都被你打满了吧?你的衬衫有点湿了。”这男人许是上来了新鲜劲。
江漠远低头看了看,眉眼绽放轻柔,“我进去洗把脸,你去厨房吃点饭,吃完饭我们就出发了。”
“嗯。”庄暖晨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又问,“你几点起来的?”早餐是从外面买来的。
正在上楼的江漠远停住脚步,略微想了想,“很早。”说完,便继续朝楼上走。
庄暖晨纳闷,很早,是多早?
经过厨房的时候,正巧路过衣架,上面挂着江漠远的外套。庄暖晨想起自己还欠他一套衣服,伸手摘下外套,看了一眼领口。
领口,什么标志都没有。
庄暖晨一愣,赶忙又翻看内衬和衣角……
半分钟后,正式宣告失败。
眉头几乎皱成了山川,想了半天走进厨房,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另一端响了N久,在最后一声的时候终于接通,夏旅含糊不清嗓音传了出来,“谁啊?”
“是我。”庄暖晨知道她有睡懒觉的习惯,这点她们三个一模一样。
“暖晨?”夏旅听出她的声音,有点小小的气急败坏,“人在很困的时候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这句话还是你跟我说的。”
“好啦好啦,问清楚件事儿就让你继续睡。”庄暖晨赶忙赔笑。
夏旅那边没声儿了。
“夏旅?”
“听着呢,说吧。”夏旅带着哭腔。
庄暖晨忍住笑道,“我不是要赔江漠远一套衣服嘛,刚刚看了一下,没标啊。”
“什么叫没标?”夏旅听得迷迷糊糊的。
“就是没有品牌的标志啊,领口、衣角、内衬,甚至连袖子我都给翻过来了,没看到任何品牌的标志。”庄暖晨压低了嗓音汇报。
夏旅哀嚎了一声,几乎是痛心疾首的!。
“庄暖晨,你是做公关的嘛,拜托你关注一下杂志好不好?真是笨呐。”
“我怎么了?”
“唉,让姐来告诉你吧。”那边夏旅似乎翻了一下身,床微微响了一下,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没有品牌标志的服装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类似你买的那些地摊货,江漠远怕被人瞧见不是名牌就摘了标志;另一种完全相反,就是高级手工定制的服装,往往这类服装都不带任何品牌标志的,因为这种衣服是品牌商为特定和极为重要的客户单独量身定制,所以不会打上带有广告宣传标志的讯息。亲爱的,以江漠远的身份绝对不是第一种情况吧?要是都跟你似的,你倒省钱了。”
最后一句话,夏旅几乎是打着哈欠说完的。
庄暖晨这才想起来的确如此,当时她记得夏旅所在的部门接了个宝马的活动,听说那次活动中宝马请了全球最重要的客户出席,席间宝马给出了早就为这些客户专程定制的男士手包,手包的材质自然不用多说,听夏旅回来说,光手包上的特制拉锁就值五位数。
想到这儿,她吓了一身冷汗,赶忙求助,“夏旅,江漠远的衣服如果全都是手工定制的,那我怎么办?别说我不舍得花那么多钱了,就算舍得花钱也买不到啊,我不能千里迢迢去找设计师单做吧?”
“唉……”夏旅叹了口气,“要说你这人就是宁可舍命也不舍财,你在江漠远身边任职情人一年多的时间,难道手里一点钱都没有?”
庄暖晨咬咬唇,“就算有也不舍得啊。”
“那我没办法了,要不然你就去三里屯那家的范思哲店给他买一套,虽说比不上高级手工定制吧,但也是国际大牌啊,只不过不是限量版而已嘛。”夏旅想了个主意。
庄暖晨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咬牙道,“范思哲一件最普通的男士外套都要两万多,你要让我破产啊?”
对方沉默。
“算了,真要是买范思哲的话我宁可在淘宝上海外代购了。”她叹了口气。
话筒另一端传来微微的鼾声……
庄暖晨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冲着话筒怒喝了一嗓子,“该死的家伙!”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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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江漠远开着车子离开古镇朝南走,庄暖晨做指挥,虽说她在方向感上一向是半吊子,但自小在这里长大,至少还不会迷路。
开了近半小时,两人终于到了龙盘山。
龙盘山,蕴藏着天地万物的灵韵,山中因天气变幻莫测、奇异花草众多而迟迟未能开发,山的东边有茫茫的树海,曾经有很多的植物学家走了进去,却再也没能走出来。
这就是龙盘山,天神赐予的礼物。
车子蜿蜒着上了盘山路时,放眼尽是红艳的枫叶。
山腰有一处停车位,再往上便是上山的路,山路看上去十分崎岖,想要开车上前不大可能。
江漠远和庄暖晨下了车,徒步朝山中走去。
此次爬山,江漠远成了主要劳动力,庄暖晨倒是落得个清闲。之前她没想过爬山还要准备什么东西,等江漠远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早就换上了轻便的休闲装,备好了登山包,将一顶鸭舌帽戴在她头上后说了句,出发。
敢情他一大早就去了集市。
这男人的勤快程度还真令她咂舌。
龙盘山的空气十分清新,越往里走树木越茂密,呼吸入肺的气流就越清凉。庄暖晨平时不怎么运动,走十步休息二十步,爬了一半儿的时候就累得气喘吁吁,直嚷着休息。
相比较而言,江漠远的体能倒是没耗费多少,看得出他经常锻炼,这点肺活量对他而言小儿科,不过看在她一脸苦相的状况下也只好一路奉陪到底。
到了中午,两人终于爬上了龙盘山最出名的一千两百级台阶,这里靠近山顶,上了台阶以后视野更加宽阔,放眼望去,群山绵延,枫叶染红了大半壁江山。
这是供人休息的平地,不远处便是奔流的瀑布自上而下,景观何其壮观。
庄暖晨坐得尽量离水远一点,迫不亟待打开登山包后倒吸了一口气,赞道,“哇塞,你将整个超市都搬来了?”
各种她爱吃的小零食。
江漠远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像是兴奋的小动物似的不停在包里翻腾着,没说什么只是浅笑。
“江漠远,你真是个体贴的男人啊。”她叫道。
江漠远淡淡说了句,“你像个孩子似的丢三落四,我只能费心点了。”
“咦?”庄暖晨大口吃着点心,眼睛转了转,看着他直笑,“你是摩羯座的?”
江漠远微愣了三秒,笑了笑,“不知道,也许吧。”他是个男人,哪会注意什么星座知识。
“我看过一篇文字报道是讲你的,上面还八卦了你出生的月份,是摩羯座。”她嘻嘻笑着,“而且你的性格也超像摩羯座。”
“是吗?摩羯座什么性格?”他浅笑。
庄暖晨想了想,逐一道,“摩羯座的男人基本上是个孤独的人,很少表露真正的情感,总是沉默不语,静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做事一丝不苟,具备高度的责任感和逻辑头脑。”
江漠远拿出一瓶水,笑了笑,“好像都是在夸我。”说着,将打开的水递给她。
“这就是摩羯座的特征啊,多像你,喜欢沉默寡言。”庄暖晨喝了一口水,笑道,“很多时候都让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吗?”江漠远淡笑凝聚眸底深处,轻声说了句后接过她手里的水,十分自然地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庄暖晨的心咯噔一下,一是因为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话,二是因为他直接喝了她喝过的水,一般这种亲密的行为只限于情侣。
压下心头不经意窜上的慌乱,她不自然笑道,“我才不想探寻别人的**。”
江漠远正将剩下的水倒出来洗把脸,听她这么说后抬头看着她,眼神有一瞬的变化,似乎周围的空气也在转冷,他脸部的轮廓被水珠勾勒得看上去有点沉,薄唇微抿,下巴也略显僵硬。
她一愣,是误觉吗?
江漠远却很快恢复了一贯的神情,用力甩了一下头,水珠四溅。
庄暖晨朝后缩了缩身子,总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那个……感觉怎么样?山上的风景挺好的吧?”她试着找回刚刚的气氛。
江漠远却淡淡回了句,“不错。”
“那你会考虑投资吗?”见他开了口,庄暖晨也跟着胆大起来,接着问。
江漠远扫了她一眼,“今年不适合投资旅游业。”
“那适合什么?餐饮行业?”她终于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了,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庄暖晨就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投资表哥的酒店。
一句话像是打破禁忌,江漠远转头盯着她,目光如钜。
庄暖晨知道商场有商场的规矩,她原本不应该去问那么多,但对方是表哥,她至少要有知情权吧?可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失去了继续盘问的勇气。
“这句话,是你一时兴起还是替谁问的?”他微微眯眼,眸底似乎蕴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呃……我只是随便问问。”见他似乎讳莫如深,她赶忙转了话锋。
江漠远没有移开目光,似乎在打量着她话中有多少真实的成分,良久,才移开目光,淡淡说了句,“资本市场很多规矩,如果你感兴趣,以后我慢慢教你。”
打漠口开。“啊……谢谢。”她竟不敢当面质问他了。
似乎还浮动着隐隐不安的气流,只是这次,庄暖晨感觉得十分明显。
“还想问什么?”男人看着远方,目光深远,淡然开口。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摇头,真是没出息啊……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那好,说说你的**吧。”阳光攀上头顶,落下暖洋洋的光影,他支起右腿,胳膊随意搭在上面,看着她突然说了句。
“啊?”庄暖晨一愣。
江漠远勾笑,虽然如此,笑意却没有一丝入眼,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比如说,昨晚你看到的那幢房子。”
庄暖晨惊愣,连最后一丝尴尬的笑容都隐去了……
如果是我的女人
不行于色,庄暖晨自认为这辈子许是做不到。当江漠远提到了那幢房子后,她自己都感觉到僵硬和不自然像是一股激流蓦地从脚底冲上头顶,脸色瞬间差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了。
江漠远似乎并不着急,始终保持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催促,却也没有放弃想要深究的意图。
流动的空气也似乎静止。
远处瀑布的声音似乎更加清亮。
庄暖晨的眸渐渐转为安宁,微敛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山谷,阳光倾斜下来,映得大片大片的枫叶嫣红似血,渲染触目的视线,有种怵目惊心的极致之美。
良久后,她才开口,却略显寂寥。
“昨晚你看到的,是顾墨的家。”她的声音堪比清泉,有一丝清冽,还有一丝对过往祭奠的悲凉,如同漫山的秋意正浓。
江漠远没有太多神情变化,依旧看着她,只是,更沉默了。
庄暖晨突然转头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顾墨,很美的名字是不是?”
爱南身不。她的悲凉映落他的眸底,瞬间形成一丝疼痛在胸腔扩撒,江漠远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她道,“如果那段回忆令你难过,我很抱歉刚刚的坚持。”
“不,有关那段感情我已经沉淀了太久,放在心里始终不敢面对,江漠远,我还要谢谢你,真的。”庄暖晨与他对视,认真道。
那么那么不堪的一段往事;
那么那么痛不欲生的情感变故;
一直都在拼命深藏不愿纪念,可面对江漠远她才知道,人是需要倾诉的。
江漠远凝着她,半晌后意外地朝她一伸手,轻声说了句,“过来。”
她凝眸,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被他温柔拉住,随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暗自呼吸了她发丝间的清香,淡声道,“你和他,谈了很久的恋爱?”
窝在江漠远的怀里,她的耳膜震荡着他的嗓音,轻轻摇头,无奈轻笑,“我和他,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才只有半年。”
江漠远似乎没料到,微微挑眉。
她抬头,正巧将他的神情捕捉眼底,苦笑,“感到很奇怪是不是?才谈了半年恋爱就搞得跟生死相随似的。”
江漠远不置可否。
庄暖晨轻叹一声,目光拉回投向远方,幽幽道,“顾墨的父母跟我父母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他家的大多数亲戚都在国外,他也是在国外长大的,到了初中才回国。”想起那段遥远的时光,像是一张张泛白的老照片,但每一张都弥足珍贵。
“我和顾墨初中认识,又很巧念了同一所高中,再到大学。我从初中开始就很喜欢他,两人纠缠了六年的时间,直到大学的第一次舞会后,我和他才正式交往。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但也足够了,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足够现在用来回味纪念。”
那时候她才多大啊,现在想想还觉得唯美。
曾经的那个白衣少年,第一次出现在全班同学的视线中时,庄暖晨已经听到了心里开花的声音。修长的身影,微长的碎发略微遮住了他的眸,可就这样,庄暖晨还是看见了那双亮若星辰却透着不羁光芒的眸,当他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闻得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就像阳光的味道。
大学的恋爱短暂而唯美。
那时的她和他早已冲破了相互猜测的那层窗户纸,每天过得快乐而幸福。
是的,因为太过幸福,所以短暂。
六年前,当她提出分手后,顾墨一家就出了国,那幢房子从那天开始就一直空置,直到现在。
“既然那么相爱,为什么还会分开?”江漠远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庄暖晨开口,却只蹦出了一个字便止住,嘴唇轻轻颤抖着,良久后才无力说了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记忆里充塞着歇斯底里的哭声和谩骂声,六年前的绝望再度将她填满。
江漠远看着她,意外伸手轻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神转为明显严肃——
“爱情里,其实没有所谓的苦衷,一切不过是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
她一怔,心口却跟着他的这句话哆嗦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江漠远目光沉静,“这世上没有哪种爱情会让你觉得委屈和想要放弃,只要你是真爱。”
“谁说我不是真爱?”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进行辩解。
“是吗?”江漠远的嗓音依旧淡然,却对她太过快速强调的态度进行否决,捏住她下巴的大手微微用力,命她在下意识中认真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漠远下一句话是:“庄暖晨,我只知道,如果你是我的女人,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庄暖晨蓦地震惊。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他的态度也太过认真,这种认真足以将她震慑得体无完肤。
江漠远说完这话后起身,收拾了下行囊后淡淡说了句,“走吧,顺便给我讲讲龙盘山的来历。”
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下巴绷得有点紧,脸色也略微有点难看。
庄暖晨看着他脸上的这种神情有点眼熟,脑中一闪突然想起在唐会门口那次,他似乎也是这个神情,是……生气吗?
看着他鹰雅的背影,她用力咬了咬唇,这人的脾气还真是难捉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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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朝阳区,晚十点。
南优璇走出电梯的时候,商业办公楼走廊的灯一直蔓延至尽头,背后是大片的夜色,**的美。轻车熟路地进了办公区,径直走到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前,停住脚步。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她伸手,轻轻推开,抬手捏着鼻子故意细声细语又娇气万千地冲着里面说了句,“顾主编,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人家帮你锤锤肩?”
正在审查文稿的男人笔端一顿,随即反应了过来,头也没抬地开口,“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站在门口的南优璇笑了,走了进来,声音恢复了正常,“你却变了,以前没觉得你是个工作认真的人。”说完,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
男人抬头,这一瞬,似乎连窗外的月光都羞愧地想要躲进云层里,不敢再肆意炫耀自己的美。男人长着一张令人难忘的脸,英挺铸美,双目斜长,身材瘦削骨骼修长结实,唇角微微勾起的时候散发着三分正七分邪的不羁,但这种不羁倒是显得有点冷漠无情。
见到南优璇后,唇稍的弧度稍稍修正了他对朋友的热情,却精准强调,“你只认识学生时代的我。”
南优璇一挑眉,“这点倒是没变,还是一副谁都不爱搭理的鬼样子。喂,顾大主编,我和你可是老朋友了。”
顾墨闻言,耸耸肩膀,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欢迎你回国,我的朋友。”
“这还差不多。”南优璇也起身,与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顺便将买来的奶茶塞到他手里,“国庆节加班这种事,似乎只有你这个自虐狂能干得出来,还好,你只虐自己,否则下面的编辑都跟着倒霉。”
“这是什么?”顾墨没理会她的话,看了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从来不喝奶茶。”
“人总要试着改变嘛,我故意给你买的。”南优璇坐下来,笑眯眯道。
顾墨丝毫不给她面子,将奶茶放到一边,“回国后的第一份礼物竟是这个。”
“顾墨,你也是刚刚回国不久,给我带什么礼物了?”南优璇准备将他一军。
顾墨的眉桀骜轻挑,“让你这位高级黄金剩女在孤单的时候多了个垃圾桶来倾诉,不知算不算是礼物。”
“哈哈——顾墨,你还是老样子,嘴巴刻薄得一点都不饶人。”南优璇赶忙投降,又把奶茶拿了过来道,“不喝拉倒,我喝,浪费钱的家伙。”
“很难得南大小姐明白了攥钱的辛苦。”顾墨这句倒是没有任何讥讽的意思。南优璇是他大学的学姐,曾经也是学生会主席,因为当时他也申请进了学生会,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混得挺熟,彼此无话不聊,是那种纯哥们情感的相处方式。
南优璇瞪了他一眼,喝了口奶茶后轻叹了口气,“怎么样?刚回国还适应吗?”
“没什么不适应的。”他淡淡说了句。
“听说你母亲又病了?”南优璇问道,“这次严重吗?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客气。”
顾墨摇头,手指交叉一起,“老毛病了,没事。”
南优璇点点头,她了解顾墨,虽然表面看着什么事情都不入眼不上心,其实他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只是凡事都喜欢揽在自己身上,反而让朋友觉得太过客气。
“难得见面,走吧,想吃什么我请。”顾墨起身拿起外套。
南优璇没有动弹,也没有应声,只是看着他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站在灯光下,俊美得令人心悸。
南优璇眼底窜过一道暗光,认真问了句,“回国后,见到她了吗?”
顾墨拿外套的手停滞一下,脸色也转为冷凝。
见状后,南优璇心里也有底了,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见了,我就担心会是这样。”没提到那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变了脸色,证明这么多年他始终没忘记。
顾墨放下外套,干脆坐了下来,“优璇,你来找我,只是叙旧?”
“你那么聪明,我根本就不想瞒你。”南优璇实话实说,“我回国第一天,也见到了庄暖晨。”
顾墨眉间泛起疑惑。
“在陪父亲参加的一次宴会上。”她道,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当时,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顾墨的手指微微一颤,又下意识攥拳,那枚尾戒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然后呢?”他问,嗓音却极度寒凉。
“没什么然后。”南优璇看了他手指上的尾戒,眼底泛着对他的心疼,无奈摇头,“她跟那个男人看上去很亲热,一些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情人关系。”
顾墨没再说话,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拿起打火机,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可点烟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打着火。
“顾墨……”
“她,过得好吗?”顾墨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良久后开口问了句,嗓音听上去有点低哑。
“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但我很清楚,你过得很不好。”南优璇起身走向他,“中国这么多的城市,你为什么一定选择在北京?是不是还不能忘了她?”
烟雾笼罩着两人。
顾墨五官深刻的脸被烟雾扭曲、模糊。
“北京拥有最尖端的治疗仪器,我需要给母亲治病。”他淡淡说了句。
南优璇盯着他好半天,良久后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可以从容淡定地走到她面前,亲自问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其他男人能给她幸福的话——”说到这儿,顾墨止住了下面的话,眼神森冷纠结,胸腔也因呼吸急促上下起伏。
南优璇也提了口气,见他沉默了半天后问,“你才会真正放手?”
一道犀利的光划过顾墨眼眸,他伸手,将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冰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乍一听似乎还透着极大的恨意——
“不会!”
南优璇先是一愣,随后松了口气,摇头笑了笑,“你还真是一条道走到黑。好吧,说实话,我也希望你能和她重新开始。”
“似乎她在跟我分手后,你就很讨厌她。”顾墨道。
“没错,我不仅讨厌她,还很痛恨她,如果不是她的话,你当年也不会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了!”南优璇的语气转冷,心里对庄暖晨的厌恶之情升级到眼底,显而易见。“我真是后悔当年促成你们在一起。”
顾墨摇头,眼神略显寂寥,声音悠远,“男女情爱的事儿怎么能怪你?”他爱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那时候认为的情爱太过唯美,现在想想都是痛。
“顾墨,如果你还爱她就去找她吧。”南优璇见他眼底伤痛也于心不忍,“总之,她跟任何男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反对,但惟独不能跟江漠远在一起!”
“江漠远?”顾墨微微皱眉,“标维国际新上任的行政总裁?”
“是。”南优璇点头,语气转得更加阴冷,“除了标维的行政总裁和资本运作大亨的身份外,他江漠远还有另一个身份!”
顾墨看着她。
“江漠远,就是沙琳的未婚夫!”南优璇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所以,庄暖晨绝对绝对不可以跟他在一起!”
始料未及的消息,令顾墨怔愣当场。
医生的建议
两千多公里外的古镇,晚五点半
深秋时节,落叶纷纷落索的时候,天也开始转短,还不到六点已经开始漫上夜雾。龙盘山因为地势较高,太阳下山后便开始转冷,空气浮动着沁人的秋季气息,又透着大自然诡异莫测的极美。
“哎呦——”正往山下赶的庄暖晨一步没踩稳,脚跟一扭,整个人摔在地上,痛苦叫了声。
江漠远回头,见她摔在地上赶忙大步窜前,低沉问,“试试看看能不能站起来。”结实的手臂环住娇躯。
庄暖晨借助他的力量慢慢起身,左脚轻轻踩地的时候眼神痛苦,拼命摇头,“好疼……”刚刚那一下崴得不轻。
山这衣一。“先坐下来。”江漠远见她疼得不轻,赶忙又搀扶她坐在旁边的岩石上。待她吃力地坐下后,他蹲下身,伸手轻拉过她的左脚,脱去鞋子。
“别……”庄暖晨面色大惊,赶忙拒绝。
奈何,江漠远抬手轻扣她的左腿,令她动弹不得,头也没抬,修长手指却已将她玲珑小脚纳入大掌之中,淡淡说了句,“不立刻揉开的话,很容易淤血。”
庄暖晨看着为她揉脚的男人,心头突突直跳,不自然加淡淡的羞涩。虽说跟他在这段时间接触得不少,但让这样一个男人为她揉脚,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疼就告诉我,我会尽量轻点。”江漠远抬头看了她一眼道。
庄暖晨轻轻点头,红霞却攀上了脸颊,幸亏有夜色阻隔,否则糗大了。
裸足因为深秋的缘故有点微凉,却被他纳入怀中,搭在他结实的大腿上,男人的大手宽厚有力,握住她的小脚如同在握着一个玩具,这种肌肤与肌肤的贴合令两人之间的气息也发生微妙变化。
男人的力道恰到好处,掌心的温度贴合着她的脚心,温暖瞬间钻进心头最深处。
借着月色,庄暖晨看着眼前的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一幕被那些费心尽力想要挖他消息的媒体记者看到会怎样?他们是不是惊得连相机都拿不稳了?
想着,忍不住轻笑。
江漠远察觉她在笑,抬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下倍显明亮,薄唇微勾,“怎么了?”
“没什么,好痒。”她随便扔了个借口出来。
被夜色笼罩的她,像是怜人的娇花,声音也跟着轻轻柔柔煞是好听。
江漠远看了她一眼后又低头,怀中的小脚宛若白玉,肌肤凝脂香滑,他竟是不舍得放手了。
“江漠远,我好多了,不是那么疼了。”她轻声开口。
江漠远点头,动作轻柔地为她穿好鞋子。
“站起来再试试看。”
庄暖晨被他搀扶着再次站起,试了试,道,“已经好多了,慢点走应该没问题。”
江漠远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又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已经看不清太多山脉轮廓,均被夜霾笼罩,山谷往往就是这样,雾气一起来,周围的气温也跟着降低。
想了想,二话没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直接披在庄暖晨的身上。
“我不冷。”她赶忙道。
江漠远却只是淡淡命令了句,“披好。”
庄暖晨低头,男性气息趁机钻进五脏六腑之中,外套上还残留他的体温,这种温暖瞬间驱赶了山谷中的寒凉,只是……
“你每件衣服都那么贵,我、我不敢穿……”一想到还要陪他一套衣服心里就堵得慌,高级订制啊,她上哪弄去?
江漠远没料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哭笑不得,伸手用外套裹紧她,“只是件衣服,看得那么重干什么?”
“可我还欠你一套衣服。”庄暖晨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给你买普通牌子的行不行?要是太贵的我真买不起,我知道你穿高级定制的衣服。”
江漠远这才听明白她的个中意思,无奈道,“我没说让你赔。”
“真的?”庄暖晨一听,倍感舒坦。
江漠远原本想跟她说真的,但看着她小脸的瞬间又改变了主意,轻声道,“衣服可以不用赔,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一套衣服换一件事,很值得。”
“什么事?”她赶忙问,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呢。
“暂时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江漠远淡淡笑着。
庄暖晨想都没想直接点头,没办法,她真是太怕掏钱了。
她的心思似乎被江漠远看个底朝上,薄唇扬起浅浅笑纹,“现在可以穿好外套了吧?”
庄暖晨轻轻笑着,披好外套,又一抬手,外套的另一侧肩膀却滑了下来,她愕然,冲着他苦笑。因为江漠远身材比较高大的缘故,外套穿她身上像是套了个麻袋,他的肩膀较宽,她的小肩膀始终无法穿得正好,小小的她披着他的外套站在那里,倒有点滑稽可笑了。
江漠远忍不住笑了,伸手帮忙,干脆将外套直接穿在她身上,然后系上扣子。
“江漠远,我像不像演布袋戏的?”庄暖晨甩了甩袖子,笑嘻嘻道,这样看着,怎么都像是一个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偷跑出来的。
江漠远被她淘气的一面逗笑,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蹲下身,道,“上来。”
“啊?”她一愣,马上又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能走。”
老天,让这么个极品男人帮着揉脚也就算了,还让他背?她可享受不起这种艳福。
江漠远却依旧坚持,语气虽缓但不容人拒绝,“等你慢慢走回家都大半夜了,上来。”
见状,庄暖晨也无法再推脱,只好咬着牙趴在他的后背上。
江漠远利落起身,这一瞬,她觉得里地面好远……
“江漠远……”庄暖晨被他的双手稳稳托住,十分牢固地扣住,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我会不会太沉了?”
“轻得跟只蚂蚁似的。”江漠远背着她开始下山,低沉的嗓音堪比夜色更加撩人。
庄暖晨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有一晚是他抱着她上的六楼,可抱着跟背着还是感觉不大一样,她觉得不大方便将身子完完全全靠在他身上。
江漠远察觉出她的小心谨慎来,低笑,“小姐,你配合点。”
“哦……”她只好整个人都靠在他的后背上,胸前的兔子也难免会压在上面,男人的手臂收紧了些,使得她更加严丝合缝地与他紧贴在一起。
柔软贴合着他的坚硬,这一刻,感觉更加真实。
不过说实话,江漠远身材高大,背部宽阔,被他这么背着十分舒服。有的男人因为身材不够高或是背部不够宽,背起女人来反而更加令女人遭罪。庄暖晨就看过这样一幕,一个瘦弱的男人背着个女人在街上走,画面看起来虽说感动但也别扭,女人的双腿快要拖地了,两人看上去都那么吃力。
当男人将女人抱起或是背起的时候,女人的舒适程度决定了男人是否健壮。比如就拿江漠远来说,当她靠在他的后背上时感到十分的舒适自然,他的大手稳稳托住她的身子,她不会担心摔下来,想必那晚他抱着她上楼也是这种感觉。
男人的力量是结实还是打个对折,这点女人完全可以迅速判断出来。
一路下山,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江漠远的步伐较快,没一会儿大段山路便被甩在了身后。
庄暖晨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上,一手拎着只剩个空壳的登山包,幸亏里面的东西都被她吃了,否则会增加载重量。
这样想着,她倒是觉得能吃也是种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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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十一,庄暖晨是在消毒水的味道中度过。
庄爸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的时候,主治医生将庄暖晨叫了出去,江漠远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主治医生办公室,充塞着凝重气流。
“你父亲的检查结果不是很乐观,他的病已经很久了。”主治医生把一些片子递给她,说道。
庄暖晨面色凝重,点点头,之前父亲的身体也的确不好,但没像这次昏厥了这么多天,身边的江漠远拿过片子看了看,大手轻按在她的肩头上,看着医生道,“你所说的不是很乐观,具体是指什么?”
主治医生轻叹一口气,“建议做手术治疗,如果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做手术吧。”庄暖晨急了,赶忙道。
江漠远却揽紧她的身子,轻声道,“先别急,听医生把话说完。”
庄暖晨无力点头,却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角,心里惶惶的不安像是洪水袭击过来。
“医生,这家医院无法进行手术吧?”江漠远直截了当道。
医生点头,看向江漠远的眼神也透出佩服,跟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痛快的一件事,“没错,就算我们可以进行手术,但也不敢对家属保证什么。所以我建议你们转院,而且是越早越好。”
庄暖晨的大脑一片空白,抬头看着江漠远,喃喃道,“转院?要转到哪儿去?”
江漠远轻拍她做安抚状,低声道,“别怕,有我在。”说完又看向医生,果断理智,“现在以庄老先生的身体状况能够长途跋涉吗?”
合适不合适
主治医生想了想,“我可以开些药给庄老先生,应该暂时没有太大问题。”
江漠远点头,“有劳。”
出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庄暖晨的身子有点瘫软,幸好有江漠远一直搀扶着,否则连步子都迈不动了。良久后她才恢复点意识,庄妈恰巧从病房走出来,询问情况,她便将主治医生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庄妈。
庄妈听了也挺着急,就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江漠远开口,“将叔叔转到北京的医院吧。”
庄暖晨听了直点头,拉住庄妈的手道,“是啊妈,而且在北京我也能照顾你们。”
“可是……”庄妈面色为难,“北京的医院好是好,可从挂号到预约手术再到住院,听说都挺难的,你爸爸的身体哪能吃得消?”
庄暖晨咬咬唇,妈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爸是在北京出生,但家人和亲戚都没了,就连爸以前的老战友很多都搬迁了,一时间托人找医院不是件容易的事。
“阿姨——”江漠远意外开口,走上前,“入院治疗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我来安排,暖暖,你和阿姨看看有什么要带的,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明天?”庄暖晨一愣,“现在回京的票很难买,机票都挺难搞到的。”更不可能开车回去,路途太颠簸。
“放心吧,交给我,这些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江漠远笑了笑。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麻烦他呢?“你不是还有公事要办吗?”什他他这。
江漠远却只是随口说了句,“没事。”
庄妈感动得一塌糊涂,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漠远啊,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现在重要的是治好叔叔的病。”他淡淡笑着,看向庄暖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淡语气透着一丝宠溺,“别傻站了,跟叔叔说一声去吧,我打电话安排一下。”
庄暖晨心泛暖意,轻声道,“谢谢你。”
江漠远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快走进病房的时候,庄暖晨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站在走廊窗子前的江漠远,阳光被他的身影遮住了大半,他整个人几乎陷入半明半暗之中,他在打电话,许是交代给父亲转院的相关事宜。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踏实感密密实实地将她笼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觉得,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了……
江漠远,他就像是一座灯塔,总会在她迷失和不知所措时为她点亮前方的路,会让她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原来都不是那么地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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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十一,北京都是最好的购物季。
夏旅整个假期没什么安排,除了找艾念喝喝咖啡外就是血拼购物。这一晚她下了车到家将近十一点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正往家赶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夏旅!”
夏旅脚步一顿,回头,下一刻瞪大双眼,惊愣了足有十几秒的时间,像是见鬼。
车门被男人甩手关上,冲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夏旅的眼睛越瞪越大,紧接着反应过来,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撒腿就跑。
街对面的男人见状后也冲了过来,在后面紧追不舍。
夏旅拼了命,但毕竟赶不上男人的腿长脚长,没几步就被他一手扣住,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再也跑不掉了。
“喂,你想杀人啊?放手,疼死我了。”男人的手指十分有力地扣在她的肩膀上,令她痛不欲生。
男人气极反笑,“那你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你松手。”
男人松手。
夏旅揉了揉肩膀,一脸的不高兴,“顾墨你至于吗?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顾墨手臂交叉于胸前,盯着她,“那你跑什么?”
“我怕你问我暖晨在哪儿。”夏旅瞪了他一眼,又补上一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顾墨看着她,冷哼,“我找你不是因为这个。”
“反正是跟暖晨有关就对了。”夏旅慢慢走回去,将刚刚扔了一地的购物袋逐一再捡起来。
顾墨跟着她身后,冷不丁来了句,“暖晨跟姓江的男人在一起多久了?”
刚刚捡起的袋子又从夏旅手里滑落,她吃惊,回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看来是真的。”顾墨双眼染上寒凉。
夏旅见状后,想了想,叹了口气,“顾墨,你跟暖晨都是过去式了,算了吧,好吗?”
“什么意思?”顾墨微微眯了眯眼睛。
夏旅干脆将购物袋全都放在墙角,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暖晨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我都挺难过。但说实话,暖晨这么多年在北京真的挺不容易的,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可以倚靠,你就彻底放下吧。”
“我只想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了!”顾墨冷然提到了声调,咬牙切齿。
夏旅攥了攥手指,“一年多了。”
顾墨一愣,呼吸骤然急促,身心不稳后退了一步。
“顾墨,在我看来,暖晨跟江漠远在一起最合适。江漠远可以将暖晨照顾得很好,他成熟稳重,为人体贴,做事考虑周全,暖晨需要这么一个沉着成熟的男人来依靠。”
“你的意思是,我照顾不了暖晨?”顾墨的脸色极为难看。
“你和暖晨在一起只能是相互照顾,暖晨会很累。”夏旅实话实说,“也许我的话令你不高兴,但这是事实。一个成熟的男人会教会女人很多东西,正如江漠远和暖晨在一起,暖晨跟着他不但可以迅速成长,还能时刻被人放在手心里呵护着,而你呢?你的性格太棱角分明,有着庞大的无人可以改变的自尊心,暖晨是倔性子的人,你也是,你爱暖晨这点我不否认,但也会令暖晨感到很累,你和她谈了半年恋爱,她为你哭的次数我数都数不过来,你和暖晨的恋爱就像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唯美不假,但总会让人感觉不真实。”
顾墨盯着她,待她说完后冰冷说了句,“夏旅,我和暖晨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
“你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你始终没变的就是你的攻击性!”夏旅无奈叹气,“顾墨,已经六年了,暖晨跟你分手足足有六年的时间,这么久你才想起来找暖晨吗?太晚了,她现在很幸福,你就别打扰她了。”
顾墨双眼迸着寒意,一字一句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哪个男人会爱她爱到彻底!”
“你错了,就算没有你,暖晨也会幸福。”
“江漠远吗?”他冷笑,不屑说了句,“一个杀人凶手可能给她带来幸福吗?”
夏旅一愣,“你说什么?谁是杀人凶手?”
顾墨一勾唇,“总之,暖晨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她跟他在一起。”他没有解释太多。
“你认识江漠远?”夏旅继续追问。
“不认识,但也知道这个人绝对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温和简单,说不定他就是头藏着利爪的老虎。”顾墨淡淡说道,“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转身便走。
“顾墨,你站住!”夏旅在身后叫住他。
他停步。
夏旅舔了舔唇,“既然你都能找到我的住址,不可能不知道暖晨住在什么地方,甚至你早就知道了暖晨国庆节在哪。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顾墨的肩头微微一颤,颀长的背影有一瞬僵硬。
“你不去找她,就是因为知道她是跟江漠远在一起,他们此时此刻就在一起,你在担心,担心暖晨会不会重新接纳你,跟你走。”夏旅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来找我,目的只想知道在暖晨的心里江漠远究竟有多重。”
夜空之下,气流有些异样。
顾墨良久后才转头,盯着夏旅冷言,“夏旅,没变的何止我一个?你不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同样令人讨厌!”
“因为我喜欢说实话,善于逃避现实的人自然不喜欢我。”夏旅冷哼一声。
顾墨攥紧拳头,没再说什么,跟她对视了能有半分钟之久才愤然离开。
没一会儿,车子开走了,留给夏旅的只有尾气的味道。
见他彻底离开了后,夏旅才松了口气,干脆坐在路边,待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后赶忙拿起手机,这件事有必要让暖晨知道。
听到电话另一端的语音提醒后,她一愣。
这个暖晨怎么回事?怎么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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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暖晨没料到江漠远会安排了架专机,看出她的震惊后,他只是淡淡说了句,私人飞机是朋友的,别紧张。
父亲在飞机上得到最完善的照顾,私人飞机的环境有多奢华她已是顾不上欣赏了,这一路上父亲都在排斥,一直嚷着要回家。
她明白父亲的心情,刚强一辈子的男人,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帮助?
江漠远倒是经验十足,不知从哪弄了套象棋来,没说所谓安慰的话,只是轻声说了句,“这样吧叔叔,咱俩下盘棋,你赢了我,我马上命机长飞回去。”
父亲是当过兵的人,不但心高气傲,而且还对自己的棋艺一向自信了得,又见是晚辈用如此嚣张的口吻前来挑战,自然将倔脾气放到一边,大手一挥道,“好,我奉陪到底!杀杀你小子的锐气!”
两人便下起了象棋。
庄暖晨这才松下心,庄妈忍不住偷笑,将她拉到一边道,“漠远还真是有办法,这辈子你爸都没听过谁的话。”
她下意识看向江漠远,樱唇扬起浅浅笑靥。
孟啸
事实证明,棋逢对手或者旗鼓相当的时候,局势看起来都相当惨烈,至少江漠远每一步棋走得步步逼人,虽说庄爸步步为营,但很显然不是江漠远的对手。北得得晨。
江漠远没因庄爸是长辈而让棋,连续下了两盘棋,两盘庄爸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都被江漠远直逼老巢,杀将株马,惨不忍睹。
庄爸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下象棋,哪这么输得惨烈过?一时间杀红了眼,大有一副不将他打败就决不罢休的势头。
庄暖晨和庄妈倒是落得清闲,在一旁闲聊喝茶。
那边楚河汉界杀得声嘶力竭,这边悠闲自得欣赏万尺高空外的云景,形成明显对比。
飞机穿过云层直达北京方向。
最后,庄爸终于高呼一声,“赢了!”哈哈大笑,像是一洗雪耻。
庄暖晨和庄妈看着这边,忍不住摇头轻笑。
江漠远眼底含笑,没说什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小江啊,你这次可是棋差一招啊。”庄爸笑得合不拢嘴,这一路上他输得太惨了,终于赢了一次,精神大好。
“是叔叔这次的策略好。”江漠远轻轻一笑,放下茶杯。
庄爸美滋滋的,赶忙招呼,“来来来,继续。”
“下象棋来日方长,您喜欢玩,日后我会经常到医院陪您。”江漠远轻声说道。
庄爸一愣,蓦地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窗外。
“我们正在降落,马上到了。”他笑容绽放一贯的从容自信。
庄爸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江漠远,“好小子,你竟然使诈。”
江漠远却命人收拾好棋局,笑道,“常言道,兵不厌诈。”
庄爸听了,见大局已定也没办法,却有点一脸的懊恼,看得出,这一贯聪明的人被他人摆了一道心里自然不爽。
庄暖晨掩着唇轻笑,不得不说江漠远心深如海,又深谙人心,利用下棋先转移父亲的注意力,然后在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故意输了一局让父亲尝尝甜头,整个过程他将下棋的盘数和时间拿捏得十分精准,共三盘棋,在精力上不会耗费父亲太多,毕竟他是病患,其次又照顾好父亲的心理,连输两盘和连输二十盘的心理肯定不一样,最后又在落地之间完成最后一盘棋局。
一气呵成的时间控制,许是只有他江漠远才做得出来。
怨不得一向聪明的父亲也上当受骗了。
临下飞机之前,庄妈笑呵呵对她道,“这漠远做事实在太无懈可击了,这种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庄暖晨明白妈妈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没接茬,脑里却不经意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得不说,江漠远的确是个完美的男人,至少到了现在她还没找出他的缺点来。那么,这么个完美的男人真的是无害的吗?她怎么突然觉得,越是完美就越是恐怖呢?一个人,完美得连个缺点都找不到,这难道不是最令人惊悚的事情吗?
如此深谙人心的江漠远,在生意场上既然无往不利,那么使用的手腕不单单是网罗人心这么简单吧?那么他的对手呢?一旦成为他对手的人,会不会也被他温和的外表迷惑,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
下了飞机,马上便有医院的救护车赶到机场,亲自接送父亲一路去了医院。
父亲从调到古镇后就再也没回过北京,母亲年轻的时候跟着同学们走南闯北来过北京,但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车上,母亲看着北京高耸入云的建筑不由感叹,三十年前的北京和三十年后的北京变化之大令人眼花缭乱。
救护车上的护士们十分热情,笑道,“别说是三十年了,北京基本上是一天一个变化,离开北京大半年再回来,眼目前儿的景儿都不一样了。”
整个过程中,父亲一句话没说。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从眼前跃过的一草一木,每条街道和建筑,眼眶有点微红。庄暖晨看得清楚,俗话说的好:故土难离。这里是父亲出身成长的地方,纵使在古镇住得习惯,北京,始终是他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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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一路开进医院,有护工出来帮忙又送进了病房。
病房在住院部的最顶层,推门进来,会误以为这是哪处高档的家居。没有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也没有苍白冰冷冷的墙体,房间的面积十分大,分为客厅和内室两部分,所有家具均为纯木建造。内室的病床宽阔柔软,整体鹅黄色调看上去视觉十分舒服,头顶是施华洛世奇水晶灯,日光从薄薄的窗帘中穿过来,落在灯体上,水晶扩散出无数的光线,纵使没有灯光,白日也够唯美。
江漠远一路跟着,待几人进了病房后,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小护士还有护工。这男子的身材与江漠远一样高大魁梧,五官深刻,笑容很阳光灿烂,进来后便道,“这间房还满意吗?”
庄暖晨回头,正巧对上男子白大褂上的名牌:孟啸。
“你就是暖晨?”孟啸上下打量着她,眼角的笑意似乎更深。
庄暖晨还没等开口,江漠远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边,孟啸的笑容隐约收敛了些,但眼底还是窜过若有若无的笑谑。
“暖暖,他是孟医生,叔叔的主治大夫,别看他年轻,医术还不错。”江漠远简单介绍了下。
庄暖晨冲着他点点头,笑了笑。心里却多少有点纳闷,江漠远跟这个孟医生在言谈上挺随意的,看上去应该是交往不错的朋友。
孟啸站在那儿,似乎听出话中倪端,看着江漠远,扬唇,“暖暖?”
江漠远没搭理他,直接跟庄爸庄妈介绍了孟啸。
孟啸看上去跟江漠远年龄相仿,但有着令人不容小觑的医学背景,父母均是医学界数一数二的专家,而他更在心脏科有着极高建树。
庄爸连连称赞江山代有人才出,孟啸倒是谦虚得体,“叔叔别这么说,漠远之前已经将您的病症传真过来,我看了一下,这两天我们会根据您的情况做个详细的手术方案,您有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告诉我,护士们会经常来查房,护工也会照顾您的起居饮食。”
“其实真不用客气,还有,我不想住这个病房,普通病房就可以了。”庄爸一眼看出这房间不是普通人能住的,赶忙道。
孟啸按住他,轻笑,“暖晨是漠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没关系,您安心养病才最重要。”
庄暖晨虽说心中带有疑问,但稍稍还是压了下来,走上前也轻声安慰着父亲。庄爸见拗不过也没办法,只好作罢。
待一切事情都备得差不多后,江漠远对庄妈道,“阿姨,我已经订好了对面酒店的房间,那里离医院很近,方便您来医院照顾叔叔。”说完,便将酒店的房卡塞到她手里。
庄妈低头一看,又连连摆手,“不行,漠远,我就在这儿陪着可以了。”说着,房卡又让了出去。
“拿着吧,您也要好好休息,万一病倒了,暖暖就更操心了。”他打出了亲情牌,又将房卡塞了过去。
一来一回中,庄暖晨看清楚了,是香格里拉的房卡。
庄妈自然也不想让庄暖晨操心,只好收下。
孟啸又交代了一番,又将早就制定好的饮食规划表和每天要进行的检查列表贴在墙上,这表格细致到每天几点下楼晒太阳都注明,不难看出他是做了一番功夫。
末了,他笑呵呵地对着二老道,“我跟漠远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阿姨,叔叔,漠远对二老可是很关心的,昨天大半夜还在给我下达任务,我——”
“你是不是挺闲的?”江漠远扔了句话出来。
孟啸止住话,举手做投降状。
庄暖晨看着江漠远,心头不是滋味。
待孟啸和江漠远全都出去后,庄妈拉过庄暖晨,轻叹一声,“这次真的让漠远费心了。”
庄暖晨点点头,她何尝不清楚这点?
庄爸从床上坐起来,也道,“暖晨啊,一会儿你带上我们的银行卡去交下费,这个病房一看就挺贵,还有你妈妈住的酒店,这些钱都不能让小江掏,明白吗?”
“爸妈,放心吧,我这儿有钱,不用你们拿。”庄暖晨点头,心里的沉重感更重了,说实话,江漠远做得越多,她越是心生不安,这种不安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庄暖晨带着银行卡准备去交钱,刚一转弯差点跟迎面过来的人撞个正着,幸好对方及时停住脚步,庄暖晨一个猛刹车,抬头看清来人,孟啸。
“孟医生?”她赶忙打了个招呼。
孟啸正准备去给庄爸做常规检查,见是她后笑了笑,“叫我孟啸就行,不用那么见外。我能叫你暖晨吗?”
庄暖晨对这个笑容满面,整个人都散发着阳光气息的男人也倍感亲切,笑了笑,点头。
“你知道,其实暖暖这个昵称也挺好听的,但我可不敢叫。”孟啸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因为我可不想得罪江漠远那个家伙,得罪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朋友
庄暖晨听得一头雾水,没明白他话中意思。
孟啸却将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了句,“暖晨,你跟漠远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她心思单纯地回答。
孟啸听了后先是瞪大双眼,然后笑得开始发贼,“都一年多了?这个江漠远够狠,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嘛,还透着藏着的。”
庄暖晨这才恍然大悟,马上摆手解释,“孟医生,你别误会,我跟他只是朋友,我们、我们没有交往。”
“孟啸。”孟啸纠正了句。
“哦,孟啸。”庄暖晨也赶忙改口。
孟啸奇怪地看着她,良久后才问,“你跟江漠远真的没谈恋爱?”
“没有。”她回答地十分快速,“我和他只是很好的朋友。”这话说得虽然有点言不由衷,但至少能给出个关系解释来,谈恋爱?江漠远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望不可即。
“哦。”孟啸看上去有点失望。
“对了,我要去哪里交费?”她突然想起正事。
孟啸一愣,“交费?交什么费?”
“住院费啊。”庄暖晨觉得他的话问得有点奇怪。
“啊……”孟啸恍然大悟,随口说了句,“江漠远都交完了,你不用再交了。”
“啊?”庄暖晨一愣,赶忙问道,“他人呢?”
“不清楚,刚刚看到他接了个电话,这会儿不知道在哪打电话呢吧。”孟啸道。
庄暖晨轻轻点头,良久后问道,“孟啸,我爸爸住的那个病房挺贵的吧?”
“啊?呵呵,还行,不贵。”孟啸想了想道。何止是贵?没有一定的关系有钱都挺难住进来的。
“不贵?”庄暖晨面露迟疑,见孟啸那个样子后更明白他没说实话。
孟啸见状后赶紧急着脱身,生怕她再东问西问,轻声道,“我先去给你父亲做检查,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找我。”
“谢谢。”
孟啸点头,刚要走又突然问了句,“你跟漠远真的不是情人关系?”
庄暖晨哭笑不得,“真的不是。”
孟啸叹了口气,走开了。
这两人怎么可能不是情人关系呢?就算这丫头没什么想法,想必江漠远也会盯上她。孟啸这样想着,脸上的神情倒显得有点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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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格里拉酒店回来后,庄暖晨才知道,江漠远不但缴了住院的费用,连酒店的费用都交了,刚刚她去查过,酒店给出的信息是,房间以江漠远为名开的,以金卡担保,房间无限期使用。
如此一来,她想让酒店退钱都难。
江漠远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许是忙着不知处理什么事去了。
穿过医院的花园,刚推门走进长廊的时候,庄暖晨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
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探头一看,竟是周年!
他怎么也来医院了?
再细看,江漠远站在他对面。
这两人?
正想着,便听周年开口,嗓音虽然压低了,但因为较近,庄暖晨也听得清楚。
周年的语气有点着急,“江先生,董先生那边的态度挺生硬,看样子这次投资合作不容乐观。”
“那边还说什么了?”是江漠远的声音,风平浪静。
可道道么。“董先生这几天一直在香港等着,就是迟迟没见你过去,他认为你没有合作诚意,昨晚已经飞走了。”
江漠远没有开口。
“江先生?怎么办?要不要给董先生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不需要。”江漠远淡淡说了句,“现在不是时候。”
“可如果不解释的话,这次的合作可能就泡汤了。”周年惊讶。
“大家都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如果没有长远发展,老董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到香港,这件事咱们这头先搁浅一下,目前最重要的是标维在中国市场的发展。”江漠远果断道。
周年听从安排。
两人还在详谈着有关标维的发展问题。
拐角这边,庄暖晨已经听不进去了,整个人像是被人抽骨似的倚靠墙壁上,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江漠远出现在古镇不是偶然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他是故意去的古镇!
因为他去了古镇,所以连投资项目都耽误了!
手指几乎嵌入掌心之中。
她的身子缓缓下移,蹲了下来。
江漠远的好,她明白。
江漠远对她的好,她也明白。
她不是傻子,这种好究竟是什么,她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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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深秋的北京,天气愈发凉了。
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这个季节,还有冬季,是带着悲凉颜色的季节。
可是,唯独午后的暖,还是令人留恋。
医院花园,草坪被人工修剪得十分工整,泛着浅浅的黄绿,这种颜色倒也清爽。
阳光拖长了庄暖晨和江漠远的影子,时而平行,适合叠合在一起。
良久后,她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江漠远,因为他几乎将阳光遮住,一时间她有点看不清他的样子。
“谢谢你。”这是一句由衷的话。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笑中带着无奈,“一天的功夫,你已经说了太多谢字了。”
“应该的嘛。”她也淡笑,说着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来,拉过他的手,塞了进去。
江漠远低头一看,待看清手里的东西后不由失笑,挑眉,“你给我银行卡?”还从没有女人给过他这种东西。
“在古镇的住院费、还有这里的住院费和酒店费用,我知道都是你拿的。”她轻声道。
江漠远无奈摇头,刚要开口,她又打断他道,“先听我说。”
江漠远看着她。
她舔舔唇,看着他,眼神真诚,“我知道,这时候再跟你说谢谢挺虚伪的,但的确是我的想法。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助爸妈,江漠远,我挺谢谢你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再帮着掏,否则不但我心里不安,我父母也是一样,这张卡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我父亲还要进行手术和术后仪器治疗,这些钱都在这张卡里出就行了。”
江漠远听她说完了大段话后,微微蹙了蹙眉头,伸手箍住她的肩膀,俯下身语气也十分认真——
“暖暖,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男人认真的眼神镇痛了她,心跟着窜跳了一下,她敛下眼眸,轻声叹道,“江漠远,你错了,就是因为我视你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才要这么做的。”
她只能装傻。
在跟他来花园之前,她脑子里像是过电影似的回播着与他的点点滴滴。从陌生到一句话没说,再到他送给她的第一块蛋糕,从宴会情人到她央着他假装扮演情侣,从他曾经提出要求让她跟他在一起到他默默的体贴和无所不在的温暖,一切的一切再也不难想象他对她的用心。
只是,这种用心是爱吗?
她说不清楚。
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这种说都说不清楚的情感之下,一句“好朋友”来判定她和他的关系就再也恰当不过了。
她,可以照顾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而他,亦可以保护她心有所属的自私。
再者,她和江漠远天差地别,做好朋友都是奢望,何来再去深想其他关系?
她不想直接去问他为什么去了古镇,他有他的尊严,他对她如此呵护,她为什么就不能保全他的自尊?
江漠远的脸陷入阳光之中,半明半暗,待庄暖晨说完这话后,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涌动着一丝什么,沉默了良久,薄唇也微微抿成一道锋利的弧度,良久后他才意外叹了声,但也没说什么。
庄暖晨抬头凝着他,见他沉默,心头突然划过隐隐的疼。
“江漠远……”
江漠远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压抑,好像……在最深处关着某种野兽,隐隐蛰伏着。
她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却拉过她的手,突然又笑了,双双坐在木椅上。
“哪来的这么多钱?”他轻声问道,就好像,刚刚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庄暖晨见他没生气,心也放下了,笑了笑,“其实这些也是你的钱啊,不过是还给你罢了。”
“我的钱?”他不解。
庄暖晨掩唇轻笑,指了指银行卡,“你知道二手店多慷慨吗?我的礼裙全都买得好价钱呢。”
江漠远含笑不语。
“收下好不好?”她干脆拉着他撒了个小娇,轻轻撞了下他,“别让我内疚嘛。”
江漠远转头看着她,女人娇滴滴的模样微微震了他的心,无奈轻笑,“向来都是男人给女人银行卡,你倒好,倒过来了。”
“就当是我还钱嘛。”说着,她将银行卡塞进他的衣兜里,笑嘻嘻道。一直以来,她都有攒钱的习惯,这点夏旅清楚,艾念清楚,只是她们从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需要钱,有时候为了省钱一顿水煮羊肉都能分开吃好几顿。
很简单,她要买房。
北京,是爸爸的故乡,她也深爱这座城市。
人最怕的就是“人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她想给父母最好的生活,想要将父母接回北京,那么最起码要有自己的房子吧。
银行卡里,恰恰就是一个首付钱,可为了父亲的病,她必须要拿出这笔钱。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父亲就只有一个。
她的心思,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火星撞地球
江漠远却没再笑,看着她良久后,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好闻的男性气息洒落她的呼吸。
庄暖晨没有婉拒,任由他搂着,脸颊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手臂下意识圈住他,闭上眼。
如果不是心有所属,如果不是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明白,她一定会爱上江漠远。
会的,会爱上这个男人。
江漠远,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抵抗他的魅力,甚至,爱上他也许是件冒险的事情。她无法再爱,更加希望他能够幸福。
所以,江漠远,请你一定要幸福。
这样想着,庄暖晨更加搂紧他,深呼吸了一口,将他的气息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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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旅和艾念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傍晚,看完庄爸和庄妈后,两人将庄暖晨拖出来差点爆锤一顿,双双谴责她在她们面前隐藏庄爸病情的可耻行径!
三人正闹着呢,夏旅一个不小心踩了人,尖细的高跟鞋毫不客气地踩在一只光亮的皮鞋上,痛得对方哇哇大叫。
庄暖晨吓了一跳,循声看去,惊愕出声,“孟啸?”老天啊,夏旅把孟啸给踩了!
一把将夏旅扯了过来,连连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夏旅也吓得够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跟,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见他一脸痛苦的模样,一时间不知所措。
孟啸一张英俊的脸几乎扭曲变形,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的罪魁祸首后,将病历资料往护士手里一塞,恶狠狠地盯着夏旅——
“小姐,你搞清楚,这是医院,不是T台,你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想要踩死人啊?”
一边的庄暖晨闻言后心中大骇,完了,这下子结梁子了。
果然,夏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原本心里还带点内疚,一听他恶语相对,马上就开始炮轰回击:“医院是你们家开的呀?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得着吗?有病吧你!医院哪条规定不让穿高跟鞋了?踩你都是轻的,谁让你自己不长眼睛把脚伸到我鞋跟下面了?”
“你还恶人先告状?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
“呦,我野蛮就对了,我又不是你老婆,对你百依百顺干什么?”夏旅叉着腰,冷笑,“你还是个大夫吗?可惜了这身白大褂了,披着人皮不说人话,真令人讨厌!”
“你说谁披着人皮不说人话?”
“说你啊——”夏旅走上前,穿着八厘米高鞋跟的她还要努力抬头看着他,眼尖地看见他的名牌,扯过来讥笑,“孟啸?白瞎这个名字了!叫什么孟啸啊?你叫混蛋还差不多。”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庄暖晨被两人吵得头疼,赶忙上前劝架,将夏旅拉到一边,轻声道,“夏旅,他就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
“孟啸,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夏旅。”
孟啸稍稍收敛一下怒气。
夏旅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庄暖晨道,“换个医生吧?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样,能治好叔叔的病吗?我看他去做中看不中用的平模还差不多。”
“可恶的丫头——”
“孟啸,孟啸,消消气。”庄暖晨将夏旅推到一边后赶忙过来赔笑,低声道,“对不起,夏旅脾气就是这样,人没什么坏心眼的,别生气了。”
孟啸狠狠瞪了夏旅一眼,没再说什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什么人啊?就这样还能做大夫呢?”夏旅冲着他的背影怒喝。
“好了,你说你跟他吵什么劲呢?”艾念无奈翻了下眼睛,拉住她。
庄暖晨也苦笑不得。
咖啡厅,夏旅还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愤愤不平,骂了大半晌才作罢,掏出纸巾擦了擦鞋子,“我的鞋子很贵的,没让他赔就不错了。”
庄暖晨看得清楚,竟是双Prada的新款,视线再朝上落在她的手包上,是范思哲的一款包。
微惊,夏旅不是一个喜欢用A货的人。
“夏旅,你怎么突然买这么贵的鞋子和包?”她不解低问。
夏旅将擦鞋的面巾纸扔到一边,漫不经心道,“人生苦短,及时享乐呗。”
“及时享乐不假,你哪来的那么多钱?”艾念也心生疑惑,指着她脚下的鞋子道,“这款鞋最低也要五万块,还有你的包——”
“我交男朋友了不行吗?”夏旅丝毫不隐瞒,直截了当说道。
庄暖晨和艾念双双怔愣。
“对方是做什么的?人怎么样?这些都是他给你买的?”庄暖晨一肚子疑问。
夏旅赶忙举手投降——
“有关我的事情呢,以后我会慢慢跟你们说,等时机成熟后我会介绍你们认识,OK?暖晨,今天是要说你的事情。”
“我?”庄暖晨愣了愣,“怎么又把话题转我身上了?”
“因为有关你的事情比较严重些。”夏旅一本儿正经道。
庄暖晨被说的一头雾水。
“顾墨找过我。”夏旅抛出了一句。
“啊?”庄暖晨一惊。
“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现在是跟江漠远在一起。”夏旅轻描淡写。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跟江漠远没什么啊。”庄暖晨急了。
“还没什么?如果没什么的话,江漠远能在竞标中给你放水?如果没什么的话,国庆节他能去古镇?还有这医院,病房我都看了,没关系的话怎么可能住那么好的病房?”夏旅霹雳巴拉地说了大通。
“那是因为……”是啊,因为什么?连她都无法解释。
艾念看看庄暖晨,又看看夏旅,她快被这两人搞疯了。
“然后呢?”良久后,庄暖晨低问。
“我让顾墨死了心,但他会不会去找你我就不知道了。”夏旅轻声道,又突然神秘兮兮地看着她,“不过顾墨说了句话挺奇怪的。”
庄暖晨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夏旅抿了下唇,“他说,江漠远是杀人凶手。”
“什么?”
“啊?”
庄暖晨和艾念同时惊愕出声。
“我当时听了也是你们这种反应,江漠远,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凶手啊,可顾墨的性格咱们都清楚,他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夏旅接着道。
庄暖晨一时间傻了眼,怔怔了半天,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然是不可能了,如果真是杀人凶手的话怎么可以逍遥法外?警察早就盯上他了。”夏旅解释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暖晨,怨就怨你对江漠远一点都不了解。”
庄暖晨哑口无言,没错,她是对他不了解,但绝对相信他不是什么杀人凶手,这事太可笑了。
艾念半天才反过来劲儿,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他真是杀人凶手呢?”
“艾念,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夏旅讽刺了句。到她她看。
“不怀疑都难啊,江漠远神神秘秘的,暖晨,我问你,你知道他平时跟什么人交往吗?他有没有过感情史?他出生在怎样的家庭?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你不觉得江漠远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什么信息都让人查不到吗?”艾念皱着眉头道。
庄暖晨叹了口气,“难不成还让他一一招供吗?这是他的私事,他也不能逮谁对谁说吧?至于他的交友情况,哦,刚刚那个孟啸医生,听说他俩是交往不错的朋友。”
“不是吧?江漠远跟那么个品德败坏的人做朋友?”夏旅惊愕出声,“哼,要是这样的话,说江漠远是个杀人凶手我也信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夏旅,孟啸的人挺好的。”庄暖晨无奈摇头。
“切,跟女人斤斤计较的男人能好到哪去?”
“大小姐,你要搞清楚,是你一脚踩了人家。”庄暖晨笑道。
“我恨不得多踩他几脚!”
庄暖晨哭笑不得地看着夏旅,心中却不停捉摸了,顾墨,认识江漠远吗?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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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过后,又开始了峥嵘战场的生活。
庄暖晨白天忙着标维的案子,晚上一下班就飞奔到医院,这两天孟啸也在紧张商讨父亲的手术方案,而江漠远没事也过去医院看看,还像从前一样,总会在她忙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给予帮助。
活动的排期往往就在金九银十,虽说标维没赶上银十,但接下来还有圣诞节、春节,这些节日自然是品牌最好的宣传期。
正忙得不可开交,媒介部同事走过来,哭丧着脸道,“暖晨啊,你是不是得罪《新经济》了?”
“说什么呢?我都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庄暖晨忙着改方案,头也没抬,“怎么了?”
“新经济那边死活不买账,我怎么托人都没办法。”同事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庄暖晨停住手里的活儿,看着她皱眉,“这家媒体一定要搞定的,新经济在商界具有的知名度好比时尚芭莎在时尚界具备的地位,如果请不到新经济加盟的话,标维的活动宣传量会逊色不少。”
“我知道啊,但新经济就是不松口也没辙。”
“加钱呢?”
“提了,没用。”
庄暖晨愣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给情面的媒体,想了想,“那边的理由是什么?”
宁可不攥钱也要得罪人,怕是跟德玛或是跟标维有芥蒂。
比魔鬼更可怕的男人
媒介部的同事叹了口气道,“没给任何理由,但提出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说让新经济买德玛的帐也行,但要看有没有这么本事让他们心甘情愿做媒体配合。”媒介同事探过头,压低了声音,“新经济的主编点名要见你,意思是如果你能说服他,他便同意加盟。”
庄暖晨指了指鼻子,“见我?我只是个活动部高级经理而已。”
“对方知道,但就是要见你。”
“奇怪,有对方主编的资料吗?”她轻喃了句。
媒介部同事笑得很暧昧,“有,很帅很帅的男人呢,老天,跟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一样,太让人浮想联翩了。”说着,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庄暖晨。
她拿过,翻开。
下一刻,目光犹若被雷劈过的木征!
资料上右上角的照片,刺痛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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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云层,落叶被映得通黄。
窗外是清风冷气,室内旖旎万千。
“啸……不行了,受不了了……”偌大的床榻,女人不可抑止的情话充塞装修奢华的卧室。
春光无限,映得窗外的光更加鲜亮。
墙上隐约晃动着两道纠缠的影子,男人高大伟健,女人缠绵如水。男人低重的呼吸与女人的娇声混合在一起,共同演奏着天地之间最美妙的乐章。
只是,男人凝着女人的眼神不是深情,除了发泄的**外,似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床榻上的女人香汗滑腻,伴着男人狂野的动作早就长发凌乱,随意扯到一边的胸衣束缚不了傲人的山峰,身材极好,白玉似的天足,更兼之细腰丰臀,一看便是男人们望之垂涎、求之不得的风流女。
染有蔻丹的纤纤手指贪婪地抚摸在男人结实古铜色的胸膛上,每一处肌理的跳动都令她心悸不已,仰面看着刚刚才给过她一场暴风骤雨的男人,他的**是她渴求的源泉。
臣服在男人的英颜下,她的嗓音更加缠绵如水。
男人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猛烈挺动,使得身下的佳人像是海浪中颠簸的小船儿,女人的**完全挑起,软语呻吟之间,纤腰更是前后不住晃动,吃力地迎合着男人的攻势。
“啸……”女人已情到了极处,一副神魂颠倒的娇态。
江漠远走进卧室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么一副春光图,床榻上的女人缠绕着男人,黝黑占据莹白,这一幕非但没令他感到惊讶,反而笑了笑,干脆在远处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拿过桌上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然后将打火机随意扔在茶几上。
打火机碰触茶几发出的轻微声引起了激情男女的注意,男人蓦地停住动作,回头,见是江漠远后意外笑了笑,二话没说拿过床旁边的浴巾,抽离女人的身体后起身围上。
女人在见了江漠远后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闭嘴!”孟啸不悦地喝了一嗓子。
女人倏然止声。
江漠远吐了个烟圈出来,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对女人温柔点。”
“哈哈——”孟啸爽朗大笑,毫不在意在他面前暴露身材,坐下来道,“江漠远,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可是怪怪的。”
江漠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去——”孟啸抬手拍了下女人的臀部,暧昧道,“既然江少爷有心怜你,你还不过去好好伺候?”
女人也是见惯了这种风月场合,干脆丝毫也不遮掩地一步三摇走上前,轻轻倚靠在江漠远身上,纤细手指也顺势钻进他的西装里,轻柔细语道,“江先生,你喜欢人家怎么伺候你呢?”(就爱网http://Www.92txt.Net)
说话间,她的双眼过于痴迷,男人太过英俊,身材极好,纵使一动不动地坐在她面前,当他的气息流过她的呼吸之间时,她的体内深处也能窜动着隐隐浮动的热流,相比孟啸这个极品男人,眼前这位看上去更令女人想要迫切品尝被他爱抚的滋味。
她见过太多男人,谁是极品一眼便知。
江漠远扫了孟啸一眼,孟啸则强忍着笑没说话。
女人在怀里腻歪得跟只猫儿,手指也开始越来越不老实,从她急促的呼吸中不难看出她对江漠远的渴望。
“江先生,你的胸膛好宽好硬啊……”她缠在他身上,如玉双臂也加以纠缠,樱唇落在他的耳畔,故意让自己的气息和热情灌入他的耳内,“人家都说……肌肉结实的男人,床上功夫也不错哦……”
她越来越大胆,言语之中充满明显的挑逗。
孟啸见状后,像是看热闹似的倚靠在床头。
江漠远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女人脸上,唇边勾着不明的笑意,抬手,修长手指落在女人的颈部上。女人见他有了反应后欣喜,继而整个人顺势滑在他的修长双腿之间,像蛇似的慢慢上移,丰满的弹力球轻轻挤压贴和着江漠远的肌理,咽了下口水,香舌轻轻扫过红唇,每个举动都透着强烈的暗示。
“江先生……”她的声音愈发娇柔。
江漠远轻揉着她的后颈,而后,手指缓缓上移,笑意似乎更浓,充塞着英俊脸颊。
女人痴迷于他温和的笑容,刚要发嗲,却突然发现江漠远的眸光闪过一道冷光,紧接着头发扯着头皮生疼。
“啊——”
伴着她的尖叫,江漠远原本轻柔落在她发间的手指倏然用力,逼使她整张脸都扬起来,痛得眼泪直流。
“滚!”转冷的,不仅仅是他的嗓音,还有他的眸。
那双眸,像是沁泡在寒冰之中的水晶,衾冷得骇人,两道犀利的光迸射出来,落在女人脸上犹若即将撕破猎物的野兽,凶狠而残酷!
冰冷的字眼从他唇齿崩落瞬间,他大手一甩,女人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头撞在沙发角上,匍匐在江漠远的皮鞋边。
江漠远厌恶起身,走到窗子旁。
女人都吓傻了,连哭都忘记了,呆呆地看着窗子旁高大的男人背影,就在刚刚那一刻,她误以为自己看见了魔鬼,不,他比魔鬼还可怕。
孟啸终于看了一场好戏,走上前将衣服扔给女人,又给了她张支票,打发她离开了。
“窗子打来,散散你满屋子雄性的味道。”江漠远轻哼一声道。
孟啸忍不住大笑,“江漠远,要论这雄性味道,你的似乎更胜一筹吧?”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打开了窗子,秋风席卷进来,扫光房间里靡靡之气。
“如果是夸奖的话,多谢。”江漠远冷哼。
孟啸耸耸肩膀道,“江漠远,咱俩可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我说你也拿出对待外人那种温和礼貌来对我一下好不好?”
“哦?你想让我怎么对你?”江漠远突然笑了笑。
“别别别,你还是正常对我吧,你笑起来比不笑更令人害怕。”孟啸赶紧打住,“可能是我太了解你骨子里的阴狠,越是看你笑就越觉得你吓人。”
“是吗?你还挺难伺候的。”江漠远瞪了他一眼。
“谁说的?刚刚那女的伺候得就挺好,只不过被你打断了。”孟啸抓了住头发,故意不悦,“我说你下次来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大哥,你这么突然出现很容易让我阳痿的。”后着着孟。
江漠远挑了挑眉,“真这样还挺好,孟叔叔要是知道你打着医生的幌子一天到晚胡搞准气疯。”孟啸的父亲是数一数二的酒店业大亨,只可惜孟啸这小子丝毫没有子承父业的心思,倒是做起了医生。
“他?”孟啸突然冷笑,“跟他灿烂的生活比起来,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是你父亲。”江漠远语气淡然。
孟啸不以为然坐下来,“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
江漠远重新坐下来,看了他一眼,“手术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天是孟啸休班,他只好亲自前往这里。
孟啸一听诡笑,“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如实回答呗。”
“你想问什么?”江漠远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淡淡开口。
“你跟那个暖晨……”他故意拉长声音,暗自观察江漠远脸色的变化。
奈何,江漠远的神情依旧讳莫如深,不见丝毫波澜。
“我就直截了当问你吧,你是不是对庄暖晨有意思?”孟啸干脆问出口。
江漠远看着他,答非所问,“看不出你挺八卦的。”
“要不然刚刚那么个美女在你眼前乱晃,你都不动心。”孟啸笑呵呵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肉食动物嘛,怎么可能这么清心寡欲?除非,你心有所属。”
江漠远依旧不动声色,“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讨论这种问题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像我,从来在你面前都是坦坦荡荡的。”孟啸笑道。
“没错,也包括现在!”江漠远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孟啸脸色尴尬,赶忙道,“这……纯属意外。”
“总之,庄爸的手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江漠远无形之中下了道死命令。
孟啸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干脆拿了一根烟塞进嘴里,若有所思。
江漠远扭头,“看什么?”
“看你有什么不同。”孟啸意外地冒出一句来,收回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态度,盯着他严肃说了句,“你应该很清楚知道,庄暖晨是庄暖晨,她不是沙琳。”
江漠远身子隐隐一颤,眉心倏然皱起。
不折手段
烟雾笼罩两人,各怀心事。
良久后,江漠远才缓缓说道,“沙琳是沙琳,暖暖是暖暖。”
“你能分清就好。”孟啸下意识叹口气,“说实话,看见庄暖晨的时候我挺矛盾的,一方面希望你能向前看,一方面又怕你喜欢上她,再万一兴起带着她去见陆叔叔,那就有热闹看了,依照江叔叔和江阿姨的性格,他们绝对不会接受庄暖晨这么个普通女孩儿。”
江漠远目光若有所思,淡淡说了句,“暖暖,很特别。”
孟啸吃惊地看着他,纵使是沙琳,他也没听江漠远如此赞誉过。
“否则——”江漠远淡淡一笑,眼神却愈加暗沉,“程少浅怎么会把她送到我眼前?”
“程少浅?他……”。
“程少浅是暖暖的上司,德玛传播接了标维的活动方案。”江漠远回答了他的疑问。
孟啸更为震惊,半天后才反应了过来,“程少浅疯了吧?他不是不知道德玛和标维是死对头。”
“控制总比被控制好得多,德玛传播接下标维的案子,相当于将标维的品牌运营握在手里,这样,总会有点胜算吧。”江漠远冷笑。
孟啸摇头,“我看明白了,程少浅没疯,是你疯了。明明知道程少浅的手段,你还跟他合作?他于公于私都恨不得将你置之死地。”
江漠远淡淡一笑,“程少浅跟我一样喜欢冒险,所以第一步他就下了个好棋。”他看着孟啸,“程少浅是拿着自己员工的前途命运跟我博这一棋,他的手段也出落得更加利落了。”
孟啸听着,微微眯眼,“听你的言外之意,庄暖晨就是因你上钩的鱼饵了?漠远,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人啊。”
“我说过,暖暖很特别。”他强调了一句。
孟啸盯着他,“你不会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江漠远拿了一支烟,点燃,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孟啸看得清楚,更为惊讶,他这分明就是默认的态度。
“你——”
“总之,庄爸的健康全都交托给你了,辛苦点。”江漠远打断他的话,淡淡说了句,“如果你没底的话,可以请教你的父亲。”
“小瞧我!这点小手术还能难倒我吗?还有,他不是我父亲,只是继父而已。”孟啸强调了句。
江漠远笑而不语。
孟啸的家庭背景比他的还要复杂,亲生父亲虽说商界大亨不错,但奈何生性风流,从年轻开始外面女人不断,孟啸的母亲是医学天才,当初孟父拼命狂追才追上这朵医学奇葩,只可惜好景不长,孟父风流本性并没因结婚而作罢,常常夜不归宿,直到孟啸出生,孟母终于忍无可忍跟孟父离了婚,在孟啸六岁那年,母亲另嫁他人,这一次她嫁的同样是医学天才,两人倒也和睦,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
孟啸继承了母亲的爱好,唯独对医学情有独钟,但生父心有不甘,一听孟啸读的是医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跟他断了父子关系,可见两人的关系多么紧张。
有关这些,江漠远知道得一清二楚,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准备离开。
“漠远——”身后,孟啸叫住他。
江漠远止步,转头。
“庄暖晨说,她和你只是普通朋友。”孟啸说了句。
江漠远的眸光暗沉了很多,如同乌云压顶,黑压压地席卷而来,锋利的脸颊看上去显得有些严肃。良久后,他轻轻勾唇,瞬间化去周身的阴霾,可是,嗓音听上去有点薄凉,缓慢说道,“孟啸,你最清楚我的性格,对于喜欢的东西,我会怎么做?”
说完,薄唇旁的笑容扩大,只是那笑,堪比黑暗还要令人压抑。
“不折手段……”孟啸看着江漠远离去的背影,下意识轻喃出这四个字来。他太了解江漠远了,他喜欢的会不折手段得到,很多人都会被他温和的外表蒙蔽,当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十面埋伏,这就是江漠远,太过完美却又太过残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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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高峰之前,庄暖晨来到天坛附近的会馆。
站在门外,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纠结和迟疑,来回来踱步走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会馆以上海本帮菜为主,会馆内均以苏州园林的式样建筑,婉约柔美,侍应生在前方带路,涓涓流水极感雅致。
庄暖晨的心口隐隐一痛,她还记得曾经对他说过,自己喜欢吃甜食,所以喜欢吃上海菜。
侍应生将她带到一个包厢前停住脚步,示意就是这里。
待侍应生离开后,庄暖晨攥了攥包带,用力咬了下嘴唇,推门走了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包厢很大,沁着一股子冷空气外加红酒飘香的气息。
窗子正对着包厢门口。
所以当庄暖晨缓缓推门进来的时候,大片夕阳映在她脸上,遮住视线。下意识抬手去遮,却看到窗子旁的男人背影。
修长,英伟。
夕阳拉进来,将他的影子揉碎,却依旧带不走男人过于伟岸的轮廓。
这一瞬,庄暖晨听到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声音!身体如同触电一样,窜麻开始了四处游走,从头发丝到全身每一处的细胞。
男人缓缓转身,深色衬衫、修长西装裤,将他一身的英伟之气彰显得淋漓尽致,见门口处阔别多年的女子容颜,一双不羁狭长的眸染上几许柔情,低沉开口,“暖晨……”
一声暖晨,唤醒了多少记忆!
像是一道闪电,将过往的点点滴滴全都惊醒,在庄暖晨的大脑里拼命流窜开来,它们呼叫着、挣扎着,像是绝望中不愿清醒的浮沉,又像在迫不及待倾诉什么,在她脑中不停撞击,直到疼痛不已。
她的顾墨,不再是曾经的少年。
如今的顾墨,比六年前看上去更结实高大了很多,他穿得太过正式,反而令她恍如隔世,那个记忆中的白衣少年似乎被他的冷漠代替,那双眼,还是一样的熟悉,只是柔情背后她竟能看出一丝痛恨来。
他应该恨她,从再次相遇时他的歇斯底里她就知道。
所以,今天,他完全可以用一种陌生的、男人针对女人的方式来见她,让她,主动的。求着的来见他!
顾墨,不是这样的人。
只有过于痛恨,才会这样。
庄暖晨觉得头有点眩晕,像是缺血一样浑身泛软,这一刻,她竟想逃,可心又不舍得。
良久后,她才艰难开口,却明显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好久不见了。”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还是遍体鳞伤啊。
夕阳下,顾墨的脸颊越发英挺,邪魅神情早已被多年情感折磨得不复存在,他缓步上前,一步步靠近她,她却下意识后退,步步为营。父看到父。
顾墨见状后,停住脚步,微蹙眉头,“我就这么令你讨厌?”
庄暖晨一愣,抬头看着他,敏感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悲凉。
不,她爱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讨厌?
顾墨见她不语,干脆大步上前,一把箍住她的手腕,英俊的脸几乎变了形,狠狠道,“庄暖晨,上次见了我为什么跑?为什么?”
“顾墨,好痛……”她惊呼一声,眼神示弱。
顾墨猛地放开手,眼神泛起后悔和怜惜,充满懊恼道,“对不起,暖晨,我不想伤害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庄暖晨强忍着喉头的紧绷,暗自深吸一口气道。
“暖晨——”顾墨突然将她扣在怀里,英俊的脸颊深深埋在她的发丝间,呼吸着久违的属于她身上的清香,动情道,“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对不起,这六年来,我快被你逼疯了。”
两人的呼吸混合在一起,死死纠缠,痛苦而缠绵。
庄暖晨的心一直在喊疼,拼命地疼,脑海中那些声嘶力竭的声音再次撞击着,一次次提醒着她的理智和清醒。她轻轻将他推开,忍着痛淡淡说了句,“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被推开的顾墨下意识攥紧拳头,盯着她,“为什么?当年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分手?”
庄暖晨暗自掐着手指,借助这份疼痛的力量来缓解心被撕碎的痛苦,声音无力轻柔,“倦了,累了,所以就想分手了。”
“你撒谎!”顾墨毫不犹豫地拆穿她,大手猛地箍住她的肩膀,额头上的青筋因怒火和焦急爆出,“看着我!”
她敛眸,不敢抬头去看。
“庄暖晨,抬头看着我!”顾墨低吼道。
她抬头,眼眶却早就红了。
顾墨眼底窜疼,手指轻抬,满腔的怒火在见她红了眼的这瞬化为虚无,声音低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不再爱我了,我就放手。”
他的话,他的疼,像是一把钝刀穿破她的胸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
“我……”樱唇颤抖,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几个字。
她爱他,谁说她不爱他?纵使六年前她同他分手都没说过这句话。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钻进唇齿,尽是苦涩。
“暖晨……”顾墨心疼不已,低下头亲吻她的泪水,温柔地将每一滴苦涩的泪水纳入唇间,将她搂紧,生怕一松手就飞走似的,轻喃,“你爱我,这么多年你始终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我不爱你了
泪水打湿了顾墨的肩头,她的脸更是悲伤。
如同六年前一样,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情话,他是那么骄傲的男人,只为她一人绽放笑颜。
这个时候,她很想对着他说声“对”,很想抱着他大声说句我爱你,一直都爱。
话在嘴边,始终无法吐出。
记忆如同细碎的玻璃,扎得她全身生疼。
“我……”将眼泪拼命忍住,眼眶都跟着轻轻扯痛,“我不爱了。”
紧搂住她身体的手臂微微一滞,顾墨整个人都僵硬如铁板似的,半晌后才将她微微推开,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顾墨……”庄暖晨抬头看着他,眼泪干涸后的瞳孔是枯井般的凄凉,“我已经不爱你了。”
原来,只是一句话。
说出来却是双刃剑,伤了他,也伤了她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像是对爱情的麻木和死心,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不能大声说话,一旦用气便会哭泣。
顾墨死死盯着她,胸口上下起伏着,那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嗜血的狼。
她不忍看他,再度推开他,转身离开。
该说的,她都说了;。
不该说的,她也说了。
只是曾经分手的原因是那么不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脱口啊。
手指刚刚搭在门把手上,身后,顾墨的嗓音微凉——
“你爱的是谁?江漠远?”
脚步,蓦地止住。
她死死攥着门把手,没有回头。
“是因为他,所以你对我没感觉了?”身后,声音咄咄逼人。
“不……”庄暖晨声音微颤,“这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跟江漠远没有丝毫关系。”她不想再把他扯进来,这对江漠远来说不公平。
只可惜,她越是这么说,越是令人怀疑。
顾墨的眼眸更加暗沉,久久没有说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保重。”庄暖晨冷下心,淡淡说了句后伸手开门。
“别忘了,你来这里还有个目的,就是跟新经济合作!”顾墨扬声,这次,嗓音更冷。
庄暖晨终于回头看着顾墨,一时间误以为见了陌生人。
没错,她差点忘了,六年前顾墨是她的初恋情人,六年后,顾墨是新经济报刊的主编。
顾墨见她停住脚步,收敛眼底的疼痛,盯着她,“新经济可以跟你们合作。”
“什么条件?”庄暖晨不是傻子,听得出他另有所求。
顾墨的眼神微微转暗,一字一句道,“条件很简单,回到我身边。”
庄暖晨瞬间愣住,半晌后压住心痛,“顾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六年前的顾墨,纵使性子再烈,也绝对不会说出趁火打劫的话来。
“这种行为虽然连我自己都很鄙视,但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办法。”顾墨走到她身边,轻捏起她的下巴,语气转轻,“暖晨,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为了爱你,不惜一切。”
庄暖晨的呼吸急促,瞬间有着四肢分离的痛。
就在气氛焦灼的时候,手机适当响起,她,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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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暖晨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母亲在走廊里急得直哭,许是院方也通知了江漠远,他比她早到,在轻声安慰着庄妈。
庄妈见暖晨来了赶忙上前,泣不成声道,“你爸爸他又昏过去了,怎么办呢?”
庄暖晨强压着心头的害怕安慰母亲,江漠远走上前,用眼神示意她坚强。
她点点头,心里多少有底了。
刚刚的电话是江漠远打的,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顾墨的话,便被急忙招进医院。
身穿白大褂的孟啸带着助手急匆匆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张检查结果。他看上去神情严肃认真,丝毫看不出他与女人缠绵时的放荡不羁。
庄暖晨见他来了赶忙上前,“孟啸,我爸爸怎么又昏过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孟啸看着她,利落说道,“你放心,这次庄老先生昏倒反倒会让我们找出真正病因,别担心,我马上进去。”
庄暖晨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只剩下无力点头的力气。江漠远走上前,伸手搂住她,结实的手臂托着她足以支撑继续坚持的力量,轻声道,“先别急,孟啸会有办法的。”
“谢谢……”她艰难说了句,手指窜麻得也没有感觉。
孟啸很快走进急救室。
安抚好庄妈后,江漠远扶着庄暖晨坐到了一边,见她不停地捏着手指,低柔问道,“怎么了?”
庄暖晨惶惶不安,“我的手指没有知觉了……”
“你太紧张了。”江漠远轻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轻轻为她揉捏,“有孟啸在一定不会出问题,放心吧。”
男人的大手力量适中,她的手指也渐渐恢复知觉。
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使她坚强,她抬头看着他,轻轻点头,“嗯。”
江漠远,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他能这么保证,就一定没问题。
“好点了吗?”他低问。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傻丫头。”江漠远抬手,宠溺地将她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见她敛下眼眸我见犹怜的模样,他竟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江漠远……”她突然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漠远耐着性子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说这话挺俗的,但是……”她舔了舔唇,眼神由衷真诚,“我真的很感谢你在我身边。”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良久后,伸手将她揽过来拥入怀中。
最后一丝夕阳落下,淡淡的夜色笼罩这一对男女身上,沉默不语的气氛有点伤感。
走廊另一端,灯光拉长了另一男人的影子。
顾墨的眼充满悲伤,远远看着庄暖晨温顺地依偎在男人怀里,那般柔美的她,他也曾经拥有过。
一路上,他是跟着她进的医院,这才知道她父亲住院的事情。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上前,一心记挂着她和她的家人。当听到医生说放心的时候,他的心也放下了,但也没舍得走,就这样站在远处,看着被他藏进心里多年的女人。
他看着她的焦急,却被另一个男人安慰;
他看着她的无助,却被另一个男人拥入怀中;
他眼睁睁看着她那么依赖着那个男人,是的,依赖,这种神情在她脸上流露得那么真切,却从未在他面前拥有过。
六年前的庄暖晨,也不曾这么依赖过他!
顾墨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上前一把将她拉走?
他没这么做,跟六年前,甚至是跟他第一次见到她那眼起一样,他只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初中、高中……
这辈子他都无法忘记第一眼见到庄暖晨的情景,她梳着清新马尾,洁白校服上还带着清香,那时候的她略微带点婴儿肥,乖乖的,清新可人,刚从国外回来上学的他,就那么一眼难忘了。
可是,有时候往往越是喜爱就越想排斥。
而事实证明,排斥后的情感更加强烈。
他默默守了她六年,甚至初中三年都没说过话,可他为她写了一首又一首的歌,用尤克里里弹出来,每次他都坐在窗口前,边唱着边想象着她的样子。
高中那次,她被人欺负了,一直跟在她后面的他终于忍不住出手教训了几个小混混,见她一脸惊骇地蹲在地上,那一刻他多么想上前搂住她,轻声安慰着她要她别害怕,告诉她,其实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可到嘴的话变成了一贯的冷冰冰,安抚的行为变成了抽身离开。
走上点走。他听到她在怒骂,骂他是混蛋。
那一刻他却笑了。
他没进房间,待她离开后,他也悄然跟上,直到看她安全到家后他才放心离开。
顾墨的心口在滴血,看着远处窝在男人怀里的庄暖晨,手指紧紧攥着,一股悲怆涌上胸口,暖晨啊暖晨,你从不曾知道,我爱你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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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爸第二天终于醒了,庄暖晨请了一天假一直陪在身边,见父亲醒了后,惴惴不安的心才放下来。
江漠远买来了早点,庄妈正在一点点喂庄爸用餐的时候,孟啸敲门走了进来,为庄爸简单做了些检查后,轻声说道,“庄老先生,您昏厥的病因不在心脏,而在脑,是脑部有肿块压迫了神经线,导致您的昏厥。不过您放心,肿块的位置是在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只要及时剔除就可以了。”
庄妈用手捂住胸口,看得出她很紧张。
“妈,您别担心,孟啸都说了不会有太大问题。”庄暖晨赶忙安慰,又看向孟啸,“手术什么时候进行呢?”
“因为庄老先生要进行脑和心脏两处最大手术,所以在手术时间上要错开一些,刚刚我跟神经外科的专家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先进行脑肿瘤切除比较好,手术时间安排在明天早上,第一例手术。”孟啸通知了一声。
庄暖晨点头,看着父亲,父亲像是从战场上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战士,眼神不见丝毫慌张,沉声道,“孟医生,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孟啸轻轻一笑。
江漠远走上前,神情严肃认真,“哪位医生做?”
“放心,他的资历在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
江漠远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孟啸他是了解的,敢跟他保证就绝对没问题。
“暖晨啊,爸爸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庄爸突然开口。
庄暖晨看着爸爸,轻轻点头。
几人暂时离开病房。
她在病床旁坐下,轻声问道,“爸,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误以为是爸爸担心。
谁知庄爸摇头,拉过她的手,嗓音略显颤抖,说了句,“暖晨啊……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挺恨我和你妈妈?”
曾经的真相
病房中,光线透着淡淡祥和。
庄爸的脸上却染上悲伤。
话音落下后,庄暖晨先是轻轻一愣,而后敛下眼眸,长长睫毛遮住眸底光泽,如落叶浮于枯井之上,很快又轻抚而去,看向庄爸轻轻笑道,“爸,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恨您和妈呢?”
庄爸看着她,伸手拉过她,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相亲,其实我知道,你还放不下顾墨。”
“爸……”庄暖晨心里一哆嗦,脸色不自然。
“你也不用否认,爸爸虽然平时不说,但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庄爸看着眼底泛着心疼,“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爸,您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怨过您和妈妈。”庄暖晨鼻头酸酸的,喉头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
庄爸眉间略显疲惫,又像是陷入曾经恍惚的时光中,喃喃道,“暖晨啊,顾墨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妈妈都能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你好,你可知道,当时我和你妈妈也不想阻止你们在一起啊。”
庄暖晨身子一颤,整个人像是石化似的愣在旁边,良久后才哑着嗓子问,“爸,您刚刚……说什么?”
一缕光线映在庄爸苍老的脸颊上,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军人,如今也有着风烛残年的前兆,他转头看着她,当年的决定虽说是种保护,但也足以内疚了多年。
“当年,真正希望让你们分开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妈妈,而是顾墨的妈妈。”
“顾阿姨?”庄暖晨蓦地站起身,一脸震惊,嘴唇隐隐颤抖,“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顾阿姨?”六年前顾阿姨声嘶力竭的哭声穿透着大脑皮层,一波一波地撞击着心口。
“其实不应该说的,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应该说,可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主动权交还给你。”庄爸语气缓慢,神情严肃,“当你知道了一切后,你想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和你妈妈都没意见。”
“爸,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庄暖晨快疯了。
庄爸点点头,缓缓道出当年所有的事情。
顾墨一家属于外来人,并不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古镇中的乡亲,但古镇风气淳朴,很快,顾家三口便在古镇中扎根生活。
就这样,顾墨转到了庄暖晨的学校,两人相识了。
顾墨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这辈子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所以十分关注他的情况。
其实顾母早就发现顾墨自从转学后就有点异样,有一次无意发现顾墨跟着个小女孩身边,看着她进家门后才回家,再后来,她发现顾墨没事就弹尤克里里,有时候涂涂写写的在编些曲子,顾母心中大惊,自己儿子的行为和表现完全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不由更是挂心。
在她反复确认下,才知道对方女孩儿是庄家女儿,不过令她松心的是,初中三年两人似乎没怎么说过话,到了高中,她原本想要把顾墨转到其他学校,但顾墨死活不干,硬是考进了庄暖晨所在的高中,顾母又担心了三年,这三年,顾母发现顾墨对庄暖晨的痴迷程度越来越深,在他的抽屉里,为庄暖晨写的歌已经不下千首。
最终,将顾母彻底打击到无法翻身的时刻来了。
顾墨以优异的成绩被清华择优录取,她高兴得快要疯了,可紧接着,顾墨的行为更令她发疯!顾墨竟然舍弃念清华的机会,偏偏跑到一所普通大学入学。
后来,顾母知道了真相,庄暖晨考进了那所大学。
木已成舟,顾母虽然痛恨但也没有办法。
入学第一天,她看到顾墨欢天喜地地将那上千首的歌谱全都小心翼翼地装进行李箱中,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儿子会选择跟庄暖晨在一起。
果不其然,大学期间,顾墨与庄暖晨相恋了,顾墨每次打电话回家来,言语之间总是透着幸福。
那时候顾母其实已经认命了,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也没什么意见。
可顾墨大学后的半年,顾父就办好了移民手续,并将项目也移到了国外去做。顾母知道顾墨不可能走,可她也舍不得儿子留在国内,于是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知道如果主动去找庄暖晨会适得其反,便将目光落在了庄暖晨的爸妈身上。顾母主动找到了庄暖晨的父母,说了这么多年来顾墨对庄暖晨的感情,甚至还愤恨地指责庄暖晨耽误了顾墨的前途,如今她不求别的,就是希望庄暖晨能够离开她儿子,让她儿子心甘情愿地出国。
庄爸一气之下心脏病犯了,当晚被送进了医院。
庄暖晨知道后马上赶回老家,庄爸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求她和顾墨分手,否则他不会接受治疗。庄妈怕庄爸病情加重,也哭着哀求暖晨离开顾墨,毕竟爸爸只有一个。
“就这样,我和你妈妈不得不让你离开顾墨,你主动提出,顾墨才能死心。”庄爸一字一句道,语气透着疲累。
庄暖晨脸色苍白,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当她听到父亲强逼着让她跟顾墨分手的时候都震惊了,她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跟顾墨在一起?
可当时父亲拿自己的病情做威胁,她必须要选择一个,母亲当时哭得很厉害,看着一天天老去的父母,她没有任何办法,只好选择放弃。
想到这儿,庄暖晨的心口像是被无数利爪撕碎一般,真相,原来比当年无故的分手更加不堪!
“可怜天下父母心,暖晨,一个母亲为儿子的未来处心积虑虽说过分但也有情可原。”庄爸看着庄暖晨道,“原谅我和你妈妈的自私,与其让别人来伤害你,倒不如我们先用看似伤害的方式来保护你,说实话,我宁可让顾墨恨你,也不想让你去恨顾墨,恨一个人太可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每天活在仇恨中。”
庄暖晨想哭,为自己,为顾墨,更为父母的用心良苦。
“暖晨啊,现在,我和你妈妈就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选择自己想要的。”庄爸轻声道。
庄暖晨忍住眼泪,哽咽着,“爸,我没恨你们,真的,我一直都很开心啊。”
“是吗?”庄爸心疼地看着她,“那你告诉爸爸,你现在还爱着顾墨呢,还是喜欢上了江漠远?”
怔愕布满眼底,庄暖晨愣了能有三秒钟,静静地说道,“我和江漠远只是朋友,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
庄爸若有所思,“那就不要委屈自己,自己喜欢谁就选择谁吧。”
“爸,您说什么呢?”她咬了咬唇。
庄爸无奈笑了笑,“还瞒着我呢?你妈妈昨天路过医院草坪的时候看见顾墨的母亲了,原来,她也在这家医院住院。”
庄暖晨瞬间木住。
顾阿姨怎么会住院?
这事也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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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车窗外尽是霓虹灯闪烁。
大巴上挤着忙碌一天准备回家的人。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挂壁的液晶屏在播放各类娱乐节目。
手心分手。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无论坐着的还是站着的,耳朵里都塞个耳机,大有一副恨不得与世隔绝的架势。
庄暖晨坐在靠窗的位置,平时这个时候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塞耳机听音乐,可此时此刻已经没了打发时间的闲情雅致,看着窗外夜幕下的城市,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六年前,当她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决定回到学校时,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她还记得,当时顾墨亲自去车站接的她,以为她一脸的悲伤是因为父亲的病,所以一路上想法设法逗她开心。
一星期后,她生平第一次跟他发了脾气,并借机提出跟他分手。
顾墨当时的神情是怎样的,她还记得。
他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笑着,温柔说道,别闹了,这样吧,今晚上我带你去看电影,有场电影挺好看的。
她多想跟他去看那场电影啊,多想跟他说我在跟你闹笑话呢。
可想到父母的样子,脱口而出的话便是:顾墨,我没跟你闹,我们分手吧。
她转身离开了。
可她知道,顾墨站在原地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
下一周的时间,顾墨试图挽回,不停地跟她打电话,甚至有一次不顾一切闯进了女生寝室来找她。她当时的态度很决绝,任由他说什么只是冷冷笑着,坚决分手。
那时候连艾念和夏旅都不理解,那么好的一对,那么令全校都羡慕的情侣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最后,找到她的竟是顾墨的母亲。
顾阿姨见她第一面竟是“噗通”一声给她跪下,她吓得不轻,赶忙搀扶,可顾阿姨死活就不起来,跪着哭着求着她不要跟顾墨分手,说不忍心看到儿子像个活死人似的一天天过日子。
那一刻,她很想抱着顾阿姨大哭,可还是忍住了,将顾阿姨扶起后狠着心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时间可以平复一切,他现在痛苦,以后就不会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顾墨就站在门口,眼神充满恨意。
第二天,顾墨没来上课。
再过不久,她便听说顾墨一家搬走了,出国了……
痛,永远比不上知道真相后的残忍。
原来,主导这场戏的人不是她的父母,而是顾墨的母亲。那么悲痛欲绝的一跪,原来早就算准了顾墨赶到的时间。
知子莫过母,顾阿姨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她不得已的苦衷来激发顾墨的恨意,这样一来,他便可以跟着他们一同离开。
是啊,哪个人在看到自己母亲跪在地上求着感情还未遂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理智?六年前,顾墨没有拿刀杀了她就已经不错了。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却感到满是疼痛,刀割过的疼痛,连鼻腔都痛得要命,这一场算计,到头来究竟是谁更伤她不清楚,只是知道,上天是喜欢捉弄人的,让六年后的今天,再次了断曾经的恩怨。
大巴停了,上来了几个大学生。
许是传播大学或是北二外的学生。
其中一对情侣挤到离她不远的地方,两人站着,男孩儿紧紧搂着女孩儿的腰,女孩儿幸福依偎,笑问今晚吃什么。
男孩儿爽朗笑着,提出些建议来,女孩却摇头,男孩儿倒也耐心,继续想吃什么的问题。
看似无聊简单的一幕却深深刺痛了庄暖晨。
曾几何时,她跟顾墨也是一样,挤着大巴在北京城里乱逛,顾墨不爱逛街,却被她拉着愣是往西单那里跑,那时候他们是学生每个月的生活费有限,她最爱在明珠商场讨价还价,六十块的衣服砍半年再减20%,这是她总结出的价钱规律。
狂杀了一天后,两人再商量着晚上吃什么的问题,顾墨会提出一些意见,她也会一一反驳,等顾墨再问她想吃什么,她就说随便,往往最后弄得顾墨只剩下哭笑不得的份儿。
庄暖晨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红了,在眼泪即将掉下来之前,她飞也似地起身挤出人群,在即将下车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情侣已经窜到了她坐过的位置旁,男孩儿要女孩儿坐了进去,女孩儿接过男孩儿的包放在腿上,两人相视笑着,快乐幸福。
恍惚间,庄暖晨像是看到了她和顾墨。
曾经的他们,也是这般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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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玛传播,上午十点。
一款车型的推广,不但要配合线上线下活动,还有整体的品牌规划方案和广告推广效应。活动部和品牌部的方案都是裹着来做的,广告部那边的行程稍稍慢一些,继而也影响了活动部的进程,除此之外,因新经济的缘故,活动部在媒体推广方面也耽误了很多。
梅姐发了脾气,主要针对庄暖晨没配合媒介部谈拢媒体方面进行,最后提出让齐媛媛也加入标维的案子,会议这才散了。
回到座位上的夏旅挺不服气的,将方案往桌上一摔,狠狠道,“梅姐怎么是非不分呢?你辛辛苦苦做得成果却要拱手让给齐媛媛一大半,凭什么啊?”
撕破优雅的伪装
庄暖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光一闪一闪,映得她的脸颊剔透苍白。
“梅姐只是想让我们把事情做好而已。”轻声说了句,有点无力。
“是媒介部出了问题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齐媛媛再插进来,以后项目听谁的?”夏旅愤愤不平。
庄暖晨刚要开口,身后扬起齐媛媛的声音——
“夏旅,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算什么本事?你觉得气不过,去跟梅姐理论啊。”
十分不友善的言语,看似针对夏旅,实则是说给庄暖晨听的。自从齐媛媛被庄暖晨抢去标维的竞标权后就心有不甘,这阵子说话总是带刺,毕竟庄暖晨以前是她的手下,突然跟她平起平坐心理自然不舒服。
两人回头,见齐媛媛就站在身后,趾高气昂地盯着她们两个冷笑。
夏旅哪是省油的灯,一肚子的气本身就没处撒,正好罪魁祸首撞上枪口了便直接开火——
“齐媛媛,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主动找骂的人!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在背后议论你,我骂的再狠也没你那么缺德吧?你不就喜欢在梅姐面前打暖晨的小报告吗?靠,你他妈的算什么本事?有种的你早就能拿下竞标权了,现在使手段有个屁用!”
“夏旅,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骂谁呢?”齐媛媛嚎了一嗓子,指着她。
“指什么你指?”夏旅上去就是一巴掌打掉她的手,怒气冲冲道,“老娘就在背后说你了,怎么着吧,你就是找骂,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怎么着!”
“你个傻逼你骂谁呢你——”
“我就骂你这个傻逼呢,怎么着——”
庄暖晨快疯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个身穿光鲜的女人骂的不堪入耳真是壮观,她这边拉也不行那边劝也不行,夏旅和齐媛媛都快打起来了,周围同事全都起来看热闹,高莹在旁边加油点火,“夏旅好样的,骂死她!”
“你闭嘴吧。”庄暖晨气得拉开高莹,狠狠说了句,还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行了,别吵了!”她死命将两人拉开,一个头两个大。
“夏旅我告诉你,别以为替朋友打抱不平就有种,你丫算什么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齐媛媛干脆开了骂腔,恶狠狠盯着夏旅,“你以为庄暖晨有那么本事拿到标维的案子吗?她跟标维总裁眉来眼去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还不是靠着跟他上床才拿到的案子?你在那傻了吧唧的跟她竞标,你争得过吗?人家床头早就告诉她了,结果怎么样?你们部门不还是落败?你以为她让你来一部是为了你们的革命友谊呢?我呸!她不过是可怜你,是需要人手,是需要个会装孙子的人在她身边伺候着!”。
歇斯底里不堪入耳的话落下后,所有人全都保持沉默了,周围空气似乎也静止了下来。
几秒钟后,夏旅撸起袖子就要抡过去,却被庄暖晨一把拦住,所有人都看得出她脸色的凝重和难看,连齐媛媛也察觉出了,闭上嘴巴没再继续狂骂。
庄暖晨缓缓走上前,一张脸几乎都快要贴上齐媛媛后才停住脚步,她开口,语气冰冷非常——
“齐媛媛,我请问你,你哪知眼睛看到我跟标维总裁上床了?”
“我……”
“我还请问你,你哪知耳朵听到我和他在床上商量竞标方案了?”
“标维的人都这么说!”齐媛媛说得有点没底气,硬着头皮盯着她。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庄暖晨好说话,平日来也总是不言不语的,这般模样她倒是没见过。
庄暖晨冷笑,“你是做公关的还是做狗仔队的?齐媛媛,你是高级客户经理,自己没本事就随便找个屎盆子往对方脑袋上扣,你有意思吗?你要是觉得跟客户上床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你去做啊,能做到也算是你有本事!齐媛媛,不用多说别的,你哪怕去陪客户上床能为公司搞来一千万的单子,我庄暖晨也会竖起大拇指对你说声服了,怎么样?”
“暖晨,你太高看她了,就她那模样,哪个客户瞎了狗眼吧?”夏旅冷嘲热讽。
齐媛媛气得脸色煞白,瞪着夏旅刚要骂,庄暖晨却及时开口——
“还有我要警告你,自己没有的,就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和夏旅是自大学起就要好的朋友,这份友谊就算你没有也请你尊重一下,别用你那个小肚鸡肠和井底蛙的眼睛来品头论足!”
“庄暖晨你——”
齐媛媛气得不打一处来,正要还口,却见梅姐走了过来,身边还站着一脸看热闹的Angel,梅姐的脸色难看至极,不过很显然听到了庄暖晨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的沉重。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
外界没人不知道做传播的一向最关注自身形象,无论是公司外还是公司内,穿着光鲜亮丽,名牌叠身自然再正常不过,每个人说话都讲求技巧和涵养,来诠释女性最优雅最是时尚最特别的一面,但今天,齐媛媛和夏旅将这一层伪装全都撕去,**裸地标明着现代女性的彪悍,这令一向保持沉默的梅姐也坐不住了。
良久后,她压住怒火,语气严肃道,“齐媛媛、夏旅,办公室!”
声有话声。庄暖晨一听急了,赶忙上前,“梅姐,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夏旅是为了我打抱不平,她——”
“强出头啊?”梅姐冰冷冷地盯着她,“庄暖晨你给我记住,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轮不到你说话的时候就给我闭嘴,做好你自己的事!还有——”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声音带着警告,“程总快要出差回来了,你们最好也给我管住自己的嘴巴,今天这件事要是传到程总耳朵里,别怪我梅姐翻脸不认人!”话音落下后,目光直接落在Angel身上。
Angel讥笑一声,耸耸肩膀没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梅姐转身也走了。
“梅姐——”
“暖晨,放心吧。”夏旅打断了庄暖晨的行为,轻声道。
庄暖晨握了握她的手,内疚道,“对不起……”
“说什么呢?再跟我说这话我就生气了。”夏旅笑了笑。
齐媛媛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冷哼了一声,“假惺惺!”
夏旅瞪了她一眼,大踏步朝着梅姐办公室走过去,路过齐媛媛身边的时候还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
庄暖晨无力坐在工位上,这么一闹腾,她都没心思工作了。
周围的同事见没热闹看了便纷纷散去,高莹从茶水间的零食柜里拿了袋巧克力递给她,“听说巧克力可以使人开心,吃点吧,别气了。”
“谢谢你。”庄暖晨拿过巧克力,无精打采,“气倒是没什么可气的,就是担心夏旅。”
“梅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顶多就是训训她们。”高莹看着庄暖晨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标维那边传的那么凶,你倒不如将计就计了。”
“什么将计就计?”庄暖晨皱眉。
高莹笑得跟只老鼠似的,“干脆你就跟江总在一起得了,你们两个谈恋爱,总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了吧?”
话音刚落,一袋巧克力就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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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庄暖晨急匆匆往车站赶。
秋风很凉,下意识裹紧了大衣,又将围巾把脖子围个严实,长发被风吹得有点散,耳朵冻得泛着凉。正走着,一辆车在她跟前戛然而止!
庄暖晨吓了一跳,差点撞车上,脚步停下,车窗也跟着落下,露出顾墨不苟言笑的脸。
意外出现的人,令她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顾墨转头看着她,脸色看上去有些冷凝,直截了当下了道命令,“上车!”
庄暖晨懵了,下意识后退一步。
“再敢跑试试!我会直接从你身上压过去!”顾墨提高声调,几乎低吼。
见状后,庄暖晨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只好乖乖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后,她轻声问了句,“你要带我去哪?”
“医院!”
“啊?”
“我妈要见你。”顾墨没好气地说了句。
庄暖晨瞪大双眼,紧接着飞速解开安全带后就要开车门——
“你不是也要去医院看庄叔叔吗?”顾墨冷冰冰地在她身后说了句。
手指,倏然停住。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住院了?”她惊愕问道,不可能是顾阿姨,是妈看到了顾阿姨,但两人没打招呼啊。
顾墨冷着脸没回答,探过身子扯过安全带亲自给她系上,然后,启动车子。
一个劲速,庄暖晨不得不抓住车窗旁的扶手。
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顾墨。
依旧上次见到的西装革履。
说实话,他还是穿白衬衫好看,虽说穿白衬衫的他依旧不羁和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至少令人想去亲近,眼前的顾墨,穿得不再像六年前那么随意,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她想去亲近都难……
三人的画面(1)
车子,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在马路上急速行驶。
庄暖晨死死攥着扶手,看着他七拐八拐地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心惊胆寒,忍不住开口,“顾墨,你慢点开。”
“终于舍得叫我名字了?”顾墨冷哼。
庄暖晨见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没继续开口,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到医院就好。
车厢里有些沉闷。
直到,手机铃声划破了这层沉闷的空气。
庄暖晨手忙脚乱翻着包,拿出手机一看,是江漠远打来的电话,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墨,一时间竟不知这通电话该接还是不该接。
正想着,车子却“吱”地一声停下来。TiDT。
庄暖晨整个身子顺着惯性往前冲,被顾墨一手扯了过来,紧接着顺势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顾墨——”她一惊,马上上前去夺。
两只手腕蓦地被顾墨一手箍住,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面色更加冷凝,迅速结冰。
他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眸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和愤怒。
“顾墨……”她的牙齿轻轻打颤,不知他要做什么。
顾墨的下巴绷了绷,在她惊愕地注视下突然按下了接听键。
“不……”庄暖晨下意识喃了句,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由于距离离得很近,她听到另一端江漠远的嗓音,如天鹅绒般低沉,“暖暖,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她的脸苍白到了极点!
也包括顾墨的!
相比她的神情,顾墨的脸色铁青近乎杀人模样,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对着话筒开了口,嗓音像是冰块儿似的寒到心头——
“江先生,多谢你对我女朋友的照顾,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照顾她,不劳你操心!”
庄暖晨盯着他,愣住了。
可耳朵还是开着的,她听到话筒另一端稍稍沉默了会儿,然后,江漠远开了口,只不过嗓音听上去虽是低沉淡然却也冷却了很多——
“她人在哪?”
“跟我在一起,她是我的女人,只能跟我在一起!”顾墨冰冷冷说完这话后便挂了电话,然后关了机。
庄暖晨用力挣开他的束缚,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疯了?”她和江漠远只是朋友,这个顾墨对着他说了这么通没头没脑的话做什么?
“心疼了?”顾墨唇边的冷笑更甚,蓦地抬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喝道,“庄暖晨你给我记住,我就算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
“放手,好痛!”强劲的指力疼的她眼泪快掉下来了。
顾墨眼底掠过一抹痛楚,很快松开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没再说话,踩下油门将车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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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前,庄暖晨再次看到了顾母,不过与六年前不同,现在的顾母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身上插了很多的管子,各类仪器都叫不上名字,病房里充斥着“滴滴答答”机器的声音。
“暖晨啊,你来了……”她艰难睁眼,见庄暖晨后,笑容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庄暖晨是个善良的姑娘,纵使知道了真相,在见到顾母这般模样后也难免心酸,赶忙坐下来,握住她的手,“顾阿姨,您怎么会这样?”
六年前的顾阿姨身体是多么健康啊。
啊来还啊。顾母的手指干枯,但还是有力地抓着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是尿毒症,已经引起神经和骨骼的并发症。可能是报应吧,让我每天都住在这儿,靠昂贵的仪器活着,每一次血透都是痛苦。”
“阿姨,现在医学很发达,您会没事的。”
“傻丫头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安慰人。”顾母笑了笑,轻声道,“这个病已经治不好了,活着不但浪费钱也痛苦,有时候我在想,还不如给我一针安乐死呢。”
庄暖晨紧紧攥着她的手,鼻头发酸。
“听顾墨说你爸爸也在这家医院。”顾母说话很缓慢,有气无力却很认真,“我很想很想去看看你父母,然后跟他们诚心诚意道个歉,当年,真是难为他们了,还有你啊暖晨,阿姨很坏,很卑鄙,利用你来让顾墨死心啊……”
泪水,倏然顺着庄暖晨的眼眶流了下来,喉头堵堵的,听着顾母将当年的点点滴滴说了出来,跟父亲说的一样,只是,顾母在说的时候跟她一样,泪流满面。
“我以为让顾墨离开是件好事,只可惜,他这六年来都没怎么快乐过。”顾母眼神悲凉,看向庄暖晨,“我这个做妈的,看到他笑得最开心的就是在他大学时期,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记得那次我让他带你回家吃饭,顾墨这孩子啊,对谁都不苟言笑的,那次在饭桌上,我看得清楚啊,他吃两口饭就抬头看看你,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现在想想,我当初是造孽了。”
“阿姨……”
“我知道顾墨放不下你,也知道只要一回北京他就会去找你。”顾母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生了顾墨这个儿子,最后悔的就是亲手毁了他的幸福。我想让顾墨留学接受最好的教育,可在我们出国后的第二年,你顾叔叔就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与此同时,我也被查出身体出了状况,就这样,顾墨担起了家里所有的担子,直到现在。暖晨啊,他不是不想找你,这六年来他没有一天睡好过,就看着钱包里你的照片一看就是一晚上,我知道,他忘不了你。”
庄暖晨捂住嘴巴,已经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暖晨啊,是阿姨对不起你,但阿姨还是很自私得请求你一件事,这也是今天我要顾墨带你来的目的。”顾母拉着她的手道。
“阿姨您说。”她哽咽着。
顾母眼神更显沉凉,“顾墨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暖晨,求求你,不要告诉他真相,最起码不要让他知道,是他的母亲毁了他的幸福。”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向床单,庄暖晨闭眼点头,她怎么可能告诉他?纵使她知道了真相也没有恨过谁,也许有些事就是注定的,过去的永远就是沧海桑田。
“那么,你能跟顾墨在一起吗?”顾母看着她,语气哀求,“他一直爱着你,从来没变过。他回北京来就是为了你啊。”
“阿姨,他……他恨我……”她紧紧攥着拳,可以回到从前吗?可以一切从头吗?她不知道,可每每想起顾墨的眼神便怕了。
顾母摇头,苦笑,“顾墨先从小到大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从初中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怎么还舍得恨你?即使恨,也因为太爱了。”
庄暖晨静静地看着顾母,心里早就翻云倒海,疼痛伴着不知名的激动、还有惶惶不安的紧张无助,统统混合在一起,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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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一直守在病房门外。
庄暖晨红着双眼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微微放柔,想要上前搂住她却忍住了,站在那儿一动没动,静静地看着她。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很快又低下头,双手下意识握在一起。她亦没上前,站在不远处,两人中间隔了一条过道,不宽不窄,恰好容下两道影子。
良久后,庄暖晨忍不住抬头,刚要说话又被他那双冰冷的双眼给逼了回去,顾母的话回荡在耳周,可她哪还来的勇气呢?像是大学的时候主动追他,可现在,让她再主动些真的已经没了勇气,那句“我们在一起吧”的话始终无法脱口而出。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最终还是顾墨开了口。
庄暖晨压下心头悸动,轻声说了句,“没什么,只是叙叙旧而已。”
“是吗?”顾墨缓步上前,靠近她,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熟悉的阳光气息落在她的呼吸,下意识朝后靠了靠,敛着眼眸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背后是墙,前面是顾墨,狭小的空间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下一刻,她的下巴被顾墨抬起,他的眼对上了她的眼。
“你哭了?”微微皱着浓眉。
庄暖晨摇头也不是,不摇头也不是,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紧抿着嘴唇。
见她不回答,他误以为她是厌恶,眉头皱的更深,松手,语气也跟着转冷,“庄暖晨,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一愣。
“标维的活动,没有新经济根本就不行!”他冷笑,眼神暗沉得吓人。
庄暖晨心一沉,“顾墨,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以工作之便对我打击报复吧?这样即使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开心。”
顾墨深邃的瞳仁缩了缩,抬起大手箍住她的后颈,命她抬头看着他,就这样,两人注视着,一瞬不瞬。他的气息有点急促,眼神看上去更加激动。
“你以为我提出这个要求就是要报复你?暖晨——”前一句几乎是低吼出声的,可当叫到她名字的时候,顾墨的语气倏然转轻,连同眼神也透着无法言语的痛,压低了俊脸,“如果我说我还爱——”
“暖暖!”
走廊,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彻底打断了顾墨呼之欲出的话,回荡空间,钻进庄暖晨的耳朵里。
三人的画面(2)
大片的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子洒了进来,光洁的地面折射出清冷的光,薄凉一片,却怎么都不及这道嗓音的衾冷。
庄暖晨循声一看,愣住。
竟是江漠远。
也对,只有他才习惯这么叫她的名字。
他应该是从公司直接来的医院,穿得十分正式。月光蔓延在他银灰色的衬衫上,奢贵衣料泛着隐隐光泽,同色系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隐约可见袖扣的光亮,深灰色大衣随意搭在胳膊上,朝她走来时,黑瞳深处,是无法探究的深邃,汪洋一片。
顾墨也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脸色倏然转得更加难看。
江漠远一步步上前。
庄暖晨却没由来地感觉窒息,这种感觉很奇怪。空间似乎变得愈加狭小,更令她不安的是,连气流中都充塞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危险。
直到,江漠远走到两人面前,停住脚步。
她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股子若隐若现的危险似乎就是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的,不由愕然。
“你就是江漠远?”顾墨先开口,直接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刚刚给庄暖晨打电话的江漠远。
江漠远闻言后缓缓勾唇,一贯从容淡定的笑,只是他的眼眸太过深邃,幽深到让人读不懂他的想法,令人不由深深忌惮。
“你好。”简短的两个字,极致淡然。
顾墨暗自打量着他,伟岸鹰雅,英气不凡,此人看着面容平静温和,可身为男人,顾墨自然能够感觉出来自江漠远身上足够强大的气场以及——他对庄暖晨的别有用心。
江漠远任由他的打量,转头看向庄暖晨,浅笑,“发生什么事了?”语气透着关心,却又隐含着一丝警告。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
眼前的江漠远,笑容一如往常般温和,可她总觉得有隐隐的不对劲,两个同样高大伟岸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所有的空气几乎都被两人阻隔,这一刻,她呼吸有点困难。
稍稍想要移开点位置透透空气,却被顾墨一把搂进怀中,她一惊,抬头只看到顾墨略微绷的下巴,而后听他冷淡说了句,“暖晨知道我母亲住院,特意过来看看。就跟以前一样,我们一家团聚一下。”
十分明显的暗示,大有一副将江漠远排除在外的意图。
三十六计中有一招叫做:先发制人,顾墨就是先要稳住局面,用这招先击垮江漠远太过强大的气场,找到最有利自己的方式来进行。
奈何,这世上往往就是环环相制,先发制人不过,但兵家还有一说叫做:敌不动我动,兵家大忌也。
果不其然,顾墨说完这番话后,江漠远只是淡淡笑了笑,这笑过于礼貌,只是对他此番话的一种不屑反击而已。
他站在那儿,居高临下,表面风平浪静,可暗涌已经开始了,这种风起云涌庄暖晨感觉不到,是流窜于两个男人之间。
“暖暖这丫头心地善良,平时在路边上看到个乞丐都是掏钱的主儿,对于老朋友她自然会关心。”江漠远唇畔笑意更深,说完又看向庄暖晨,语气更加轻柔,“不过跟朋友叙旧来日方长,目前最重要庄叔叔的手术,孟啸已经出了手术方案,去看看吧。”
庄暖晨一听顿时激动,下意识推开顾墨赶忙上前,“真的?手术方案出来了?”
“是啊,我和庄阿姨到处找你呢。”江漠远抬手,当着顾墨的面儿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更显自信。
“那我们快去找孟啸吧。”庄暖晨急了,一把拉过他的手臂。
顾墨的身子蓦地一颤,站在原地,脸色更加森凉。
“你先去。”江漠远温柔说了句,见她泛起疑惑,轻柔道,“顾墨的母亲不是也病了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换个更好的医生。”。
庄暖晨闻言后更是欣喜,眸底泛起感动,“真的?谢谢你。”
江漠远轻轻勾唇,笑容迷人。
她转头,见顾墨脸色不是很好,咬了咬唇走上前,轻声道,“我爸爸快要动手术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还有,你别误会,我和江漠远是很好的朋友,他真的是个好人,有他帮忙,顾阿姨不会那么辛苦的。”
顾墨没说话,手指却下意识攥紧。
“暖暖,孟啸等着你呢。”身后,江漠远温和开口。
“哦。”庄暖晨深深地看了顾墨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了。
走廊,只剩下江漠远和顾墨。
当女人的身影消失后,男人们之间的优雅外衣也在瞬间全然撕去!
顾墨更加不再隐忍,大踏步冲到江漠远面前,大手一伸揪起他的衣领,冰冷的眼神近乎可以杀人——
“江漠远我警告你,离暖晨远一点!别以为没事献殷勤就能得到她!她是我的!你别妄想着打她的主意!”走手了就。
江漠远没甩开他,也没动怒,待他气急败坏嚷嚷完后扯动了一下唇角,意外说了句,“你母亲患了尿毒症,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更好的医生。”
顾墨一愣。
江漠远笑意更深,一字一句补上接下来的话——
“看在暖暖的面子上!”
“你——”顾墨勃然大怒,“江漠远,你敢查我?”
话音刚刚落下,江漠远便一把甩开他的手,紧接着大手一扣,动作迅速地将他反手按在墙上,力道劲狠一气呵成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顾墨没料到他会反击,想要挣脱甩开,江漠远抬起胳膊劲力压在他的后颈位置,手劲之大超出想象!
“小子,你以为我江漠远屑于查你?”他的语气染冷,不再像刚刚那般温和。
顾墨愤恨道,“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江漠远,你够卑鄙,在暖晨面前把自己扮成个好人!”
“这就足够了。”江漠远黑瞳闪烁着寒凉的光,一把松开他,冷笑着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
顾墨恨得咬牙切齿,“我会让暖晨知道你有多卑鄙。”
“哦?”江漠远微微挑眉,不怒反笑,“那也要暖暖相信才行。你认为,她可能相信吗?”
顾墨的呼吸变得急促。
江漠远一步步走向他,一张俊脸几乎快要贴上顾墨,勾笑,“我足够相信,在你还没有说服她之前,她已经属于我了。”
顾墨恨得一个勾拳打过去。
拳头,在空中被拦截!
江漠远的大手与他的拳头抗衡着,半晌一把将他甩开,顾墨一个身心连连后退跌靠在墙上。
“江漠远,你想怎么样?”虽说第一次见,但这次见面足以令顾墨对他深恶痛绝。
江漠远弯身拾起地上的外套,轻轻掸了掸,鹰眸暗藏危险,开口,“开门见山,实话告诉你,我看上了你的女人,庄暖晨也许曾经属于你的,但以后怎样还真是个未知数。”
顾墨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冷笑,“暖晨心里始终爱的是我,你想得到她?痴人说梦话!”见江漠远直截了当说出来了意图,他更是不客气。
“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就会所剩无几。”江漠远抬手正了正领带,一丝戾气悄然泛上眉梢。
“你倒挺自信的。”顾墨讥讽。
“是我相比你而言,更了解暖暖而已。”他一字一句道。
顾墨唇边冰凉。
“小子,你还太年轻,跟我斗?”江漠远眼底寒意更浓,“再回去修炼几个年头还差不多。”
“我的确没你老奸巨猾!江漠远,别以为你在暖晨面前装的有多善良她就能爱上你,你早就输给了时间,你怎么跟我斗?”顾墨的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不过是初中到大学而已,你跟她已经错过了六年,六年后的今天乃至以后,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再粉墨登场?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算计时间,听说你是学文的,很抱歉,我是理科出身,在计算逻辑层面桑,似乎我的胜算更大一些。”江漠远轻描淡写,眼神轻蔑。“哦,还有一点差点忘了,你的筹码不过是时间,但我手里,不但有时间,还有庄家二老,至少你现在还没把握搂着庄暖晨共同陪在二老床前。”
顾墨额头上的青筋几乎爆出——
“我不会让你得逞,无论如何,就算不折手段我也会让暖晨留在我身边!”
“哦,在这点上我和你倒是可以达成共识。对于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不折手段得到,不过,有一点跟你不同——”江漠远走上前,轻笑,黑瞳深处却渐渐腾起明显的锋利阴霾,“一旦得不到,我宁可毁掉也不会便宜其他人。”
说完,他扬起大手在顾墨肩头上拍一拍,笑容扩大,转身离开。
走廊,回荡着男人过于自信的笑声。
走廊这一段,顾墨的脸色早就青白一片,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更寒凉!
江漠远,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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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秋雨一层凉,瓢泼大雨过后,天气又冷了不少。
街上行人全都裹着大衣,步履快速。不过回家也是枉然,不到供暖日,到哪儿都是冰凉,要不然就是空调环境下的干燥空气,随便碰哪都会被电得要命。
北京是座神奇的城市,只要一下雨,道路瘫痪不说,想坐个车都难。
庄暖晨不敢搭乘地铁,哪怕天空掉点小雨星,地铁里都挤得够呛。同事间曾经传过这么个笑话,在地铁里挤得人都能怀孕了。
当时她没明白什么意思,经夏旅这位情感高手一解释也就明白了。
夏旅今天没上班,请了病假,庄暖晨先打了电话给医院,然后步行往夏旅家的方向走。夏旅有先见之明,租的地方离公司不远,但要11过去的话也要将近二十多分钟。
又下起了雨,叮叮咚咚地打在雨伞上。
庄暖晨冻得要命,连打个三个喷嚏,一拐弯便刹住脚步。
不远处,夏旅站在雨中,跟她对持着的还有个男人。
男人,庄暖晨不认识,雨雾中隐约可见男人瘦削的身影。
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
庄暖晨见情形不对劲,悄然上前,隔着一道墙的视线阻拦,她能清晰听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想走,却被夏旅一下子拉住,夏旅哭得挺伤心,跟平时在公司里凶悍的模样相差千里。她哭着哀求男人留下来,可男人一把将她甩开。
庄暖晨又看到男人从兜里拿出几张钞票塞给夏旅,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滚蛋,你给我站住!”夏旅愤怒大吼。
男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庄暖晨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倒是挺清秀的一张脸,微微皱紧眉头,是夏旅新交的男朋友?给她买名牌包和鞋子的?暗自打量了对方,总觉得奇怪,这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不像太有钱的样子。
夏旅冲上前,手里扬着钞票指着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分手!”男人不悦。
夏旅大哭,将钞票扔了满天——
“你丫当我是什么啊?”
“夏旅,我真的腻了,跟你在一起特没劲,真的。”
“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想要跟我过一辈子,想——”
“你能不能别那么天真?说白了,当初咱俩在一起就是你情我愿上床搭日子,没错,前一阵子我还真以为咱俩就定了,但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亏,以我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干嘛非要找个被其他男人处理过的女人?”
“你说什么?”夏旅整个人气得发抖。
“别在我面前装清纯了,实话说吧,你这样的女人跟着玩玩行,结婚?我脑袋被门挤了才娶你。你要是缺男人的话,我有的是哥们,随便给你介绍哪个都能夜夜陪你。”男人说话越来越口不择言。
“你、你……”夏旅眼睛里冒火,却怎么也骂不出阴损的字眼来。
庄暖晨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冲到了两人面前,挡在夏旅面前,怒瞪着男人喝道,“你还是个男人吗?想分手就分手,还至于嘴上不留德?你以为自己是谁?”
第一想的是谁?(1)
庄暖晨的突然出现,不但令夏旅意想不到,连男人也愣住了,在雨中站了半天后才挑了挑眉,走上前,“你谁啊?替朋友出头啊?正好,劝劝你朋友别缠着我了,她真的很烦啊,大家玩玩也就算了。”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夏旅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当初谁在屁股后面一个劲地追求我来着?当初是谁跟我说要宠我一辈子的?你丫都统统忘了是不是?”说着,从地上捡起来一张钞票指着他,“你这什么意思?埋单啊!买你的心安理得啊?”
“夏旅你弄清楚了,感情这种事就是你情我愿,相比你之前的那几个我都算好的了,看好了,是我给你钱,不是我骗了你的钱!现在什么年代?你去看看,一夜情都不流行了只流行秒杀的年头,我还陪了你这么长时间,不错了。”男人说着一把将夏旅推开,讥讽道。
夏旅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夏旅——”庄暖晨赶忙上前搀扶,愤恨地抬头盯着男人。
“看什么看?你朋友跟多少男人搞过你不知道吗?别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她这种女人,就是让男人玩的,哪个男人会对她真心实意?有毛病——”
“啪——”
话音未落,庄暖晨冲上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男人的脸颊顿时红了大片。
“你个婊子!”男人气急败坏,抬手冲着庄暖晨就扇过来。
“暖晨——”
夏旅的尖叫划破雨雾。
但与此同时扬起的呼痛声竟是男人的!
男人手落下的时候,庄暖晨猛地扯住他的手臂,张口便狠狠咬住了手腕位置,痛得男人连声大叫,然后一把将庄暖晨甩到一边。
庄暖晨的牙齿红了,是男人手腕上的血!
那有是说。她像个猫儿似的发起全面进攻,趁着男人呼痛的时候,猛地再拿起手里的包“嘭”地一声狠狠砸在他头上,男人一个捂头,她又跟着补上一脚,正中男人的两腿中间!
“啊——”这次,男人的哀嚎比杀猪声还难听。
夏旅坐在地上都看傻了,老天,她今天穿得可是高跟鞋。
“喂,鸭子,你给老娘听清楚了!”庄暖晨十分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居高临下看着弯着身子捂着裤裆的男人冷笑,“今天是夏旅甩了你,是她将你玩腻了。你以为你谁啊?还想找个处女?一副油头粉面弱不禁风的模样,是女的都不会跟你!”
“你……”男人痛的抽筋,想骂人已经没力气了。
“没错,你啊不但油头粉面弱不禁风,在床上也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似的,连举起来都难还想着要小姑娘呢?我呸——”夏旅也发起了反攻,站起来,冲着他又狠狠补上了一脚,“你给老娘舔脚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痛的在地上直打滚。
庄暖晨捡起地上的钞票,直接塞进男人的嘴巴里,“这些钱是夏女士赏你的,本来想多给你一些,但你在床上实在太逊了,只能勉为其难给你这些,拿起到男性生殖科好好看看,这么年轻就肾虚,以后可怎么办呢?真是可怜。”说完,还故作遗憾的模样摇了摇头,拉起夏旅,“走吧,看多了都心疼啊。”
夏旅破涕而笑,跟着她一路跑远了。
男人恨得牙根痒痒,狠狠地将钱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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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暖晨,你刚才太猛了。”一回到家,夏旅就笑得栽进沙发上,乐得东倒西歪。
庄暖晨没笑,将包放到一边后,在她身边坐下,轻叹一声,“夏旅,你没事吧?”
没有一个女人在历经了感情变故后还能洒脱自如,除非是压根没投入感情,可刚刚她看得很清楚,夏旅对那个男人是有感情的。
果不其然,夏旅没再说什么,头埋在靠垫中好半天,突然搂住庄暖晨,仍旧一句话没说。
庄暖晨感觉到她的肩膀在瑟瑟发抖,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想哭就哭吧。”
夏旅深吸了一口气,但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哽咽,“暖晨,其实我真的好怕……”
庄暖晨心口一疼,也将她搂紧,轻拍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找个好男人就这么难?”夏旅哭了,泪水浸湿庄暖晨的衣衫,“难道我不想像艾念那样吗?找个靠谱点的男人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我都无法实现?我要的真不多,我不会要求对方多有钱,也不会要求对方多英俊潇洒,我只想找这么一个人,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开心,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让我依靠,他可以陪着我一起吃个早饭,在我无助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暖晨你告诉我,很难吗?这真的很难吗?为什么现在的男人都这么不靠谱?为什么?”Tl4y。
庄暖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抱得再紧一些。
原来,夏旅的眼泪不是为那个男人流的,她是为自己的命运哭泣。
“暖晨啊,还是你命好,真的。”夏旅发泄完了一番后,狠狠擦了下眼泪,拉过个抱枕靠在一边看着她,“顾墨和江漠远,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很好很靠谱的男人,你真的很幸运,两个好男人同时为你倾倒,你要好好把握。”
庄暖晨无奈摇头,轻声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就是为了他请假的?”
“是啊,今天是他生日,原本我想给他个惊喜,没料到他倒是先惊了我一下。”夏旅抽了抽鼻子,说着眼圈又红了。
“这种男人不值得啊,他有什么好?”
“就是因为他普通,所以我以为他会很靠谱,没想到现在就连一无是处的男人都有花花肠子了。”夏旅苦笑。
庄暖晨看着她,舔了舔唇,疑惑道,“他一无是处?那你的包和鞋子是谁给你买的?”
夏旅先是一愣,而后轻声说了句,“没谁,只是A货了。”
“你从来不要A货的?”
“暖晨,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训我的?”夏旅干脆转移了话题,抽了抽鼻子,“我已经很难受了,你还兴师动众的。”
“好了好了,我不是关心你吗?”庄暖晨见了也于心不忍,坐过去拉住她,“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还值得为他伤心?再伤心我看你是脑袋被驴踢了。”
夏旅这次是由衷地笑了,不过眼睛通红像只兔子。
“啊,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人来。”庄暖晨拍了她一下,“孟啸,你还有印象吗?”
夏旅想了想,下一刻皱眉,“庄叔叔的主治医生嘛,记得。”
“貌似他是单着的,要不要我给你拉个线?”庄暖晨盘腿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
夏旅脸部变形,瞪了她一眼,“喂,庄暖晨,我刚失恋啊,你有没有点人性了?”
“我是爱心泛滥好不好?你知道治疗失恋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吗?就是谈恋爱了,谈一场真真正正的恋爱。”庄暖晨认真地看着她,“有句话说的特好,女人所谓的失恋其实就是青黄不接,假如你在上一刻被郭德纲给踹了,下一刻你被李敏镐接着了,你可能还会悲伤吗?”
夏旅一头栽进靠垫里。
“没说完呢。”庄暖晨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来,“我观察了孟啸好久,发现他真的是个好医生啊,你知道一个对工作有着认真负责态度的男人,人品绝对不会差劲的,而且我没发现有女人来找过他,八成是个单身。”
“算了吧,那个孟啸?还不如刚刚的油头粉面!”夏旅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来气。
“你眼睛脱窗了?孟啸不如刚才那个男人?开什么玩笑?”庄暖晨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孟啸可是我见过的最帅最靠谱的医生了。”
“咦?你一口一个孟啸,难道……你爱上他了?”夏旅有了调侃的力气。
庄暖晨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
“如实招来——”夏旅扑向她,伸手便要抓她的腋下。
“别别别——”庄暖晨最怕痒了,赶忙边躲边笑,身子靠沙发边儿的时候,腰突然被个又软又硬的东西抵住了,吓了她一跳,赶忙伸手抽了出来。
“什么东西?”
庄暖晨举高手里的东西,长长的,粉红色透明的。
夏旅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暧昧道,“好东西呀,你看像男人的什么部位?”
庄暖晨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一红,赶忙扔到了一边,如同在扔烫手的芋头。
“哈哈——”夏旅快被她的反应逗死了。
“你还笑?”庄暖晨扯过个靠枕朝着她砸过去,“你有病啊,在家放这种东西。”
“我就是怕有病所以才备它啊。”夏旅将东西拿在手里,嬉笑玩弄着,又凑近庄暖晨,“童鞋,你要正式性这个问题。我们都是成熟女性嘛,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不想办法排解会出问题的,身体会生病,继而也会引发心理疾病。这有什么呀,很正常。”
“拿走啊,恶心死了。”庄暖晨无奈拍开她的手。
夏旅却笑着又将东西凑过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多可爱啊,恶心什么啊?你就当它是个普通按摩器嘛,给你按按颈部——”
“别碰我!”庄暖晨赶忙躲开,见她乐不可支的摸样后气得牙根痒痒。
“脸红啦?哈哈,跟我还害羞。”夏旅凑近她,将按摩器塞进她手里,“问你个问题,顾墨有没有这么大?”
第一想的是谁?(2)
“我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手里的东西软软的,弹性十足,感觉怪怪的。
“哦——”夏旅恍然大悟,拍了她一下,“顾墨那小子真有耐力,竟然没碰你。”
“你怎么这么色啊?”
“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啊?”夏旅笑得很诡异,“六年前呢,你们两个的确都单纯了点,柏拉图式的恋爱啊,不过六年后不一定了,他对你可未必只有精神恋爱那么简单了。”
“瞎说什么呢?”庄暖晨无奈地翻了下白眼。
“你以为现在还是发乎情止于礼的年代吗?”夏旅嗤鼻一笑,“敢跟你打个赌,信不信,你今天白天答应了跟他复合,晚上他就敢要你。”
庄暖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别把男人想得那么禽兽行吗?”
“男人都是禽兽。”夏旅瞪了她一眼,“加上那个江漠远,说不定也是个披着优雅外衣的高级禽兽。”
“无缘无故把他扯进来干什么?”她哭笑不得。
“没办法,他是女人的性幻想对象嘛。哈哈……”夏旅说话一向大胆,说完又暧昧非常地撞了她一下,“顾墨的你不知道,江漠远的总知道吧?你不是见过嘛,跟这个比起来怎么样?”抬手将按摩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庄暖晨下意识看着按摩器,眨了眨眼睛,没由来的,脑海中浮现浴室中江漠远的模样,脸蓦地一红,赶忙拨开,“不知道不知道。”
“喂,满足一下好奇心嘛,暖晨……”夏旅撒着绵羊娇,“就咱们两个,说说嘛。”
“上次不是说了嘛。”
“这次不是有参照物嘛,说说看。”夏旅一副超级八卦外加色女模样。
庄暖晨磨不过她,再加上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心跳加速,看着所谓的“参照物”想了想道,“好像……比这个要粗吧,哎呀,我当时看得不大清楚了,不知道。”红霞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庄暖晨快要羞死了。
“哇塞,那他完全性起的时候得什么样啊,暖晨,你以后性福死啦!”夏旅拉着她,拼命地摇。
庄暖晨被她晃得差点吐了,赶忙制止,“拜托,不要总把我跟他扯到一起好不好?”
“那你还想着说嘛?顾墨?”夏旅松开手。
闻言,庄暖晨敛下眸,身子倚靠一边儿,轻声道,“顾墨希望重新开始。”
“那你怎么想的?”
“我……”庄暖晨稍稍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抬头,“我很想见到他,但不知为什么,六年后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变了好多。”
“变哪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他跟六年前不一样了。”庄暖晨轻叹,“六年前,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能够完完全全感觉到他在爱我,那种感觉很幸福。可六年后,他的眼神里多了一层让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痛恨,又像是对以往的依恋,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我和他之间的爱情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纯粹,有太多令我不安的东西,我不知道……”
她说的有点语无伦次。
有些话她不能说给顾墨听,那么在顾墨心里始终就有根刺,想要拔去他心里的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真相告诉他,可告诉他了又怎样?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才是耽误了他六年幸福的罪魁祸首?进退两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旅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说了句,“暖晨,你确定自己还爱他吗?或许,你留恋的只是曾经的感觉,说不定你早就不爱了。”
“不,我爱他。”她赶忙道,如果不爱,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夏旅想了半天,长叹一口气,“你对江漠远呢?一点儿都不动心?”
“别老拿江漠远开玩笑。”提到江漠远,庄暖晨的眼底噙出笑意,有那么一瞬的温暖,调皮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在我眼里呢,他是神一样的男人,对于这种男人怎么能用动心啦或是暗恋这种没水准的字眼来形容呢?”
“那你是什么?”夏旅奇怪地看着她。
她笑得更开怀,“是仰视,明白吗?”
“好吧……”夏旅若有所思,良久后说了句,“你知道女人对男人一旦仰视后会怎样吗?”
“怎样?”
“更深邃的爱情!”她一字一句道,“这是一种心理的彻底臣服。”
“瞎扯。”
夏旅笑了笑,“做个试验吧。”
“什么?”
夏旅将按摩器突然塞她手里,“闭上眼睛,握着它仔细感受,感受的同时你第一个想到的男人是谁?”见她要挣脱,马上按紧,“没跟你开玩笑。试试看,你想到的是精神层面的顾墨还是仰视层面的江漠远?”
庄暖晨有些迟疑,半信半疑地照着她说的去做。
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掌心中的东西柔软又结实,像是皮肤与皮肤的接触,还有些凸起的点时不时刺激着她的手心。心口隐隐腾起一丝悸动,紧接着这种悸动又开始无限扩大,蔓延。脑海中不经意闪过一道男人的身影,高大英伟,工整的衬衫下是健硕结实的肌肉……
他的肩很宽……
他的胸膛很结实……
他身上的肌理性感神秘……
他的气息好闻而诱惑……
庄暖晨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经意咽了下口水,当脑中的灵光突然落在男人脸上的时候,她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似乎还晃动着男人幽深如海的黑瞳!
“怎么样?想到谁了?”夏旅赶忙问道。
庄暖晨压下心头的狂跳,转头看着她,“谁都没想到。”
心底却翻滚着骇浪!
刚刚她想到的,竟是江漠远。
“没想到你这么紧张?”夏旅疑惑。
“都是你这个东西害的呗,我第一次碰这种东西当然紧张了。”说着,一甩手,按摩器飞到了包包旁边。
“切,你26了,老处女啊,说出去都丢人,妇科检查都不敢去吧?”夏旅取笑了她一句。
“说话越来越没正经了。”
“跟你正经有什么用?要在男人面前假装正经嘛。”
“好啊,那我也八卦一下呗。”庄暖晨撞了一下她,“刚刚那只鸭子很大吗?”
“他?”夏旅一脸的不屑,抬手比量了一下,“好短好短好短啊……”
庄暖晨忍不住笑了。
夏旅却紧跟着又哭了。
“怎么了?好好的又哭什么呀?一只鸭子还不能提了?”庄暖晨吓了一跳。
“暖晨啊……”夏旅抱着她又开始嚎,“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就算找不到个靠谱的起码床上功夫强点也行啊,这事儿都不能提,一提眼泪就哗哗的……”
庄暖晨无奈叹气,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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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漠远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怕吵醒夏旅,庄暖晨走到客厅接电话。Tl4y。
“她一直哭,我不敢走开。”这个夏旅足足又哭了两个多小时。
手机另一端是男人低低的笑,“在哪儿,我去接你。”
庄暖晨说了下地址,又想了想,“我想去医院呢。”
“别去了,叔叔都睡了,我刚从医院回来。”江漠远轻声道。
庄暖晨心中一暖,“谢谢你。”
男人轻声笑着,温柔问道,“晚饭吃了吗?”
“没呢,夏旅哭起来都水淹城隍庙了,她一哭就不饿,我只能陪着。”她叹了口气,与气中带着未曾察觉的小小娇憨。
“知道了。”江漠远似乎被她逗笑,嗓音低沉好听,又带着一丝宠溺,“二十分钟后我应该能到,别下楼早了,外面太冷了。”
“嗯。”她轻轻点头。
挂断手机后,庄暖晨又进屋看了一眼夏旅,见她睡得很安稳心也放下了。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走到客厅拿起了包,客厅很黑,沙发散了几包纸巾,随手抓进包里后匆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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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呵一口气都冒着白气。
刚下楼,大团大团的冷空气朝她袭来,江漠远的车子停在不远处,见她下来了,他也朝着这边走过来。
庄暖晨快跑了几步,他迎上来,用外套给她裹了个严实,顺势搂紧她。
“穿得这么少?”他轻轻皱眉,眉梢英挺好看,边说边拥着她朝着车子快走。
庄暖晨抬头冲着他笑了一下,汲取男人外套上的温暖,“外套被雨淋湿了,放在夏旅家忘拿了。”
“粗心鬼。”江漠远轻笑着,来到车前主动拉开车门,“上车。”
庄暖晨马上钻了进去。
车厢是暖暖的气流,缓解了外面的寒意。
江漠远上了车,没马上启动车子,而是侧身在后车座上拿个袋子过来,将一瓶温热的奶茶和糕点塞到她手里,叮嘱道,“先喝点热饮,然后再吃东西。”
“天哪,谢谢你,我真的快饿死了。”庄暖晨没料到他会顺道带了吃的,高兴坏了,再加上奶茶和芝士蛋糕都是她爱吃的,这下子什么都不顾了,开吃起来。看想她眼。
“慢点吃。”江漠远苦笑不得,轻声说了句,“你先垫垫肚子,我们这就是餐厅吃饭。”
“嗯嗯嗯。”庄暖晨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说白了她就是个吃货,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吃的没有可不行,不管什么,只要是吃的她都喜欢。
江漠远启动了车子,将暖风稍稍开大了一些。
敢再尴尬点吗?(1)
一年四季,各有变化,也各有各的美。
不过庄暖晨最讨厌的当属深秋到初冬这段过渡时间,像是一截青黄不接的岁月,指尖碰触到的尽是冰凉,她生来最怕冷,热倒不怕。
所以车厢暖洋洋的时候,她倒是有点昏昏欲睡了。暖风充塞着两人的空间,呼吸之间除了她发丝间的清香外便是那淡淡的麝香,伴着他的举手投足,像丝般滑进心头。
她怀抱着他的外套,整个人懒洋洋地窝靠在车座上,一盏盏路灯游移着滑落在车玻璃上,伴着车速又拖成了一道道狭长光线。
有几缕落在庄暖晨的脸颊上,她打了个哈欠,似乎总会是这样,他只要在身边,她总会有些倦意。
嘴巴还没完全合上的时候,车子却倏然停住了。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到餐厅了?
谁知江漠远伸手扳过她的脸,轻蹙眉头,“你受伤了?”
“呃?”庄暖晨一愣,“没啊。”
江漠远抬手抽过纸巾,轻声说了句,“张嘴。”
她乖乖听话。
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牙齿,再看,有点微红。
庄暖晨先是疑惑,而后蓦地想起,赶忙落下车窗,对着后视镜张大嘴巴瞬间脸色苍白,迅速拿过水冲下了车子,蹲在路边拼命漱口。
江漠远见她神情不对劲也跟着下了车,站在旁边等了近十分钟后实在忍不住拉住她,轻叹一声,“牙齿都快漱掉了。”
庄暖晨哭丧着脸,“恶心死了都。”
“怎么回事?”江漠远将她手里的空瓶子拿过来,一抬手,准确无误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看着她的模样有点担心。
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他抬手将其别在耳后。
她带着哭腔道,“我今天不是把人给咬了嘛?那个人的血竟然留在嘴里,刚刚吃东西的时候全吃进肚子里了,唔——”这么说着,她又开始觉得反胃,跑到垃圾桶前想要呕吐,可什么都没吐出来。
江漠远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给人咬了?不过见她那么难受也没先追问,快步走到街旁的屈臣氏买了几瓶矿泉水过来,递给她。
又过了近二十分钟。
庄暖晨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伸手轻拍着胸口,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江漠远见她小脸冻得冰凉,建议她赶紧回车上。听心不动。
上了车,暖和了半天,她才抽了抽鼻子,转头看着他笑得有点贼,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今天咬了只鸭子。”
江漠远差点把车开树上去。
“什么意思?”他不解。
“那个恶心的男人,人人见了都得而诛之,咬他都算轻的了。”庄暖晨一提起就愤愤不平,喋喋不休地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江漠远听。
江漠远原本还担心是她受了伤,后来听着她的“丰功伟绩”后先是略显惊愕地看着她,然后转为无奈轻笑,这丫头的强悍一面他不是没见过。
“江漠远,你说他会不会有病啊?”庄暖晨想想就后怕。
“他要是有病的话,你朋友夏旅不会不知道。”他被她的模样逗笑,低笑道。
“也对。”庄暖晨用力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江漠远转了下方向盘,看了她一眼道,“你从什么时候起养成打架斗殴的习惯了?”
“我哪有?是他先出言不逊的好不好?”庄暖晨直喊冤枉,赶忙解释,“骂人骂得那么难听,还连带着损坏我的名誉,这话传出去多难听啊,我还没嫁人呢,让别人听到了谁还会要我。”
“我要。”身边的男人低沉说了句。
庄暖晨的心跟着他这句话“咚”地狂跳一声,转头愕然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措施。
路灯的光交织着折射进来,江漠远英挺的侧脸陷入半明半暗中,光线如同光滑的刀子雕刻他五官棱角的锋利,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轻轻低笑。
他刚刚的言语简短而有力,听着严肃而认真。
庄暖晨赶忙将头扭到车窗旁,借助看夜景的动作来缓解心头腾起的不自然,心尖迸窜的悸动突突地鼓动着血管中的血液近乎沸腾,她是怎么了,心脏跳得有点快,很不适应。
幸亏江漠远也没再多说什么,车厢里充塞着难以言喻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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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暖晨还是感冒了,是在雨中力战“鸭子”的结果。
吃过晚餐后,江漠远直接将她送回家。
沙发上,刚刚洗过热水澡的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蜷缩在角落里怀抱着大抱枕,空调呼呼吹着热风,虽说工作起来比较吃力,噪音过大,但多少能够驱散室内寒凉。
厨房里,江漠远不知在忙活什么,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没多会儿,江漠远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空气中浮塞着浓郁的姜气。
“什么东西?”她吸了吸鼻子。
“喝点姜水,驱寒。”江漠远端给她,轻声道,“临睡之前再吃感冒药。”
庄暖晨捂着鼻子,拼命摆手,“不行……我很讨厌这个味道。”
“听话。”江漠远像在哄个孩子。
庄暖晨欲哭无泪,只好勉为其难地接过来,脸皱得跟枚核桃似的,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喝了一口,这一口喝了一半又喷出来了一点儿,吓得她赶忙放下碗,脸苍白得像张纸——
“老天,是不是又把你衣服弄脏了?”
再弄脏的话她怎么也要赔了。
江漠远抽出纸巾随意擦了擦,又擦了下靠垫,“没事。”大部分是喷在靠垫上了。
庄暖晨这才放心,哀求着,“能帮我拿点糖吗?味道太重了喝不下。”
江漠远笑了笑,起身重新走进厨房。
姜水放在茶几上冒着热气,她调整了下坐姿,见包湿了便拿过纸巾来擦,不经意扯了下,包里的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
粉红色娇嫩的柔软状物体明晃晃地蹦进她的视线!Tl4y。
什么玩意儿?
庄暖晨挑挑眉,伸手拿在手里,下一刻瞪大双眼!
它、它……
这不是夏旅的东西吗?怎么跑到她包里了?
“暖暖,糖放哪了?”厨房里传来江漠远的声音。
“啊?”庄暖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原本看见这东西心里就又急又慌的,江漠远突然出声更令她心神一抖,手指也跟着抖了一下,不知按了哪个开关,手中的东西竟然开始震动起来!
当然,不但震动,还十分有节奏地前后左右摇摆。
“暖暖?”是江漠远走出来的声音。
庄暖晨赶忙将东西藏在身后,正巧他探头过来,“糖放哪了?”
“哦,啊……在……那个……我想想啊……”手心中的东西震动得令她心神不安的,思路也跟着短了一大截,见他眼梢透着疑问,赶忙道,“想起来,在白色的柜子里。”
“你没事吧?”江漠远见她说话别别扭扭的觉得奇怪。
“没事,嗯……咳咳……嗓子疼……”她扯了谎。
江漠远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拿糖了。
“老天啊……”庄暖晨手忙脚乱地开始摆动着手里的东西,按钮有两个,赶忙按下其中一个,没料到小东西震动得更厉害了,粉红色的前端像是跳舞一样疯狂摇摆。
“不会吧……”死盯着不停颤抖外加旋转的粉红色前端,她连死的心都有了,跳动的颜色在灯光的配合下显得剔透光润,圆润的形状也透着犹若凯蒂猫似的可爱。
庄暖晨七手八脚地忙活着,汗都要下来了,嘴里不停嘟囔着,“拜托拜托,你别卖萌了好不好?该死的,怎么关不上呢?不会是坏了吧?”
正做殊死搏斗的时候,江漠远拿着糖从厨房走了出来,她仿佛如临大敌,他的身影落在客厅的瞬间,那个欢快跳跃着的小可爱被她一下子塞进了旁边的靠垫里,下一刻她也顺势倚靠了上去,苍白着小脸但还陪着笑。
“怎么满头大汗?”江漠远将糖放进姜水里后,见她脸色苍白额头细汗的模样,关心问了句。
“啊……那个……空调有点热了。”庄暖晨觉得后背被窜的有点麻酥酥的,幸亏夏旅买的是高档货,震动的时候几乎静音。
江漠远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奇怪,凑前仔细盯着她。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误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不舒服?”江漠远抬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试了下她的体温。
“没事,喝完姜水就好了。”说完,赶忙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碗,又坐回来死死压住靠垫,想都没想仰头咕咚咕咚喝光了碗里的姜水。
她想的是,赶紧喝完,他就可以走了。
江漠远见她喝得痛快,忍不住低笑,“看来加点糖还是起作用的。”
“是啊,挺好喝的,酸酸甜甜的……嘿嘿……”庄暖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
“酸?”江漠远一听,微微挑高了浓眉。
“啊,不是,口误,是……苦。”庄暖晨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赶忙改口,皮笑肉不笑地道,“苦甜苦甜的,挺好喝的……”
苦甜?
能叫好喝吗?
江漠远一直盯着她,似乎像从她略显不自在的神情里看出些倪端来。
庄暖晨始终保持笑容,可这笑也越来越僵硬,靠垫下的东西开始变换着节奏或跳动或震动,时不时还大幅度扭动着,伸缩着,像是一只小小的困兽被她压在靠垫中似的,拼命顶着她的腰,时时刻刻昭示它的存在感。
敢再尴尬点吗?(2)
其实吧,人这辈子最郁闷的就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了件郁闷的事!当然,这跟人的性格也有关系,有的人做事谨慎细致自然不会犯太二的错误,有的人做事粗心大意手忙脚乱,到最后只能落得自己无法下台的下场。
例如庄暖晨同学。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要一只哆啦A梦,跟着它穿进抽屉里回到几个小时前的夏旅家,或是像拍电影时光回溯似的快速定格到没看到这只按摩器之前!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只承载着夏旅所有快乐的爱物正在她后背跳得狂欢,震动着酥麻感沿着她的后脊梁一直蔓延到臀部位置,挨着她坐着的是神祇般优雅温和的男人,她是个挺讲究形象的人嘛,无法想象到一旦被这个男人看到粉红色跳跃小宠物的时候会怎样。
随着它的窜动,庄暖晨埋了满脑袋的黑线,甚至,还能听到一群乌鸦哗啦啦地从头顶上飞过,像在为她即将逝去的优雅形象而哀歌。
酥麻感越来越强,庄暖晨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心里暗自咒骂,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江漠远始终盯着她,见她的笑容越来越不对劲,嘴唇虽保持微笑的弧度但还有点微微颤抖,终于忍不住关切低问,“怎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药呢?刚刚是放在包里呢吗?”说完,伸手要来拿包。
“不……不用了!”庄暖晨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见他略显惊讶赶忙解释,“还是睡觉前吃吧,我没事。”包就挨着靠垫,只要他凑前就一定能感觉到不对劲。
天知道,当她看着他那张关切的俊脸时,多想将身下那个该死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可怜兮兮地跟他说,这个东西怎么关呀?
不过,她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这么做。
江漠远倒也不勉强她,点点头,“那也好。”
她笑了笑,“那你……”她以为他会马上走。
谁知,江漠远却靠在一边,眉梢泛起思索,“暖暖啊,孟啸的意思是手术时间尽快往前移,天凉了,伤口恢复起来比较慢。”
“嗯嗯,孟啸是主治医生,我没有意见,江漠远,这段时间真的挺感谢你的。”庄暖晨见他谈起了正事,自然也不敢驱他离开,只好暗自伸进去一只手,摸索着小东西的开关,希望能够碰巧关上。
“你谢了一路了。”江漠远无奈摇头。
“哦……应该的嘛。”庄暖晨保持微笑,拼命伸手去够按摩器,这么一来,笑容多少有点抽筋。
“还有就是……”
江漠远认真地说着孟啸的建议,庄暖晨很想认真听,但背后的按摩器震得她心慌意乱的,手指拼命按着开关,谁料到,这么一碰不要紧,却将按摩器按到了最大马力!
“嗡——”这下子想听不见都难了。
“你在干什么呢?”江漠远见她一副脸部抽筋的模样,眼神疑惑,又见她几乎整个人陷进靠垫里,大手一伸,将靠垫直接扯了过来。
“别——”Tl4y。
靠垫被他扔到了一边,里面的情景一清二楚、一览无遗地被江漠远看在眼里!
现实中的一幕是这样滴:在鹅黄色的灯光下,空调拼命呼扇着热气。她斜栽着身子,额头略被汗水打湿,连同手心,当然,不得不提的是,手心中握着一个长长的、粗粗的、震动着的、欢快跳跃并不停变频按摩器。值得特别强调的是,这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粉红色超级可爱的按摩器。
哦,还有……
按摩器的前端,那个充分描绘着男性形状的前端还在左右摇晃着,在灯光下散发粉嫩粉嫩的光泽,十分迷人!
江漠远许是没料到会看见这么一幕,准备拉她的大手滞在半空,目光先是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然后上移落在她脸上,愣住,没说话。
“嗡”地一声,庄暖晨脑子一响紧跟着也石化了,这一刻,她很想去死!甚至希望雷震子赶紧显灵,一个雷劈死她得了!后庄了想。
就算江漠远再不形于色,她也能察觉出他眼底的惊愕,完了,这么一个冷静的男人都彻底被她弄得愣住不能说话,可见这一幕有多么雷人!
“那个……”庄暖晨硬着头皮将他的大手按了下来,脑子里依旧像是装了无数只马蜂似的乱撞,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一松手,按摩器从手心里滑落下来。
“我……我要是跟你说……这个……可以按摩颈部……你、你信吗?”粉红色在沙发上嚣张摆动着,她支支吾吾,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说出这么个蹩脚话来。说完,她倍感后悔,觉得自己更二了。
江漠远很快也反应了过来,闻言她的话后似乎想笑,薄唇抿起一丝难以言状的弧度,“信吧。”
庄暖晨捂着脑袋,又抬头,披头散发,“那我说这东西是夏旅的,你信吗?”她快哭了。
天底下的事儿就这样,越想藏就越藏不住。
江漠远努力忍着笑,清了清嗓子道,“信。”
“你真信还是假信啊?”她急了,满脸通红地大喊,声誉不能毁啊。
江漠远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真信。”
人在遇上状况的时候,肾上腺就会升高,促使人的思维运转不会太灵活,庄暖晨就是这样,在又急又羞的情况下见了江漠远这般神情后更是慌乱,竟将按摩器拿起来递给他,“那、那你……帮我关了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彻底知道自己的脑袋的确被门挤了!
一串低笑从江漠远的深喉中逸出来,见她的脸红得跟苹果似的,伸手拿过那东西,摆弄了几下后,跳动才停止。
“还给你。”他忍着笑递给她。
庄暖晨鬼使神差地接过来,察觉他的黑瞳闪过笑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死死攥着按摩器的前端,双腿都急的乱蹬——
“我不想活了!”
“不想活之前,想不想听我给你个建议?”江漠远凑近她,笑道。
“什么?”庄暖晨的嗓音透着哭腔。
他的笑低沉又透着一丝逗弄,看着她轻声说了句,“这种东西,还是别借别人的好。”
呃?
庄暖晨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气得小脸更红了,盯着他,“我是不小心才带回来的。”
“是吗?”他低笑,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小手上。
女人手指白皙精巧,许是刚刚太紧张所以紧攥着按摩器,那种握住的视觉刺激令江漠远原本含笑的黑瞳蓦地一缩,微微眯眼,眸底的颜色也缓缓转为幽暗。
按摩器的前端被她握住,修长的手指温柔包裹着,时不时因紧张而带着点颤抖,他看着看着,似乎也感受到女人柔软肌肤触碰的美感。
庄暖晨原本还想解释,却见他的神情变得暗沉,顺着他的眸光往下看才发现自己还握着按摩器,赶忙松手将其扔到一边,蜷缩双腿,尴尬地笑了笑,支支吾吾道,“我、我才不用这种东西……”
她觉得,江漠远的神情有点奇怪。
他却没开口说话,目光沿着她的手指平移,落在了她的小脚上。
因为刚刚洗过澡没穿袜子,她的一双小脚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江漠远的眸底,粉白色泛着晶莹润滑的光泽,细长的脚趾整齐的并拢在一起并且微微向脚掌心内收缩,在脚底中心处形成一个极其可爱的浅窝;细密柔和的趾缝,在五粒红润嫩滑趾肚的收缩下,拼成四条微曲的柔美红线。
幼嫩的淡红色的趾肉就像鲜嫩的花蕊,含苞待放、姣妍欲滴。光滑、圆润的脚踝、幼白、莹洁的脚腕、丝滑、柔软的脚背,组成一对浑若天成的完美秀足。脚背上细腻的肌肤上若隐若现的筋络映得脚底更显柔润异常,脚趾肚的整洁和趾底皮肤更加柔媚。
江漠远忍不住伸手握住纤纤玉足,情不自禁轻柔抚弄摩挲,只觉触手温玉微凉生香,妙不可言。
庄暖晨惊喘一声,男人宽厚手掌的温度熨烫了她的肌肤,脚趾下意识一缩,淡白色的半月隐隐约约,玉翠般的贝甲清清浅浅,圆柔的趾尖像五只蜷缩的小兔,似慌似喜,有一种含羞带怯的楚楚风情。软白红润的脚掌如绵软的丝绸,曲秀晶莹的脚心如低陷的梨涡,玉洁粉嫩的脚跟色泽红润、凹凸泛起。
这般美景惹得江漠远更加轻怜惜爱,不忍释怀,凑近她,近到可以将她身上的芳香尽收呼吸之中,缓缓低下俊脸,英挺的鼻穿过青丝,薄唇温热轻贴她的耳畔,嗓音略显低哑,却性感好听——
“你的确不需那种东西……”
庄暖晨被他炙热的气息弄得心神搅乱,微微一愣,还没等抬头看他,江漠远便低头蓦地含住她稚嫩耳垂,滚烫气息落下时引起她的一声惊呼。
她该推开他。
可他的气息如此迷人。
耳鬓厮磨间,江漠远的呼吸略显粗重暗沉,她娇小的身子被他圈在伟岸的胸膛之下,他的唇很烫,在她耳际间游走。
庄暖晨只觉得大脑瞬间空白,美眸紧闭,下意识默默承受着,只是当男人火热双唇十分有技巧地含着她稚嫩敏感的耳垂轻吮柔舔时,心底终于不能自抑地荡起一阵痉挛般的轻颤。
谁在可耻?
干净的男人总会令女人身心向往。
江漠远的贴近,是淡而好闻的麝香气,干爽的气息几乎沿着身体的每一寸肌理缓缓渗透,融化了女人以羞涩为包装的感官。
窗外,似乎隐隐传来雷声。
可室内充塞着温暖和男人温柔的气息,那雷声已对庄暖晨不起任何作用。
她小小的身躯窝在江漠远的怀中,想要挣扎却也全身无力,是感冒的缘故吗?她无法多加思考,只觉得男人滚烫的唇沿着敏感耳际缓缓下移,落至锁骨。
庄暖晨忍不住轻颤了一下,羞涩模样引起江漠远低低沈笑。
客厅的灯光愈发鹅黄温柔。
温暖光线如水般勾勒着庄暖晨的素颜,茭白肌肤如同孩子般干净,她像是有点迷惑,淡如远山的黛眉轻轻蹙着,胸口伴着呼吸有些急促地起伏。
江漠远微微放开她,炙热呼吸洒落在她的脸颊,他只觉怀中女孩儿像是森林中误闯入猎人陷阱的兔子,身子娇柔无力,轻轻颤抖下有些微凉。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这块温玉纳入怀中,想用自己的炙热来温暖她的凉。
他低头盯着她轮廓鲜明、线条优美的侧面,小巧的耳垂形如滴露,引人垂涎;微翻的长睫毛盖住迷人的明眸,轻轻颤动着;灵秀挺直的鼻梁一管如玉,雕琢在那光洁细滑的粉庞,鲜红饱满的樱唇像菱角般展示诱人的勾痕。
男人的视线变得更加火热,缓缓下移落至她的娇躯,素白睡衣包裹着女孩儿弱不禁风的身子,虽没褪下,依旧可以想象她的曲线仿若精工细琢一般。
江漠远忍不住欺下身,薄唇凑近她。
庄暖晨情不自禁地一缩身,又长又黑的睫毛下一双剪水秋瞳似的美眸含羞紧闭。
“睁眼看着我。”江漠远气息低柔扫落她的唇瓣,语气却透着明显的命令。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映亮庄暖晨素白的小脸。
她缓缓睁眼,抬头怯怯看着他,对上江漠远深邃的黑瞳,心开始窜跳加速。江漠远眼底的深邃更浓烈,如同有隐隐的火苗在燃烧,突然倾身,不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薄唇结结实实吻住她的。
庄暖晨颤抖了一下。
他的大手进一步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指尖微微的用力使得她惊呼一声,紧跟着男人的舌长驱直入,追逐她的丁香,摄取她口唇每一寸甘甜,不让她有逃开的机会。
不同以往,江漠远的吻霸道而狂野,跟他平时温和形象大径相庭,今晚的他似乎更野蛮一些,热情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燃尽。
庄暖晨第一次的吻不是给了江漠远,而是顾墨。
在她印象中,亲吻是唯美的画面,顾墨恰恰给了她最浪漫梦幻般的亲吻。
片片花瓣飞落,阳光透过花瓣的影子折射他们身上,顾墨的吻轻覆她的唇瓣,似乎还带着清雅的花香,如同漫画中的男女,定格成最烂漫的画面。
江漠远的吻不同,他更多的像是在索取!
他不是第一次吻了她,他的吻充满力量、霸道和强势,似乎在他体内蕴藏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足以将她掏空。
同样是心跳加速。
顾墨给她的,是一种温和宁静,带着唯美梦幻的向往;
但江漠远给她的,是一种陌生的雷霆万钧、好像他足可以勾起连她自己都陌生的一面,难以言喻的风浪拼命拍打着她,令她透不过气来。
她害怕这种感觉,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下意识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的手臂将她紧紧困住,英气的剑眉,明朗的星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深邃的眸子幽深犀利,刚毅而棱角分明的俊脸,混着他的男性气息,火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心漏跳一拍。
仅仅是这样看着他,身体便渐渐腾起一丝陌生到了极点的空虚感。
情不自禁地抬手圈住他的颈部,下意识轻轻回应。江漠远的黑瞳微微震荡了一下,下一刻,他的吻更是邪恶,唇重重的压在她唇上,唇舌纠结、缠绵不休,源源不绝的情意迅速扩散、疯狂涌入到两个亲密接触、交相拥抱的身体内,再逐渐聚集到彼此心灵最深处……
“江……漠远……”庄暖晨忍不住轻喃一声。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像是催化剂,促使江漠远的身体更加紧绷,他微微离开她的唇,轻轻的啃咬过她的下巴,舌尖一点点的顺着她的喉咙,顺着脖子,落到她的光滑细嫩的胛骨上。
他在她的胛骨上一点点的啃咬,舔抚,倾听着她慢慢紊乱的呼吸,大手情不自禁下滑,肌肤的碰触最真实地泄露出了两人火热的温度。
她睁着湿润的眼睛,无力承受着身上肆意妄为的男人所带来的震撼,身子更加绵软。
又一道闪电划过,江漠远却顺势将她抱起。
客房里的温度近乎沸水。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咔擦——”
雷声蓦地响起,有震动山河之力!
庄暖晨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脑袋,蓦地清醒,看着脸色略显僵硬的江漠远,下一刻赶忙挣脱开来,瑟瑟地站在离他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急促呼吸着。
江漠远站在原地没有动,眉头微蹙,盯着她,如同盯着一头兔子的猎人。
不,更像是一头雄狮。
庄暖晨脸色苍白,她在做什么?刚刚她竟然很期待他的……
“咚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
她全身一激灵,像是要逃避这种尴尬似的赶忙去开门。
房门缓缓打开……
庄暖晨瞬间瞪大双眼!
门外,竟是顾墨!
闪电映亮了他的脸,那双桀骜不驯的黑眸在见到庄暖晨后瞬间低柔了很多。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门外的顾墨有点被雨水淋湿,黑发几缕垂在额前,却显得更加孤傲不羁。他凝着她,好看的唇轻轻勾起,“暖晨,我——”
“暖暖,谁来了?”低沉的嗓音倏然打断了顾墨的话,紧接着,江漠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庄暖晨的身后!
顾墨原本噙着笑意的唇蓦地停滞!
与此同时的,庄暖晨巴掌大点的小脸也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浑身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似的瘫软无力。
江漠远站在庄暖晨的身后,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幕。
顾墨的眼很快转为愤怒,死盯着江漠远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后,又落在庄暖晨身上。她的发丝和她身上素白的睡衣一样略显凌乱,隐约可见的锁骨还带着厮磨后的红……
冰冷的大手倏然攥紧,周身也迅速凝结骇人的冷气。
庄暖晨看着顾墨,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什么却无力开口,她知道,无论怎样他都误会了……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后,顾墨缓缓抬手,却狠狠掐住了庄暖晨的下巴,冰冷冷道——
“庄暖晨,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友谊?”
乎顾乎微。“我……”她如鲠在喉,一个字说不出来。
顾墨似乎也不想听她解释,狠狠甩手,紧接着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是他笨!
是他以为她还像六年前那样怕打雷闪电!
“顾……”庄暖晨只叫出了一个字便止住了,双手死死攥着门框,有那么一瞬她很想追出去,可心还是死死拉住了双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
六年后,她不知道上天要怎样捉弄他们,但也明白,她和顾墨之间早就伤痕累累。
缓缓地,庄暖晨的身子滑落了下来,跌坐在门边,泪水忍不住跌出眼眶,再也守不住了。她抬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想哭出声来,眼泪打湿了手背,是咸的滋味。
江漠远始终保持沉默,看着漆黑一片的门外若有所思,只是如若细看便能察觉出他的薄唇有微微上扬的迹象,但太短暂了,这种神情几乎是转瞬即逝,如昙花一现般很快消散。
走到庄暖晨身边,他蹲下,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
“暖暖,对不起。”他开口,低柔嗓音早已恢复平静。
庄暖晨将头埋在膝盖中,摇头,肩头却因委屈和莫名悲伤隐隐颤抖着。
江漠远心生怜意,二话没说将她抱起,关上门,将她抱到卧室的床上。
“如果——”他坐在床头,黑瞳盯着她,“你想跟他解释,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她摇头,泪水噙满眼眶,早就模糊了视线。
就算追出去,要说什么呢?
江漠远眸底泛起一丝复杂神情,抬手,轻拭她的泪水。
“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很可耻……”她哽咽说着这句话,说完,泪水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法停止。
“傻丫头,哪有这么说自己的?”江漠远拿过纸巾,温柔地轻声安慰。
庄暖晨却哭得更加凄凉,难以言状的心痛迅速扩撒,“我就是卑鄙可耻……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的手指死死攥紧床单,像是在揪着一股子心痛。
“我很想跟他在一起……很想很想……我想了六年……现在他……他刚刚就站在我面前,江漠远,你知道我多想跟他在一起吗?我很想跟你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合作伙伴……可我又那么可耻地跟你刚刚……我不要这样,我……怎么会这样。”
谁是谁的救赎?
江漠远居高临下看着她,听着她无助的哭诉,浓眉渐渐蹙起,喉结滚动了一下,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江漠远……”庄暖晨突然抓住他,眼神悲痛到了极点又带着仅剩一丝的期待,看着他,“你告诉我好吗?你来告诉我,我和你是朋友……我们……我们是朋友……”
她害怕到了极点,那种心灵即将崩溃的无助和绝望时刻萦绕着她,她需要一种救赎,一种期待江漠远刻意将她拉出这种道德沦陷火坑的救赎。
她知道,有一种感情正在萌生,是她害怕又不想去接受、面对的情愫,她不能任由这种心思滋生,这很危险,她承受不了,只能逃避。
她悲痛的脸倒映在江漠远的黑瞳中,疼痛拉扯着她,也似乎影响到了他,此时此刻他读懂了她的绝望,也看出了她站在钢丝绳上的战战兢兢,这个时候,他的答案可以将她拉回安全陆地又或者是彻底令她崩溃。
良久后,江漠远才抬手,修长手指轻抚她的发丝,心底泛起一丝恻隐。
庄暖晨含泪看着他,嘴唇轻轻颤抖。
终于,他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柔落下——
“暖暖,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只是希望无论你在快乐还是悲伤都能想到我这个朋友。”他轻抚她的后脑,俊脸深埋她的发丝。
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谢谢你……”庄暖晨忍不住又哭了,搂紧他,“谢谢你纵容这么可耻的我……”
“傻瓜。”江漠远将她搂紧,眸底的光似乎更加幽暗。
男女之间,总会存在这么一种感觉,似远似近,似亲近又似疏远,这种感觉就叫暧昧,暧昧足可拯救一颗落寞的心,也能彻底毁掉一个人、一段情,那么,就看谁比谁更可耻了。
江漠远拥着她,听着她嘤嘤哭泣。
三人之间,也许真正可耻的,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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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爸的脑部手术做得很成功,在即将进入天冷之前,伤口恢复得还不错,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术后康复和心脏治疗,为下一次的心脏手术做好充足准备,孟啸将会亲自上手术台为父亲开刀。
对于孟啸的医术,庄暖晨从不担心,看过他太多的临床表现,江山代有人才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这阵子顾墨没有来找她,新经济与德玛的合作也一直不冷不热的拖着。
庄暖晨没有将任务强加在媒介身上,对于顾墨她始终心存内疚,至于要如何再去面对他,直到现在她还没想好对策来。
标维高端车型在品牌包装和运营上都开始上了轨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夏旅和齐媛媛依旧不对付,开会的时候也能因为一两句话吵起来,每次都是庄暖晨出面调停。
夏旅买了辆新车,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早几年就预感到在北京考驾照会越来越贵,所以一毕业就考下了驾照,那时候才两千多一点,但今年,最低的机构都要五千多了。
对于新车的来历,夏旅只是轻描淡写解释了句是自己存钱付的首付,剩下的跟银行贷款。庄暖晨不是很相信但也套不出更有利的理由来。她见过夏旅的新车,一辆十分扎眼的奥迪A8,因为接了标维高端车的缘故,庄暖晨对市面上的车系也十分了解,A8目前是奥迪车系中最高档的一款豪华车,这款车型的竞争对手直接上升到奔驰S600、宝马7系列,与它们是同一档次的车型。
她不明白,A8最低配置都要八十多万,就算首付也不是笔小数目,夏旅怎么能舍得钱勒紧裤腰带买车?
但夏旅始终不解释,她也不方便多问。
这天下午,庄暖晨、夏旅和齐媛媛三人准备去标维开会,刚进地下停车库,走在前面的齐媛媛突然停住脚步,紧跟着脚跟一旋躲到了一边。夏旅正跟在她后面,没料到会突生变化,齐媛媛一回头,她正好迎上,两人的脑袋硬生生磕在一起。
“你——”夏旅刚要怒骂,齐媛媛一把将她嘴巴捂住,用眼神示意她们两个不要出动静。
庄暖晨感到奇怪,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前方后这才明白,不远处,梅姐正与一男人激情拥吻,男人身材挺高大,西装革履的模样,但脸上的激情似乎可以将人燃烧,他紧紧拥着梅姐,梅姐靠着墙壁,两人的位置正好可以避开摄像头。
她看傻了,梅姐在她心目中一向是强悍形象,可此时此刻梅姐脸上流露的完全是陷入情海中小女人的娇媚。夏旅一把甩开齐媛媛的手,也凑到庄暖晨身边往那边瞧,瞪大双眼轻喃,“老天,梅姐也够风骚的了,这两人怎么搞的跟生死恋似的?在这种地方偷情?”
“你怎么知道是偷情?”庄暖晨瞪了她一眼,继续偷看。
不远处的男人似乎不想止于亲吻,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缓缓下移,然后钻进梅姐的衣衫里。
“咱们不会要欣赏一场免费的成人电影吧?我的车子在那边啊。”夏旅忍不住轻叹,又有点欲欲跃试。
庄暖晨刚要开口,不远处的一幕却发生了戏剧化的转变!
只见梅姐突然推开男人,紧接着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庄暖晨和夏旅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上一秒还激情四射呢,下一秒就反目成仇了?这是哪门子电影桥段?
被梅姐推开的男人似乎没生气,上前还去拉她,又被她一把拉开,两人就这么拉扯着,直到,梅姐又重新被他搂入怀里。
庄暖晨看到,梅姐哭了,拼命捶打着男人,而后,又紧紧搂住男人。
他们……像是情人。
“天哪,这个男的……”身后齐媛媛轻声惊呼。
“你认识?”庄暖晨低问。
齐媛媛盯着前面的一对男女,点点头,“那男的是Angel的老公。”
“啊?”庄暖晨和夏旅双双惊愕。
“这一幕要是被Angel看到了,那就有意思了。”齐媛媛讥笑。意情意我。
庄暖晨突然想到了杨天宇临走前说过的话,看样子,梅姐和Angel的确是为了一个男人反怒成仇。
“听说这男的以前是咱们公司的客户,梅姐和Anegl同时抢这个案子,结果客户争取到了,两人也同时爱上了这个客户,有意思吧?不过看样子更有意思的是现在,明明都结婚了还纠缠不清,真是够纠结的了。”齐媛媛缓缓爆料。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这样,那男的怎么没娶梅姐?”她忍不住问了句。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梅姐好了。”齐媛媛耸耸肩。
庄暖晨看着梅姐哭得跟泪人似的,心头不由酸楚。
也许,这男人真正爱的就是梅姐呢?
“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挺要好的,喂,不是我没提醒你们,同一行业没有真友谊的。”齐媛媛冷笑。
庄暖晨狠狠瞪了她一眼,夏旅则冰冷地看着她道,“闭嘴吧,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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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广告创意播放完毕后,庄暖晨起身,目光扫向在座的每一位,轻声道,“这组广告创意主要是围绕‘时间与爱情’的主题进行,那么,我们重点推出的第一期线下活动将会配合这一主题来展开。接下来,请大家看一下大屏幕,我将为诸位一一展示活动的创意部分。”
标维会议室,庄暖晨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也尽是从容。
这次会议人员是由甲方和乙方共同组成,乙方是庄暖晨她们三人,甲方除了企划部的负责人外,还有江漠远,他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听得倒也仔细,只不过在听到庄暖晨讲到“时间与爱情”的主题后,英眉下意识蹙了蹙。
庄暖晨的这次活动方案做得面面俱到,并提出联合当今知名导演来完成具体活动细节的建议,标维企划部的负责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次,标维负责人表现出了不一样的配合,一时间的热情倒让庄暖晨不适应了。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期间标维的人也提出了一些活动建议,庄暖晨根据现实情况或赞同或反对,态度不卑不亢,做出了一位传播人最职业性的一面。
但江漠远始终没有开口,足足两个多小时,从他看完片子后一句话都没说。
散了会后,天边已泼洒斜阳。
庄暖晨等人正在收拾文件准备离开的时候,周年敲门走了进来,低沉说了句,“庄经理,江总请你到办公室里一趟。”
身边还有标维的人,他们各个扭头看着庄暖晨,眼神里大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
齐媛媛皱眉走上前道,“江总只留庄经理一个人?”
“是,江总的意思是,他只见庄经理。”周年不苟言笑,淡淡说了句。
庄暖晨想起刚刚会上江漠远的神情,心中略显不安,点点头,又转头对夏旅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夏旅似乎察觉哪里不对劲,拉过她压低了嗓音说了句,“有什么事儿马上打电话给我。”
“放心。”庄暖晨轻轻一笑,然后看向周年,“走吧。”
周年点头,在前面带路。
争执1
行政总裁办公室。
夕阳洒落最后余晖,充塞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将满是暗调的环境染上了金黄。
江漠远的背后是丛楼耸立,不远处便是中央电视台新址,大片火烧云如同铺洒开来的海浪在天际间翻腾燃烧,落下的光折射在高耸入云建筑物的钢化玻璃上,圈成了一滩滩的光影。
有那么几道光影落在江漠远身上,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淡淡的金黄之中,身穿白色衬衫的他周身几乎都有光芒摊开,英挺脸颊被光线扯碎了严肃,只剩下棱角分明的轮廓。
这是庄暖晨敲门进来后看到的情景。
江漠远正在通电话,见她进来了后抬手示意一下先坐下。
庄暖晨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这才发现,总裁秘书正神秘兮兮地往这边张望,见被她发现了后赶忙低头装作忙碌。
心中不由轻叹一声,人言可畏啊,还不定今天之后又能传出什么版本的故事来。
走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期间难免隐约会听到江漠远通电话的内容,原本想着将会客厅的门关上,但又怕被他误会只好作罢,主动倒了一杯温水慢吞吞地喝着,下意识偏头看向江漠远。
落地的钢化玻璃占据了办公室偌大面积,江漠远临窗而立,不动声色间隐隐透着严肃,他似乎在交待一些什么工作,语气低沉肯定。
夕阳投过,他鹰雅颀长的身影落在地上,依旧是健硕英伟的光影。
庄暖晨一时看得有些入迷,难怪书上会说,男人在专注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这倒一点儿不假,江漠远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样子煞是令人心悸。
他如同一只雄鹰,俯视脚下的世界,仿佛世间万物都能从容掌控。
像是察觉到被人关注,江漠远微微转身,霞光在他脸颊上映出微亮光影,他的黑瞳深邃如海,与她的视线在半空相遇,略显薄凉的唇微微上扬,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谑闪过,瞬间化去了眉梢的刚烈严肃,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很多。
庄暖晨脸一红,赶忙撇开目光,拿起杯子借着喝水的动作来掩饰内心尴尬,就算当年看顾墨的时候她都是正大光明地看,如今,她竟对着江漠远偷偷摸摸起来。
总裁秘书很快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放下咖啡的时候,庄暖晨从她脸上明显看出一丝打量的神色来,不由纳闷,这叫什么事儿啊?
“庄经理胃不好,咖啡拿出去换成其他热饮给她,记住以后不要给她备咖啡。”身后,江漠远淡淡的嗓音突然扬起,他通完了电话。
总裁秘书没料到江漠远在通电话的时候也能看得那么仔细,陪着笑赶忙去换成其他热饮,再放下的时候,看向庄暖晨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明显的嫉妒。
庄暖晨有点哭笑不得。
江漠远走了过来,坐下,随手将她刚刚喝的温水拿过来,喝了一口。
“江总,那是……庄经理刚刚喝过的。”秘书瞪大了双眼指着那杯水。“我马上给您备一杯黑咖啡吧。”
庄暖晨原本没反应过来,倒是被秘书的尖声吓了一跳,赶忙一看这才愕然。
“出去吧。”江漠远微微皱眉,似乎对她刚刚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悦,淡然命令了句。
秘书一看他的脸色赶忙住口,马上识相离开。可有可我。
庄暖晨心中一沉,完了,误会更深了吧。
秘书出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今天活动方案的事吗?”**不离十,足足两个多小时他一句话没说,这种异常反应足够令她心神不安了。
江漠远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伟岸的身子朝后一倚,看着她,眼神略显锋利。
庄暖晨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心里更下七上八下了起来。
“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江漠远开口,嗓音略冷。
庄暖晨微微一愣,眉梢泛起不解,“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什么解释?她要诠释的意思早就在会上说明白了。
“时间与爱情。”江漠远抬手,修长手指摩挲湛清方正的下巴,眼神没离开她的脸颊分毫,“暖暖,你是打算拿着标维的高端车来抒发你个人的情感问题?”
庄暖晨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乱了思维,愣神了好半天后才不可思议开口,“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江漠远看着她,没说话。
她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我认为这期无论是广告创意还是活动主题都没有脱离品牌推广的大方向,在情感代入中,我认为除了亲情外,爱情作为第一期主打可以迅速打开代入感,我们配合这次的活动方案将高端车亮相中国,是最恰当的方式。”
江漠远微微勾唇,意外说了句,“你认为,青梅竹马也算是爱情?”
无论广告方案还是活动方案,她反复提到了这一点,他每听一次就深感厌恶一次。
庄暖晨没料到他会说这么句话出来,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有点词穷。
“这期的活动方案要大面积修改!”他扔了一句话后,起身走向办公桌,坐下。
江漠远,从来没对她这么个态度过。
庄暖晨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不过很快也能理解,她所了解的江漠远全都是在工作之外,工作中的他是什么样子,她毕竟了解的不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只是她和他在工作上合作的开始。想了想,走上前——
“这只是为了增强时间的厚重感而已。”她跟着来到办公桌前,双手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地看着他,认真道,“标维的这款车型在国外已具备品牌文化和历史,那么我们自然要在广告制作和活动执行中体现这点,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个符号而已,是时间的象征。”
江漠远微微蹙眉,“可以换种思路。”淡淡说完后拿过桌上的文件,翻开。
庄暖晨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倔脾气也上来了,伸手竟将他手里的文件夺过来放到一边,严肃地看着他,“江总,希望你能明白,我和我的团队为了这期的活动熬了多少心血,活动执行的那些同事为了第一期活动可以出彩,两三晚上没合眼只为了与最好的供应商取得联系达到合作的目的。我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活动方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江漠远许是没料到她也会有强势的一面,见她竟将他手中的文件扔到了一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有点苦笑不得,被她扔掉的文件可是一份三亿的合同,敢在他面前这么做的,她庄暖晨还真是头一个。
“从专业角度来看,你的活动方案无懈可击,但你忘了,甲方的喜好也能决定方案是否通过。”他勾唇说了句,深邃的黑瞳却下意识沿着她的脸颊缓缓下移。
今天的庄暖晨穿得很职业,身上的白棉衬衫贴合着她的身躯线条,浅V领设计从平时的角度看丝毫不暴露,但因为她手按住办公桌,身子微微前倾与他对峙,这个角度令她的领口微敞,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正巧巧能将她玲珑沟壑纳入眸底。
与那些风情万种,山壑雄伟的火辣女相比,庄暖晨算不上丰满型的,但她的胸型很美,结实浑圆坚挺,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温暖完美的半圆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是调皮的白兔,正等着男人伸手怜惜轻抚。
江漠远的眼神略微转得有些幽暗,眼前似乎又浮动着那晚她一丝不着的娇躯,完美的弧度没有一丝下垂的迹象,倚靠在他怀中,仍旧坚挺娇柔,还有前端绽放的樱桃,令人心生悸动。
庄暖晨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听到方案被否,心思又全在工作上,更没注意到他眼神究竟在关注什么,咬了咬牙,态度堪比他的还要坚决——
“甲方的个人喜好问题并不代表消费者,代表大众的接受能力!”她据理力争,“在活动方案中,我们已经列明适合购车的消费群体的心理数据,这些数据可不是胡编乱造的,别忘了,我们是做传播的,每天研究的就是消费者心理数据,在这方面,我们绝对算得上是专业。”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的沟壑也轻轻摇晃着。
柔嫩的白被淡淡夕阳染成了金色,江漠远微微眯眼,小腹却腾起一丝再熟悉不过的紧绷。
“你过来。”他意外说了句,淡淡的嗓音略显低沉。
庄暖晨一愣,说了大半天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好不解地走向他。
江漠远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暗沉视线落在她的腰肢位置,修长的西装裤包裹着她的娇臀,那是极具性感的弧度,宽阔的掌心箍在她的手腕上,双双贴在她的大腿外侧,透过薄薄的布料,他能轻易感觉到来自她腿间的弹性。
庄暖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见他不语,还以为他在考虑她的话,静静地等上半天后才开口,“方案,还需要再改吗?”
今天的江漠远,怪怪的。
争执2
庄暖晨是个认真的姑娘,至少在面对工作的时候,她便会做到心无旁骛。所以此时此刻,为活动方案力争一份最合理的公平对待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那么,江漠远的态度至关重要。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江漠远此人好说话。
一年多的时间,她和他假扮情人,他从未提出过分要求;
他在繁忙的时候给了她见面的机会;
在标维完全拒绝德玛的时刻,他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一切的一切,他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却令她渐渐对他有了不知名的依赖,直到,他总会在无助的时候出现,甚至放下公事亲自来到古镇,如果没有他,父亲的病情不会得到及时控制,更不可能找到最好的医生进行手术治疗。
江漠远的心思,她不敢去猜。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总在亲近和暧昧间游移。
他曾要求过,要她跟他在一起。
当她知道他出现在古镇并非巧合时,也有想过在他心里是不是有了她的位置。
江漠远的好,是不着痕迹的好。
她感觉的到,但无法确认他是真心还是怜悯。
更何况,她有什么资格去猜测他的心思?
她心里,始终藏着一段那么不堪的感情,轻轻一碰就是疼,她这种人,还有什么能力去揣测别人的感情?
装傻,不是件坏事。
庄暖晨感动于江漠远,所以才更想着要将工作做好,替他分担,这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但是——
今天的江漠远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不通过方案。
那刚刚在会议室里为什么不提出意见?
夕阳斜下,江漠远的脸颊半影在光亮中,神情平静地吓人,庄暖晨无论怎么看都看不穿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良久后,江漠远缓缓开口,嗓音过于低沉,“方案,重做。”
简短的四个字,令庄暖晨的心倏然沉入冰谷!
“什么?”她惊愕开口,费了这么半天的唇舌,结果还是换来了一句重做?
江漠远看着她,轻轻挑唇,“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庄暖晨在原地愣了半天,一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气就一直堵在胸口,良久后终于压下来,开始了最后的据理力争——
“活动方案的主题围绕爱情出发,有错吗?”
“没错。”
“标维的汽车我要表达时间的厚重感有错吗?”
“没错。”
“也就是说,我所提出的方向和主旨都没错,是吧?”
“对。”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手指,“那么,你认为爱情要经过怎样的戏剧化表现才能达到引人眼球,令人过目不忘?”
江漠远微微挑了挑浓眉。
“我所说的是戏剧化表现,经过艺术效果处理的。”庄暖晨着重补上了一句。
江漠远略微思考,“一波三折的,具备矛盾冲突的。”
“一个主题贯穿一年活动始终,那么这段故事一定要有连续性、矛盾点才受看,才能令人印象深刻,总好过平淡吧?”庄暖晨又问。
江漠远刚要开口说话,她马上又道,“OK,我承认,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平淡的生活才是真实的,也是令人向往的,但我们要进行宣传,要将这种平淡进行戏剧化处理怎么办?为了增其效果,就要加重矛盾点,最后再趋于平淡,旨在告诉大家,激情固然重要,但平淡才是最真实的归属。我这么说,没错吧?”
江漠远似乎被她逗笑,薄唇牵动了一下,“没错。”
“那么,我请问江总你——”庄暖晨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我的活动方案有什么错?青梅竹马吗?我认为反倒是一种更忠于情感的表达,这是培养消费者的忠诚度。”
江漠远愣了足有三秒钟时间,最后无奈摇头轻笑,他自认为在各类谈判中都保持着理智逻辑,没料到庄暖晨几个反问便将他给绕进去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至于,在这个活动方案里有没有加入我个人情感……”庄暖晨接着说,只是说到这里声音有点拉低,轻叹一声,眼神有那么一瞬转为落寞。“在我认为,并不影响活动本身。”
江漠远微微眯眼看着她。
她却勇敢与他对视,下一刻,眼神更为真诚,“请你相信,我只是一心想要做好标维的案子,这是……对你的感谢和报答。”
江漠远一愣,半晌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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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看完父亲后,庄暖晨又顺便拐进了重症区,远远地看望了顾母,心底泛起揪痛。顾母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曾经私下的,她找孟啸问过,孟啸经打听后告诉她,顾母的病其实真的再无希望治愈了,又说江漠远的确找过最好的医生过去,但都被顾墨拒绝了。
对于顾墨的决定,她不好说什么。
出了医院,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一阵争吵声,仔细一看,庄暖晨一个头两个大,是夏旅和孟啸,这两人不知为什么又杠上了。
走上前去调和才知道,陪着她一同探望父亲的夏旅先出来开车,没想到在倒车的时候跟孟啸的车子撞在了一起,孟啸想进进不来,夏旅想出出不去,一来二去,两人吵得不亦乐乎。
“姓孟的,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你干嘛总跟我过不去?”夏旅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孟啸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将车门猛地一关,不悦道,“夏小姐,请你瞪大双眼看清楚,是你的车先碰到的我的车!”
“是你先碰的我好不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你没看看你那开车速度?干嘛啊?赶着去投胎啊?”
庄暖晨被他们吵得头直疼,看了一眼不由莞尔。
一辆奥迪A8十分优雅地撞在了一辆奔驰跑车的脑袋上,乍一看,这两辆车像是打KISS似的。
正想劝架,手机响了。
手忙脚乱地接通后,庄暖晨的神情先是有点怔愣而后惊喜,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赶忙拉过吵得正欢的夏旅道,“别吵了,赶紧回公司。”
“干嘛?”
“活动方案通过了,有的我们忙了。”庄暖晨欣喜道,没想到江漠远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方案。
夏旅一听自然也高兴,转头看着孟啸,走向他态度突然笑了笑,“特心疼是吧?”
“废话!新保养的车!”孟啸略显迟疑地看着她,见她态度大转心里反倒没底了。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夏旅冷笑了一下,从包里竟拿出几张大钞甩给他,“这些钱拿去修车,就当是我撞了你。”
庄暖晨在旁瞪大双眼,看着夏旅豪爽的样子只想笑,再看孟啸,脸色更难看了。
“你什么意思?”这辈子都是他给女人钱,接女人的钱今儿倒是头一次。
“生气了?唉,我也是想让你在你金主面前好过点。”
“什么?金主?”
“是啊,小白脸,这么紧张车肯定是没钱修嘛,也对,你说你辛辛苦苦靠个富婆,一不小心将她给你买的车弄坏了,她肯定不高兴。”夏旅嘴上不留情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笔钱姐给你,不用担心交不了差。”
“你——”
“暖晨,咱们走啦。”夏旅没等他说完便上了车,露出一张明媚笑脸,“小白脸,还得麻烦你将车子倒一倒。”
孟啸气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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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饭店。
八点一过,商宴热闹了宴会厅。
庄暖晨陪着江漠远跟主办方打完招呼后便躲到了一边,今晚跟这一年多来的商宴没什么区别,依旧富商高客云集,有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
不过这几次宴会中,江漠远倒是主动建议她先去找吃的,明知道她是个吃货还依旧带着她出席,有时候,连她都深感费解。也没也车。
拿着盘蛋糕,她立在落地窗前。
剔透通明的钢化玻璃将她的影子映了出来,一袭精致的黑色礼裙,勾勒玲珑绰约姿态。玻璃上的那张脸早就不是以前的浓妆艳抹,自从被江漠远撞见了素颜后,他便要求她每每出席都是素面朝天。
刚开始,有几个熟人误以为是江漠远换了女伴,他倒是不厌其烦地解释,她听着,只是抿唇微笑,心中却有点哀怨,其实,浓妆也挺好的,在这种原本就不自然的场合下,妆容可以掩盖内心。
活动方案的通过,令她们整组人都忙碌了起来,除了配合前期的品牌宣传外,最重要的便是圣诞节的活动,这次活动是她打开标维的第一步,她希望能够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正想着,身后微微一紧,抬眸看向玻璃,是江漠远,他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
“想什么呢?”依旧温柔唇息,倾洒耳畔有些痒痒的。
庄暖晨的视线一时间没移开,有那么一瞬,玻璃倒影着他和她的身影,穿着正式的他高大英俊,从身后将她搂住,穿着高跟鞋的她身高只及他的肩膀,书上说,这是男女最完美的身高比例,因为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令女人依靠。
惊魂
能不能依靠她不清楚,她只是知道,当江漠远从身后扣她入怀的瞬间,是那种久违的温暖。
从活动方案争执那天,她便再也没见到他。
直到那天在医院接到了他亲自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可以继续执行活动方案外,又顺便提到了今晚的商宴。
这么温柔的江漠远,才是她所熟悉的。
可庄暖晨明白,商宴上她和他大可以打亲热牌,这是演给别人看的。
只是,少了浓妆做掩藏的她,已经无法饰演妖娆万千的一面了。
“我在想……能不能见到海岩。”良久,庄暖晨想出了这么个借口,有点荒诞不经,却也有根有据。
海岩,除了著名作家的身份外,还是北京昆仑饭店的董事长。13211422
江漠远笑了笑,干脆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喜欢看海岩的小说?”
“嗯。”她轻轻点头,也算为刚刚的失神找了个台阶。
江漠远没再说话,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轻拍了她一下温柔道,“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她点头,跟着他缓缓走向宴会大厅。
宴会之上,她和江漠远无法还是被人关注得更多,原本早就习惯,直到,宴会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熟悉的三人面孔成功吸引了诸位的视线。
是南老爷子。
他身后跟着一对男女。
女的,庄暖晨认识,是始终优雅的南优璇。
男的,庄暖晨更认识,竟是一直在外出差的程少浅。
南优璇挽着程少浅的胳膊跟着南老爷子的身后,见到江漠远后,脸色暗沉了一些,在与庄暖晨对视后,脸色更加难看。
江漠远主动上前,笑着与南老爷子打招呼。
庄暖晨这一刻很想藏起来,在这种场合下,正巧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撞个正面的确尴尬,不过话又说回来,程少浅怎么也会参加这类商宴,南老爷子怎么会这么重视他?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跟南优璇也很熟识。
“漠远,这位是……”南老爷子盯着素面朝天的庄暖晨直瞧,眼神有些微愣。
江漠远刚要开口,南优璇却冷笑,“爸,她就是漠远的情人喽,上次不是介绍过吗?”
“情人”二字令庄暖晨咬了咬唇,下意识看向程少浅,却见他眼神倏然转为严苛后吓得赶紧低头。
南老爷子听了后更加不可置信,看着庄暖晨半天没说话。
“南老爷子,她就是庄暖晨。”江漠远将她拉过来,淡淡一笑。
“庄暖晨……”南老爷子轻喃她的名字,眼神泛起激动,“小姑娘,你上前来让我看看你。”
庄暖晨愣住了。
见她不动弹,南老爷子干脆主动走上前。
江漠远却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身后,看着南老爷子轻轻一笑,“暖暖她胆子小,南老爷子,你这么热情会吓到她的。”。
这次轮到南老爷子愣住了。
“爸——”南优璇暗自拉了拉他的衣角。
南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遮住尴尬,再看向庄暖晨已是表情自然,“听说你在少浅的手下做事是吗?”
江漠远松开了她。
她点头,心中却始终不解,南老爷子刚刚的神情有点奇怪。
程少浅的脸色始终难看,他上前,看着庄暖晨,“暖晨,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的宴会跟工作无关,刚刚看到她,他先是怔愣,再听南优璇那么一介绍,怔愣很快化为不悦。
庄暖晨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
给上司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可不好,不过很显然,已经晚了。
“江总,暖晨不过是贵公司的合作伙伴,需要24小时跟你交代工作吗?”程少浅皱着眉头,转头看着江漠远。情过情么。
江漠远轻笑,却抬手揽住庄暖晨的肩膀,“你误会了,我和她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程少浅眉梢一滞,目光盯向庄暖晨。
“程总,我……”庄暖晨有口难辩。
“敬爱的程总啊,我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南优璇冷讽,伸手将他的胳膊勾紧,“她是庄暖晨,你别看错人了。”
庄暖晨听着这话奇怪,又见程少浅的神情更加怪异后,心里直打鼓,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一道声音扬起——
“江总,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庄暖晨顺势看去,不由瞪大双眼!
今儿刮了什么风,竟把表哥颜明也刮来了。
他今天穿得也极为正式,但眼梢看上去有些疲倦,手拿着一杯红酒朝这边走了过来,在见到庄暖晨后轻轻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哥?”庄暖晨轻声打了个招呼。
颜明没太搭理她,眼睛一直盯着江漠远,似有隐隐的怒火。
南老爷子见有人上前搭讪,想要转身离开,颜明却开口道,“南老爷子,你在正好。听说贵公司在跟标维合作,倒不如留下来好好看看江漠远是个什么东西!”
“哥,你乱讲什么?”庄暖晨以为他喝醉了,赶忙上前拉住他低问。
南老爷子跟程少浅相互看了一眼,停住脚步,和蔼道,“这位先生,生意场上如何不如意还是要私下解决,在这里只会落人话柄。”
“暖暖,过来。”江漠远没理会颜明,伸手将庄暖晨一把拉了过来。
情势似乎变得异样,周围很多人都看向这边,窃窃私语。
颜明忽而一笑,“我还有什么可让别人说的!”说完这话,手里的酒杯突然一扬,红酒直接泼在江漠远的脸上!
“啊——”周围有女人惊呼的声音,紧接着是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哥,你疯了!”庄暖晨吓了一跳,赶忙叫来适应生。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震惊了,连南老爷子和程少浅也愣在原地。
江漠远脸上没有惊愕,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接过庄暖晨手里的纸巾,冷笑着缓缓擦着脸上的酒渍。
庄暖晨看得心惊胆战,还没等情绪缓和下来,又听到人群里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听到颜明大声怒吼了句——
“江漠远,今天我非杀了你这个卑鄙小人不可!”
一道冷光扫过庄暖晨的眼角,带着金属的寒气。她没反应过来颜明手里拿的是什么,却预感到一股子危险,下意识地猛地挡在了江漠远的身前。
可与此同时,她又被一股劲力扯住,被扣在温暖的怀里!
锋利的光刺了过来。
与光一同扬起的还有四面的惊叫声和——南老爷子的闷哼声!
她只听到南优璇尖叫了一声,“爸!”
周围凌乱了起来,有保安跑了过来,死死按住颜明。
“咣当”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一切发生得太快,当庄暖晨有了知觉后才发现,自己是被江漠远紧紧搂在怀里的,她一愣,抬头,江漠远正好低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的目光略显复杂,像是心疼,又像是对某种心爱东西差点失去的害怕……
“哥——”庄暖晨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推开江漠远这才看清楚,原来刚刚颜明想要拿刀杀了江漠远。
匕首被他藏得很好,所以大家都没发现,但锋利的刀刃一旦真的刺中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江漠远没被刺中,受伤的却是南老爷子!
庄暖晨头有点晕,刚刚是她冲上前挡住江漠远,江漠远眼疾手快又将她拦了下来扣在怀里,可南老爷子是怎么一回事?
他伤了胳膊,应该是皮外伤,颜明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受伤的南老爷子直摆手,瑟瑟发抖道,“我、我没想杀你……没想……”
有侍应跑过来,赶忙给南老爷子处理伤口。
“江先生,这人怎么处理?报警吧!”保安队长说了句。
庄暖晨一听急了,赶忙道,“别别别,千万别报警。”赶忙来到颜明身边,急促问道,“哥,你这是做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颜明缓过来劲了,盯着江漠远声嘶力竭,“姓江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围的人全都看着江漠远。
连同庄暖晨。
她清楚看到,江漠远的薄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下巴也微微紧绷,周身散发着令人陌生的冰冷。她看着心惊胆颤,很怕他决定报警。
“放开他。”他意外说了句。
庄暖晨的心下意识一松。
保安刚要松手,却听南优璇尖锐大喊了句,“不准放他!报警!我要报警!”说着,蹬蹬蹬跑到江漠远身边,怒指着他——
“你有病啊!他差点杀了你!就算你不计较,我爸也不能白挨这一刀!”
“优璇……”庄暖晨想要求情,却见保安队长已经开始拨110了,一时间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颜明却猛地撞开保安队长,发了疯似的冲出宴会大厅,周围人惊叫声不断,他趁着乱逃走了。
“哥——”她想要追出去,手腕却被江漠远一把拉住。
“别追了,放心,我不会追究。”江漠远淡淡说了句,又稍稍顿了顿道,“我想,南老爷子也不会追究这件事。”
他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后还有点欲言又止,眼神转成了暗沉,将刚刚那一瞬腾起的心疼和紧张压了下去。就在刚刚,这丫头竟然想替他挡刀!
又回到这里
他江漠远活了三十好几,自认为也经历了不少风雨,但有这么一个女人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准备挨刀,这种经历还是头一次。
紧紧将她搂住,那么一刻,他突然感觉,她还活着真好。
下意识看向南老爷子,眼神转为复杂。
南老爷子是跟他一样,同时出手挡住庄暖晨,不过他毕竟年迈慢了一步,没想到颜明那一刀没扎在他身上,反而刺伤了南老爷子。
庄暖晨转头看着他,良久后才问了句,“你对我表哥做了什么?”表哥虽然平时做事冲动,但绝对不是个没头没脑暴力倾向的人,之前他不是投资了表哥的酒店吗?怎么两人又反目成仇了?
江漠远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质问的眼神,淡淡说了句,“是你表哥误会了,放心,我会给他个解释。”
她的大脑乱糟糟的一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庄暖晨,你这个害人精!”南优璇气得直跺脚,见颜明跑了直接将气撒在庄暖晨身上,冲上前,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手腕,扬在半空,却被江漠远直接拦了下来!
“江漠远,你别假惺惺地在这儿装好人!”南优璇气疯了,使劲挣脱着,奈何江漠远的手劲太大,她压根就挣脱不开。
江漠远的脸色转为严肃陈冷,低沉喝了句,“闹够了就去照顾你父亲!”说完,一把将她甩开。
南优璇一个身心不稳打了个踉跄,被程少浅在身后一把扶住,他与江漠远对视,眼神同样冰冷。
庄暖晨简直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南老爷子开口了,却是直接问向庄暖晨——
“暖晨啊,你有没有受伤?”
庄暖晨下意识摇头,脑中却灵光一闪,赶忙上前将他搀扶,不可思议轻声问道:“南老先生,刚刚您是为了我……”她有疑问,真的不解。
南老爷子却没直接回答她,只是轻轻一笑,“你没事就好了。”又看向南优璇,轻声喝道,“优璇,我只是皮外伤,这件事别闹大了。”
“爸——”
“谢谢南老先生。”庄暖晨赶忙道,又有点奇怪,江漠远怎么料到南老爷子不会追究?
程少浅这时上前,态度严肃,“暖晨,马上跟我走。”说完,一把拉过她的手腕。
“程总?”
眼前一暗,江漠远挡在了两人眼前,他的嗓音略冷,“程总,你管得也太宽了。”
程少浅与他对视,冷笑,“我程少浅可不想被扣上出卖员工的罪名,江总到哪都带着暖晨,这让别人怎么想?德玛还没到需要员工出卖色相来拉单的地步!”
“程总,你误会了,我没有……”庄暖晨就知道会这样,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江漠远却伸手将她拉住,身子直接挡在程少浅面前,庄暖晨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结结实实挡住了程少浅的表情。
他的脊梁挺直,虽看不到他的眉眼也能感受到他体内流窜的隐隐危险。
“程总,男欢女爱这种事我不用多加解释你也清楚,很抱歉,暖暖不能跟你走。”他的嗓音浑厚低沉,听不出高兴不高兴,却能察觉出与生俱来的威仪。
庄暖晨差点直接晕倒,什么叫……男欢女爱这种事?
原本想探头解释,目光却不经意被宴会角落中的一道身影吸引,定睛一看,竟是顾墨……
心头顿时泛起骇浪!
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墨的神情阴郁难看,像是在隐忍,很显然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庄暖晨的心跟着他的神情泛痛,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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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几天后,庄暖晨还陷入一片混沌中。
江漠远和南老爷子果然都没再追究颜明当日的行为,但表姑开始了没完没了地闹腾,刚开始打电话给她大骂江漠远,又跑到医院借着探病由头将江漠远骂得狗血淋头,并三天两头地让庄暖晨跟江漠远分手,等庄暖晨再问及表哥和江漠远究竟结下了什么梁子时,表姑又不吱声了。
总之,这阵子兵荒马乱,一个江漠远,加上一个程少浅,再后来顾墨又参了一脚。那天,顾墨的眼神极冷,冷得如同六年前他亲眼看到母亲跪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所以,当她接到这则短信的时候,犹豫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草坪上,反射着明灿的阳光,将她的脸颊映得透亮。
母亲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说了句,“暖晨,你要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还在犹豫不决,那就去吧,也许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一句话,如同打通了庄暖晨的任督二脉,站起身,冲出了医院。
——————
A大,依旧明艳。
再次站在大学校园的时候,熟悉的教学楼、三三两两的学生们交织着美丽的画面,不远处的篮球场上,爽朗的笑充塞着天空。
她仿佛又看到,曾经的顾墨手拿篮球穿过阻隔,飞快投篮的一幕!
当时,她跟着其他爱慕他的女同学一样疯狂起身,大声为他欢呼。
曾经……
这一转眼,就是六年!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着情人林走去,那条路,她永生难忘。
情人林的石子路依旧被磨得光亮,这是校园情侣们一步步给踩出来的。她记忆中的情人林有一处蓝的扎眼的人工湖,那是大学校园中最美的地方,因为人工湖是由成片的梨树相拥,每到春暖花开之际,大片梨花纷纷飘扬,有的花瓣漂浮水面之上,极美。
人工湖就在前方,庄暖晨顿了顿脚步,她不知道,今天顾墨约她重回校园要做什么。
轻柔的吉他声,像是震荡着湖面平静的铃音。
庄暖晨唇角一颤,是尤克里里的声音……
脚步忍不住朝前移动。
阳光晃动着树枝上的金黄残叶,穿过大片的梨叶,她终于看到了湖畔旁的男子。
他倚靠在梨树前,怀抱尤克里里,低头轻声吟唱。
风吹过,落下大片的金黄碎叶,轻轻浅浅地将记忆中的男子笼罩。美丽的光线折射在顾墨身上,白衬衫、牛仔裤,颀长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倚靠在树前,没有看她,只是在认真地弹唱,一字一句尽是清晰。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记忆中你青涩的脸
我们终於来到了这一天
桌垫下的老照片
无数回忆连结
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後的约……
一首流行的新歌,从他口中却尽显岁月流失后的落寞和心疼。
曾经的记忆倏然又回来了!
那纷纷飘落的梨花,飘于唇瓣,顾墨与今天一样,白色衬衫漾着温暖的阳光,弹着吉他,梨花树下,白衣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眉间尽是静谧中的不羁和温柔。
庄暖晨又看到了那一幕,他的嗓音,他的尤克里里……
他说,他要唱给她听……
还有那一晚的舞会,当许多男同学上前邀她跳舞的时候,他终于走了上前,将她从其他男生手里拉了过来,舞曲盘旋,他却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喃,“暖晨,我们已经错过了初中和高中整整六年的时间,接下来的日子,我要跟你一起度过。”
她笑了,幸福地笑了。
可今天,六年后的今天,当她再次看到树下金黄叶飘落围绕的白衣男子时,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弹唱着。
六年后,她哭了……
树下的顾墨抬头,眼神深邃,修长手指轻轻拨弄尤克里里的琴弦——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
曾经想征服全世界
到最后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那些年……她的确跟他错过了太多年,六年,她和他默默关注着,六年,她跟他天涯相隔……
眼泪像是倾泻的雨,遮盖了眼眶,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她抬手,用力擦干泪水,可眼眶又紧跟着红了起来。
顾墨就近在咫尺,她想念了六年,六年后,他们依旧兜兜转转直到——今天。
琴声停止。
世间万物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到梨叶轻轻落地的声音。
这座大学的校园,曾经见证了她和他的爱情,而现在,当一切又都重现,记忆完全与曾经相符的时候,这种梦幻与现实的撞击足以令人崩溃。
顾墨起身,几片叶子轻轻飘过他洁白衣衫,将吉他放到一边,他走上前。
庄暖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他颀长的身躯渐渐地将她头顶的光亮遮住。他低头,白皙手指轻抬她略凉的脸颊,低声道——
“还记得我曾经为你写的那些歌吗?”
庄暖晨缓缓点头,泪水滑落腮边。
“人生在世共有三万六千天,除去睡觉的时间只剩下一万八千天,我才为你写了一千首歌,让我继续为你写好不好?直到一万八千天的最后一天,我都会弹唱着尤克里里给你听。”顾墨的嗓音动情压抑,凝着她深情楚痛 。
“顾墨……”她终于轻喃他的名字,心底划过狠狠的痛。
“还记得六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对你说,我们错过了整整六年时间,接下来的时间我要跟你一同度过。”顾墨轻声道。又上又人。
庄暖晨点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是暖晨……”顾墨抬手,轻抚她的发丝,眼底尽是沉痛,“我们错过的何止是六年时间?加上之前失去的,足足有12年的时间,暖晨,我们还能有几个12年可以错过呢?”
庄暖晨抬手捂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砸落下来。
下一刻,她便被顾墨搂入怀中,他的唇呵出疼痛的气息,“如果你不想说分手的原因我便不逼你,暖晨,我们试着回到从前好吗?没有你的日子,你可知道每一天我过得都是煎熬?”
泪水打湿了他的白衬衫,她的呼吸尽是他阳光的气息,眼泪关不住,嗓音也变得哽咽,“我不知道……顾墨,我们真的可以回到从前吗?”
她不知道她和顾墨之间会不会有芥蒂,他对她有爱,但同时也有恨,这种矛盾情感真的可以转化成从前的热恋?
顾墨轻轻推开她,双手箍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看着我。”
她抬头,泪雾遮住了视线。
他低下脸,轻轻吻去她的泪水。
“六年前,你只说了句分手就走了,六年后,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他的眸也微微泛红,“在问你这句话之前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你,这么多年依旧爱着。那么暖晨,六年过去了,你还爱我吗?”
一股难言的情感如海浪般在胸腔激荡,她看着他,终于道出了这六年来的痛苦和情愫——
“顾墨,我……还爱着,否则,心就不会痛了……”
“暖晨——”顾墨激动地将她一把搂住,紧紧相拥。
“我怕……你恨我……”她哽咽道。
顾墨看着她,双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眼神怜惜,“我的确恨你,是因为得不到你的爱而痛恨。可是暖晨,从今以后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庄暖晨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泪眼凝着他。
“在这世上,除了母亲外我只剩下你,暖晨,别再离开我了,好吗?”他心疼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近乎哀求。
她亦心疼,抬手轻抚他的眉眼,骄傲如他却如此低三下四,她是多么爱着他,怎忍心留他一人孤独呢?
“顾墨,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真的,永远不会了……”
顾墨动容笑了,伸手将她搂得更紧。
这一刻,像是回到了六年前,她也和他这样紧紧相拥,顾墨的笑只为她一人绽放。她知道,当她决定被他拥抱的时候,心中的疑问和困惑也消失了。
母亲说的对,只有亲自体会过,她才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要顾墨,就这么简单。
静静窝在他的胸前,庄暖晨也终于止住了泪水,任由顾墨紧紧搂着自己,脑海中那道曾经也在困扰她的男人身影似乎或近或远,她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顾墨的气息,脑中的那道影子才算消失。
“暖晨,跟江漠远划清界限好不好?就算为了我。”顾墨在她耳畔轻喃。
庄暖晨轻轻一愣,抬头凝着他。
他也与她对视凝望,认真渴求。
良久,她缓缓点头,然后又用力搂住他!
是啊,该划清界限了……
阳光下,一对睽别多年的恋人终于幸福相拥,殊不知情人林外还有一道影子,背对阳光,高大漠然。他的黑瞳始终盯着情人林中,渐渐地,眼底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良久后他转身上了车,淡漠地命令了句,“开车。”
黑色商务车像是道影子离开校园,车身后,扬起一片落叶。
天气,愈加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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